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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实情,就是不知所措。但是巴尔扎克从来就没有过不知所措,也从来有告
诉“无名女郎”关于自己的实情。从开始通信到最后的那一刻为止,他们都
保持着不诚恳的状态。在巴尔扎克这样一个伟大的小说作家看来,跨越“不
可能”绝不是一个很大的障碍,于是他就厚着脸皮转了一个弯、巧妙地跳过
了真实的情况,请求她不要怀疑这种情况的真实性:“您对我的两种不同的
笔迹感到疑惑不解并希望我能给出自己的解释。其实,一年的日子里我会有
许多不同的笔迹。。这种笔迹的多样性是来自我的一种幻想的能力。”
他请求她一定要相信,他绝不是在欺骗或戏弄她。那时候巴尔扎克已在
写他的放纵的《笑林》,却请求她相信他是“一个成为女人优雅感觉的牺牲
品的可怜的该子”为了配合他的书信解释,他开始羞答答地信任她,而说他
在全世界”只了解一个女人的心”。他在十几张信笺上作空洞无物的忏悔,
谈到他的文学风格和巨大的上作压力,说是这工作逼迫着他“去放弃女人们
的爱情”,虽然女人是他的一切。
他也提到了他的孤独生活,我们也不得不钦佩他的高明;“我在您身边
就似乎在我幻想旁边似的犹豫不决,您是我一切梦境的希望,您不知道像您
这样一个甜密的人、一切美好形状集中在您身上的人对一个孤独的作家的生
活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即使是他不知道她的姓名,没有见过她的画像,他就在他的第三封信里
对她说;“我爱您,我的‘无名女郎’!这怪异的事情只是因为一个荒凄的
孤独生活的很自然的结果。。我愿意这样就开始我的冒险生涯,恐怕世上只
有我一个人愿意这样。”
这些过早的真情吐露给人的第一个印象就是矫揉造作的姿态,留下很坏
的气味,人家不能不怀疑巴尔扎克在细心地给自己编造一个痴情浪漫的生
活,这就大大地远离了他的真情。从我们能够看到的德·韩斯迦夫人的书信
风格来判断(在巴尔扎克去世后,她小心地烧毁了她给他的大部分信件),
除了疯狂的哀怨和令人作呕的奉承以外,这些信就根本没有别的什么内容。
我们也不能够从她写给她兄弟的信里找到足以表示她特殊性格的证据。巴尔
扎克无意之中给这种无从解释的事情作了一些暗示性的标志:“我不得不自
己来创造出各种各样的感情。”
他要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一篇新的爱情故事。因为他的第一个爱情念头就
被德·葛丝特丽夫人的拒绝所毁灭,于是他就试图一箭射中他的新的崇拜的
人。他的行为本身就符合那个时代的风尚,因为在这浪漫主义的时代里,巴
黎和欧洲的读者们大都希望他们的作家不仅能写出富有刺激性的小说,而且
自己也得成为一篇小说的主角,这篇小说的题材也得以上流社会的言情故事
为准,这样,作家才能赢得大多数读者持久的欢迎。拜伦的冒险生涯和他跟
桂西奥里伯爵夫人的结合,李斯特和德·阿古伯爵夫人的私奔,德·穆塞·萧
邦跟桑德·乔治的联系,阿尔飞埃里踉阿尔班尼伯爵夫人的不同寻常的联系,
这些故事跟他们们的作品或音乐一一样、都刺激了读者的极大兴趣。巴尔扎
克希望创作出文学名著以及取得尊敬的社会地位上,也不愿落后于他的同行
们。因此,他就把他的心坦露在无名公主面前并且发出伪装的誓言去俘获他
的时候,这并非是出于天生幼稚的精神所致,而是故意想建立起浪漫的关系,
创造出他的感情。
我们只有把他最先写给德·韩斯迦夫人的信看作是部小说的序幕,我们
才能够知道,他继续写信给德·韩斯迦夫人并不是他的灵感的缘故,而是因
为事情顺利发展的结果。他的无名女主角只是因为距离的遥远和地位的高贵
而使这游戏更富有魔术般的效果。男主角就是巴尔扎克自己,他只是一个青
年人,一个伪装了的,一直追求在撒播了种子的小经上获得丰收而却被爱情
拒绝的年青人。
如果我们继续来研究巴尔扎克给德·韩斯迦夫人的“自我肖像”的话语,
就会看到另一张图画。他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一个广阔的大都市里,在这里
面,他找不到任何人去倾吐他的衷肠。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的心向往着什
么东西,他的每个梦幻都要破灭,结果都是一场空。他觉得每个人都不了解
他,甚至误解他,谁也不欣赏称赞他的多情的天性:“我是流言蜚语的牺牲
品,您简直都想象不到别人是如何对我进行攻击和污蔑的。”在巴黎以外的
地方,人们只斜着眼去看他:“只有我的孤独,我的愈来愈重的工作,我的
悲哀始终是确定的。”他在烦恼的时候,他就投身于他的工作,埋头苦干,
好似“投身到火山口去寻找安息之所的安柏多克罗斯似的。”
①
他是一个“可怜的作家”瞧不起金钱,鄙视名誉,只追求爱情,正如巴
尔西发寻找圣杯似的:“我唯一的能给我带来悲哀的爱好就是女人。。。我
观察过女人,研究过她们,知道如何去结识她们并温柔地爱她们。但是我却
被远方的伟大的高贵的公主误解。我不得不把我的欲望和幻想寄托于我的写
作中。”
没有人希望把爱情闷在心里,也不希望总被爱情误解。他之所以被人误
解,原因在于“我的爱情太强烈了。”
他还写道:“我准备好去遭受重大打击。我甚至愿意一年之中跟我所喜
爱的仙女享受一天的欢乐。这就可以使我满意,我也要对女人忠诚。我已经
三十五岁了,我在渐渐地衰老,这工作需要越来越多的努力,它正在消磨我
的精力,我已经浪费了我宝贵的年华,然而我实际上却是一天所获。”
为了使他的小说迅速发展,巴尔扎克就让他那伸缩自如的感情到适应他
认为是属于德·韩斯迦夫人的品德和智慧,他觉得德·韩斯迦夫人不会回报
他的。她希望艺术家要有纯洁的心灵和怜悯的感觉。因此,他追求女人往往
都是带有悲剧色彩。他的绝望的同时马上像拜仑一样弥补了他的过错。在布
置好了后方的阵地之后,他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诚恳,纯洁,孤单和天真可靠
的年青人展开了猛烈的攻击。在他的第一封信里,这个女主角只是“最甜密
的梦中情人”;在第二封信里,他把她当作“一张梦幻的画面”来抚模:在
第三封信里,他就说道:“我爱您,我的‘无名女郎’!”在他的第四封信
里,他就“更加深情地”爱她,虽然他并未有见过她,而且他坚信,总有一
天他会遇到他梦里的理想的女人:“假若您知道我是用一种久久追求的、热
情的、我的忠诚去报答您。”
又有了两封信之后,她又变成了“使我第一次觉得安慰”人。这种描写
其实是对德·柏尔尼夫人和卡罗·珠尔玛的可耻地忘恩负义。他称呼她“亲
爱的纯洁的爱人”,“我的宝贝”,“我的天使”。她是他的命运的主人,
而且是唯一的主人,虽然他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甚至连她的年纪也不知道:
“如果您愿意的话,明天我就把我的笔折断,其他的女人也就不再会听到我
的声音了。我祈求您宽恕我的爱人。她已经五十八岁了,就像我的母亲。您
这么年青,您不会妨忌她的!请您接受我献给您的一份感情,请您把我的热
情当做宝物一样珍惜!请您让我从梦境中走出来,使我的欲望能实现!”
①
古代哲学家,投进火山口自杀。
只有她使他才实现了爱情的奇迹,只有她才能够填补他那颗已经对爱情
绝望的心灵的空虚。等到他知道她的教名时,他就把他的身体和灵魂永远地
奉献给了她:“只有您才能使我快乐。夏娃,我的生命和灵魂都属于您,我
愿作您的仆人。请把我杀死,不要让我再痛苦地活在世上。我用我的整个生
命和灵魂来爱您,请求您别拒绝我。”
为什么巴尔扎克会在纸上写出这样疯狂的、使我们觉得他太不诚恳的话
语,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他正在创造一篇爱情故事,这也像他每次试图装做
多情的年青人似的陷入了感觉错误的、心灵失衡的状态。他使自己的女主角
达到理想化的境地之后,为了使图像色泽和谐,他也给他自己画出了一个同
样完美的理想化的肖像。仔细的研究他的书信之后,我们惊异地发现当他期
待的个人接触渐渐来临的时候,他对温存的爱情欲望出现了一种越来越重的
带有强烈色彩的情调。他的精确的计划,使德·韩斯迦夫人的欲望被他那表
面上的坦白和热情的明证给点燃起来。德·韩斯迦正式决定她要继续保持无
名女郎的身份和捉摸不清情况的状态之中、她那匿名的旗子就在好奇的微风
中飘荡。德·韩斯迦夫人突然地督促她的丈夫带她到西欧去旅行,而巴尔扎
克也激动地给他妹妹写了一封带戏谑语调的信:“你不相信一个女人把她丈
大拉出乌克兰,叫他带着她进行一千五百里的旅行来私会她的情人吗?这件
事不是很有趣的吗?”
一八三三年初,一群旅客离开了维埃曹尼亚。德·韩斯迦夫妇带了自己
的许多随行人员,还有不少仆人,一大堆行李。莉勒黛也陪着他们来,表面
上说是照顾他们的女儿安娜,其实是要继续充当秘密联络人。
他们第一个长期的歇脚点就是维也纳。这显然是德·韩斯迦先生的主意,
因为他是在奥地利首都度过他的少年时代,并且他这里也有不少朋友。但是
他们选择住在新沙特尔无疑是德·韩斯迦夫人的意思,因为这里离法国相当
近,假若巴尔扎克先生要来拜访她的话,他也很方便。大概是德·韩斯迦夫
人使她的丈夫同意夏季住在新沙特尔,是因为这样能让莉勒黛有机会在久别
父母之后能够陪他们住上一段时间。于是在七月到来时,他们就到达新沙特
尔,在那里租用安得利别墅几个月。
巴尔扎克接到秘密的命令,要他居住靠近安得利别墅的郊外旅舍,在那
里等候召见。他非常的高兴,计算着每一分钟,期望时间快点到来,这两个
灵魂第一次躯体就要相见了。他正好寄出了一封紧迫的信;“我亲爱的无名
女郎,不要怀疑我、不要不相信我有什么不良的企图。我是比您想象还要荒
唐的一个孩子,但是我也会像用孩子一样纯洁的心灵、用孩子所能有的爱情
方式来爱您。”
他已宣布他要去准备一次旅行,以此来消除人们的一切怀疑。他已经安
排好第一站只停留在新沙特尔几天,在一个月之后再回来。在动身之前,他
还有一件事要安排妥当。他应当设法瞒住卡罗·珠儿玛和有妒忌心的德·柏
尔尼夫人他突然去瑞士的真正原因。他能够让她们不起疑心,因为巴尔扎克
从来不缺少一个问题的解释。他告诉她们他要去柏桑逊去弄一种特别的纸去
印刷他的下一部小说,然后他就大摇大摆地登了车。经过四天四夜的紧张的
旅行之后,他于九月二十五日到达了新沙特尔。他如此的疲乏无力,以致于
他没有按照德·韩斯迦夫人的安排而错误地租了福刚旋店的一间房子。接着
他就接到另一个指示,要他九月二十六日的一到四点之间到散步场地去。他
的精力刚刚够让他写一封信宣布他的到来,同时又祈求他“看在上天的份上,
让我知道您的真实姓名。”他发誓永远爱她,为她而死,但是他不知道她长
的什么样子,只知道她的教名是夏娃。
巴尔扎克的恋爱经历中的一幕最激烈的景象就要出现了,他们两只纯洁
精神就开始接触了。他梦中的公主马上就要揭掉面上的纱巾,露出她人间的
身份。他们终于在闻名世界的新沙特尔散步场上相逢了。接着会发生什么事
情呢?如果他的梦中的贵妇人实际上只是一个外表平凡的女人,那他的希望
不就是破灭了吗?如果她想象中的作家不是一个双眼哀怨无情脸色苍白而变
成一个更像杜尔兰的酒商,不像被世上的女人误解的榜上有名的文学作家的
双颊红肿的胖绅士时,那她又有什么想法呢?他们是要彼此躲避对方的眼光
呢,还是彼此同情呢?他们第一次互相认识的情景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什
么呢?
遗憾得很!后人并没有关于这一主要场景的记载。民间倒有几个传说,
其中的一个传说是他早已在安得利别墅的窗口瞧见过她,并且她的容貌跟他
早先预想的一样为她倾倒。另一个传说就认为她从他的肖像里立刻认出了
他,并且毫不犹豫地迎上前去。第三个传说就是,她失望地看到他外表的平
庸,都禁受不了她所遭受的唯一打击。不过,这些都是后来的编造,不足为
信。我们所知道的唯一确实可靠的事实就是,他们第一次秘密的约会就商定
好一个可以让他们正常会晤的机会,让她把他当作一个社会上的朋友介绍给
毫不怀疑的丈夫。不管怎样,巴尔扎克当天晚上就被正式介绍给德·韩斯迦
一家人,而他则跟德·韩斯迦先生和他的外甥女相互周旋,决不是毫不犹豫
地开展他的行动来表示他对“美丽女使”的热烈之爱情。
德·韩斯迦先生是个沉默寡言、有点执拗的人,当然他也十分有教养,
并且对文学上和社会上取得成就的人极为钦佩。他十分荣幸能够得到机会见
到像巴尔扎克这样一位著名的作家,并且被他那种幽默高雅的谈吐所吸引。
他一点也不怀疑他的妻子卢赤芜斯迦伯爵小姐会接受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肥
胖的中产阶级的狂热爱情,因而他也没有理由妒忌他。他非常客气地邀请巴
尔扎克再来他家,并且他们一起出去散步。不过,一个急躁的情人已经被这
种热情的招待弄得有一种十分地不方便的感觉。他已经忍受不了四天四夜都
坐在叮。。作响的车子里,给德·韩斯迦一家人讲谈文学趣事而让他们感到高
兴。他一直是坐卧不安,直到他能够把他那“美丽的天使”抱在怀里,他才
会放松一些。
德·韩斯迦夫人只有两三次避开家里人,单独陪了巴尔扎克一些时间。
以致巴尔扎克在后来给他妹妹写信时勃然大怒道:“她可恨的丈夫这五天来
就没有让我们单独呆过一秒钟。他老是在妻子的裙裤和我的肩膀之间摇摆
着。”
当然,那个女教师保埃尔·亨利特也参与进来隔离他们。他们只能在某
个湖畔的幽静地方,在散步场肩并肩地进行暂时的倾谈。然而出乎他的意料
之外——他后来坦白地告诉他的妹妹说:“我怕你觉得我没有吸引力!”—
—他居然在第一步计划中取得了小小的成功。她在遥远的乌克兰城堡里,从
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感情炽热的人,她终于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认为这样一
个敏感的灵魂不会残酷地拿她的表示来危害她。于是,她就让他与她一起谈
论爱情,甚至让他在一望无限的麦田里偷偷地吻她一次。这刚开始的爱情可
以使一个比巴尔扎克更悲观的求爱者得到鼓励去希望得到即将到来的更大的
胜利。
他喜不自胜地回到了巴黎。坐在极不舒适的车上,身边是一群跟他同样
肥胖的旅客。这四天四夜都不能入睡的状况都没能使使他的锐气受挫。这种
不舒适之感比起他在瑞士旅行所取得的胜利来,简直算不了什么。他的一切
期望都已经成功了。他不知名的通信人再也不能完地配合他的行动了,假如
他要把她当作自己长篇小说中的女主角的话。她跟他从前的情人不同,因为
她还没有到达中年。为了报复他对自己的欺骗,她就想方设法叫他相信她只
有二十七岁,虽然这并不一定准确,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超过三十二岁,
更何况她是一个可以试试的美丽女人,一个意大利人称之的“美丽的肉”,
一块开胃的肉。假使巴尔扎克用他艺术家夸张的手法把她描写成一个“美的
杰作”的话,这也不会让我们惊奇的。维也纳讽刺画家达芬格尔的一张肖像
也证实了巴尔扎克所看到的优美的体态:“世界上最美丽的一头黑发,洁净
的皮肤并稍微有些棕褐的色泽,一双迷人的小手,双眼睁圆的时候,就像射
出一道温柔的火焰。
相反,达芬格尔的另一幅巴尔扎克的略带奉承的肖像却十分地吓人:过
度的丰满,厚厚的下巴,粗大的手臂,短而胖的身材。一双眼睛又小又黑,
就像近视眼一样蒙着一层幕布。脸部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的性格,尽管那
里显然是存在一个秘密的心灵的标记。当然,吸引巴尔扎克的并不仅仅是她
身体上的美妙因素。他找到的是一个学识丰富的、十分聪明的、能讲好几种
语言的、受过高等教育的贵妇人,并且给巴尔扎克这个平民一个多礼的仪表
的强烈印象。她是波兰最有名的贵族家庭的后裔,她的一个曾姨母勒辛迪
加·玛刊曾经是法兰西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