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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芳望着陆一平,心里觉甜而得意,陆一平的文化与自己相比,太过于悬殊,但其感悟人生与生存之道,包括信仰,不比自己逊色一分,甚至要多,并且高深,见解固然有其局限性,但实实在在,一样富有哲理性与合理性。
陆一平接着道:“当人在灾难的时候,向他们祈祷时,万能的他们在哪呢?如何虔诚才能打动他的慈悲为怀的心呢?生命是最宝贵的,当人献出了生命的虔诚时,也没换得他们分毫的安慰,你说,这是冷酷无情,还是正爱着每一个人呢?灾难,让人们来自己承担,与他们无关,还说是因果报应。幸运,让他们擎着,这与他们有关,说是他们赐予,哪有天理?他们就这样度事度人的吗?我不信自有我的道理。我从没祈望过佛与上帝照顾杜丽娜,他们不会赐予她五十万块的,只有我老舅才会使她有物质上的保证。我从不指望上帝仁慈的把马小红送到我身边,他们没有能力改变乔翠满足自己的心,因他们本就没有能力改变任何东西,而是抽象的东西。我只有把自己的希望换做一种祝福,祝福她永远快乐,希望有一天相逢的时候,她的笑依然灿烂明媚。我也曾奢望过某种超自然的能量改变我的所有要求,但现实呢,痛依然是痛,悲依然是悲,而且还有无尽的烦恼围绕,后来我明白了,这种东西,是指望不上的,只能是折磨自己的瞎琢磨,是空无加幻想的产物,永远不存在。若不是你与我在这人海中相遇相知,我或许已精神崩溃了也说不准。”
方芳一笑道:“许是上帝安排的呢!”
陆一平哈哈笑起来,“你真会帮上帝唬呵!是我花了一千块钱,让景洋大哥给打点打点,然后才来到这里的,与他们何干?”
方芳认真地道:“你真的不信上帝?或者佛。”
陆一平道:“我没有那么多自私且贪婪的想法,自然不会去指望他们喽!不管别人说的天花乱坠,我是不信鬼,不信神,不信佛,不信教,我心里没有上帝,我也无须拜佛敬着上帝。”
方芳道:“你有参悟吗?比如说一种理解。”
陆一平想了一想道:“我不信是真的,不拜也是真的,但对于一些所谓的参悟,还是有的,对于某种事理稍稍懂些。我想,不论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大多教义是有共同之处的,所谓千变万化不离太极。度人也好,度事也好,有其精华之处,并不是一无是处,无非是树立一个唯美的愿望空间,给一定的愿望有个着落点。若是没有虚拟的天堂做为一个着落点,那不成了空空如也了吗?人就不信了。他说做多少善事可上几重天,做多少坏事可下几层地狱,天理报应,因果循环,将有不同的待遇。看似高深莫测,其实很简单,并没有与现实有什么差别,就是让他套用一些术语和费解的东西故意制造出一种玄机和神秘来,要不怎么唬弄你呀!他说有几重天,有谁见过?细分析一下,生活当中,社会当中,也是这么回事,从国际到国内,从企业到家庭,优奖劣罚,好褒坏贬,一回事嘛!比如咱们上班,有几年工龄,该靠上几级,该挣多少钱。你对单位有贡献,按大小奖励,当多大官享受什么待遇,干不明白,降职降级,甚至开除,那和上天堂下地狱有什么区别吗?天上、人间、事理,全都是一样的。谁上天堂,谁下地狱,他们宣扬的东西大致如此而已。尽善尽美仅仅是一个想法,功德圆满仅仅是一个假设。向善固然是一种向往,都希望人人有爱心,只是说法不同。度人应该说有积极的一面,但度事就显得缺乏实际。一群饿汉面前,只有一个馒头的情况下这个馒头如何来分,又分给谁呢?不分,将会是什么惨烈的后果,上帝也分不了,也不敢妄言。这个时候,生死攸关之际,佛、上帝已是局外人了,或许,他是饿汉当中的一个,那情形会怎样呢?所以说,上帝和佛是空灵泛泛的抽象主义,有时只能作为一种安慰性的麻醉剂,不能当作是纯物质的看得见、摸得着、用得着的现实主义,它就是与意识性的认可说法都有很大区别。他的教义,既不唯物主义,也不唯心主义,而是很初级简单的近似于胡说八道的空想学说。至少我这么认为。它的有些推断,根本没有科学道理,就是中国人的西天极乐世界和西方人的天堂一说,那就是胡扯,绝对的欺骗。”
方芳问:“你这样认为吗?”
陆一平笑笑道:“是的,我始终这么认为,尽管有些人奉若神明。我打过黄鼠狼,就是黄皮子,据说会迷人,真假不清楚,也没见过。但我知道东北人有好多人家供胡、黄保家仙。狐仙就是指狐狸,黄仙就是指黄皮子,你说偷鸡摸鸭的玩意能保护什么呢?要说狡猾奸诈还值得考虑考虑。我不信,但我从不笑话和干涉别人信,这是我的观点。我不信佛,我不信教,甚至鄙视他们的教义,但我并不全盘否定,有时也会采用一些风俗习惯来敷衍一下常人的心思。我觉得这样做,更从容些。”
方芳道:“大概所指。”
陆一平道:“比如上坟烧纸钱,不管我信不信,我爸、妈让我去烧我就去烧,得不得到,好花不好花,与我无关,只要父母高兴就行。大伙都说此人上了天堂,你偏叫唤或咬定没天堂,人家能高兴吗?就跟着喊两声,先唬弄鬼,后唬弄人,大家图个乐呵,能咋地?挺好点事。”
方芳咯咯笑起来,“那你这么为人不觉虚伪吗?”
陆一平呵呵一笑,“虚伪可以有实惠,虚无往往使人进入一个万丈深渊而无法自拔。”
方芳问:“你认为什么人才是真正参悟者?”
陆一平道:“真正参悟者,应当有佛心、知佛理、参佛道、通佛意、做佛事,这才是真正参悟者,光凭烧几张纸,几炷香,说两句自己都不懂的佛话,供上一个佛像,敲几下木鱼,叨咕几声‘南无阿弥陀佛’,就是得道高僧?就是虔诚弟子吗?不知是谁骗谁呢!”
方芳笑的爽快,“你不比别人参悟的少嘛?”
陆一平道:“我参悟的是人生,是现实主义的人生,还有关于生存的学问。不是佛学,不是道学,更不是什么教义,只是我的个人想法罢了。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这就是我现实主义的人生态度。”
方芳道:“那看见我呢?”
陆一平一把拥过方芳,“快乐与幸福呗!”
方芳笑嘻嘻地道:“我个人认为,所谓的度人的说教,是让人活的更虚伪一些,培养贪婪,学他们把人如何引向歧途。看他们表面慈善相,但做出的事尤其残忍。”
陆一平道:“看来你也似我一样不乱信奉。”
方芳格格一笑道:“要不怎么说咱俩臭味相投呢!我就信你,信你会好好地爱我!”
陆一平听凌花说,华奇集团在东城新村盖了四幢住宅楼,就要分楼划号了。新楼将要入住,可能有串楼的,大概能串出几户旧楼来,如果想要住楼的话,赶紧找找关系。
陆一平忙去房产科打听,果然有这么一回事。
陆一平上班晚,并不知道这码子事,若不是凌花无意中闲话时谈起,根本不知道有这事。细一打听,房产科有人告诉他,新楼入住后,大约能串下二十来套旧楼,由于想住楼的人太多,房产科与集团高层正在考虑如何分配,象陆一平这样住平房的职工,有一百多户,有一些人正在拼命找关系,正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句话,谁关系硬谁住。
陆一平资格尚浅,袁圆久不上班,根本没人通知她华奇盖了四幢新楼这回事,即便她知道有这回事,好几年没上班了,按分房规定也没她的份。陆一平刚上班没几天,论资排辈的话,更是白扯。若是旧楼可以用非正常手段,那不妨一试,不要说刘景洋,方芳就是华奇最硬的关系。
陆一平让方芳去把这事办了,方芳一笑道:“轻松加愉快!”
方芳从不关心与已无关的事,见陆一平有心要住楼房,立刻有了热情,直找房产科长。
房产科长大献殷勤地告诉方芳,去了新楼已有固定人选将要划号外,还有二十四户旧楼没有决定怎么分配,有八户在红旗镇,是八年前盖的,属于小户型,有十二户是四年前盖的,在华奇小区,也是小户型的,只适合两口之家,均一室一厅一厨,面积四十多平米。有四户是两年前盖的,在东城新村四楼区A18栋,属于大两代户,两室一厅一厨,还有小餐厅,面积是七十多平方米,而且有一户是朝阳三楼,现在是生活科长住着,人家这回调三代户了,这户便倒出来了,另外三套大虽大,但都是一楼,还有些背阴,采光不好。
方芳问房产科长这A18栋三楼朝阳这户怎么安排的,房产科长摇摇头道:“方老妹子,你说,我有多大能耐能知道咋安排呢?这事得去问大老板。”
方芳一笑,“你脑袋确实小点。”
方芳把详细讲与陆一平后问:“你想不想住?”
陆一平鬼诈诈地道:“你傻吗?没事我让你去瞎打听个啥呢?我想住四区A18栋朝阳那户,你去试试。哎,芳儿,要不咱也别勉强,住不上拉倒。”
方芳一敲陆一平脑袋,“快别嘴上玩虚的了,你就说让我必须要来得了。放心吧,没谁住的,也得有咱住的。”
方芳找到霍本斋,直接要A18栋三楼朝阳那一户。
霍本斋有些犹豫。
方芳道:“我不难为你,要这套旧的将就住吧。”
霍本斋收了好几份打理的钱,答应好几个人要安排这户,但都留有活口,方芳半路杀出,好生为难,眼珠转着想对策。
方芳不客气地道:“我不好使是不?你就给我一句准话,我就死心了。”方芳站起来欲走。
霍本斋忙打电话告诉分房办公室,告诉A18栋三楼朝阳的那一套不在分配之列。之后告诉方芳,“给你住,可以了吧。”示意方芳坐下,说道:“你这人就是性急,没谁住的,也得有你住的。”
“我不住,给陆一平住。”方芳坐下来道。
“陆一平?哪个陆一平?”霍本斋一愣,“我怎么不认识呢?在哪个单位?”
“就是清欠办那个呗!”方芳一挥手,“刘书记给安排的那个。从庆塑总厂分来,你们想难为人家,让人家到下边去挡车,人家一气之下没来上班,还有印象吗?”
“是有这么个人,我刚说了一句,他便扬长而去。”霍本斋似有印象,点点头。
“就是他,他就是陆一平。”方芳道。
“看来你对他不赖呀!”霍本斋似乎发现了什么。
“那不可,”方芳一笑道:“这不正给他当情人呢嘛!没有三分利,哪能起五更,不是吗?”方芳双手一摊,做了一个幽默的耸肩端膀的动作。
霍本斋尴尬了一下,对方芳的冷嘲热讽脸上发烧,咳嗽两声,轻敲桌子,“这恐怕不好吧?我想,对谷市长而言……”
方芳冷冷地道:“我已经跟谷深说了,他倒不介意我的,不过,你要是再提这事,恐怕……他这个人,不喜欢让人揭他的疮疤的。”
霍本斋忙笑道:“我是聪明的,他不介意,我怎么敢多嘴多舌呢!”
方芳轻巧一笑,“你瞧,你聪明多了。这么好的华奇,在你的英明领导下,就要黄了,可你的腰包可是越来越鼓溜了,而我,却囊中羞涩。这样吧,有香油大家沾巴点,有利益呢,让我也分占一点如何?过两天给清欠办拨五千块钱,我想买点私人用品,你按办公用品给报销了,怎么样?”
霍本斋皮笑肉不笑,“好的,好的,无所谓点小事,就算我孝敬你的。但你可得跟谷市长说一声啊!”
“忘不了。”方芳一挥手出了霍本斋办公室。
方芳潇潇洒洒地回了清欠办,见到陆一平道:“来,亲我一口,不费吹灰之力就骗到手了。”
按照华奇住房规定,陆一平应交两万五千元钱买一半产权。
陆一平手里只有三千多块,回来冲父母一说,一平母顺手从箱子里拿出五千块钱递给陆一平,“你也知道,咱家这钱全让你姐划拉划拉开修理厂了。这样吧,我去外边串一下。”
“不用啦。”陆一平一摆手,“我让‘灵姐’和‘芳儿’一人出点就利索了。”
第二天陆一平还没开口,方芳从包里拿出两万五千元道:“给,到财务交钱去。”
陆一平望着方芳,“算我借的吧,不然,我总觉得有吃傍的意思。”
方芳呵着香气道:“是又怎样呢?我乐意。这钱是我的,我想给你谁敢放个屁来!拿着花吧,别想三想四的,这都是谷深的额外收入,大家伙送的。谁花不是花,取之于诸贪之人,用于我郎买房之用,好使便行,则大乐耶!”
陆一平还在犹豫,方芳拿起钱就走,直接到了财务科,“来,把陆一平的房钱先收了,我着急走呢!”
财务科谁都认识方芳,哪个敢怠慢,赶忙停收其他人的钱,先收了方芳的钱。
财务科长讨好地道:“方大主任,您亲自来交钱,真是体恤下属哇!”
方芳脆生生地道:“别拐弯磨角的,啥下属不下属的,我是他的情人,我不来谁来?”
方芳一句话唬得满屋寂静,大气都不赶喘,目瞪口呆。
方芳交完钱,看着票子道:“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个情人嘛!”方芳“砰”地下关上财务室的铁门,“哼!吓死你们这些假装正经的人!”
方芳回到清欠办,冲正在低头沉思的陆一平道:“你是不是傻了?还没转过这个劲来。没见过钱是吧。走,我要了台车,去转转,看看家具啦,排烟罩啦,沙发什么的,总之要换些新的。”
陆一平摆弄着八千元钱,“反正就这点钱了。”
方芳一拧陆一平耳朵,“听着,这八千块钱买彩电、冰箱、洗衣机和地板块等,咱俩照五千块钱花,那个霍大贪答应拨五千块钱来。”
陆一平一怔,“这不是公开贪污吗?”
陆一平在华欣商行时也曾贪污过,但相当隐秘,而且是货款加价部分,与这种方式有许多不同。
方芳坐下道:“你还挺敏感的呢!这不叫贪污,这叫合理使用国有资金。伍千块算得了什么呢?对于某些人而言,小巫见大巫。你知道现在当一个局长得花多少钱吗?当一个市委书记得多少钱吗?百八十万,哥,百八十万!前两天听谷深讲,方义处理你们庆塑总厂,一百二十万就卖给人家当养殖厂了。总投资近一千四五百万,那是一笔巨资,为什么呢?因为后手还有一百五十万的回扣。咱们花这点钱你觉吃惊,因为你在花着工资的钱。知道吗,咱们华奇在西苑工业园那投资一亿六建的华奇二厂,现在已欠银行近四个亿,这钱哪去了?华奇总厂也欠银行几个亿了,已到了资不抵债的地步了,看着形势一派大好,其实已到了外强中干的地步。不是不想查,谁也不想捅马蜂窝,市里、省里都不敢查,将来一扔给银行就是一个结果。当官的依然当官,当兵的该下岗下岗,找几个客观理由就了结,整一个重组就全对付过去了。你觉着吃几片肉心疼,人家几百块钱一斤的海鲜成车拉。想开了吧,贪污与腐败,过去是一种现象,现在已经形成了一种另类的畸形发展的中国文化。大厦将倾,不是一个蛀虫就能咬得碎地基的。咱们也算一个吧”
陆一平抚桌道:“唉!几年没上班,这世界真是变化快呀!”
陆一平拿到楼房钥匙后,领着全家老少来看此楼。
一平母前后阳台看个够,“这可比平房好多了,多敞亮!”一平母高兴地道。
陆一平道:“妈,你和我爸住那大间,我和袁圆住那小间,陆坚一天天大了,该分屋了,让他住小方厅。”
袁圆见陆一平欲与父母归伙,勃然不悦,立马收笑,脸色阴沉,趴到阳台上默不做声。
陆一平见袁圆有意不接纳父母,皱起眉头。
一平母见袁圆不想让其同住归伙,心里难受,嘴上道:“我那还有买卖,年纪越大,腿脚越不好,上下楼也不方便,住平房有什么不好,就差个厕所呗!”
一平父明白老伴的想法,不想让陆一平难做,忙道:“你妈说的对,现在能走能动,在一起总是有些不方便,等你爸你妈不能动弹了,你不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