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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听了这话脸色立刻为之一变:“那你的意思是还没完了?实话告诉你,你们以前的事我管不着,但是他现在在我号里,这么长时间下来我们处的一直不错,他是我兄弟!还别说你现在戴着镣没办法,就是你有成龙的身手,你要动他,还要问问我答不答应,这号里的兄弟答不答应!”
李林这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我听得心中不禁为之一热,感激地看了李林一眼。
曹成伟哈哈大笑:“我不想跟谁卖嘴,老子马上就要上刑场的人了,还能被你两句话吓着了?号里啥规矩我都懂,在那边一号也没跟谁过不去,到了什么山头唱什么歌,既然到了你的码头上,该守得规矩我一定守!但是我跟他的事也不是谁两句话就能摆平的,多说无益。你也别费口水了!”说完他就一屁股坐在给他安排的位置上,闭上眼睛再不说话了。
我们之间的恩怨,李林还真不好说什么,见曹成伟没了动静,他也只有作罢。只是悄悄地跟我说:“胖子,我估计这也不是个善茬!你自己小心点。”
我一见曹成伟怒火就不打一处来,嘴里答应着,心里又想起躺在医院的陈怡。根本就没听进去。
事实上李林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多年的老江湖练就了一双火眼晶晶,他当时一看就知道曹成伟根本不会为他的几句话折服,所以才会给我警告,而年轻气盛的我却根本听不进去。谁知道他的话应验的是那么的快。
一夜无事,知直到第二天中午放茅的时候李林他们全部急急地跑出去解决个人卫生了。我因为早上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故而一点胃口都没有,饭也没吃,也就没有想上厕所的意思,就躺在床上看报纸,号里就我和擦地板的王小平,别人都在院子里晒太阳,我随手翻着报纸,里面有一则消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警方5万元悬赏,在本市7。22特大毒品案中,重伤警员两名逃逸的犯罪嫌疑人的下落,有知情人请拨打电话,旁边还附有一张犯罪嫌疑人的模拟照片。
原来7。22号在城南一处废旧的工厂里,警方根据线人的报告,当场堵住了一伙正在交易的毒贩子。可惜的是这些从新疆过来毒贩全部有枪居然武装拘捕,结果在场的四个人3个人被当场击毙,唯一跑掉的这人就是本地接货的人。在逃逸过程中还重伤了两名警务人员,货也被他带走了。案发都几个月了警方一点线索都没有,只有悬赏了。
其实这案子看守所好多人都知道,而且在道上跑的人大家都知道本地这个幕后毒贩是谁。那个跑掉的接货人只不过是个不知他从哪里找来的人,本地人没一个人认识,案发的时候人家正在茶楼喝茶呢,好多人都看见了,所以警察尽管心里也清楚,但就是毫无办法。为今之计只有先找到那个跑掉的人。我看这那张模拟照片总觉得这人好像在哪见过,但是模拟照片这东西是很不靠谱的,画出来的人和真人严重失真。
小平正在擦地板,看见我在看报纸,他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笑道:“咋个,胖哥,又想立功了?”
我说:“不是,我总觉得这人在哪见过。”
小平这一下笑出声来了:“赶快收拾了吧!你见过?你在这里面见谁去,发案的时候,你都在看守所了。我看你真是尝到甜头了,哈哈!”
我想想也是,不觉哑然失笑,随手就将报纸扔到了一边。ЩΧξ点С℃。
后来当真相大白时,我都快后悔死了,这人我真还见过,而且,还就在看守所见得的!
正当我和小平打哈哈的时候,曹成伟拖着镣进来了,他一进来就对小平说:“你先出去一下,我和胖子单独说两句话。”
看见曹成伟进来,正在和我打趣的小平猛的闭住了嘴,听见曹成伟让他出去,说要和我单独说几句话,小平为难地看着。
我毫不畏惧,心里想着,看你能耍什么花样?于是对小平点点头,小平这才一言不发的出去。
见号里没有了人,曹成伟嘿嘿一笑说:“胖子,说实话,我知道,我恨你,可你更恨我!”
见我满不在乎地瞧着他,曹成伟阴笑了一下说:“我想不到这个道理,是李哥跟我说的。他说了,虽然我判了死刑是因为你点了炮,但是后来事情过了,冷静下来细想想,其实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注定要翻把的,号里那么多人呢,你不说,别人害怕了说不定就会说,再说了就是我们把人吃了,骨头也没地方处理,不可能扔马桶倒厕所里,那时又是夏天,即使血腥味不招惹苍蝇,那尸体味儿也大得很,其实,当我们打死他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就已经无法挽回。只不过你的动作快了一点而已,可你就不一样了,你本身就没有参与过这事,又是你告发的,结果呢?不但没有立功受奖,还让我们合起来给你载了个桩。自己还判了个死刑。哈哈哈!我想起来就高兴,但这都还不是你恨我的主要原因。最重要的就是——你的相好,陈怡那个婊子婆娘让我给拾掇了!虽然说没有死,那也和死了差不多了!像你这种人,是最爱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你会内疚一辈子的,一辈子!哈哈哈……我好高兴那个臭婊子是让我收拾了的……”
我低声喝道:“闭嘴!不许你侮辱她!”说着就下了床,站到了地上。
曹成伟丝毫不为所动:“咋个,心有点小痛啊?嘿嘿!我今天就是特意让你心痛的,他妈的,你到舒服了,还保了一条小命,可老子怕在奈何桥上喝了汤下辈子找不到你,现在不说,就没机会了!你不舒服的,就是老子喜欢干的,陈怡就是个臭婊子,千人骑,万人睡的臭婊子……”
还没等他的污言秽语讲完,我咆哮着就扑了上去,所有的前尘往事一起涌上心头,只觉得心中热血翻滚,我的拳头带着所有的愤怒,带着我对陈怡所有的愧疚,带着我与他之间冰炭不能同炉的仇怨,狠狠地砸在了他的眼睛上!他带着镣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还没反应过来,我的第二拳又接踵而至,这一下更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嘴上,当场打掉了他的几颗牙。
这时院里的人都听见了动静,纷纷冲了进来,罗浩姚康两人死死地抱住了我,我依然不依不饶,嘴里叫喊着:“你们放开我,我今天要费了这个杂碎!”
就是这句话,加上曹成伟那四颗牙,还有被我打得视网膜破裂的左眼,令我再一次戴上了死刑镣!
当时我就被关进了禁闭室,等到我完全清醒的时候,才发现。死神又一次地向我款款度来!
在办案人员调查的过程中,曹成伟一口咬定,他只是跟我说你小子为了活命让那么多的人加了刑,恐怕做的要不得吧?这样即使活着能安心吗?我听了就恼羞成怒把他打成这样。他从头至尾没有动过手。
他说得没错,确实是我先攻击的他,在紧闭室里接受调查的过程中。我始终一言不发,即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看守所带的时间不算短了,我清楚的知道,在死刑缓期执行的过程冲,只要你重新犯罪,就要被判处死刑,这是法律,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四颗牙,和一只眼睛已经足够构成重伤害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对陈怡的愧疚被曹成伟的话重新撩拨起,就像是有了心魔一样,这种悔恨和愧疚折磨的我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我怎么想都觉得曹成伟说的是对的,刘三军事注定是捂不住的,那我为什么还要把陈怡这个无辜的人拖进来呢?自己为此所遭受到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业报呢?
就是因为有了这种想法,所以我对即将到来的一切,不但没有心生畏惧,反而还有一种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的解脱。
或许是因为我从进看守所就一直给所里带来麻烦缘故吧!这次所里没有敢把我放到任何一个号子里,就直接把我安排在了看守所新建的一个死刑专用间里,这本来是实行注射死之后,根据上级要求,专门为那些贪官污吏上路时建的,没想到,我却成了第一个使用它的这个房间所有的墙壁都被橡胶包裹着,地板也是铺的木质地板条,这是为了防止人犯自杀,此外这里有自来水,有暖气,甚至还有一台电视机。所里专门派了两个人来看护我,他们不知为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话,大概是对我残暴的名声颇为忌惮吧!既然他们不愿和我说话,心灰意冷的我也不愿意和他们多说什么。
尽管没有人告诉我什么,但我自己却能感觉得到,的日子恐怕是不多了,因为我的案子和其他待复核的死刑案不大一样,仅仅是走个司法程序而已,要不然也不会让我享受这个待遇了。现在已经是12月初,按照惯例,每年元旦前后都会执行一批,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21世纪?
我这一次才叫真正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就连看守所这个小小的世界好像都与我完全没有了关系,没有人和我聊天,没有人给我带来任何消息,甚至就连吃饭也见不到劳动号子的面,都有专人负责。看守所的每一个所长都不愿搭理我,即使巡查的时候,也是和监护的人员简单交谈几句,完全视我如无物。事到如今,我不怪任何人,换做是我恐怕也在心底里认为这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恶人。死刑改判啊!多少死刑犯梦寐以求得机会被我获得了,可转眼间就被我弃如敝屣,仅仅为了两句话就再一次地将自己推入了绝境,恐怕他们心中都认为‘自作孽,不可活’吧?就如同有一次我隐约听见劳动号打饭的人和我的监护说的一样:“没见过这么不把自个儿的命当命的人!”
对于这些,我只有报以一声苦笑,无所谓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没有经历过,就永远无法懂得……
〇①①
平淡如水的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了二十多天,直到12月27号那一天下午。
吃过晚饭后不久,我就感觉到不怎么对头,气氛有异于往常,因为平时只要一下班看守所的前院就安静下来,所有的警察除过值班的两个人,其他的人早早的都会迫不及待的离开。在看守所外面那个简易操作间里做饭的劳动号人员,也会结束一天的劳作准时的打报告进来休息。
可是今天,即使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外面依然还是那么嘈杂而做饭的劳动号人员也迟迟不见归来,熟知程序的我立刻敏感的觉得,明天就是上路的日子了!
果然到了晚间,平时看护我的两个人立刻加成了四个人,而且都还带着厚厚的棉衣,一看就知道是准备守夜的,可是我并没有问他们,因为我知道问他们也是白搭,他们说不会有人告诉我的。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多,张所前来巡查,我才抓住机会问他:“张所长,今夜是不是就是我的最后一夜了?”
张所长瞅瞅我呵斥了一句:“瞎想什么呢?赶紧睡觉!”说着就准备离开。
我赶紧追上前去抓住栏杆哀求道:“张所长,我在一院呆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啥情况我还不知道?求你就看在我这么倒霉的份上告诉我吧!我知道按咱们看守所的规矩一般是要等到黎明前才通知本人的,但这里就我一个人,这么多人在看着,我能干什么呀?”
张所长闻言停住了脚步,半天才缓缓地转过身子来,默默地看了我半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个怂娃啊!你的倒霉都是自找的,罢了,我就跟你说了吧!明天的确有你……”
虽然我早有了准备,但骤闻此讯,还是晕了晕,身体一个摇晃差点摔倒。刹那间无数个念头纷至沓来……
我还有十几个小时可活了?
今夜真的就是我最后一夜了?
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已经变成了一把骨灰了?
我的头脑里乱哄哄的,只听张所长又说:“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准备吧!遗书写一下,给家里留几句话,还有,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好按排伙房给你做……”
张所长好像还说了些什么,可此时的我已经听不进去了,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耳朵里尽是嗡嗡嗡的声音就像是有飞机开过。
张所长见我这个样子,给几个看护叮咛了几句,估计是要加强对我的监护之类的话吧!又对我喝道:“看你那个怂样!搞刘三军和曹成伟的锐气到哪去了?我还以为你是个金钱豹,没想到还是他妈个九节驴!早知道你这么个鸡巴样我就不告诉你了!”
我好像是从九天外才收回思绪,闻言苦笑一下说:“张所,很多事,你到至今还认为是我编的,我真的没有动刘三军,那都是李文华他们害我的。曹成伟也就是为这个事和我结下的怨,你们还要把它和我关在一起……”
张所长制止住了我的话:“娃子,不是我不相信你,我相信要有用啊!得法院信你才有用啊!证据,你要有证据才能活命知道吗?”
我无奈地说:“所长,要是我是陈怡,向孙管教报告的时候也不会说是哪个男犯人告诉她的,免得回头还要交代怎么接触上的,至于我先给他的纸条,那肯定是当场就销毁了,说不定看完就吃进肚子了,谁会想到事情会搞成这个样子啊?”
张所长若有所思地说:“陈怡跟孙管教汇报的时候也只说她晚上听见你们三院三号动静不对,好像是你们把新来的犯人怎么了。老李一听孙管教说,就想起放风的时候连刘三军的面都没见到,所以才假装送药又去看了一下。开玩笑,我们管理了多少犯人了呢,看守所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打死过人,当时就知道出事了,所以才请的武警,但是我们万万没想到,事情那么骇人!”张所长摇了摇了头又接着道:“现在说这些有啥用?你也不要多想了,明天曹成伟也要执行,看看这事儿弄得,我就一直搞不懂你们,看守所里,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人都到这来了,还不吸取教训,好好做人,非要把自个命搭上?唉……算了,不说了,你赶紧写遗书吧!有什么要求,能满足的我们尽量满足,想吃什么想好了就跟陪你的人说,别临了委屈自己。像个汉子一样接受结果!”
张所长唉声叹气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发呆。想说点什么,看看
看护我的那几个人躲闪的目光,我一下又没了兴趣。
衣服家里早已送来,从里到外一应俱全,我在看护的帮助下,艰难的换上。尽管有条件,但我已经没有心思洗澡了,事到如今,一切形式对于来说都已不是那么重要……
换好衣服后,我突然感到了刻骨的孤独,自己在空荡的房间里胡思乱想。
想想自己真他妈悲惨,别人上路的时候,还有号里的人陪着说话,我却连个话别的人都没有。看着张所长找人给我拿来的纸笔,我怔怔的出神,撕了写,写了撕,总觉得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最终只在纸上写了短短的几句话。
亲爱的爸妈:
儿子就要离开你们了,我无法说些劝慰的话语,因为我知道,当你们看到我残缺不全的尸体时,一切的话语都是徒劳的,它并不能抹去你们的悲伤。你们就当没有生过我吧!尽管我是那么的舍不得你们。或许只有这样你们才会好过些。
我不怨任何人,走到今天全是我咎由自取,命运曾经给了我那么多选择的机会,而我全都没有要,忘了你们不孝的儿子吧!因为他只会令你们蒙羞。而我将会永远记住你们,如果人真的有来世的话,我只希望能带着这份记忆,找到你们,报答今生你们曾给我过的所有……
写到这里,我已经是泪流满面,不能成句。我抽泣着叠起这封绝笔,把它小心翼翼的放进我贴身的衣袋里。
做完了这最后一件事,我的心情突然无比的平静,父母,亲友、李文华、陈怡等等人好像一下子全部退出了我的脑海,我现在只想到明天到了刑场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说来也怪,人真是一种很矛盾的动物,前些天巨大的愧疚和反反复复的大喜大悲折磨的我只求速死。可真到了跟前人类的本性又使我不由自主的恐惧起来。
我害怕子弹打穿我脑袋的那一瞬间,还害怕火化的时候火烧的我疼。不光这些,我还害怕以后我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再过一会儿,我就要系上索命绳,押赴刑场,然后跪下,一颗子弹……
这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不知道我的魂魄将会飘向何方?到今天为止,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天堂发肯定是去不了了,只是不知道我会不会下到地狱?如果有可能我宁愿做一个孤魂野鬼,那样就可以飘回家乡看看父母,飘进陈怡的梦中,诉说我对她的愧疚和牵挂……
大概是4点多钟的时候,张所长又进来一次,问我想吃点什么,我哪有那个心思,就说不必了。别人吃什么顺便给我来点,不至于做个饿死鬼就行了。张所长看着我好半天才说:“你别这个孬种样,赶快说想吃什么?我好安排人给你做,不然等会来不及了。”
我想了半天,最终还是黯然地说:“还是算了吧!不麻烦了。”
张所长看着就要发怒,我突然一抬头说:“张所,我想吃碗面皮,可以吗?”
张所长一愣,随即又笑了:“没问题,这样就对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