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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河.帝王系列(全本txt)-第6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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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办就是了。“他说着,张廷玉已将改稿拟好,雍正比较着看了看,果然已不显得那么刺眼,只说了句”也罢了“便不言语。
  张廷玉知道他还要打座参禅,捧了折本挟在怀里便辞出来。看那天时,仍是丢絮扯绵纷纷扬扬地落雪,只因是头场雪,地气尚暖,地下半雪半水,像受潮的糖上盖了一层厚霜。略一停步,风扫下房顶的雪团落了一脖子,又凉又湿。张廷玉倒觉心安不少,扶着一个太监一步一滑地去了。
  雍正的这一措置全部打乱了允禩与隆科多精心策划的举丧政变阴谋。专务提兵调将的隆科多听那苏说张廷玉不许启用调兵印符,有心去和张廷玉理论,但毕竟心里怀着鬼胎,几次见张廷玉,连提也没敢提。张廷玉原对隆科多不抱疑心的,原也想寻机会解说一下。开始时是忙得没空,待后见隆科多压根不说这事,倒上了心,也不说什么,只令大内侍卫侍候警戒雍正安全,又借口各王贝勒居丧哀痛,恐体力不支,加派太监守护各灵棚,允禩等人入厕,都有两个太监扶着进去。
  别说私房话,轻易连个眼色都不敢递。隆科多六天里头借故巡查紫禁城防卫,带着鄂伦岱一干侍卫绕金水河看了,只见到处都是新设的兵营,编制统属又各有归属,路过毕力塔防区,他连进也没敢进去——这些兵营中门属倒是不少,问了问,有的说自己归德楞泰管,有的说是张五哥,还有竟说归内务府统管,各自不一。
  弄得隆科多又惊又疑,又担心着允禩翻脸,直急得坐不稳站不宁睡不安,一闭眼便作恶梦,热锅上蚂蚁般没个走处。雍正几次问事,见他时而惊惕时而恍惚,先还以为是悲痛迷心,后来也觉诧异。
  二十七天的国丧就这样——像结了冰的永定河,面儿上平静坦荡如砥,下头却是激流湍水——平安渡过。宫中太监忙上忙下,撤灵棚去幔帐,烧纸人纸马,焚灵幡,白纱灯换了黄色宫灯。百官各自回衙视事,阿哥们打道回府,剃头洗脸面貌一新。雍正除了丧服,却不放方苞回畅春园,就近回养心殿召方苞进来议事。
  “灵皋先生,”雍正待方苞坐定,轻声说道,“按理今日除服,该让你松和一下的,但朕总觉心绪不宁,和你再聊几句,过午再过膳,送你回畅春园。你是国策顾问,朕想多听听你的。”
  方苞熬得脸上有些浮肿,略一欠身,说道:“当日二祖慧可皈依佛法,曾夜问菩提达摩,说‘我心不安’。达摩祖师说:”来,我为汝安之!尔心在何处?‘——臣不敢自喻,只是个比方,心在何处?心在万岁心中!万岁你觉到了的,即是万岁不安之处。“
  “朕是在想,这次丧事是不是办得张皇了些?”雍正啜着奶子道,“兴师动众,如临大敌,却又平安无事,事过之后,怕有人讥讽。”方苞一笑道:“人臣忧谗畏讥,是所处位置使然。人主似乎不必。谗也好,讥也好,总比为人所笑强些儿。
  恕我不恭,万岁真正想的,恐怕是舅舅。“雍正咧了一嘴想笑,又敛住了,说道:”方先生,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什么叫‘妖’?反常。”
  “唔?”
  “戒备森严,如临大敌,原不为防舅舅,但舅舅却觉得是防他,这不反常么?”
  这正是藏在雍正心里最深处的话,却不能如此明白无误地表达出来。雍正不禁打了个顿,怔怔地看着外头已经快要化尽了的雪,良久,点头叹道:“他是有些神不守舍,‘恍惚不安’。朕起先想他是心里难过,后来看竟不象。鬼神魇镇的事朕是相信的,莫不成用这法子害他,要去掉朕的左右臂?”
  “悲痛断然不是的。”方苞冷冷说道,“圣祖爷在时,佟佳皇太后薨逝,臣那时在上书房,那是他的亲姐姐,他也没这个样,言语行动恍惚得像个白痴。皇上说他神不守舍,臣观他是‘魂’不在位!若说恍惚所凭,还不如说是心神不定!”
  方苞儒学大宗,压根就不信什么魇镇邪术,但雍正尊儒之外还崇佛,因此他只能从隆科多的表相点醒雍正:“一个月前他进来奏事,都还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太后薨逝当夜,李德全传旨回来,说见隆科多在廉亲王府出来——那种时候,他到那里做什么?紫禁城防务差使仍是他的,到外头各营串什么?阿哥爷们的灵棚是张廷玉、马齐和我们几个共同去的,只看看防风遮雪情形就回来了,他怎么前几日左一次右一次独自去串,后来又一次不去?”
  “你是说他和八弟……”雍正仿佛身上一颤,又摇头道,“不至于吧。当日传遗诏的就是舅舅,要做手脚,那不是最好机会?如今大局底定,怎么会再和那起子人勾扯?”
  方苞仰了一下身子,不安地搓了搓手。他已觉和雍正谈得太直了,但话赶到这里,不能不说下去:“万岁,你说这话使我不安,我不该谈这么深的,也许我错了,最好是我错了。”
  雍正也感觉到了,微笑道:“谈心么,不说心里话有什么意思?朕也这样想,也许朕错了,最好是朕错了。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当闲话扯扯何妨呢?朕,都担待了。”方苞心里一阵感动,叹息道:“皇上如此信得及,臣就说。方才说机会,自古错过机会,吃后悔药的不知多少;错过机会又寻机会的更不知其数!佟家一门都是当初倒太子的‘八爷党’,独独一个隆科多忠心事君。当时情势扑朔迷离为鬼为魅为真为幻,就是神仙也说不清有多少层迷障,多少个连环套。皇上、‘八爷党’既是一‘党’,那么并不因您已得大统而不是‘党’,丝萝而藤缠,盘根而错节,不是一篇‘朋党论’的文章就能瓦解的。为天下计,为皇上计,也为皇上骨肉亲情不遭惨变计,您不铲掉这个‘党’,顶多做个善终皇帝,想振作颓风,刷新吏治为一代令主,恐难遂您的心愿。”
  “朕调开允禟允峨,又要允禵去遵化,就是要离散他们,离散了也就保全了。
  朕虽心冷,并不乏骨肉兄弟情份。“雍正听了方苞侃侃陈词,良久叹道:”想起他们昔日对朕下毒手,朕至今不寒而栗,今日断不可重用,然而还是要保全。说句私心话,朕也不愿后世人说朕是残暴之君。但说到舅舅,再思再想,还不至于混到这个是非窝里。要再看看,再看看,好么?“还要往下说时,却见高无庸在殿门口一探头儿,雍正拉下脸来,说道:”你是怎么回事?我和方先生说话,例来有规矩,你不晓得?“
  高无庸吓得连忙进来,叩头道:“奴才没偷听。方才隆科多请见,奴才请他军机处候着。因主子说话长了,他叫奴才进来瞧瞧,看方先生辞去了没有……”雍正一摆手道:“你告诉他,彼此乏了,请舅舅先回府歇着。明儿递牌子,多少话不能说?”高无庸喏喏连声,起身便走。方苞却叫住了,向雍正道:“皇上,要是身子支撑得,何妨一见呢?他是皇上称舅舅的,因与臣谈话回避他,臣也觉担戴不起。”雍正略一思忖,说道:“你去说,朕请舅舅进来。”
  须臾,便听院外一阵脚步橐橐。隆科多挑帘进来,刚要行礼,已被雍正扶住。
  雍正笑道:“你是舅舅,哪有舅舅给外甥磕头的?和方先生说闲话磕牙儿,原为松乏精神,讨教学问,所以不想叫外人打扰。舅舅怎么也是这一套?来,看座,赐茶!”刹那间他像换了个人,显得又轻松又潇洒,“这次丧礼办得周全,第一辛苦了张廷玉,外头处置国务,里头主持丧礼,朕看他至少瘦了十斤。第二便是舅舅,警惕关防,还要照应大大小小的宗室亲贵,操心费力,着实累你。方才和灵皋还说起你来着。怎么不进来说话?北京地面邪,说曹操,曹操到。”说罢便抿嘴儿笑,方苞见雍正如此机关捣鬼,也不禁莞尔。
  “皇上,”隆科多振衣而坐,接过茶呷了一口放下,说道:“我确实有话要奏。哦,方先生,你不必回避。”他刚剃过头,穿着四团龙褂外罩仙鹤礼服,珊瑚顶子后拖着一根翠森森的双眼孔雀花翎,前日那种迷离恍惚的神情,阴霾沉重的表情已一扫而尽,脸色中还带着疲倦,一双三角眼中的眸子闪烁着,看去很是精神。隆科多一边沉吟,说道:“也许皇上能看出来,我这些日子精神不振,奏对时言语颠三倒四不成体统。
  但我真的是有心事。一来太后薨逝,活生生的个人,头天还见面,第二日撒手就去了,心感人生渺茫,无常不定,又悲又感。二则有些事也难得其解。我是皇上特简顾命上书房大臣,负责京城防务。但这些日子,其实只当了大内一个侍卫头儿。东西华门,前门神武门外驻了那么多兵,谁调遣,谁节制,我竟一毫儿不知道。
  太后出事那日,我就去军机处预备调防,但军机处奉了张廷玉指令,拒交兵符。所以悲痛感慨,又加了一层疑惧。皇上,您虽称我‘舅舅’,我一向只以臣子自居。我来请见,也只是想说说心里话。若是这些调度出自圣意,那必定是我有过失,理当扪心自问,有无对皇上欠忠欠诚之心。若是出自他人,臣以为或者就有小人离间君臣,挑拨是非。这个心,不可问。我以军功出身,原本是个粗人,不该这么多心,但皇上寄我以腹心,托我以重任,我想到哪里,不应对皇上欺瞒。“
  他这番表白,侃侃然,款款然坦坦荡荡直述胸臆,几乎和雍正方苞刚才的话紧紧衔接上了。雍正不禁一怔,良久,才呵呵一笑,说道:“舅舅,说你是‘细人’,细人不敢到朕跟前说这话;说你是‘粗人’,你又想得太多。子曰过犹不及,思之太细,反而离题万里!”他顿了一下,瞟一眼不动声色的方苞,说道:“朕作事从来天马行空,独往独来,不谋于人。
  你我何等样关系?谁敢挑三窝四?年羹尧是藩邸的人,天下人都知道他是朕第一信用的。去年他上了一道密折,说‘隆科多极平常人’,朕立刻朱批,训斥了他,说舅舅这人你看错了,乃是真正的社稷之臣,朕的功臣。不许他胡猜乱疑!折子就在那柜子里,你想看可以看看。“
  “太后薨逝是非常之事,”方苞稳坐不动,翘着胡子说道,“圣祖晚年诸王之间的事,隆大人料必知道,下遗诏给你我也在场的。这次因十四阿哥抗旨,当着太后的面和皇上咆哮,太后气疼迷心骤然大故,当防不虞之变,皇上亲调五路军马,护持大内。这件事,除我之外,连张廷玉也不知道。隆大人,你要有怨气,冲我发,不要和别位大臣生分了。”
  隆科多粗重地喘了一口气,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我不是有怨气,是想不通。
  军机处调兵勘合平素我每天都要用,凭张廷玉一句话,锁起来我就不能启用!“
  “你也要体谅衡臣。他方才说进来请安,朕说不必进来,赶快回府好好睡觉。”雍正不易觉察地皱皱眉头,含笑说道,“他累极了的人,火气大,对景儿什么话说不出来?那年在承德,他拿出太子太傅身份,叫十几个阿哥在戒得居冰天雪地里站了一夜,穿堂风鹅毛雪,你想想什么味儿?劝你一句话,取其心而已,既是宰相,还要拿出宰相肚量来。当然,事过之后,朕自然要说他,你们素来也过得去,也可促膝谈谈嘛!”
  雍正娓娓而言,又比喻又劝慰,倒说得隆科多无言以对。
  他本来就已经觉察到自己言行失常,来蹚一蹚水有多深,见雍正毫无戒心,自然也就放心,“火气”也就消得干干净净。
  因笑道:“主上教训的是,既没别的原故,臣就告退了,改日见衡臣,我们聊聊,必定能撂开手的。”说罢打千儿行礼辞了出去,雍正见他出了垂花门,转脸问方苞:“如何?”
  “主上问我如何,我也问主上一句‘如何’?”方苞睒了睒了眼,诡谲地一笑,说道:“您看他像受了什么‘魇镇’的人么?”
  “看看,还要再看看有什么蹊跷。”雍正点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从案上抽出一份折子,说道,“这是岳钟麒的奏辩折子,除了说年羹尧跋扈,还讲了年部军士掳掠民财,滥杀无辜许多事。他要带五千兵马横扫青海,在朕面前夸了海口,一定要全歼穷寇。你看如何?”
  方苞欠身说道:“军事臣不大懂,万岁可否垂询一下十三爷十四爷?不过,据臣的见识,岳钟麒有这个心胸想立功,如果可行,不如放手让他做去。”“朕懒得问允禵,明儿就打发他去遵化,不去也得去!”雍正左颊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在青海经营五年,也没打这么大胜仗,可见其无能。倒是问了一下允祥,允祥说罗布兵已溃不成军,散处青海各地失去联络,岳钟麒用五千军马各个击破,正是大好时机。劝朕准奏。但事关年岳不和,又怕年羹尧多心,所以有些犹豫。”方苞听了笑道:“这个不妨事。但仍叫他归年羹尧节制,功过分享,年羹尧也不至于太过份。”
  “说的是。”雍正立刻听出了方苞的话中之话,疾步至案前提起朱笔,笑谓方苞:“朕这样批,‘你看可好?”说着便写,方苞凑过来看时,只见一笔草书龙腾蛇舞:览奏甚喜,但汝与年羹尧皆朕股肱,不宜以见识异同遂生嫌隙。即着卿为奋威将军,仍归年羹尧节制。
  依卿所奏荡扫妖氛,朕安枕高卧以待楚音。凯旋之日,国家岂吝高爵之赐?!
  “极好!”方苞闪着眼道,“若在‘仍归年羹尧节制’的‘仍’字后加一个‘可’字,似乎更为妥恰。”雍正愣了一下,毫不迟疑地在行间加了一个“可”字,叫人进来,吩咐道:“即刻六百里加急发往松潘岳钟麒大营!”
  处置完这件事,雍正觉得浑身松快,真想舒舒服服打个呵欠,双臂已经伸展,猛想方苞在跟前,又缩了回来,因见方苞沉吟着若有所思:“方先生,要真乏了,先回畅春园,明儿接着再议事,你这把年龄,跟着朕打熬,也实难为了你。”
  “主上尚且如此勤政,臣焉敢言累?”方苞怔怔地望着远处,又像对雍正,又像自言自语,“青海之战,已经用了七百万两银子,全胜回师,没有五百万下不来,合下来一千二百万两。清理亏空虽说追回来些,但山东、河南赈灾用去不少,青、甘、陕三省兵燹过后,也要用银子复苏民生,单指要亏空填用,那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臣既为万岁研究制度,这些事怎么能不想?”
  雍正呆了一阵子,说道:“青海战胜,朕自觉已经过‘关’。余下的事可以慢慢商议。嗯……明年五月,叫年羹尧进京,献俘阅兵,咱们晏武修文,召集群臣一起商计。你有什么想法?细列成条目,朕和廷玉、马齐,隆科多他们参酌,就这样——传膳!” 
 
  
第二十七回 养心殿议封年羹尧 王爷府允禵遭贬斥
 
  西宁大捷后一个月,年羹尧与岳钟麒联名奏折又到。年羹尧遵旨坐镇西宁,由奋威将军岳钟麒率军五千西进,追剿罗布藏丹增残部。此际青海冰天雪地,断了粮草没了帐篷失去了建制的罗布藏丹增军队,其实已成乌合之众,东一股西一股,没头苍蝇似的乱窜,却又逃不出年羹尧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岳钟麒的兵在四川养精蓄锐,眼见年羹尧抢了头功,人人憋着一口气,要在雍正跟前争脸,五千人马个个都是十里挑一的精壮汉子,粮草供应又充足,真个横刀纵马,千里奔袭,如入无人之境。仅十五天光景,便生擒了罗布藏丹增的“四大天王”吹喇克诺木齐、阿拉布坦鄂木布、藏巴扎木和达喇木佐,连罗布藏丹增的母亲和妹妹也未能幸免。至雍正二年二月二十二日,罗布藏丹增率十三骑化装女子突围西逃喀尔喀蒙古,一场牵动雍正新朝的西疆大战至此告终。
  “朕总算不负圣祖在天之灵!”
  接到战报,雍正立刻在上书房召见了允禩、允祥、张廷玉、马齐和隆科多。他一边踱步,一边喟然叹道:“老爷子若在,不定怎么欢喜呢!”其时已是三月初三,玉皇大帝圣诞之日。雍正刚刚在钦安殿拈过香,还是一身朝服,石青江绸夹金龙褂外套着石青江绸小毛羊皮褂。虽说眉头紧皱,仍掩饰不住嘴角带着的一丝微笑。
  大约因为兴奋,房子里也太热,他摘掉了青毡缎台冠,抚着剃得趣青的脑门子,脚步踱得橐橐有声,徐徐说道:“捷报你们都读过的了,议议青海的善后事宜,有什么见识,随便说,不要拘礼,还由张衡臣归总儿拟出几条来!”
  “皇上算为圣祖爷出了一口气。”允禩是首席辅政亲王,自然要先发言,见雍正看自己,在瓷墩上略一欠身,从容说道:“当年传尔丹兵败,噩耗传来,先帝也是在这里召见我们,他老人家龙颜惨淡,一直向西盯着,像是要把这宫、这墙、这云山万里都看穿似的!至今臣弟想起来,还忘不掉那惨景!”
  说着便拭泪。雍正点头叹息道:“老八说的是。除了允祥和隆科多,我们都在场的。”允禩一边专注地听,一边点头,待雍正说完,方徐徐道:“所以臣以为头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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