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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江湖宅女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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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念一动,道:“那地方莫非是三国城?”

他不答,忽然轻轻吟道:“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我接口道:“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颇有怀古幽情的意味。

“周公瑾真是位了不起的英雄。”

他轻叹一声。“可惜英年早逝,死的太早了。”

我不以为然。“死的正是时候。”

他一怔。“嗯?”

“你看,他的死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范例,说明有一种人生可以总是处于高潮,无论是事业、友谊还是爱情,他都可以拿到最好的一份,更重要的是,他使人们免于看到一个白发昏目的故将军,更省去了吴王在友谊与江山之间的两难选择。”

我说完仰头又喝了一杯,忽见他双目炯炯地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撼光色。

“想不到容公子有如此见地?佩服!为此高论,当浮一大白!”

我立刻面色发烫,端起酒杯掩饰尴尬。这番话当然不是我的高论,而是我在网上看来的。若真的要问我对周瑜的印象,我一定会说,他长得够帅!

这会子,我几杯热酒下肚已经有些晕乎乎了,趁着还没醉死,赶紧撤吧。但是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兄台,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休息了。改天由小弟作东,我们再喝个痛快。告辞!”

他倒也识趣。“不知容公子住在哪里?我送你!”

我忙摇手道:“不用不用,我认得路。”

“你身体不适,万一路上着凉就不好了。还是我送你吧。”

“你怎知我身体不适?”我虽喝多了,脑子还没完全昏掉。

“呵呵,你眉间发青,双手冰冷,自然是身体不适了。”

“你懂的还真多。”

我打着饱嗝,摇摇晃晃的往楼梯口走过去,刚一摸到扶手,胸口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全都吐了出来。体内似乎有两股冷热之气上下乱串,忽冷忽热,难受的厉害,竟然两眼一黑,一头栽下去,什么也不晓得了。

…3

迷糊间,感觉就像被人塞进了冰箱,瑟瑟发抖,连眉毛头发都结了冰也未可知,仅凭借着混沌之间的本能,探索一点温暖,似溺水的人寻求救命的草。

身体时冷时热,意识浮浮沉沉,周而复始,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整个人似乎飘了起来,莫名的畅快舒坦。蓦然之间,头顶好像被人猛拍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上,疼的我顾不得淑女形象——“他妈的,是谁暗算我?”

静谧中有人轻笑了一声。

我睁眼迎上一双湛亮深邃的眼眸,唇角微微勾起一道魅惑的弧线,有遮掩不住的笑意流溢而出。

“你的生命力真顽强。昏睡三天,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骂人。”

“昏睡三天?”我几乎要跳起来。

“别动,你身中寒毒,又喝过多的酒,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从鬼门关捞回来。”

他伸手按住我,我这才发现,身上那套灰色男装,不知何时已换成了白色丝绸春衫,胸口那两团本来似有若无的女性特征,此刻异乎寻常的突兀起来。而这该死的书生就斜卧在我身边,单手支撑着脑袋,一双贼眼毫不忌讳的来回扫瞄,嘴巴里居然啧啧说道:“真没想到啊,天下竟有你这样的女人,连后庭花都懂得。”

哈!听这语气似乎是在赞叹我博学呢。他这会的神情吊儿郎当,像足一个寻花问柳的浪荡子。哼哼,终于露出狼人本色了。

我很大方的让他看个饱,然后笑眯眯道:“我的身材比那些青楼花魁如何?”

他微一错愕,忽然笑了。我看着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下流书生笑起来很好看,眼角眉梢飞扬着一股特别的魅力。

他梳理我的发丝,黑瞳深处闪烁着火花,一把慵懒而低哑的嗓音,意味深长的说:“你知道吗,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叫我感到惊讶。”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至少还有一样东西能叫人惊讶,至少有一样,那就是命运。朱元璋在讨饭的时候,他绝没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当上皇帝。所以,别装出一付历经沧桑,万事尽在掌握的模样。”

他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

晕,又口无遮拦了,这可是帝王专制社会。我连忙换上笑脸,伸手去挽他的胳膊。“我们一起喝过酒,算是好兄弟了,你肯定不会……”

“好兄弟?”他瞄着我的胸口,“单就你的胸部而论,或许可以。”

靠,有这么损人的吗,不过胡扯蛮缠,一向是我的强项。“孔子说过,友谊是不分性别的!所以,我们也可以做兄弟。”

“我只听说过——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算了。你让开,我要走了。”

他微笑着站起来,一袭淡蓝色的衣袍直直垂到地上,好像澄澈碧蓝的天幕忽然飘至眼前,有一种宁静而深邃的幽远。而他整个人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变得莫名的高大与庄严,隐有一种令人不容忽视的王者风范。

我没来由的心头一跳,赶紧起身下床,两脚刚一落地,顿时吃了一惊,这房间好像在微微晃动,一个念头立刻涌上来。“地震?”

不待他回答,我已一把掀开那道厚厚的深色帘幕,遂即又倒抽一口冷气。

眼前是一望看不到边的茫茫烟水,澄碧如镜。湖面上聚拢了层层淡白色的轻烟薄雾,缥缈轻灵不似人间。朗朗星空下,一弯明月与漫天星斗齐齐倒映在水中,好似落在碧澈湖底的美丽宝石,珠光璀璨,华美令人窒息。

我隔了半晌才明白,自己是在一条船上。而此情此景,真正当得起一句:满城烟水月微茫,人倚兰舟唱。

身上忽然多一件披风,一把温柔的嗓音道:“湖上夜凉,披件衣裳吧。”

“这是什么地方?蠡湖?”

“聪明!这就是当年范蠡携西施泛舟的地方。”

他挺直身姿,抬头远眺。湖水映着他的身影,淡蓝色的衣衫飘拂,影随波荡,宛如一株寂寞的水仙。

我突然想起,直到此刻,尚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是谁?”

“一介闲人。”

“骗子!”

“呵呵,昔年范大夫与西子佳人驾舟游湖,你把我当成他,也未尝不可。”他侧转头看我,眼底有股促狭意味。

“哈,口气倒不小,你自比范蠡,我可不屑做西施。”

“哦?”他轻挑眉头。

“打仗复国本就是男人的事,一个女人跟着瞎掺和什么,女人生来就该让男人疼惜呵护的。而且,但凡是个男人,就不应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干这间谍的勾当。”

他似听到某个奇闻般,哈哈大笑起来。

“我真不敢相信,这句话会出自御驰山庄的庄主容疏狂之口。”

我彻底呆住了。容疏狂是御驰山庄的庄主?这怎么可能?御驰山庄竟会将他们的庄主嫁给楚天遥?这太没道理了。

“江湖传说,容庄主豪气干云,巾帼不让须眉。看来传闻多不可信啊?”他饶有兴味的看着我,“还是说,容庄主因为武功全失,受了刺激?”

等一下,等一下,他好像对容疏狂知之甚多。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书生,他到底是谁?

我瞪大两眼,看定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笑意盈盈道:“在下昔年闯荡江湖的时候,蒙江湖朋友抬爱,送过我一个雅号,叫做艳少!”

哈!艳少?这家伙存心说实话。

“你怎么知道我武功全失?”

他微笑。“我不但略懂医术,也稍懂武功。你可莫要忘了,你还欠我一次救命之恩。”

靠!还想乘机勒索敲诈不成?

“你想敲诈勒索?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可不欠你什么。我本来好好的,都是你请我喝酒害的,所以——我们俩是,互不相欠。”

他呆了呆,遂即又一次爆发了大笑。“容疏狂,你实在太有趣了。”

我干笑两声。“恕难苟同,烦请靠岸,我要回去了。”

他满脸笑意。“船就停在岸上,你随时可以离开啊。”

我忙转身一看。原来真有一条小堤,直抵湖心。

我三两步跳上岸,头也不回的挥手道:“再见艳少,不用送了。”

他清越的笑声由背后传来。“我们会再见面的,你若想回来,船就停在这里,随时恭候。”

我高声叫道:“天快亮了。你也该醒醒了。”

哼!再见面,等下辈子吧你。

第三章见机不妙就逃婚(1)

“你说什么?”

我不敢相信的叫了起来。我以为林少辞已经解决掉那两人,回到客栈,然后发现我失踪——按照我对武侠小说的熟悉程度,还没有哪个名门正派的少庄主会这么早就挂掉的——却万万没料到他居然走了。

“他们昨天已经走了。”老板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

“他们几个人走的?有没有一个年轻小伙子。”

“他们是一大群人走的。”客栈老板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语气轻佻起来,“至于年轻小伙子,我倒看见三四个,不知你找的是哪一个啊?”

我脸色一沉,喝道:“就是那天和我一起住进来的,穿黑衣服的那个。”

我对容疏狂的冷萧气质很有信心。果然,老板的神色正了不少。“这个,我可没注意,我这儿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怎么能都记得。反正他们昨天一大早就走了。”

这个混蛋显然不打算说实话了。

我走了大老远的路,直走得两腿发软,脚底起泡,可他们居然先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送我去沧州,为什么忽然不等我就走了?难道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

我一时想不明白,便坐下叫道:“老板,来碗茶。”

老板靠在柜台上似笑非笑。“看姑娘这身打扮,斗胆问一句,您带钱了吗?”

我一怔,忽想起身上不但没有半文钱,就连这身衣裳还是人家的。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当我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在街上时,突然发现这个城市的设计实在太不人道了,没有公园也就算了,连个供人歇脚的椅凳也没有。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身无分文,举目无亲,武功全失……上天莫非要将大任于我?

林少辞这小子太没江湖道义了,不论发生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也该留个人等我啊,怎么能拍拍屁股走了呢?倘若艳少说的是真的,我还是他们的庄主,有这么对待庄主的吗?唉,现在看来,也只有厚着脸皮,再去找艳少借点银子,至少他看起来不像个吝啬的人。

我意念刚动,眼前忽然出现一辆马车,有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径直走到我跟前,微笑道:“容姑娘,请上车。”

我一怔。“你是谁?”

他毕恭毕敬:“奉命来接您的人。”

此刻,倘若我心情大好的话,没准会发挥一下想象力:这人是个尊贵的王子,不远千里,来拯救我这个落难的灰姑娘。可惜,我心情很糟,只能皮笑肉不笑的答复他:“无论他是谁,请转告他,我没空陪他玩无聊的猜谜游戏。”

他微笑道:“我可以送您,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

我灵光一闪,疑惑道:“那个艳少派你来的?”

他不置可否的一笑。“我奉命办事,其他一概不知,请上车!”

上车就上车,有马车坐,当然比走路爽。哼。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我钻进车厢,道:“去蠡湖!”

马车疾驰如风,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我已发现,路线完全不对。

“你确定没走错吗?”我掀开车帘。

“确定。”

“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摸清对方的底细,知道载在谁的手里,日后也好报仇雪恨。

“您可以叫我凤鸣。”他在马上弯腰,风度堪称完美。“凤凰的凤,鸣叫的鸣。”

“好名字。请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不知道。”

“不知道?”我感觉有股气沉不住要往上冒,冲撞的嗓门都尖了。

他的笑容无懈可击。“我奉命带您走这条路。”

我心头一紧,这潜台词听起来似乎不太妙,难道是仇家?看来唯有跳车逃命了,须得寻个隐秘曲折好藏身的地方。

马车驶进一片丛林,我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做好断臂骨折的心理准备,正要奋勇跳车的前一秒,马车忽然翻了。我的头结结实实撞在了坚硬的车壁上,车外马声悲嘶,劲风穿林,风声中隐隐夹着丝丝锐鸣,好像某种锋利的铁器摩擦空气的声音。

等我从车厢里钻出来,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形势,立刻觉得身子一轻,耳畔风声大作,碧绿青翠的树林以一种想象不到的速度向后倒退,几乎不能睁眼,整个人就像在云端一般眩晕。

忽然,四周的一切静止了,有个声音问道:“你没事吧?”

“真不敢相信,我刚刚居然在飞。”我轻呼一口气,抬头看清那人,顿时热血冲脑,尖叫道:“怎么会是你,林少辞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似乎被我的过激反应吓了一跳,重复道:“你没事吧?”

我像个悍妇一样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嘴巴几乎要咬上他的鼻子。“快说,你是不是把他杀了?”

“林少主武功盖世,普天之下,能伤到他的人聊聊无几,更别说杀他了。”

“这么说,他没事?”我退后两步,打量这张酷似无欢的脸,半信半疑道,“那么他人现在哪里?”

他微微一笑,答非所问道:“江湖传说容姑娘对林少主一往情深,看来果然不假。”

我不理他的调侃,冷着脸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晚我家主人遭人行刺,幸亏林少主出手相助——”

“出手相助?”我皱眉,“我明明看到他对你家主人……”

他微笑。“不!林少主的目标是我家主人背后的文君姑娘。实际上,在整个刺杀计划中,她才是真正致命的棋子。”

我遂即明白过来,必定是那个秀珠和老鸨要缠住他,好叫那个文君姑娘一击必中!

“你家主人是什么人?她们为什么要刺杀他?你又是谁?”

“在下风亭榭,有关家主,请恕在下无可奉告。”

风亭榭!天下真有这样巧的事?相似的脸孔,颠倒的名字。

我小心求证:“哪三个字?”

“清风的风,楼观亭榭的亭榭。”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道:“舍妹就是风净漓。”

“风净漓是谁?”

他神色一变。“碧玉峰的事,容姑娘完全不记得了?”

我干咳一声。“我最近发生点事,记忆时好时坏,所以……”

他露出了然的神色,不胜惋惜的说:“原来容姑娘失忆是真的。”

我追问道:“碧玉峰曾经发生什么事?”

“倘若记忆令人痛苦,能忘记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继续追问:“林少辞他们去哪里了?”

“林少主突然收到一封密函,昨天一早就启程去济南了。现在,由在下奉命护送姑娘上路。”

哈!这年头奉命行事的人还真多。

“奉谁的命?”

“家主之命。”

“他为什么要保护我?你们有什么目的?”我冷冷地看着他,“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他将我从头看到脚。“容姑娘,你此刻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我不语,心知他说的是实情。我是这个时空的天外来客,没有钱,没有记忆,没有武功,江湖异常险恶,而我却分不清敌友,缺乏自保经验……更糟糕的是,我甚至没有一件换洗的衣服……第一次,我感觉自己是如此的脆弱无助,快要崩溃了。

“你即便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这个。”他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这是林少主留下的药,还有一张神医黎秀然的亲笔药方,专治你体内的寒气。”

我无奈。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他了。

…2

假如说,自从我穿越到明朝,霸着容疏狂的身体以来,一直是抱着一种游戏人间的态度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我终于清醒的意识到,我不是一个旁观者,我是这个江湖的一部分,绝无可能脱离组织而单独存在。作为御驰山庄的庄主和间谍,汉王谋反这事件已经跟我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我知道,大明王朝只有276年的寿命,在华夏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即便汉王谋反必将失败,但是,间谍工作不是请客吃饭,这是一份需要极高智慧与胆量的技术活。我若不能成功,就只有成仁了。

但是,容疏狂已死,我是方怡,这件事跟我压根没有一点关系。我可不想为了什么忠烈名士的头衔,就把自己的小命丢掉。对我来说,这个时代,既没朋友,也没爱人,自然是生命的价值最高。

所以,我做出一个虽然不太伟大,却无疑最实际的决定——跑路!

不过,在跑路之前,首先得有路费,很多很多的路费。其次是易容,能变性当然更好。我彻底理解林平之先生了,在这个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江湖上,没有武功,或武功低微,简直混不下去。

跟着风亭榭走了两天之后,我简直没有力气活下去。天知道,他发什么神经,一会拖着我发疯一样的跑,一会休息两三个时辰,像个傻瓜一样在树林里干坐着。放在光明正大的官道不走,专挑那些荆棘难走的山路。一会骑马,一会坐轿,有一次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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