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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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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自己定了个时间:一个月。如果,在一个月里还不能搞定这个青衫少年,就立刻杀掉。

虽然,他真的很俊美。

拥有这样完美漂亮的脸蛋的男孩子,不要说弧涂帝国了,就算是在汉国,只怕也是屈指可数的吧?!

可是,命要紧。

她给他取名阿雍。因为他的气度很是雍容华贵。

然后她要他说话,对着她笑。但是赵湨连眼角都没有瞟她一眼。

自从进了简犹公主的旃帐后,他就不再理会眼前的女子。更不要说一旁阿丽凯拼命对着他所使的眼色与示意动作。

简犹今年十五岁。

本只是个女子,未见得地位尊贵;可不知何由她的性子极合其父浑邪王的心意,故此有些投缘的宠溺;加上胞兄伊陵休兰牙斯也真的能耐出众,心计更有几分,这便更加很得众人的敬畏;而她从小习武,箭术卓绝,刚刚在龙庭大会祭神以及狩猎之际因表现出色而受伊稚斜大单于得封为当于氏居次;这更使得她备受尊崇起来。

她的母亲是汉宗室送来和亲之女,被赐给了浑邪王之后就终日郁结不快,对自己的境遇万分哀怨;即使如此,有父兄庇荫的简犹,她的日子还是一帆风顺惬意无忧的。

更何况,如今又加上了一个弧涂帝国天子伊稚斜大单于的青睐。

简犹不喜欢赵湨的漠视。

这个青衫少年是她看过的人里面最漂亮的一个,但脾气也是极倔强的一个。光看那气质作派就知道他是很难亲近的那类人了,更遑论他还有一种高高在上且雍容自在的风度。

素来刁蛮强硬的简犹有一个非常不好的脾性:吃软不吃硬。那是历朝历代古今中外众多贵族宗亲地位尊贵女子的通病。

现在回想起来,若是那时候青龙肯说几句软话,则她也就欢喜作罢了;指不定过些时日,新鲜过去之后她也就淡忘了去。

能获得简犹公主和伊陵王子护荫的青龙,过上那么三年五载,一旦他神通恢复,一旦樊桐前来接他返转素界……

那么,所有一切自然是桥归桥,路归路,各上正轨。

可一切都是那么地机缘巧合。

那时的青龙是绝对不会服软而对一个人类女子谄媚说违心之语的。此外,在素界的赵麒也没有料到泌水大帝竟然会远远超出它预料的厉害,完全脱离了普通龙主的能力范畴……

因为这个原因,水麒麟一直没能立刻来人界接回它那几乎失去全部能力和神通的小主君。

足足八年。

以樊相的能耐竟然与泌水大帝周旋了八年,才寻到机会能安全地带回年轻的青龙主……并且,从那以后,他们君臣二人苦战千年方才彻底挫败那位神奇的异数:黑龙主。

这绝非八荒灵尊赵麒樊桐在最初的最初所能想象得到的情形。

一开始,人心本是平和的。

在同赵湨牵扯的开端时分,简犹本是个虽不知世事艰苦、民间疾痛的公主,纵然会些武术、能吃些辛劳皮肉伤痛,奈何那脾气终究是糟糕了一些。她能保持宁静心态的时间,那是很短促的。

只三五天,简犹就烦躁了。

她不愿意再耐心地温柔地持续地同这个沉默到哑了一般的少年好言好语地说话,对方一语不发,让她这位骄傲的公主如何能再拉下颜面去一味讨好一个来历莫名的可疑人物呢?

做低做小柔声细气不是她简犹一贯的性格。

在简犹公主专属的旃帐内,被令只能呆在帐内的赵湨并没有反抗的意思。

他需要更多的休息。

仅仅这数日内的夜晚安憩,还是远远不够。

不过但凡是在阳昼时分,简犹在他身侧咕哝软语,东拉西扯的,他也实在没有听入耳朵一字半句,太半时日尽在闭目养神。

这一日归来的简犹特别的暴躁,被大王子明嘲暗讽地奚落了许久;偏偏她刚被大单于封了居次,连浑邪王都觉得不能再过于偏袒以免子女间的势力失衡,故此素来疼爱十五女的他也没有出言喝止儿子。

气冲冲的简犹一踏入帐内,就看到闭目端坐在穹庐(注1)内侧边的少年,犹如石塑泥像冰冷无温;这一情景令得她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想起来,各种疯狂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愈演愈烈,愈走愈偏。

如同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一般,简犹踏入一个周而复始的死循环之中。

每一次,因为失败的不甘令得她想着:也许再加一点点力道,他就会屈服了……

然后,一次又一次。

第一次,她只是抽打了这个被她取名为“阿雍”的少年五十鞭。

她的八节八棱圆鞭的铁质鞭节上暗藏倒钩,如果不是虚悬巧劲鞭打,被鞭者定然血肉模糊。如果力道再大几分,毫不收藏私力,更狠毒一些下鞭往人要害处招呼的话;那么,没几个人能挨过十鞭。

事实上,即使避开了要害部位,这样的杀人利器——精巧制作的软鞭一样很难顶过三十鞭。

阿雍那件青衫,其背部的布料早在第一日就被简犹鞭破了数道巨大的口子;大约过了几日阿丽凯倒是寻了个空为他补好了。

但此刻,这件料质上乘的青色深衣变得如同使用经年而破烂的帛布一般,成了一条一条的碎渣。里面的浅苍色中衣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同样支离细破成小块裂片。

少年阿雍的身上更是血肉模糊,不忍卒睹。

但他竟然没有晕过去,相反还清醒得很。他的双眸依然清亮晶莹,通透澈寒;冰凉而阴冷地注视着简犹。

简犹不敢看,不敢看自己所造就的惨剧。

草原之民从小杀猎野兽,女子不比男子温婉柔弱。简犹不愿意周围的人以看阿母的眼光轻视地看她,所以自幼好强,杀生无数;就算是人,她也杀过。

从五岁开始,她看过自己的兄长们杀人;从十岁开始,她也自己动手杀人。

可今日,她并没有杀了这个疑似汉国的细作探马,只是抽打了他几十鞭,为什么就心寒胆颤了呢?

原本,她不会打他五十鞭这么多。

可是,他那样傲骨不屈;可是,他竟然这样厉害,居然一点不晕;可是,他就那样冷冷地漠然地看着她——不恨,有杀意……几乎像天生的大单于一样睥睨的神姿。

不错,他不恨她,他只是不屑地看着她,似乎在断言:辱我者,后必死。

太可恨了!

那一晚,简犹身心俱疲地倒在少年的身边睡着了。

当时帐内厚厚的兽皮地衣上染满了阿雍的鲜血,简犹也没有叫阿丽凯进来收拾。她只是在自己放衣物的箱奁找了一些白色绵软粗布,又翻出平日出猎打斗不慎受伤时常用的车前草牻牛儿苗等止血草药,给少年擦拭干净污血、敷上草汁后又胡乱包扎了一番。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没敢抬头看少年。

但不看她也知晓他的目光必然是清冷无情的,多半连瞟都没瞟过来一眼。即使偶尔丢过来那么一瞥,必定是连一瞬都不到的工夫就挪开了去;连打个圈儿都不够。

这令她更加羞愧,无地自容。

第二日,简犹本是打算要好好地同阿雍道个歉的。

她有些敬佩他了。

能受她五十鞭而一声不吭,并且也没有倒下,始终端坐在那里……这样的人不是绝顶的好汉子么?简直像是祁连山上的神子一般!

哥哥都没有那个能耐吧?

人算不如天算。

彼时,汉国同弧涂帝国的摩擦已渐渐凸显。

被封为代车骑将军的汉帝国皇帝外戚卫青,率军夜奔七百里奇袭高阙成名之战便在这年春。此役汉军斩弧涂军首万余、俘虏万又五千,俘虏弧涂小王十余人,其他贵族一百六十多人,牲畜百万计。黄河九曲唯富一套,至此一役后河套地区回归了汉帝国。

右贤王大败之后,隶属于他的浑邪王不得不受到牵连。

原本军臣单于在统治末期因为其子与伊稚斜的势力倾轧比拼中,没能在于汉国对战中获得好处,而因此迁怒弧涂帝国内原先前来和亲的汉宗室女子,更趁势削弱诸王宗贵的势力……

待到伊稚斜单于赶走军臣单于之子于单后,形势稍好。

而今又见重大败战,顿时国内的情势又再微妙起来。伊稚斜单于虽无明显的表示,但总要略略疏远伊陵休兰牙斯和简犹等人。毕竟,许多王侯部属都是莽汉子。

简犹见不得伊陵休兰牙斯吃亏,又再与大王子悉勿尕斯及伊稚斜单于之子乌师庐几个起了冲突。

偏偏乌师庐虽比她小那么几岁,却说出一句令得简犹大怒并大忧的话:

“简犹你这个蛮婆娘莫要得意骄傲,你再厉害,以后还不是我的女人?!放点分寸吧!别到时候,就算你从脚趾头舔到脚后跟也讨好不了你的男人了!”

勃然大怒几乎想要一鞭甩过去的简犹总算没有失去理智,她睨到一旁悉勿尕斯那不怀好意的笑容……

最后她只得悻悻离去。

怒火冲天的女子回到自己的旃帐后便想要立刻驱马回浑邪地。但她也明白这样做是不妥的,只能强忍怒火,恨恨地跺脚砸物。

接着她一回眸间,看见那少年改穿了大约是阿丽凯给送来的粗布旃衣,正满眼嘲讽地笑着看她。

于是简犹怒道:“你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注1:穹庐指的是古代游牧民族所住的旃帐。

下午出差,三天。

能否更新,尽力。

第一百六十八章 幽魂乍现

少年没有应她。

他只是瞧了她一眼,又再勾唇微笑。然后他便别转了头,再不理会简犹。

简犹气得几乎要发疯。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她就是知道他肯定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他在嘲笑她,并且在说:看,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有点害怕,乌师庐说的未见得不会成为现实。

只要伊稚斜单于一句话。无论是嫁给大单于自己或者他的儿子,最终却都是同一个结局:落入乌师庐的手中。

就算她求大单于将她给了别人,但乌师庐是长子,日后必定是立他为下一任的大单于。届时,身为弧涂帝国大单于(注1),想要一个臣下部属的妻子,还不是唾手可得的便宜之事?!

乌师庐还真的会那样做。

如果他下了决心,就会用尽方法弄到她,然后逼迫她成为他的玩物。舔脚趾头这样事算得了什么呢?更不堪入目入耳的勾当,更残忍暴戾狠辣的行径……乌师庐都做得出来。

只要他成为大单于。

现在还有伊稚斜单于在,以后呢?

伊稚斜单于的年岁已非壮年,只比前军臣大单于小那么两岁的他也将将老矣;不知上天还能容许他在这个大草原上驰骋多少年……

简犹仔细地盯住少年。

他还在微笑,好整以暇;仿佛昨日的五十鞭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害一样。他若是开口说话,定然是在讲:嗯,挠痒痒么?你有什么能耐?骄儿騃女(注2),且看你怎么死法。

志气矜骄的小公主如何吃得起这份气?

她猛地大步冲扑过去,捉住弃置马扎杌子不用却席地而坐的少年,一手握住他的肩膀,一手则一把把地扯他身上包扎着伤口的布帛长带,恨恨地持续地用力。

使出的力道太过巨大,扯动了并磨烂了少年身上那尚未结痂的破口,登时涌流而出的红色浸染了粗厚的旃布。

她太过分了!

简犹的心蓦地一顿,她的手随着鲜血晕染的扩散而迅速停下。

她几乎是有些愧悔地清醒过来,同时即刻抬头观察少年的神情;只需他有一分皱眉或极微弱的痛苦表情,她定然会同他说一声:对不起。

但是赵湨没有。

他只是冷淡地看着前方,连眼角余光都没有投落在简犹身上一丝或一毫。

简犹几乎要出离愤怒了。

这样的态度似乎是在反复不断地挑战着她,否定着她,更彰显预示宣告着她的下场:那个乌师庐曾说过的可悲下场。

不错,他就是这样笑着,更像是在这样说着!

简犹有点失常了,她歇斯底里地拉扯着赵湨身上的衣衫与帛布带,直至自己的身上,手上,面上均都染满了眼前男子的血。

接着她咯咯低笑着,抓过帐内角落里搁着的那巨大的挏马酒囊子。

继后,她极快地拔出酒囊的塞子,将囊内的挏马酒汩汩地倒在赵湨的身上。

鲜血混着酒味,再掺杂着隐隐的马奶味,交织成特别的气息。

简犹冷酷而残忍地笑着,拽倒了少年,并矫健灵活地抬腿压住了他。

她一手倒酒,一手则用力地按压着少年身上各处未痊愈又撕裂的伤口破溃,走遍每一处鞭痕。

她急不可耐地想要获得绝对的胜利,便问:“疼吗?你求饶,我就恕了你。你说,你会吻遍我每一根头发,舔干净我每一个脚趾甲……只要你这样说,我就不再欺负你。其实你是很弱的,对不对?你这样的瘦弱,只怕连开弓的力气都没有吧?承认吧!只要你承认。哪怕嗯一声来听听也是好的呀!就算是祁连山上那高傲的雄鹰,也是可以低个头的。这在汉国叫做时也运也,你该晓得的,是不是?”

赵湨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平静地躺在毡毯之上,双眼瞪视着旃帐的穹顶,不晓得看到了何处,也不晓得思绪飞到了何处。

总之,无论是什么,都与眼前这位小公主是没有半点儿关系的。

简犹连残存的那一丝悔意都消失了,她仿似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样。这个沉默而倔强的少年,他像个高明神秘的巫女,像天边的阴霾一般不断地预示着她黑暗的未来。

那种微妙的强硬态度,带着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太可恨了!

她愤怒得失了理智,狠狠地低头一口咬下去,牙齿深深地印在少年的肩头。一时间,连唇边都感觉到那种甜甜的腥气了。

那是与寻常人畜血水不同的、带着淡香的鲜甜血水,慢慢地渗入她的口中。只不过一些些工夫,简犹尚不自觉,但眼眸已渐迷离失神,带上一抹异样的色彩。爱书者小说网

赵湨呆了一呆,脑中轰的一声炸开,纵然是冷静如他都有些额头渗汗了。

龙血催情。

该怎么办?

他没有想到,此刻的他竟然如此虚弱,连龙鳞都无法现出,不能自保。眼前女子凡俗人等,居然能一口咬破他的皮肉。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

退一万步说,即使他能将女子制住;若不意伤到了她,接着又该如何善后?在水麒麟来之前,他怎么能确保自身平安?

并且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他不确定自己究竟能发挥出几分能力。连龙鳞护身的能力都失去了……

抵御在这个陌生世界陌生国度保护自己的人所带来的伤害,过或者不及都是极其麻烦的事情。

就在赵湨愣怔的时刻,简犹已经手足并用将他身上的衣衫扯得七零八落,并且紧紧抱住了他。

她的面颊如同被鲜血湿透的衣衫一样,慢慢地晕染上红热;喘息逐渐出声,最后竟发出微弱轻细的娇嗲呻吟。

女子的靡颜腻理轻轻在他的身上磨蹭着,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几乎已经裸裎无余的身躯,腰肢扭动间流淌出抵死缠绵的柔媚。

青龙厌恶地打了个冷颤。

这不是他所喜欢的。

素界从未产生过母系氏族的社会形态,族外群婚、农闲野合的痕迹赵湨是不曾见过的。

而作为整个广仁国乃至天下第一强势的青龙主,他也不喜被人压在身下。不论男女。

少年开始挣扎推拒。

怎奈他此刻的身躯与简犹年岁相当;又因从素界经空界到人界,连跨三界而损耗极大,毕竟赵麒当时乃是匆忙施为,有些未能保全周到也是可以想见的;再加上同泌水大帝对峙的数年疲累,被泌水打散而消匿无踪的五气……

能挡住简犹的五十鞭早已是身体的极限了。

他现在仅能保住命脉心气一口而不死,但要挡开这个饮了酒又喝了龙血的女子,将她的纠缠彻底甩脱开来却是有点难了。

这对青龙来说大概是有生以来最为难堪和耻辱的一次经历罢。

他被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女脱得干干净净,肢体相缠;更有胸腹交靡,腿股缠磨……

历代素界第一帝国广仁朝的龙主何曾有过似他这般羞耻的?堂堂龙主,竟被凡人猥亵奸辱。

至不能为外人启齿的一点是:他连反抗之力都无有分毫。

最末,女子因饮多了挏马酒,一阵阵酒意上涌,便就耐不住而醉睡了过去。

事实上,他们俩并无实质性的□行为。

但赵湨已经怒到极致。

但简犹却尚不知。

醒来后的她误以为自己与少年有了夫妻之事,未有周公之礼却行那敦睦夫妇之伦。

确实,第二日她醒来后瞧见旃帐内满地碎布烂衫,点点血污,斑斑酒迹,加之两人裸裎相对……

还有什么可说的?况且就算她问了,对方总归是不会回答她的。有还是没有就只能自己猜测了。

自此,少女的心中对这位冰冷沉默的少年有了不同的想法。

她看他自与看别个不同。

她希望他看她也都同往日有些不同。

结果,与她所想自然大相径庭。

少年依然冷漠无情,并且更多了一些鄙夷与杀机。

于是,简犹又羞又气,亦是渐渐燃起了怒火,且越来越盛,再难熄灭。面对毁了她的清白却又冷漠轻蔑以对的少年,她便常常想法子要讨回这个颜面来。

鞭子抽打没有效果,就换一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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