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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少年啊，青春啊（中）
这一晚的夜色美得让人铭记一生，然而月夜之下的景色，却深深烙印在心间，任凭岁月如何侵蚀，那一瞬间的记忆终究不曾褪色。乌黑柔顺的黑发浸满了潭水，滴答滴答地流淌着。在黑发的映衬下，那若隐若现的雪白更加惹人遐想……
他愣在原地，一时间竟然忘了全部动作，从对方从水下出现到抬起皓臂撩一下耳边鬓发，一举一动似乎都牵扯他的心脏，一上一下没个着落……他虽然没见过仙女，但一直认为所谓的仙女，大概也不及此时此刻背对着他的背影，甚至比不上她的一根手指。
滴答滴答……突然间，他感觉到自己脸上似乎有液体低落到水面，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血腥味。抬手一抹，带着甜腥味的温热血液渲染了他的手心，水面上的血一渐渐晕染开……
柳子璇对血腥极为敏感，循着来源转过头，却见那个熟悉的少年正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在月色的映衬下，她眼尖地看着对方鼻尖流出两道血痕来……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嘛他会出现在这里，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连忙将身子浸到水面，只留脖子以上的部位露出水面，“小白，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祁戎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见对方黛眉微蹙，脸上带着两分愠怒之色，他连忙倒退两步，却不小心碰到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整个人仰倒进水里。他挣扎着想要浮上水面。但脚腕被奇怪的东西缠住，他只能胡乱扑腾，期间还倒霉地灌了两口水……
柳子璇见状，仙识全开，发现作怪的竟然是小五！小白最近又得罪小五了吗，怎么惹得小五这般整治他？她在一旁看着，用仙识暗中警告小五，若是它继续捣蛋下去。自己可要断它的口粮，好好将它饿上两顿！这个小家伙现在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白祁戎的身子骨再好，那也是个没有修炼的凡人，在水里扑腾不了多久的！小五见状，悻悻地松开尾巴，偷偷摸摸游向另一个方向。它才不想让小白知道是自己拖他的脚腕……
没了捣蛋的小五，白祁戎凭借自己卓越的水性，勉强稳住了情势。他也想找出是什么东西缠着自己，不过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个事情……而是。如何向那个一脸冷凝之色的人交代。
“晴晴……我……你先转过去，我上岸穿衣裳……”鼻血还在流，他一手捂着鼻子。一边含含糊糊又尴尬地对柳子璇说道。“当然，若是你信得过我，我转身，你上岸也成……”
柳子璇没有说一句话，郁闷着脸抬手，水幕飞起。遮挡住白祁戎的视线。他只看到一些女子的衣裳从岸上飞来，穿过水幕，没过半响，水幕降下，柳子璇已经穿戴整齐。湿漉漉的乌发也用简单的木簪固定在脑后，双脚踩在水面上。双眸盯着他的脸。
从白祁戎的视线看过去，此时的柳子璇背对着月亮，月光倾泻而下，带着说不出的冷艳圣洁，让人生不出亵渎的心思。他连忙扭过脸来，正好错过对方脸颊上微醺的粉红。
“快些穿好衣裳，别在水里呆太久。”柳子璇本有很多问题要问，但到了嘴边，却只有这么一句稍显别扭的关切。她暗自恼怒，好像自从撞见这个少年，她就被影响了很多。
“嗯……我立刻弄好！”白祁戎手脚慌忙，水性绝佳的他差点一头栽倒在潭水里。闹出一些笑话之后，他终于摸到巨石后面，将衣裳一件一件穿好，也顾不上自己身上还是湿漉漉的。
待白祁戎将自己整理好，柳子璇这才松了口气。她虽然活了这么多年，但未曾和一个陌生男性这般近距离接触，心中还是有些怯意的。虽然一开始发现他的身影，自己第一念头就是逃开，可一想到这样做，自己就显得心虚，便将这个念头按捺下去，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姿态。怎么说自己也是一把岁数的人了，总不能表现得很挫吧？
“回去了！”踩着水面上岸，扔给他一条干净的帕子，柳子璇冷着声音对他道，“难不成你还想继续待在这里傻傻地流着鼻血？”
“哦……”白祁戎接过那条帕子，将鼻血擦干净，又稍稍仰着头，想要等鼻血止住。柳子璇见他这个动作，心中泛起一丝好笑，但面上依旧板着脸。
两人并肩走上回去的路，一长一短两道影子落在地上，似乎亲密的依偎着，让白祁戎有些脸红。不过柳子璇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走到半路开口问道，“你怎么大半夜跑来这里？不知道林间多野兽，毒物更多，若是不小心碰上了，岂不是等死？”
见她没有说之前的事情，白祁戎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但也有些说不出的失落感，“晚上太闷了，完全睡不着，想着出来走走……哪里晓得倒霉地沾上一些不干净的蜘蛛网，皮肤痒得很。想到……想到那里有个潭水，就想要去洗一洗……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那里……”
柳子璇脸颊泛起丝丝绯红，也想到那个甚为尴尬的场景，突然有些懊恼。若是自己当时不强撑面子留下来，而是直接跑掉，估计两人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没等她开口将话，白祁戎快走两步挡在她身前，眼神飘忽，不敢落在她的脸上，“若是……若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对你负责的。女子自来重名声，虽然这事情只有你我两人知道，但怎么说也多了污点，若是你……我、我想……我……”
柳子璇见他慌乱无措的模样，心中反而不尴尬了，反正对方比自己还要局促不是？而且在这个时候，她才真切地发现，这个本来不及自己肩膀的孩子，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了。
“你想做什么？”柳子璇鬼使神差地开口询问，两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白祁戎似乎做下什么决心，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对着自己，“晴晴，若是你愿意的话，我想对你负责，娶你为妻！我是说真的，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也不是什么花言巧语，而是我此时此刻真正想要说的话……我，喜欢你很久了！”
从柳子璇出现在自己生命中开始，就慢慢喜欢上了。那个时候自己年纪还太小，不懂什么叫喜欢，只是单纯不想离开对方，将对亲人的所有依恋都转接到她身上。但现在，随着两人七年多相处，一点一点的感情积累下来，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已经喜欢得这么深……
他在对方的人生占据很短的时间，但她却占据了自己全部的记忆。虽然这样很不公平，但白祁戎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很短暂，但也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柳子璇一度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若非如此，自己怎么会听到这个孩子说……喜欢自己？这简直是太过荒谬了，“你确定是喜欢我这个人，而不是将我当成你娘一样喜欢？”
她可是柳子璇，不是他娘的替身……在柳子璇眼里，对方不过是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一直用看小孩的目光看着他，从来不曾想过一个孩子会对自己说“喜欢”？还说要娶她？
白祁戎双手一僵，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讪讪地问道，“难不成你这么多年来，一直以为我是将你当成娘看待？晴晴，我的记忆没有缺失了，我知道娘葬在哪里，而你站在我面前……”
见鬼的，他像是那种恋母到分不清亲情和爱情的人吗？而且他也不觉得柳子璇这个泼辣妖孽的脾性和他娘有哪里相似了……他若不是真的喜欢，哪里会上赶着找虐？
“很可惜，我一直以为你没有分清楚两种感情……”柳子璇稍微一耸肩，就挣脱开他的手，“而且……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太过惊世骇俗了吗？我一直将你当成晚辈或者弟弟……”
白祁戎脸色倏地发白，艰难道，“可我从来没将你当成长辈，也没有当成姐姐……”
他一直将对方当成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看待好不好？而且他们相识的时候，自己也将近十一了，该懂的事情都懂，哪里会连这些感情都分不清楚？
“那你将我当成什么？”柳子璇有些怒了，合着自己养了这个小子这么多年，他从来不将自己看成姐姐？卧艹，那他将自己当成什么了？
“一个可以喜欢可以娶回家的女人。”白祁戎老实回答，柳子璇内心慌乱。
“你在开玩笑……今儿个不早了，我困乏想要先回去睡觉，你别迷路了……”现在她觉得逃避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能避免很多尴尬的场景。
看着对方神出鬼没，咻的一下消失，白祁戎挫败地放下手臂，“在你的眼里，原来我只是晚辈和弟弟……从来没将我的当成一个可以喜欢可以嫁的男人？”
“换成是我也不会吧？”小五倏地出现在他的头上，一派悠闲，“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啊，印象中一直都是一个孩子，而不是男人……”
297：少年啊，青春啊（下）
可怜的白祁戎被“小孩子”三个字彻底打败了，他收敛了一下身上微湿的衣裳，夜风吹拂，未干的水珠带着寒气，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然而相较于他现在心中的冰凉，身上的冷意好像也算不得什么。小五不解人情地跳到他的头上趴着，叽叽喳喳打击他的心。
白祁戎揉了揉鼻子，所有的声音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不理会这个鸡婆的小五。他站在院中茫然地站了一小会儿，见柳子璇的房间灯光早已熄灭，心中失落更甚……她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吗？犹豫一会儿，白祁戎挪动脚步转向自己的房间……
小五蹲在他的头上扭头一看，白祁戎看不到，但它却看到那间房间的窗户旁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白祁戎身上。柳子璇也许一开始真的将对方当成孩子看待，但当对方毫不遮掩的表达自己感情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悸动的吧？
小五暗中摇摇头，它家小晴晴虽然活了很多年，也见识不少的事情，但在男女感情这方面却是完完整整的空白，如纸张一般纯粹。现在乍听到这样*直白的告白，心中很难平静。
回到自己房间，白祁戎点燃两盏蜡烛，给自己弄了一盆干净的水，又给自己擦拭一遍，换上干净干燥的中单。挠挠头，这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要是这么就睡了，明儿个起来定然会头痛不已。想罢，他拽了拽小五的尾巴。“小五，帮我把头发弄干了……”
小五不爽地摇晃着尾巴，幸好对方没用多少力气，它很容易就挣脱开了，“知道啦，你先别乱动，不然就将你的头发全部烧掉……让你变成大和尚，到时候肯定很丑！”
白祁戎点点头。今天晚上遇见的事情有些多，而且复杂，他现在心里纷乱着呢。难得乖巧地听从小五的话，他头发很快就被它烘干。大概是这个微醺的温度比较容易勾起人的瞌睡感觉，白祁戎渐渐感觉脑子有些昏沉，眼皮子重得像是灌了铅。
“小五……晚安……”爬回睡塌上，他将睡塌里侧折叠好的被子一角扯过来，盖在身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呼吸平稳。小五迈着小步子到他旁边转悠一下，嘴角泛着一丝奸笑。
抬爪用肉垫推一推白祁戎的脸颊，对方一开始还能给一些不耐烦的反应。但很快就睡得像是在死猪一般。怎么推他都没有反应。小五这下子放心了，它悠闲地摇摇尾巴跳下睡塌，去找它家心爱的小晴晴了。柳子璇现在还没睡，坐在窗边的桌案旁，支着下巴发呆。
她现在在苦恼一件事情，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事情。为何白祁戎这个孩子会说喜欢自己？还说要娶她？要娶也是自己娶这个小子，他嫁给自己才是啊！柳子璇暗中嘀咕，双手拍一拍滚烫的脸颊，准备着起身回去睡觉。一觉睡到大天亮，什么事情都不用想！
“小晴晴……睡了吗？”她刚到睡塌上。小五就利索地翻了窗户，呲溜一声钻进被窝。扒着她的裤管子往上爬，直到钻出被子的另一头，“小晴晴，小晴晴……”
“有什么事情吗？”柳子璇向来浅眠，睡觉对她来说并不是必须的，小五这么大的动静，她哪里还能睡得着？早被吵醒了，“别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我好了……”
小五扭捏着尾巴，小爪子纠结在一起，一双圆大又湿漉漉的眼睛闪闪烁烁，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小晴晴……小白的身体好像不大好，全身滚烫滚烫的……小五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将自己的脑子烧坏了……小晴晴要过去看看他么？”
“发烧了？”柳子璇错愕地睁大眼睛，语气中有着掩藏不住的担心。白祁戎自从那次发烧之后，身子虽然养好了，但也落下一个古怪的病根子。往日里身强体健的，可一旦发烧了，定然是来势汹汹，危险非常的。犹记得两年前一次突如其来的高烧，差点要了对方的命。
白祁戎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灵丹妙药他根本用不了，而药性差一些的又控制不住病情。每次对方发烧，累得虚脱的人总是她。而他又发烧了……柳子璇连忙下地穿上鞋子，随手抓过一件披风披上。小五待在原地，摇摆的尾巴遵循某种欢快的韵律，看着心情很不错。
“白祁戎！”随手一弹，黑暗的室内亮起白光，看着非常亮堂清晰。她坐在对方的睡塌旁，一手抚上他的额头，炽热的温度让她心中一惊。这次高烧比以往来得都凶狠一些，温度还有上升的趋势。若是再不降温，整个人还不烧坏了。
想也不想，先给白祁戎喂一些自制的退烧药，这是她专门为他制作的，以防万一。给一般凡人使用，效果绝对是显著的。但对现在的白祁戎来说，却是车水杯薪，完全没什么用。
小五跳到白祁戎睡塌的枕头旁，仰着头问道，“小晴晴，小白的情况好像很不好诶……烧得脸颊都通红通红的，看着好像非常难受（╯﹏╰），这样下去，小白会脑子会坏掉吧？”
柳子璇抿着嘴角不言语，照旧将一些对症的丹药磨成粉末，取出很小的分量融进水里，一点一点给他喂下去。过了一小会儿再摸他的额头，温度降低一些，却仍然在危险线上。
想了想，她直接伸手将对方身上的中单脱至腰际，露出精瘦的胸膛来。小五暗中抽了抽嘴角，小晴晴，乃这样的行为真的不会太豪放了吗？它害羞地将尾巴拽过来，遮挡住视线。
若是往常，柳子璇不觉得帮助对方擦浴降温是尴尬的事情。因为他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孩子，帮助一个小孩子擦拭不值得尴尬。但他今天说的那些话让她意识到很重要的细节，他已经不是那个小男孩了，而是一个稍显青涩却已经成年的男子！
脑子乱哄哄的，柳子璇手上的动作却不慢，用稍显冰凉的湿毛巾从他的颈部两侧擦到手臂，再从两侧也下到手心，接着细心地从后颈部向下擦背部。毛巾换了一条又一条，期间柳子璇还让小五去准备干净的水来。因为前胸、腹部对冷刺激比较铭敏感，她没有重点擦拭。
“好像退了一些……”柳子璇之前只擦了上半身，鉴于效果不好，最后干脆将他身上的中单都扒下来了，忍着心中不停溢出的羞意，从他的大腿根内侧擦至足心，再从大腿后侧经膝窝擦至足跟……来来回回忙了大半天，自己都要汗流浃背了……
“呼——累死——”将毛巾摔回水盆，柳子璇将配好的特制退烧药给他喂下去，这个时候体温已经渐渐降下去了。看着呼吸渐渐平稳的白祁戎，她终于松了口气，“烧退了就好……”
看看外头的天色，柳子璇暗中估计一番，估计再过两个时辰就该鸡啼了。忙活这么久，她打算回去睡一个回笼觉。不过再那之前，她还得将某人脱下的中单重新穿上去。
“这个孩子还真是沉……”柳子璇嘀咕一声，“明明是健朗的身子，这两年调养得这么好，怎么一个小小的高烧就将他整成这个样子。水潭也不是很冷啊，怎么一回来就发烧了……”
小五心虚地扭过脸，偷偷摸摸地蹑手蹑脚溜开。本来白祁戎只是有些小感冒而已，但它有心折腾对方，愣是将小感冒弄成了高烧。当然，一切都在它的控制之中，不会闹出人命的。
白祁戎这个家伙一场高烧下来，顶多虚弱个两天，乖乖待在睡塌上修养。
“睡相还真是不怎么好……”柳子璇越过他的身子，将散在睡塌内侧的被子拿过来。刚要给他盖上，只感觉腰间一紧，没等她动手揍人，她已经被一双精瘦有力的手牢牢禁锢。
意识到自己被吃豆腐，柳子璇屈肘想要给他狠狠的一肘子！要调、戏人也要擦亮了眼睛啊，她是那种容易被吃豆腐的家伙吗？而且这个天气抱在一起，很热啊有木有！
“晴晴……”柳子璇那一肘子还没有赏出去，对方的脑袋在她的颈窝处轻轻蹭了蹭，嘴里含糊地念叨什么，脸颊泛着绯红，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柔弱来。
“喊我也没用，快些起来，不然到时候就揍死你！”柳子璇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只可惜这话对于一个昏迷的人来说，不过是对牛弹琴。
“白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