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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碧瑶楼真是不能跟晚上比，如果说白天的碧瑶楼像个出气多进气少的老妪，那么夜晚的碧瑶楼就像那个老妪忽然碰到奇能异术而返老还童。
对于碧瑶楼，施馥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本来呢她可以开开心心继续风流潇洒，然而列袭言这尊大佛一直横亘在虚无缥缈处，她还怎么能自作多情。
想起列袭言，施馥的潇洒荡然无存，顿时耷拉着脑袋。
“小师弟，小娘子她在干什么？”方潋滟坐在离碧瑶楼不远的酒楼里，临窗俯视着街道，就看到施馥时而一脸懊恼、时而目光坚定、时而捧着脑袋、时而深吸气深呼气、时而在原地跳脚，一时之间还真不能猜透。
“想必心里还有阴影吧。”顾慕站在方潋滟的旁边，同样俯视着街上的黄衫公子。
从他们比施馥迟走几步，而他们已经在这边坐了有一会儿，但施馥还在街上晃荡可知，施馥在这条通往碧瑶楼的街上已经经过一番怎样的挣扎。
“阴影？”方潋滟像是听到什么新奇之物一样，轻轻笑道，“她也有阴影？我还以为她只是别人的阴影呢，至少是我的阴影。”
“你也有怕的人？”顾慕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我还没问，那个叫水儿的少女到底是什么人？”
“我在未国捡来的，那时候奄奄一息了，不想居然能活过来，也有些年了吧，一直跟着我东闯西闯。”方潋滟摇了摇头，“也是一个很难缠的家伙啊，我这个做爹的容易吗？”
顾慕没再理会方潋滟的抱怨，视线无意之间，又落在楼下的女子身上。
施馥伸出两手，拍了拍脸蛋，仿佛还不能够唤醒笑容时，只能努力扯了扯脸上的肉，这一次事关睡美人安危，这时候如果来个英雄救美，就可以把睡美人拐来做弟媳了，这样很快就能抱到小侄儿，而且顾慕也说那晚除了自己人根本没人认出她，所以此行绝对的安全兼有利益。
想至此，施馥露出那种惯有的云淡风轻的却又挑弄戏人的笑容，大摇大摆地走入碧瑶楼。
“这脸变得还真快。”方潋滟啧啧称奇，都不知道施馥满脑袋里装得是什么。
今晚的碧瑶楼好像没有什么节目，大堂里已经开始上演打情骂笑、舞台上也已经开始又弹又唱了。
其实，比起这种将一切都暴露在外人眼中的耀眼灯光，那种昏暗的将一切欲望丑陋都能掩盖的灯光或许会让人更加放肆。
看着这样的场景，施馥不由得想起舞女，纵然再不愿意，但是脚步却要违心的跟着别人跳动。而大堂里那些衣装不整衣襟敞开任由别人抚摸却还要赔笑打趣的女子是不是也有那样的无奈。
如果以后自己开个酒吧，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绝对不允许成为卖色场所。
逡巡了一圈，施馥自认没有可以改变什么的能力，只能上楼去找睡莲。
只是还没走几步，场下忽然想起一片叫喊声，起哄声。
施馥停在楼梯上，转头看去，就看到舞台上，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女子，面带轻纱，半抱琵琶，坐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信手试弹了几声，便拨动弦丝了。
这不是睡美人吗？怎么下来弹琴了？这么个关键的时刻还出来抛头露面，不是惹人怀疑吗？
施馥索性倚在楼梯上，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见没有异常，便开始欣赏起睡莲的琵琶。
睡莲的琵琶偏婉约轻柔，好似微风吹起池水的波纹，不但能看到波纹荡漾的景象，而且还能听到风声水声，恍惚间，仿似还能看到含苞的睡莲渐渐舒展开花瓣，像千手观音一般，带起连绵的幻影。睡莲一醒，彩蝶飞来，整个清晨显得热闹起来，仿佛是它们将清晨唤醒。
有那么一刻，施馥看不到大堂里的风月，听不到大堂里的喧嚣，只想到在顾慕身边醒来的早晨。
那一世，经过痛彻心扉的背叛和欺骗，她好不容易能够重新振作，不求能够嫁个高富帅，却也不想委屈自己嫁个不喜欢的人，本打算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只是什么也没来得及就被带到了地狱。她也不知道前世到底做了什么孽，被人整的那么惨，居然还沦落到入地狱的下场。
如果说是她的人品有问题，那么她认了，她可能无意间说过什么话得过什么罪人，那些闷骚的就埋在心里不吭声暗暗恨着她。她的身上怨念太重，飞不上天，只能坠入地狱。
不过这一世得以延续，她也没有什么可以怨言了。
然而，既然天意安排她到了这里，还从头又活了十八年，到底是为了什么？不一样的世界里她追求的又是什么？
求个相伴一生的人吗？求得是那份奢侈的温馨吗？
忽然间有些不想再一个人走在夜里，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在世上，那一世，已经怕了只有一个人的生活了。
这一世呢，除了觉得愧对于自己的宓茹和林雪雁能对自己包容外，剩下来的，也只有逸王府了。
赵夕霞，如霜，还有……顾慕。
顾慕吗？为何想到的会是他？因为他的包容吗？或是他的纵容？亦或是那隐在冷漠外表下的关怀？
那么，昨晚的心动，是否就是……
蔺落华刚刚从楼上下来，正想着去招呼招呼，侧头就看到施馥倚在楼梯上，神情恍惚地看着台上的睡莲，那眼神，彷徨而又迷茫，专注而又令人迷恋。
蔺落华一笑，走下几步，打起招呼：“这不是施公子，最近来得可真是勤快。”
施馥收回迷惘的神情，摆出一副伤感的表情：“哎，我这是中了睡美人的毒了，要不然也不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真是想念地慌啊”
“得啦，我还不知道你这小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把人哄得团团转，一有事情，这溜得可不是一般的快。”蔺落华凉凉地指出施馥的人品。
“蔺妈妈可真是冤枉我了，我还想着给蔺妈妈献计了呢，既然蔺妈妈和碧瑶楼已经不需要我了，我也只能离开这伤心之地了。”施馥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一副落寞的模样，脚步却没挪动过一丝一毫。
“允许你小子开我的玩笑，还不许我打趣几句吗？”蔺落华自然不会放过已经有了计划的施馥，让白花花的银子溜走。
“若我没有这点用处，想必蔺妈妈早已经拿着扫把将我扫地出门了吧。”施馥还不忘揶揄几句。
“你小子还真不识抬举，才给你点颜色就给乱泼去了，没点良心。”蔺落华边说着边带着施馥上楼去了，后边还跟着那晚主持的丹儿。
“蔺妈妈，这睡美人怎么上台表演了？”施馥醒起自己来碧瑶楼的目的，反正她仰慕爱慕倾慕睡莲的心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施馥也就大着胆子问了。
“竹轩的公子出价指名点姓要睡莲弹奏一曲，睡莲自然不能推却了。”蔺落华带着施馥走到二楼，施馥站在栏杆前，望了眼舞台上的睡莲，睡莲一脸静然，温顺的逆来顺受。
抬眼，对面好像是竹轩，竹轩的公子，会不会是列袭言呢？
“说起这睡莲，施公子还得多劝劝才是，妈妈我真是无可奈何了？”蔺落华掩着团扇一叹，当真好像有那么一回事一样。
“怎么了，睡美人居然能让蔺妈妈为难了？”施馥好奇地道，这蔺落华和睡莲的关系，不像母女倒是更像婆媳之间的关系，毕竟睡莲是被卖进这里，就好比卖给婆家一样，睡莲这一向还是比较温柔的，难道还跟蔺落华吵架了不成？不知道美人吵架会是怎样一副画面？想了想，施馥觉得还是不要期待会好一些。
“倒不是为难不为难，只是自从那晚睡莲肯开口一唱，这里每晚都有人要求睡莲再唱一次，只是我好说歹说，就是没劝动她。”看着台上温婉的女子，蔺落华摇了摇头，“没想到睡莲藏得还真是深，我都被她骗过去了。”
不是吧，她自认没有那种人来唱哭人，神来唱疯神，魔来唱狂魔的本事，更没有那种人来唱笑人，神来唱醉神，魔来唱善魔的本事，不至于这么惦记吧。
“蔺妈妈这才叫为难我啊，我虽然对睡美人一见钟情、至死不渝，可睡美人对我爱理不理、忽冷忽热，我这一劝，不是全没了吗，我辛辛苦苦维持的关系就嘭的一声，灰飞烟灭了。”最最最重要的是，当晚唱歌的是她，若是让睡美人一唱，还不破功了。
想至此，施馥自然晓得得尽快转移话题：“蔺妈妈，有那时间劝睡美人，不如我们把这时间拿来想想其他赚钱的办法，说不定比睡美人唱一曲还高价呢。”
“若是有其他办法自然最好，妈妈我也不想强迫楼里的姑娘。”蔺落华摇着团扇笑得勉为其难。
丹儿推开门，蔺落华和施馥便说着进去了。
卷一 第七十三章 两肋插刀
第七十三章 两肋插刀
将所有的华丽旖旎嬉笑怒骂关在门外，施馥和蔺落华便在二楼的房里切磋起赚钱经了。
“蔺妈妈，我看过其他几家青楼，其实碧瑶楼的生意已经压倒皇城里的其他青楼了，并且让其他家望尘莫及，蔺妈妈根本不用操心才对。”
虽然她没有逛过其他青楼，也不知道其他青楼的经营状况，但是别人一听到碧瑶楼个个都能说出些什么，尤其是她初来皇城见到的壮观场面，至今还从来没有见到其他家青楼出现过。而她还从来没有听过其他青楼名字，再加上顾然顾慕他们一来就往这边跑，要知道他们的眼光是很挑的，这只能说明碧瑶楼已经是独占鳌魁，没人跟蔺落华抢生意了。
“生意人自有生意人的苦恼，妈妈我除了得照顾楼里的姑娘外，还得跟官府打打招呼，这样才能让碧瑶楼风调雨顺……”
“财源滚滚是吧。”听着蔺落华的话施馥就知道蔺落华的生意经，“蔺妈妈不怕钱多，就怕钱少，生意人的苦恼不就是自寻烦恼吗？”
“瞧你非富即贵，自然没这个烦恼。”
“没这个烦恼是假的，这人生还真缺不得钱，不然我哪有机会来这里坐上一坐，还能得蔺妈妈亲自陪着呢？”施馥摇开折扇感慨，“这只要有钱，先不管鬼推磨还是磨推鬼，肯定是不会被蔺妈妈推出碧瑶楼就是了。”
“你小子巴不得我走得远远的，好让你见你的睡美人吧。”蔺落华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揶揄了一句。
“冤呐，蔺妈妈又扯到哪里去了，来来来，我们继续讨论。”
施馥免得蔺落华又提起那晚的一些事，赶紧进入今晚的话题：“我想过了，既然这选花魁的比赛已经举办过了，就该来些与众不同的，但是青楼里离不开曲舞，我们呢也不能摒弃。只是，我觉得束缚在碧瑶楼内举办好像没什么可以创新的，所以蔺妈妈要不要考虑到外边试试看？”
“外边？”蔺落华开始谨慎对待起来了，碧瑶楼里的姑娘个别出去倒是没有问题，这也是应酬需要，可这活动，牵动的可不仅仅只是几个的问题。
“外边有外边的风景和风情，七夕将至，蔺妈妈不如寻一个比较广阔的临湖草地，同样收取一定的银子作为进入草地的花费，蔺妈妈这次可适当提高一些，毕竟草地容纳的人有限。至于在草地里举办什么活动，我这儿一定给蔺妈妈排得满满的。”施馥赶紧刹住话题，举办什么活动还真没想好，都说是来应付，她可没想得那么长远。
“这个想法的确不错，但若是真的实施起来，还得计划妥当才是。”蔺落华没有轻易拍板。
把碧瑶楼整栋楼里的姑娘给搬出来，本来就是前所未有的举动，蔺落华的犹豫是英明的也是正确的，施馥当然是更加支持的。
“办不办全在蔺妈**意思，我这儿可是给蔺妈妈出过主意的啊不过若是蔺妈妈不放心，依蔺妈**人脉，还怕找不到人保证场地的安全吗？”其实，如果可以，七夕节她还是想陪陪顾慕，至少与顾慕吵吵架，也没什么，反正没有触动老虎的须，老虎不会发威的。
蔺落华倒是有些心动，只是毕竟不能轻易做决定，虽然不知道蔺落华背后是不是还有人，但是这可关乎很多方面的问题，至于这些问题，不是施馥可以考虑的范围了。
“蔺妈妈，你再考虑考虑，我先到外边逛逛。”施馥站起身向蔺落华告辞，这次主要任务是睡莲，次要任务才是献计。
蔺落华也没有阻拦，知道施馥的心早已跑出去了，便陪着施馥走到门口，随后施馥闲逛去，而蔺落华则在继续考虑得失取舍。
施馥一出门，站在栏杆处俯视舞台，睡莲已经从舞台上下去，换上其他姑娘在弹琴，她在房里的这段时间，应该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
本想着上三楼看看，但是才走了几步，竹轩那边的门也开了，里面走出一人银衣银靴，气态沉淀，嘴边含着霸气的笑，一切好像势在必得。跟几天前见过的人有些相似，又好像有点不像，之前那人装束跟云国男子很像，但是现在这人虽说也是银衣银靴，但是头发没有竖起，只是在后面绑了一条带子，而且右耳朵上居然挂着一个稍大的古铜色耳坠，感觉有点像少数民族。
“瀑……布？”施馥盯着面前那人，试探地叫了一声。
银衣男子闻声，抬起头，就看到施馥一脸惊讶的神色，外带拿着一根手指指着他。
“原来真的是你，看来刚才靠在楼梯上一副伤感模样的人也是小兄弟了”
“伤感模样？”不……是吧，这样都看得出来，看来这人应该就是之前见过的瀑布了，正当施馥内心宣泄不已的时候，一个一身琥珀色华服，白净粉嫩，笑时还露出两个酒窝的男子从银衣男子后面走来，这人看着施馥，好像还没明白过来什么人在这里，等明白过来之后又是惊又是愕。
“七……”
“徉徉，你好可怜啊，没想到那顿饭吃得你现在说话还不利索。”施馥赶忙扼杀住顾徉将要说出口的称谓。
“在下施七七，还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呢？”施馥拿眼睛瞪着顾徉，让顾徉老实顺带小心的说话，却是笑着问银衣男子。
“列袭言。”
“列公子啊，幸会幸会，等等，你说你叫列什么？”施馥一个激灵，后背都感觉能冒出冷汗了。
“列——袭——言。”怕施馥没听明白，列袭言一字一顿，以表示自己发音很准。
“列……袭言。”施馥还是压抑不住，有点点恐惧，说话也倒退成顾徉的模样，“哦，记住了，虽然相请不如偶遇，但是不巧我还有事要办，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不要说她胆小怕死、不顾别人安危，虽然她的确胆小怕死，想要转身离开碧瑶楼。
面对列袭言，好有压力啊，比面对顾慕的时候还恐怖，毕竟这前提条件不一样，顾慕又不会吃了她，但是列袭言会把她五马分尸，大卸八块，送去喂狗。而且她之前好像还跟他起过冲突，让他去医馆看精神病，虽然比较委婉，但是列袭言应该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她话里的讽刺。虽然很庆幸列袭言没有认出她就是杀死水中横蟹的人，但是，不行了，她站不住了。
“施兄弟，你好像很怕我。”列袭言移动身影，瞬间已经挡在施馥的面前，挡住仅有五步之遥的楼梯。
“怎……么可能……”不怕你，施馥笑得很是牵强。
“既然没有，怎么见了我转身就走。”列袭言看着施馥，施馥看着楼梯，顾徉看着两人。
“哪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转身就走。”明明是转身就跑，施馥继续打哈哈，“肯定是误会了。”
“列太子、七……你们原先认识吗？”察觉两人气氛有点不对，顾徉插在两人中间问道。
“一面之缘一面之缘。”施馥含蓄地将第一次相见的争锋相对给轻描淡写过去。
“施兄弟跟定王是什么关系？”列袭言勾起笑容，颇有兴致地看着脸色怪异的两人。
“我们是铁哥们，两肋插刀，往肋骨上插刀的那种关系。”施馥急着肯定与顾徉之间的关系。
肯定完之后，看着列袭言要笑不笑的样子，施馥勾住顾徉的脖子，拖到较远的地方，窃窃私语：“十一弟，你怎么带一个太子来这个地方？”
“七嫂，二哥不宜在这种地方出现，有损太子的声誉。五哥好像有事，来不了。七哥这不是才成婚在休假，肯定也不可能来。至于十哥吗，他一向不怎么出门，不会与人打交道。所以这件事就落到我头上来了，而且来这里是列太子自己提议的，说是要找一个一面之缘的人，我有什么办法。不过七嫂，你为什么在这里，七哥知道吗，不会又偷跑出来吧？”
“怎么可能”这可是得到顾慕同意，名正言顺，而且还是顾慕拜托的。这个要是这么说，想必没人会相信吧，毕竟哪有一个王爷会让自己的王妃去青楼，现在想想顾慕还真不是一般的通情达理。
“两位说好了吗？”列袭言看着那边咬耳朵的两人，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倒是没有显露不耐烦，而是很有兴致。
“好了好了。”施馥朝列袭言回了一句，转头轻轻松松地拍着顾徉的肩膀，“不要告诉他我是谁，不然我往你两肋上插刀。”
等威胁完毕，施馥笑呵呵地道：“列太子，我呢真是有事，不如下次碰到，我做东，请你喝一杯？”
“既然施兄弟真的有事，我也不好强留，不如明天我在香尚香恭候施兄弟，怎么样？”列袭言提议。
“这恭候二字说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