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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要毒打我一顿?〃马胜利摇了摇头,说:〃哪能呢!咱们去长跑, 去爬香山。〃李黛玉说:〃恐怕不管用,我这几天每天都做几百个下蹲、起立,没用。〃马胜利这时来了劲头,浑身挺拔地站了起来,一挥手臂说道:〃那个运动量不行, 从明天开始,我抽时间带着你做大运动量活动。〃李黛玉看着马胜利, 她虽然也想尽快流产,要不没法在世上活下去,但显然又不愿意让马胜利这样容易地渡过难关, 他应该为此多受点罪。
第二天一大早,马胜利便开始实践他的计划, 他在北清大学北门外日月坛公园等候着,李黛玉一到,就让李黛玉上了自行车后座,然后, 骑上车飞快地将李黛玉带到了颐和园北门。他们将自行车一存, 就开始在没有什么熟人的京密运河沿岸的马路上长跑。马胜利像训练少年运动员的教练一样,一边在前面领跑, 一边使劲给李黛玉加油。李黛玉从未经受过如此大运动量的锻炼, 看着马路边的计程石桩一公里一公里地跑下来,她坚持不住了。马胜利在一边督促着:〃再坚持,再坚持。 〃她觉得浑身要瘫软一样,像轻飘飘的一身衣服迎面扑在空气上。实在跑不动了,她要停下来, 马胜利抓住她的手,拉着她跑,又两手扶着她的肩,推着她跑。 她踉踉跄跄地在推动中跑着,脖子要断了一样,膝盖麻木得失去了感觉,最后,她一下扑在路边的一棵柳树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呕吐起来,呕吐不出什么东西,就用手抓住喉咙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觉得肠胃都要吐出来一样,心脏像一个硕大无比的大水缸,把她装在里面, 咚咚咚地跳着。
马胜利黑黑壮壮地在趴在自己脸边,一双大眼睛晃来晃去, 听见他在问:〃怎么样?有点征兆没有?〃她知道他在问她有没有流产的征兆。她摇了摇头, 接连几天的大运动量,除了精疲力尽和一阵又一阵止不住的恶心呕吐外,没有出现一点征兆。 她特别仔细地检查自己的裤衩,裤衩出奇地干净,没有一丝血迹,没有一点分泌物。 马胜利直直地看着李黛玉,说:〃咱们再加大运动量吧。〃李黛玉说:〃不行, 我不跑了,我不受这个罪了,随便它怎么样吧。〃马胜利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抚摸她的肩膀哄劝道:〃胜利在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明天咱们去爬香山。〃
第二天,马胜利骑车带着她来到颐和园北门,将车一存, 就带着她朝香山跑去。从颐和园北门到香山有七八公里,一想到要跑这么远,李黛玉先就软了。 马胜利鼓着眼说道:〃咱们今天不成功便成仁,豁出去要累到底了。〃就这样, 李黛玉像被人牵着的风筝一样跑了起来,她的两条腿像风筝飘带一样软软地飘荡着。跑着跑着, 挺暖的春天下开了雨,马胜利抬头看着浓淡不均的铅灰色阴云,说道:〃太好了, 你不是讲劳累、大运动量和剧冷剧热都可能流产吗?咱们今天是几种因素都全了。〃
雨哗哗哗地大了起来,李黛玉被淋得像一只落汤鸡,脚下的路像一条浅浅的河流,一棵棵小树披头散发地向身后移去。偶尔有几辆自行车在雨中仓皇地逃窜着, 骑车的人扭头丢下惊愕的目光。前面路边的一些小房子影影绰绰地在雨中晃动着, 跑啊跑,小房子近了,不过是空空无人的小草棚,也许是晴天时零售杂物的小商店。又往前跑,一个公共汽车牌过去了,一辆公共汽车在身旁停下,门开了,又关了, 跳下一个人来在雨中疯狂地逃跑着。售票员在车窗里亮出面孔, 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两个在雨中疯子一样跑动的人。李黛玉什么也顾不得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无论如何要在今天折腾出一个结果,这个罪她受够了。
雨越下越大,白花花地封闭在小树相夹的道路上,树在东倒西歪,人也东倒西歪,道路弯弯曲曲地亮着水光,冒着水泡流淌着。李黛玉实在跑不动了, 扑在一棵树上呕吐起来,胃早已空了,只是一股股的酸水,恶心得要把整个肠胃都吐出来。 马胜利小心翼翼地问:〃有感觉没有?〃她摇了摇头, 同时在喘不上气来的头晕目眩中闭着眼又补充了一句:〃不知道。〃这个回答似乎给马胜利带来一丝希望, 他问:〃什么叫不知道?〃李黛玉继续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浑身被冷水激透了, 真有一种活不下去的感觉。她说:〃我都要死了。〃马胜利问:〃怎么?〃她说:〃我要跑死了。 〃马胜利在大雨浇淋中眨着眼问:〃那个地方呢?〃李黛玉说:〃全身都湿透了, 什么也分辨不出来。〃马胜利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部,说:〃你感觉感觉。〃
李黛玉将手伸到裤带里,摸了摸同样被水淋湿的裤衩, 隔着裤衩又摸了女人那多事的部位,体会了一下,抽出手,慢慢摇了摇头。 马胜利抹了一下瀑布一样落在脸上的雨水,看着风雨飘摇的道路和两边的农田,说道:〃咱们还接着跑吧。 〃李黛玉晕晕地跟着抬起了脚,像一个小蝌蚪在雨水中朝前游着, 这是一个有气无力的小蝌蚪,游着游着就干瘪了,变成一个轻飘飘的蝌蚪的影子,慢慢地,人变得稀薄无比, 扑在雨水上,靠莫名其妙的牵引力慢慢移动着。两旁有一些房屋高高低低朦朦胧胧地移过,雨太大了,天也太暗了,不少房屋里亮起了灯光, 朦朦胧胧的灯光像莫名其妙的人的额头,一个人穿着件半透明的雨衣在前面的叉路口横穿而过, 那样子像是隐隐约约的水泡,又像从鱼肚子里掏出来的鱼漂。李黛玉望着茫茫大雨中不见踪影的香山, 感到这是自己有生以来最难受的日子。人难受到这种程度,就有了死的念头。 她抱着一棵树喘着,瘫下来,坐在了泥水汪汪的泥地上。雨水已经将细土冲跑了, 裸露出很多石块,大大小小地硌着她的屁股,这种疼痛在麻木的晕眩中多少给了她真切的感觉。
马胜利在身边踏着步转来转去,伸手要拉她,她甩脱了。 听见马胜利说:〃剧烈运动猛然停下来是危险的。〃她摇了摇头,她早已跑不动了, 早已跑得和走的速度差不多了。现在不是剧烈运动,而是漫长的运动,她实在站不起来了。 马胜利将两手伸在她的腋下,把她端了起来。她软软地站着,只要马胜利一松手, 她随时准备再瘫在地上。马胜利用手箍住她的腰,搂住她,她便晕晕乎乎地靠在马胜利的身上, 大雨落在身上,能够觉出雨水落在两人的身体之间,然后迂回一下从两边流下去。 她能觉出马胜利的体温,雨水显然是越下越冷了, 马胜利的胸脯像一个挺大的软熨斗温温地熨着她。马胜利无奈地说:〃不跑了,就这样走着到香山吧。〃
雨更大了,在影影绰绰中渐渐看到了山的影子。当她在马胜利的牵引下, 一步又一步走完香山大门前那段陡陡的上坡路时,终于来到了香山公园的大门口。没有游人,售票处小窗关着,他们没有买票,就在一派雨雾中进了香山公园。
满山的松柏在雨中发出巨大的沙沙声,马胜利拉着她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 青砖路一人多宽,蜿蜿蜒蜒地向山上延伸着,水在路面上像浅浅的小河迎面淌下来, 在每个台阶上化为或大或小的瀑布。路两边的水沟已经淙淙地流开了水, 爬得高一些了,路边的流水便像源源不断的山泉了,几处落差大的地方飞溅着白光闪闪的瀑布。 李黛玉似乎已经耗尽了一生的力量,她在一个台阶上跪下来,趴在那里, 不论马胜利如何鼓动、如何拖拉,她都不再站起来了,马胜利便将她抱着与自己一起坐在台阶上。 雨隔着松树稠稀不匀地浇在身上,道路上的下坡水从背后冲在他们的屁股上, 又从他们身体两边流下去。看着山下朦朦胧胧的雨景,他们也算爬了一定的高度,马胜利说道:〃再接着上一段吧。〃李黛玉摇了摇头,说:〃我要把它生下来。 〃马胜利说:〃这绝对不行。〃李黛玉用一种似乎要睡着的声音说道:〃我为什么没有权利生? 它为什么没有权利生出来?〃马胜利连哄带训地说道:〃好了,好了,别发感慨了, 还是面对现实吧。〃说着,他硬拖着将李黛玉拉了起来。
李黛玉觉得自己像瘫在盆底的一团湿面,被一下子拉长拉细, 高处成了她的头,低处成了她的脚,她将一半重量趴在马胜利的肩上,再向上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爬着。雨比刚才更冷了,被雨浇淋的山和树却像人一样发散着微弱的温热气。 她心里明白:今天无论如何要求得结果。前面砖路消失了,变成更加陡峭的石头台阶, 雨水在粗糙的石阶上一级一级落下来,成了大大小小的瀑布。马胜利显然也累得够呛, 但他咬着牙继续拖着李黛玉向上攀登。在一个陡峻的拐弯处,马胜利伸手抓住路边的一棵小树,小树有些松动,他只好腾出搂抱李黛玉的另一只手去抓路边的石头, 瘫软的李黛玉一下滑落下来,滚下坡去。李黛玉觉得自己像磨刀器上的砂轮一样, 冒着一串火星飞快地旋转着,又像一个皮球连滚带跳着,最后便是一个飘乎乎的腾跃, 眼前一片金光,就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醒过来了,还是在山上, 马胜利已经把她背到了半山腰的一个小亭子里。四周的雨还是没完没了地下着,亭子像把大伞一样, 四面哗哗地挂着雨帘。
看到李黛玉醒过来,马胜利松了口气,他轻轻摁着李黛玉的额头和后脑勺。 李黛玉这才发现自己头部和身上多处受了伤,摸一下水淋淋的面孔,伸手一看,水中有血,湿淋淋的蓝布裤子也划破了,膝盖翻着皮肉,汩汩地冒着鲜血, 手背上及手腕上也全是伤口,纵横交错,惨不忍睹。她懵头懵脑地在地上坐了一会儿, 突然将头埋在双膝上痛哭起来。马胜利与她并排坐着,看着山下白茫茫的大雨,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看到她不哭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再看看,成功了没有? 〃李黛玉一动不动地静默着。马胜利看着她,也一动不动。过了很久,李黛玉解开裤带, 把手伸进去摸了摸,又撩起自己的外裤、内裤,探头往里反复看了看,凝视着面前的大雨,一言不发。马胜利等了很长时间,问:〃怎么样?〃她目光呆滞地摇了摇头。
几天以后的一个夜晚,马胜利来到李黛玉家, 他们在台灯光照亮的房间里相对无语。马胜利这一阵也学开了抽烟,一支接着一支抽得房间里烟雾弥漫。过了好一会儿,他让李黛玉站起来,李黛玉以为自己屁股下坐着什么东西了,站起来看了看, 又疑惑地看看马胜利。马胜利站在面前,目光炯炯地盯视着她,突然抬起一脚, 踢在她的小腹上。李黛玉惨叫一声瘫倒在地,昏迷了过去,她的身下洇出一片血泊。
第74章
朱立红从军用吉普车上跳下来,北清中学的大门就在眼前。 车原本可以一直开进去,她却灵机一动想走进去,这有种别样的感觉。一踏进北清中学的大门, 她就发现门是很奇特的东西,虽然只是两个方方的水泥柱子, 挂了一个〃北清大学附属中学〃的木牌,一走进去,就觉得里外的空气都有差别。 道路两边高大的杨树还算整齐地排列着,却透出一股古老的荒凉,树下的杂草葱葱茏茏弥漫着,将道路夹得很窄。
朱立红穿着一身新军装,背着军用帆布包, 肥肥胖胖地趟着北清中学的空气往前闯,既感到自己曾是这里的学生,也觉出自己现在军人的身份。军装只能照顾她的胖,不能照顾她的矮,因此,她的军装总是过于长大,加上又是新的, 当她在空气里趟着走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走过一段长长的土路,就到了传达室, 小房几年不见,像是戴着蓑笠帽的老人,衰老地缩在路边的草莽中。传达室空无一人,小木门紧闭着,玻璃窗上插着几封来信,歪七扭八地等待认领。传达室旁边是自行车棚, 这在几年前曾经拥挤热闹,几百辆新新旧旧的自行车满满地排在里面, 一个挨一个的轱辘排出一道橡胶的墙壁来,现在,车棚里杂草丛生,绿浪滚滚, 一些锈烂的铁架子东倒西歪地淹没在杂草中,大门像个破帽檐皱巴巴歪在那里。 朱立红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吉普车,雄纠纠地朝前走去。
迎面,主教学楼灰暗地立在那里,教学楼前的小操场坑坑洼洼, 文化大革命前,这里曾是全校师生做广播操和升旗的地方, 文化大革命中是红卫兵批斗〃牛鬼蛇神〃的地方,现在,好像罩上一个很大的蜘蛛网,尘土蒙蒙,荒无人烟。 朱立红感觉自己踏入了一块野地,也像是踏入了一个尘封土垢的大仓库,不禁有些扫兴。 她今天是来母校外调的,这是她在全市范围内外调的单位之一, 外调的任务就是清查反对林副主席的反革命集团。她眼前浮现出林立果的形象,他现在是空军作战部副部长, 前几天在一次军内清查〃5·16〃分子的动员大会上挥着手臂做了激昂慷慨的讲话。 清查〃5·16〃,就是清查一切反对无产阶级司令部的反革命活动, 而反对林副主席的反革命活动,自然是军内首要的清查对象。文化大革命以来, 军内外一直有反对林副主席的反革命活动,朱立红一到空军当兵, 就以其政治上的一贯敏锐在这场清查中表现卓越,参加了林立果领导的特别专案组。今天, 她来北清中学是想取得军宣队和工宣队两年前整的卢小龙参加反林彪活动的材料, 要把全部有关的人和事都清理一遍,才能将盘根错结的反革命集团一个不漏地揪出来。
她原以为母校一定热热闹闹的,有很好的革命秩序, 能够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她一身军装,会享受到荣归故校的欢迎和尊重,然而,眼前的校园人影稀疏, 使她十分沮丧。奇書网教学楼一旁的两排平房是过去的办公室和教研室, 在几棵沉默不语的绿树的陪伴下显得十分冷落。对面的学生食堂敞开着大门, 门口的泥污中摊着几张破碎的报纸,食堂里空空荡荡的,旁边的一排洗碗房更是一派败落,门窗敞开着, 里面黑洞洞的。洗碗房旁边,一条柏墙相夹的砖路直直地伸到宿舍区, 越过宿舍区的平房和楼房直通大操场,现在,这条砖路早已残缺不全,高高低低地长满了野草, 柏墙一多半枯了,半黄半绿地缩在砖路两边,像是一个很长的等号。 荷花池旁边的平房是实验室,紧闭的门窗上蒙着厚厚的尘土,周围的墙壁上布满了爬山虎, 两扇大门也被爬山虎网住了,门口的杂草淹没了台阶,几棵小树歪斜躺倒地活着。荷花塘里一片混浊的浅水,碧绿地长满了水草,覆盖着落叶、垃圾和废纸。
朱立红觉得校园静得可以踏起尘土,太阳倒是暖洋洋的,脚下的土地却荒得发冷。她踏着遗址般的校园,多少忘记了自己来时兴冲冲的目的,吉普车,军装,昂首阔步,箭一样射过来的尖锐性,此刻都有些模糊了。她让吉普车停在一块空地上, 自己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手拂着奄奄一息的柏墙来到后面的大操场,这里的杂草更加茂盛, 几乎吞噬了跑道,也吞噬了足球场。操场旁的女生宿舍楼,两侧的门用铁丝拧死了, 中间的大门歪歪斜斜地打开着,一扇门已经摇摇欲坠。仰头一望,很多窗户玻璃没有了, 只剩下黑洞洞的方窟窿。她似乎走到一个被社会遗忘的角落,周围的荒草没膝盖高, 像一群绿色的小刺猬在腿旁拱动着。转过女生宿舍楼, 看见铁丝上居然晾着几件粉色及白色的衣服,这股人烟在一派荒凉中灼灼耀眼。这是过去的晾衣场, 一根根铁柱上拉着一道道铁丝,铁柱锈得从头糟到底,铁丝也锈成褐色,五六件衣裳用衣架挂在这里, 阳光照得它们鲜艳透亮,湿淋淋的滴水落在下面茂盛的杂草上。 她对着几件衣服愣了一会儿神,闻到了湿衣服的气味,这是衣服的气味,还是水的气味, 再有就是穿衣服的人的气味。趟着杂草往前走,草中的毛刺像小锯条一样锯着她肥大的军裤, 她不时得停住步,倒退两步迂回一下,才能走过去。
绕过一圈往回走时,她看到了学校原来的洗脸房,这里杂草狂欢一般吞噬了砖路,蔓延上台阶,扑向空洞的大门和寡妇一样守着贞洁的青砖墙壁。 当她踏着台阶走进去时,发现往左的男生洗脸房与往右的女生洗脸房都黑洞洞的, 泛出浓重的潮霉气味。等眼睛适应了黑暗,看清楚一排排水龙头还在,有一两个还在嘀嘀嗒嗒地滴水, 这滴水声让人觉得这里仅存一线人烟。她右拐看了看女生洗脸房,滴水的水龙头就靠门口,里面几十个水龙头都哑巴一样蒙着蛛网,水龙头下长长的水槽落满了干枯的泥土, 一共四排水龙头,四道长长的水槽,发出窒闷的灰土气息。她退出来, 走到对面的男生洗脸房看了看,也是同样荒凉,长长的水槽被蛛网笼罩着, 几扇没有玻璃的小窗将杨树遮挡的残缺阳光透进来,像黑夜里的几道手电光照着一片一片蛛网, 挂在蛛网上的蚊虫和枯叶在蛛网上安居乐业。
出了洗脸房,再往前走,就是图书馆与阅览室, 方方正正的青砖平房像个小小的烈士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