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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和女人之间更容易交流，至少她不会像雷雨田一样密不透风吧？
胡碧奴本来是个风雅的女人，她拥有一颗极其细微敏感的心，在等待江月的光景里，她让人准备了新鲜的水果。在东海市，只有这幢大楼中有丰富的果品，因为胡碧奴对副食主食都不感兴趣，惟独对天下的水果感兴趣。除了苹果、葡萄、香蕉、橘子这些常见的水果，还有番木瓜、草莓、猕猴桃、芒果和一些干果。另外，她特意准备了一套高档的格阑秀和法国的夏奈尔女装，打算在适当的时候送给这个警察妹妹。她自己也刻意打扮了一番，衣服的颜色尽量亲和，发式也尽量随便。
江月没有见过胡碧奴，她来东海的这些天里，耳朵里却灌满了关于胡碧奴的传闻。现在看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和她想象的如出一辙。这个女人漂亮高雅，举止中透着傲慢，即便她是在热情地和你打招呼，即便你是个很自信的女人，也会让你感到被征服的压力。她和童强进来的时候，光彩照人的胡碧奴疾步迎上来，和她们热情地握手寒暄。
“听说新来的副队长是咱们市里漂亮的警花，果然漂亮得非凡，让人咋舌呀。”
江月没有看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她看到胡碧奴的第一眼，就暗暗地叹服她的美貌。胡碧奴的漂亮不是风骚，而是书里面描写的那种风雅，这种气质，就连女人见了也会感觉她惹人怜爱。可是，江月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胡董事长才叫漂亮，在你面前，我整个一灰姑娘了。”
没等江月的话音落地，胡碧奴就朗声笑了。
“别客气，江队长，你年轻轻的就做了咱东海市刑警队的副队长，还是从省公安厅直接派遣下来的，可真是让人佩服啊。来来来，快坐快坐，坐下聊。”
江月跟她介绍了童强。
“您别客气，这是中队长童强。”
胡碧奴跟童强也握了手，然后大家坐了下来。胡碧奴让水果，江月和童强推辞了，然后就直奔主题。
“我们雷队长说，你有关于王雅平坠楼案的情况要反映。”
胡碧奴稍停了一下，然后就替王雅平鸣起不平来。
“这丫头是远郊农村的，三年前，因为家里没有钱供她念书，在大街上流浪，我把她从街边上领回来，然后培养她做了我的助手。这几年，她跟着我国内国外地跑，学了不少东西。雅平是个聪明的姑娘，我不在的时候，公司的事情一般都是她来打理，许多事情，她都做得利落得体，对我也十分忠诚，我对她也很放心。”
童强插话说：
“平常她都是跟着你，你这次出国，怎么没有带着她？”
胡碧奴对着童强笑了笑，然后又转过脸来对着江月。
“这也正是我要和你们说的，王雅平有个朋友，哦，她的朋友是个芝加哥人，说是要在这个月来看望她，我也是想成全他们俩，所以我上个月出去，就没有带她，想让他们俩好好亲近亲近。”
江月问道：
“她是怎么和那个美国人接触上的？现在那个美国人在哪儿？”
胡碧奴给自己点了支烟。
“一年前，我和雅平去美国谈项目的时候，她和迈克才认识的，两个人一见钟情。我和雅平回来的时候，迈克跟了回来，在这边呆了有两个月，准备在这边结婚来着，后来迈克有事突然回国了。前段时间迈克来了，那时候，我正在国外，现在这个美国人在哪里，我也不清楚，我感觉这个情况应该告诉你们。”
江月点着头，童强说这个情况很重要。
“有谁能提供迈克的消息？”
胡碧奴把烟在烟灰缸上弹了弹。
“迈克性格活泼，又酷爱旅游，这会儿他在哪里，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国了也很难说。我想他大概不是使雅平跳楼的原因吧？他们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不过，这也很难说，感情这种东西，实在是难以说清楚的。”
童强继续问：
“你能提供迈克在美国的地址么？”
胡碧奴又看了看童强。
“我只知道他是芝加哥人，别的就说不清楚了。”
江月问道：
“你还有其他情况要反映么？或者说，关于王雅平的家庭背景和性格特点，她平常都和什么人有接触，你能不能说仔细点。”
胡碧奴想了想，然后介绍起王雅平。
“雅平家在远郊一个叫王家桥的小村子里，爸爸十年前得了脑血栓，行动不是很便利，平常总是躺在床上的。她妈妈呢，有肺气肿病，一到冬天，就咳嗽得直不起腰来。家境非常困难。我认识了雅平之后，给她家盖了三间半房子，也修了院子，雅平这两年在公司的收入不菲，现在的家境是好多了。至于雅平的性格么，说实在话，她是个有点外向的姑娘，也热情，迈克看上她的就是这个。因为她是我的助理，许多业务，我就是动一下嘴，具体工作，都是她亲力亲为的，接触的人自然就多。”
听胡碧奴这么说，江月和童强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站了起来，和胡碧奴告辞。
“谢谢胡总为我们提供这些情况，另外，如果那个美国人有了消息，请你及时和我们联系。”
胡碧奴见江月和童强这就要走，连忙起身挽留。
“两位队长，知道你们忙，可我有个不情之请，我们中午聚聚吧？有些情况，在桌上我再给你们介绍介绍。”
江月微笑着推辞了。
“谢谢美意，我们有纪律，另外，队里还有事，我们俩得抓紧回去。”
童强已经转身走出去了。胡碧奴还拉着江月的手。
“听说江队长刚从省城调来，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说一声。时间长了就知道了，胡姐我啊，特别喜欢交朋友。”说着，胡碧奴把准备的两套衣服拿过来，“这是我特意为你选的，应该适合你，略表芹意，希望妹妹别见外。”
江月对胡碧奴的这份盛情，颇感意外。
“胡总，这怎么可以，你的好意我领了，不过东西我却不能接受。”
胡碧奴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江月。
“那我就不勉强了，以后欢迎经常来，别见外，一个人住单位宿舍不方便的话，我在公司给你调配个房子，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没有别的意思，听说你也是从东海出去的，我特别羡慕穿制服的女性，也从心眼儿里敬佩你们，东海这个地方就是你的家，我想跟你做个姐妹。”
江月似乎也为胡碧奴的美艳和热情所感染，情绪也热了起来。
“胡总，非常高兴和你做朋友，不过你也别太客气了，你太客气了的话，这朋友也没法做了。”
胡碧奴听江月这么一说，再次朗声笑了。
“也好也好，以后接触多了，你就知道姐姐的脾气了。我现在也不勉强了。”
边说着，边往出走。胡碧奴一直把江月送到门外，眼看着她上了车，目送着警车离开。她转身回到屋里，看见妹妹胡玉奴正站在房间的中央，身子靠在沙发扶手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却一言不发。
28 好梦
吴是有在市医院门前的小吃铺里买了四个菜，端回看尸房。进门前他看了看身后，见清晨里的人们各自在大街上走着，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停尸房这边。停尸房另外一边，有要出殡的灵车和送葬的人们〖Ｚei8。Ｃom电子书下载：。 〗，他们在为即将拉去火化的亡者忙碌着，也无暇他顾。他推门进来，然后轻轻地关了门。他出去之前，在桌子上已经摆了一碟子咸菜，还有两个咸鸭蛋。吴是有抹了把桌子，把一个小布垫放在桌子上，然后叫炕上躺着的许明达起来吃早饭。
许明达昨天夜里睡了一个好觉，而且还做了一个好梦。
他梦见自己在一片花丛中翩翩地飞，四周有花儿奇异的芬芳，有让他目眩的万丈光芒，那光芒侵天侵地，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可他找不到光芒的出处，他只感觉到那光芒已经葬送了他的视力，他什么都看不到。在梦境中，他忽然就变成了一只蝴蝶，后来又变成了飞上高天的苍鹰。那蓝蓝的天空，好高远啊，在无边无际的风中，苍鹰的翅膀变得越来越大，把天空划破一道口子，朝霞就血一样，从天空倾泻向大地……这时他被吴是有唤醒了，感觉脑子很清醒，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这个时候，他嗅到了饭菜的香气。
“许书记啊，起来洗个脸，然后咱俩喝两盅。”
许明达坐起身来，这才想到，昨天自己太疲乏了，很早就迷糊过去了。停尸房的小火炕很热，睡惯了床的他，却感到这个小火炕其实很养人。
吴是有把洗脸水给端到床边上来。许明达洗了脸，吴是有递过来一条崭新的毛巾，这毛巾也是他方才在小卖铺里买来的，他原来的那条，已经脏兮兮的了，想着不能让恩人用这样的脏毛巾擦脸，才狠心买了一条。他往年一个年头才用一条毛巾，直到已经褴褛了，都舍不得扔掉。许明达用崭新的毛巾擦了脸，之后把毛巾还给吴是有。
“吴大哥，我罪孽深重啊，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我犯了大错误，现在是无处可逃了，得在你这里住些日子，你看行不行？”
吴是有一边把酒给许明达斟上，一边忙不迭地答应了。
“怎么不行，在这里住着吧。你是我恩人，要不是这样，我一辈子也报答不了许书记你啊。当初不是你许书记，我也没有这个工作，怎么供儿子念书我都不知道。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这辈子不亏欠别人的，就是亏欠了你们两口子。”
许明达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是芹菜炒土豆丝，许多年没有吃过这么素的家常菜了，入口清爽，带着些泥土的香味儿。他知道，这是郊区的土豆和芹菜，家乡的蔬菜有种特别的味道，这种味道已经久违了。他念书的时候，每次回家，他妈妈经常都给他做土豆丝炒芹菜，那味道已经留在记忆的深处了，想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找了回来。
“好久好久没有吃过这道菜了，好吃。”
听到许明达说好吃，吴是有咧嘴乐了。
“这是普通的家常菜，我特意嘱咐师傅了，要的就是家常菜的火候。今年的收成好，土豆大得跟萝卜似的，芹菜也鲜嫩，味道正。”说着，吴是有又向他推荐了洋葱煎蛋。
“这个也好吃。”
许明达吃了一口。
“我老家虎皮坡人管这个洋葱叫鬼子葱，小时候我们都能生着吃，含维生素，有营养。有一年，忽然听人说，吃这鬼子葱致癌，我爹把一大筐鬼子葱都倒到猪圈里去了。可是转过年来，人们说是治癌，而不是致癌，我爹后悔，白瞎了那一大筐葱啊。”
吴是有也夹了一口，在嘴里大嚼。
“是啊，人嘴两扇皮，咋说咋有理。我也爱吃这个，我最能吃辣的了，一般人吃不过我。”
见吴是有这么朴素，甚至有些天真，许明达难得地笑了笑，忽然又担心起来。
“这里就你一个人顶着么？会不会有旁人来？”
吴是有把一个咸鸭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碰了一下，咸鸭蛋就坐在了许明达面前。
“这还有个老家伙，年岁大了，他老伴的身体不好，前些天我住院的时候，他顶替我，和我换工了，十天半月的不会来上班的。”
听吴是有这么一说，许明达的眼神忧郁了一下，马上又豁达地摇了摇头，他不想让这个老吴看出他的惶恐和惧怕。
“吴大哥，麻烦你了，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许明达以前都是叫他老吴，现在，吴是有听许明达口口声声地叫他大哥，心中热辣辣的。他端起酒杯，和许明达碰了，然后，喝了一大口。由于他平常不太喝酒，脸登时就红了。他在盘子边上夹了一根粉条送到嘴里。
“这个是干炒粉丝。麻烦啥呀，你一个市长市委书记，后来又到省里当了副省长，不认不识的，当初能把钱给我，还给我安排了工作，能看得起我这么个一没有能力，二没有地位的下岗工人，我是烧了高香了。现在你有了难处了，我不帮你谁帮你？你别想别的，就在这儿呆着，谁也想不到你会在这，平常这里也没有人来，来送死人的都在门外喊一嗓子，谁也不进来。回头我跟老马打个招呼，让他别惦记这边，好好在家侍候侍候他老伴，这儿就咱俩。每天我出去买点吃的，你也别挑，你想吃什么我就尽着你喜欢的买。”
许明达像被吴是有的话打动了似的，他把另外一个咸鸭蛋在吴是有面前碰了，那鸭蛋当时就站住了。
“说心里话，不是你这里，我真就没有地方躲藏了。我现在可是个逃犯啊，你就不怕吗？”
吴是有吃了他夹过来的肉，抬起眼睛看着许明达，表情里有表忠心的诚恳。
“我一个老百姓怕啥？我啥也不怕！你就放心吧，你方才叫我吴大哥了不是么，我这个当大哥的就能拼着力气保护兄弟。这个凉拌的是驴肉，好下酒的，你吃。”
许明达接过吴是有夹过来的一片驴肉，然后去掏自己的包，拿出一沓钱，放在小火炕上。
“大哥你放心，钱我身上带着呢，足够用的。你每天出去买菜的时候要小心，别让熟人看见起疑。”
吴是有连连点头。
“不用许书记你拿钱，你别挑我就成，这菜钱我有。”
许明达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我知道你日子困难，孩子在读大学，需要钱呢，就别和我争了。哦，你儿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吴是有也陪着喝了一口，却不是大口了，再喝大的他就头疼了。
“生他的时候，是夏天，我和他妈都没有文化，就顺口叫吴夏天了，后来上学的时候，他老师说吴夏天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就给改了，叫吴昊天了。”
许明达点头。
“这个名字好，改的好。”
一提起儿子，吴是有就有些自豪。
“这孩子就是学习好，从小到大没让我操过心，现在都大三了，再有一年就毕业了。”
许明达感叹。
“好啊，你有个好儿子，就有了盼头了。这些年虽然生活苦点儿累点儿，可你供出家庭的希望了。看你的身子骨也硬朗，将来有福享的，好日子不远了。”
吴是有也感欣慰。
“我的身子骨好着呢，不是前些日子挨了一枪，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药打过针。”
接着，吴是有给许明达讲了他是怎么怎么在那天凌晨被王雅平的尸首给绊倒的，然后又如何如何被抢劫犯给打了一枪。许明达听吴是有说的这两件事儿，立马打了一个寒战。
“你外甥女是市刑警队的？怎么早没听你说过。”
吴是有叹了一口气。
“月儿这个孩子是好孩子，她前些年在省里念书，毕业后又分配在省公安厅了，我这个当舅舅的有五六年都没有见过她的面了。我那个姐夫看不起我，平常两家都不怎么来往。她是前些日子刚刚派过来的，没有几天工夫呢。”
许明达把筷子放下，给了吴是有一支烟，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支。
“老哥哥，我的事情，你任何人都不能说，你那个外甥女，就更不能知道我在这里，我估计省厅派她来东海，目标可能就是我。”
吴是有一边抽着烟，一边忙不迭声地答应着。
“那是那是，我不告诉她，告诉她还了得，不告诉，你放心许书记，我会保护好你的。”
许明达能了解并且信任眼前这个朴素的工人，从他的脸上，许明达看出了真诚和义气，这种人一旦答应你了，就不会改变。此刻，他真为自己庆幸，几年前碰到了为了儿子上大学而困苦艰难的吴是有，也庆幸自己给了他帮助。正所谓世事循环，无往而不复，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成了他的救星。
“我要是能逃过这一劫，将来再报答你吧老哥哥。我在美国存了一大笔钱，等我出去了，那些钱就活了，我出不去，那些钱就是死钱。我出去的话，将来给你儿子昊天存一笔，或者，让他也去美国生活。”
吴是有内心再承受不了这情谊了似的，表情急切起来。
“许书记，快别说了，等将来你好了我就高兴了。你要是能出去就出去吧，像你这么大的领导犯了这么大的错，让月儿他们给你抓到了就再难出来了。我不图别的，就图能报你的恩。”
两个人边吃边聊着，突然有人敲门，两人都吃了一惊。
江月在外面喊叫：
“舅舅，在不在啊？开门。”
吴是有一听是外甥女，心下琢磨，怎么怕谁谁来啊？急忙转身出去，把江月挡在门外。
29 疑团
那天，胡碧奴送走了江月和童强，转身回来，看见胡玉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于是就在妹妹面前坐了下来。
“你怎么这样看着姐姐，小玉？”
胡玉奴没有和她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身体故意夸张着一种傲慢的情绪，这让胡碧奴越来越感觉到妹妹是在和她暗中较量着。
“小玉，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胡玉奴在自己卧室的门口停住，慢慢地转过身来，双手在胸前抱着，眼睛深深地看着胡碧奴。
“没有什么，我现在这个样子，一个落寞的寡妇而已，我能有什么呢。”
胡碧奴分明感觉到了妹妹异常的情绪，却不知道怎么和她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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