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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佐之梦-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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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在人前,我给了信景和景政面子,不仅没有责怪他们逃离岗位的过失,反而还对他们一路的辛劳慰问了几句,并且特别称赞了景政接应兄长的功劳。

“父亲大人,我有非常重要的文书向您呈上!”信景迫不及待的说。

“迟些再讲吧!”我转过头,和蜂须贺正胜叙起目前的形势。

“是主公亲自jiāo给本家的文书!”信景向我强调着。

我本来想继续晾他一会,蜂须贺正胜却替他说话了:“主公,既然是很重要的文书,那不妨先听听?少主远来毕竟不易。”

“那好吧!”我点了点头。将安排诸军登岸扎营的事jiāo给生驹家长和前田利家,然后和信景、景政来到港口的奉行所里面。蜂须贺正胜和水军的岩松经定,也被我叫了过来。

由于都是嫡系亲信,我也不用再掩饰了,很有些不悦的对信景说道:“到底是什么事?居然能让你丢下三重城的责任,一路跑到这边来?”

“是……”听到我的口气,信景有点紧张,但还是从袖中拿出一纸文书,双手奉送给我。

我接过一看,的确是信长的笔迹,只是颇为潦草,上面写着“畠山、明智谋逆,以重兵袭余。余自知不免,且料左中将亦然,织田家将无首领矣。身后征讨叛逆、继立家督诸事,尽托于吉良宣景,望其尽忠尽职,勿负余之厚望”等字句。在文书的末尾,草草的画了一个huā押,但是并没有加盖“天下布武”的印鉴。

“因为事情紧迫,所以没来得及用印,”信景见我望着文件末尾,连忙解释道,声音也变得jī动起来,“父亲大人,有这一纸文书,本家就可以执掌整个织田家的大政了吧!”

“你是这么想的么?”我却没有他这么乐观,“你知道,这纸文书该怎么用吗?”

“该怎么用……”信景疑huò的望着我,“难道还有什么关窍?”

“正胜,你和他说说吧!”我叹了口气。

“是,”蜂须贺正胜欠了欠身,向信景说道,“这封文书,应该写在起兵讨逆时的檄文之中。如果是本家首先起兵的话,配合这份文书,整个织田家都会聚集在主公甚至少主的麾下……可是,如今近十天过去,羽良、柴田、丹羽等都已经分别起兵,本家反而落在后面,再拿出这份文书来,就已经不可能再具有什么太大的效力。”

“这……”信景一下子惊住了。

“知道你错过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吗?”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若是你立即回到三重城起兵,不仅本家有了首倡大义的名份,你本人也将声望大涨……可是,你却放弃责任。这既辜负了我的期望,也辜负了主公的用意啊!”

“孩儿实在没想到!”信景躬下身去,“辜负了父亲大人,实在抱歉之至!”

“请父亲大人原谅,”景政也跟着致歉道,“我是想到北伊势和伊贺国力量微xiǎo,才建议兄长前来四国,由父亲大人主持讨逆之事。”

“是你的建议吗?”我看着他说。

“是。”景政低下了头。

“主公,这件事也怪不得少主和景政殿下,”岩松经定出言劝解道,“毕竟两位都没有多少征战的机会,历练不足,所以才会本能的依靠主公……这番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我微微点了点头。这一桩,我在之前也想到过。他们两人,一个长期担任信长的亲卫,一个担任伊贺国的守护,很少有亲临战场的机会,只是在我征伐杂贺众时,跟随我出阵过一次。而且那时两人都还xiǎo,一个是担任名义上副将,一个是由福地宗隆扶持着修建和歌山城,很难说能够学到什么。要他们首先起兵征讨畠山和明智这样的数国守护,即使仅仅做一个样子,也的确是为难了他们。

我本来是期望他们依靠直虎来行事的。可是,他俩对于直虎,并不如周景那么亲密,或许还只是当她是庶母,而不是军略超群的名将,所以宁愿辛辛苦苦的跑来我这边。这样一来,少了信景的名份,直虎也只能徒唤奈何,作为我的侧室,她没有资格代表吉良家。

要是周景就好了,能够完全的信任直虎。而且,以他的能力和眼光,即使不依靠直虎帮忙,也完全能办好这件事情。或许,以他作为继承人的话,会更加合适呢……我闭了一下眼睛,将这个念头驱逐出脑海。无论如何,信景的名份早已稳固;而且他的政略很好,虽然军略不足,也主要是因为缺少了历练的机会。

“事已至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但是,希望你今后能在军略上用点工夫,特别是要向蜂须贺、岩松两位大人学习!”我吩咐信景说。

“是,”信景答应着,向蜂须贺正胜、岩松经定躬下身去,“今后请多多指教!”

“臣下敢不尽力!”蜂须贺正胜、岩松经定连忙回礼说。

这时候,生驹家长和前田利家寻了过来,向我禀报全军已经登岸安顿的消息。

“辛苦两位了,”我慰劳道,同时把信长的手令jiāo给两人,这可是进一步让他们归心的好机会,“两位来得正好,主公归天时,信景正好随shì在侧……唉!”

看见信长仓促写就的潦草字迹,前田利家的眼睛顿时红了。

“能够请信景殿下说说主公的最期吗?”生驹家长问道。

信景望了望我,我略一点头。这也是我想听的,只是刚才还没来得及问到。

“是。”信景点了点头,开始了他的叙述。

“那是四日的凌晨,主公正在本能寺休息,忽然就听见传来了铁炮声。我本来以为是谁不xiǎo心走了火,可是主公却身穿单衣,从内室出来,命兰丸出去查探一下。然后兰丸进来,说是畠山家和明智家的军旗。”

“‘这是叛luàn!’主公很快就作出了判断,然后有些懊悔的对我说,‘真是,如果听你父亲的劝谏,采取缓和一些的做法就好了……就是太过自负,这才遭到这样的祸事啊!’”

“主公的这句话,我不好怎么回答……然后福富秀胜前辈就说,‘请主公放心,臣等一定护着主公杀出重围,返回安土城聚兵讨逆。’主公却摇了摇头,说道:‘畠山、明智居然一同勾连,想必是早有预谋,并且做好了周密的布置。他们两家兵力合计达到四万,凭这里的一两百人,是无论如何都冲不出去的。’”

“这句话让我们都有些丧气。耳听得外面人声越来越嘈杂,还有弓箭shè了进来,主公忽然沉声道:‘但是,想取我信长的xìng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兰丸,取我的弓箭来!’兰丸立刻应了一声,进屋去取弓箭。然后主公又对我们说:‘你们也都准备战斗吧!要有武士的觉悟!’”“我们听了这句话,都振奋着jīng神,向突进来的敌兵杀去。主公也取张弓搭箭,一连shè倒了好几个人。我和福富秀胜前辈、xiǎo仓松寿大人、兰丸、坊丸、力丸等护在主公身边,在走廊间且战且走。突然,一支箭shè了过来,正中主公的右肩,主公咬牙拔掉,让兰丸包扎了一下,可是却不方便再拉动弓弦。他只好叹了口气,丢下手中的长弓。”

“而这个时侯,前面抵挡的众位,也倒下了不少人。我们知道,是该作好最后的觉悟了。主公看了看我们,忽然盯着我说道:‘景次郎,你不能死在这里。你冲出去,和你在相国寺的朝明备汇合,然后替我带一封文书给你父亲,让他处置我的身后之事。之后,我织田家的存亡,就拜托给你吉良家了!’”

“我听了这句话,心里感到非常的疑huò。这个时候,谁还冲得出去啊?主公却带着我和兰丸返回内室,让兰丸取来笔墨,仓促间写下了这封文书,然后让我穿上带有本家家徽的常服,骑着他的白马冲击明智军斋藤利三备队的阵势。”


第一百三十五章:得失之间(中)

“然后斋藤利三顾忌到你的身份,又因为和你母亲的亲缘,所以没敢动你吧?”我点了点头,明白了信长的用意。

信景在信长身边任职,家中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而有资格骑白马出阵的人,整个织田家也就那么几位。让信景身穿本家常服而非具足,骑最显眼的白马,都是为了第一时间表明他吉良家嫡子的身份。这样一来,明白冲阵的人是信景,斋藤利三就肯定会想到,如果伤了他,差不多就让明智家和吉良家结下了无法化解的仇怨;更何况,菜菜的同母兄长石谷赖辰,原本出身斋藤家,也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所以他差不多可以算是信景的舅父。那么于公于sī,他都要避免伤害到信景才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信景其实一直非常安全,吉良家嫡子的身份,可谓是他最大的护身符。无论是畠山义周还是明智光秀,在我正式表明敌对态度前,都免不了存着拉拢本家的心思,所以一定不会伤害他,以免主动和吉良家结仇。或许他们会想着活捉信景,作为和我jiāo涉的人质,但也是以保证信景的安全为前提。至少像他那样飞马冲阵时,斋藤利三是绝对不敢下手的……

“正是,”信景回答说,“相国寺和本能寺距离不远,我很快就冲了过去,然后和舅父、宣政等人率半支朝明备且战且走。期间斋藤利三部的两千余人一直跟随着,斋藤本人甚至还和舅父叙了几句,但是因为不敢放手进攻,而且朝明备防守周密,他始终拿我们没辙,而等我方进入山中,追击就更不方便了……到了第二天傍晚,我和另外半支朝明备、以及景政配下的伊贺众汇合,反身冲杀一阵,斩杀四十余名足轻和带队的番头,斋藤利三就停止了追踪。”

“看来到了最后关头,主公依然非常敏锐啊。”我叹了口气。然后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当年金崎大撤退时的情形。那时信长同样是因为自负,将全军陷入了险境之中,但一旦明白过来,他很快就作出了合适的判断和应对,不仅坦率的向众将承认错误,挽回险些衰落的军心,而且集思广益,最终成功的脱出了包围。

可是,为什么非要遇险了才会醒悟呢?为什么脱险过后不久又故态复萌呢?如果你一直那样自省,一直那样开明,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境地啊?

“是,幸亏有主公的妙算,……我知道的情况,就是这么多。”信景最后说道,以此结束了他的叙述。

“感谢信景殿下,让我等见识到了主公最后的风采。”前田利家深深躬下身去,再抬起头时,已经是热泪盈眶。他面sè郑重的转向我:“虽然才安排好军势,但是恳请殿下不辞劳苦,尽快率军前往畿内讨伐叛党,为主公报仇雪恨。”

“你放心。我的心情,和你也是差不多的啊!”我点了点头,“实不相瞒,前次接到消息,我就已经遣留守的军势出阵,攻略畠山家的岸和田城了……刚才你没来时,我还在教训信景,责怪他没有当即在南伊势和伊贺国起兵,尽早讨伐逆党呢。”

……,……

对于岸和田城,我敢说连畠山义周都没有我熟悉,因为当年这座城归于织田家后,我是第一个担任城主的人,并且主持了现存城防的改造和增筑。后来封到淡路国,我才主动让出下和泉守护代的职务,向信长推荐畠山义周继任。其时秀景作为我的代官,自然也参与了相关的工作,对这座城同样非常熟悉,以他作为攻城主将,并且还有伏bō号护卫舰助阵,落城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说起来,我和畠山义周的缘分还真够深的。永禄之变时,救他脱离险境的是我;信长上洛时,帮他争取地位的是我;闲居xiǎo滨时,荐他顶替实缺的是我;征伐纪伊时,为他出谋划策的是我……此外还有两家之间的合作关系和亲缘关系。可是,他实在不该以权谋sī,更不该在事发后做出谋逆的事情。否则的话,我就不得不尽人臣的职责,出兵加以讨伐;而且正因为关系亲密,我还不得不更加jī烈的针对他,从而撇清自己的关联。

这是攻击岸和田城的政治意义。不仅如此,在纯粹的军事层面上,这也是攻略畠山义周的关键步骤。一旦攻下这座城,再配合水军的力量,整个下和泉差不多就能控制在我的手中;此外,我手中还有藤堂高虎守备的和歌山城,这两城互相配合,完全可以将畠山义周的领地拦腰切断,让他的配下纪伊国无法与南河内、山城国联系起来,方便进行下一步的攻略。

而秀景的动作也很迅捷,还没等我从今治出阵,他已经派来伊贺众出身的家臣上林牛贺,禀报说已经进驻了岸和田城。这样的进度,已经大大超过了我的预期。

“这么快就落城了啊!”我高兴的说。

“禀大殿,”上林牛贺略略有点迟疑,“确切说,是畠山家主动让出城池的……在我方到达前,他们已经主动撤离了,并且还在上和泉的堺町大肆宣言说,不会和本家发生冲突。”

“这算什么话?明明是知道守不住吧!”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周围的反应如何?”

“反应可以说对本家非常不利……本来,畿内就有本家和畠山家串联的谣言。而在这一让城事件发生后,谣言就更加强烈了,”上林牛贺表情为难的禀报着,“甚至连摄津的池田家,都对本家产生了疑虑……池田殿下进攻南河内失败,主公(秀景)主动提出支援,却被池田殿下拒绝,还要和本家保持距离……”

“池田殿下,是这么说的吗?”我惊讶的反问。真是,以我和池田恒兴的关系,他居然都信不过我?难道谣言就达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大致似乎是这个意思,”上林牛贺躬身道,“池田殿下的原话,是这么说的,‘我是个驽钝的人,你们的那些考虑,我是不太明白,只知道要替主公报仇……不过,吉良家如今处身嫌疑,我实在没办法信任,所以请各守本阵吧!’”

“那么,下和泉的形势如何?那些豪族也和本家保持距离吗?”我的眉máo皱得更紧了。

“那倒没有。他们基本上都派人前来岸和田城,向大殿和主公表示效忠。”上林牛贺回答。

“这样么?”我沉yín着,脑筋飞快的转动起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同样是听到谣言,关系向来亲近的池田恒兴对我表示疑虑,可是下和泉的豪族们却照样向秀景输诚?这其中的差别,还真是让人感到奇怪!

莫非除了明面上的谣言,还有其他的缘故?否则的话,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而且,仔细一想,这些谣言很有些可疑,按照津屋的情报,差不多是同时在尼崎、京都和堺町出现,似乎不太像是自发形成,很可能暗中有人在故意煽动。

这样一想,我忽然明白了。谣言并非只来自尼崎、京都和堺町的市面上,还有目前讨伐一起讨伐两人的同僚,甚至连市面上的谣言,说不定都是那些同僚放出来的。而以池田恒兴的反应和口中说的“你们”来看,最大的可能,就是播磨的羽良秀吉。只有他作为恒兴的姻亲和倚柱,才会对池田恒兴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而且,他也非常jīng通这类事情,从我早年开设酢菜屋,拜托他替我在清州町宣传的那次,我就已经了解到这一点。

我甚至都能猜到,出主意拖我后tuǐ的是谁——那个历史上劝说秀吉返回击败明智、争夺织田家主导权的黑田孝高。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和历史上差不多,黑田孝高是为了获得秀吉的信重,而秀吉是想争夺织田家的主导权。毕竟,在各大军团之中,他是离畿内最近的,抢到先手的机会极大,然后只要击败明智,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吞并他的旧领,大大增强自身的实力,同时凭这一名份主导信长的身后事务,直至成为他的接班人。

以目前的状况,他的最大对手,就是实力稳居诸军团第一的本家。那么,利用我和畠山家的亲密关系来作文章,让家中其他人对我产生疑虑,自然成了非常得力的策略。

真是,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互相拆台了啊……

虽然这样,我并不怨恨羽良秀吉。大好机遇当前,每个人都会尽量争取,也会耍些xiǎo心机,拆台也好,演戏也罢,都非常的正常,我自己不也同样如此在做么?而池田恒兴的举动,我也能够理解,他是个直xìng人,玩不转那些huā活,目前也只想着为信长报仇之事。答复秀景的那番话,差不多可以说是出于本心。

只不过,畠山和明智联合,实力比历史上要强大许多。秀吉虽然近年屡屡建功,几乎是所向披靡,但面对这两家的力量,他也不敢轻敌吧?这个时候自家先争起来,是否非常不智呢?或者,难道他还有什么底牌不成?

“播磨的羽良殿下,丹后的武田殿下,还有若狭的丹羽殿下,他们目前在什么位置?”我回头叫过服部半藏。

“禀主公。羽良殿下目前正在攻击丹bō的明智,身后是宇喜多家,用来防守máo利家的反扑;武田殿下领若狭和东丹后军势,监视着西丹后的细川家;丹羽殿下则去了高野山前线,掌握了驻留在那的一万五千南近江众,准备攻击南河内国。”服部半藏很快回答道。

“就是这样而已么?”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了一句。看着上林牛贺依然在等待消息,我略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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