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凌波接到秦晚烟的来信后,晚上的失眠情况愈发的严重了起来,整夜,整夜的,他都在一种悲喜交加的心情中,反复思量他和秦晚烟之间的这段感情。两人相交已久,自是濡沫情深,她如此真挚而又热烈地爱着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想念着她,便是性命不要,也要和她长相厮守,携手共老,可是自己这般心思,却又只能深藏心底,告诉不得旁人,尤其是告诉不得那近在心里,却又远在天边的秦晚烟。可若要和她当真分离,两人从此陌路,不复往日的亲密缠绵,他却又断难下定决心,别的不说,单是想到秦晚烟因此受到的伤害,他便柔肠百结,心痛难忍。可是若不和她分离,两人这般亲密缠绵下去,她母女冲突,秦晚烟处境为难不说,自己两个妹妹年纪尚幼,往后的坎坷磨难必是层出不穷,难以预料,这番情形,自己又何以给秦晚烟一份安定平静的生活?如若勉强在一起,她一生的幸福和快乐,当真毁在自己的手上也未可知,就算她不在意,可自己能够心安理得,无动于衷么?这其间,还有重要一节,自己既已答应欧阳云飞不去喜欢秦晚烟,如今却又和她亲密接触,这不是陷自己于不义,置欧阳云飞于尴尬的境地吗?若如此,自己今后又有何面目去见欧阳云飞呢?
种种矛盾冲突中,凌波一夜夜地思量着,一夜夜地失眠着,内心的痛苦煎熬实是旁人难以想像。最终,却还是现实和理智占据了上方,他决定不再和秦晚烟继续来往,向她表明自己的心迹后,从此,他便一心和两个妹妹过活,再也不和秦晚烟发生任何感情上的纠葛了。
决心既下,可是,该如何向她表明自己的心迹呢?凌波思量了一会,秦晚烟母亲沈苹那番让他刻骨铭心的话,立时便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自己,也说不出如此客观而又精彩的话语来,如今,自己只要将那些经典的话语重新再说上一遍便行了。于是,凌波拿起笔,给秦晚烟回起信来:
"自然界里,一片云和一块石有时也相遇,那时,云石缠绕,也会构成一道美丽的风景,可是那道风景,却注定不可能长久,只要轻轻的一阵风,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因为,那片云有着自己更为高远,更为绚丽的天空,而那块石没有。现实中,你便是那片云,有着自己更为高远,更为绚丽的世界,你会在那个世界里,得到更为久远的安宁和幸福。而我,一块顽冷而又坚硬的石头,是不可能给予你任何想要的东西,忘记我们的过去吧,每一颗星星都有自己的轨迹,有些星星,是永远不可能交汇在一起的,我们也一样,今生今世,我们只能背道而弛,永难再见。"
在纸上写下这段话之后,凌波念及秦晚烟对待自己的深情,心中实是哀感顽艳,凄楚悱恻,想起这些年来,自己虽然浅薄无知,却也知道一心呵护于她,何曾让她感到过丝毫的委屈?如今却竟要在这等人生大事上去伤害她,自己直不如径自死了算了,省得犯下这等弥天大罪!可偏生这条命又不是自己的。一旁还有两个妹妹牵拌着,现今便是想要赔她一条命,却也是不能够了,如此看来,自己对她的心意,竟是无从表示,无可剖白,便是冥冥的上苍,也是不能够知道了。
凌波感念秦晚烟对待自己的情意,直恨不得以死报答,可又偏生不能如愿,又念及自己对待秦晚烟的爱恋,直如一江春水,空付东流,不觉心中大恸,暗自里痛哭了一回。寄出信后,他只觉得内心悲凉如水,仿佛当真无复生命的激情与冲动了。
不久,凌波便收到了秦晚烟的回信,信的内容竟比凌波写得还要言简意赅,只有短短的两句话:
"我不是云,你也不是石,无论在自然界还是现实生活中,我们只是相互依附的藤萝,永远也不可能分开!"
这两句话的后面,便是秦晚烟的签名,以及年,月,日。
凌波看过之后,也没敢有多大反应,只是将信和母亲的日记本珍藏在一起,便又平静地继续自己的生活。
而从那以后,一直到年终放寒假,凌波却再也没收到秦晚烟的来信,不但是她,竟连欧阳云飞除了最初到校报平安的那封信外,凌波也没有再收到他的来信,两人像是约好了似的,突然间便失去了踪影。凌波微讶之余,却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从内心深处来讲,他也着实害怕收到他们的来信,无论是好是坏,他们的来信都会让他的内心产生波澜,从而影响他日渐平静的生活和心情。
这期间,倒是日本女孩秀川晴美和往常一样,极有规律地几乎每月给凌波寄来一封信,她的来信时长时短,不拘一格,有时密密麻麻的,竟写满了好几张纸,有时却又寥寥数语,一笔带过,颇有兴之所至,天马行空,兴尽即止,不留痕迹的魏晋风度。经过一年的通信交往,那秀川晴美的中文水平居然突飞猛进了起来,如今她的来信,不但全用中文写就,再也找不到一个英文单词,而且遣词造句之间,已颇见意境功力了,这倒让凌波惊讶之余,不由得暗暗佩服起来,比如她在信里写自己冬天看海的一段,就颇得凌波的赏识了。
"其实,看海的最佳季节是在冬天,尤其是在繁星满天的寒冷的冬夜,那时的大海,仿佛特别的幽远,特别的安静,仿佛能容纳世间所有的心事,而天上星光点点,又比往日多了一种冷清而又温柔的光芒,一个人静静地伫立在海边,不由自主的,就会想起遥远的故乡,想起故乡的亲人和屋后满坡的樱花树,那时,便会觉得自己和星空,和大海融成了一体,内心凉凉的,沉沉的,却又没有凄凉的意味。"
凌波看过这段,想起秀川晴美一个人看海的情景,不禁微笑了起来,同时,一种很是温暖,很是纯净的感觉,也不由自主地泛上心头。他和秀川晴美第一次相识,也便是在美丽的海边。当时,中日联合夏令营的营地,便设在滨海市风景怡人的白鹭岛上,营地前方的不远处,便有一处有着细软洁净沙子的海滩。每天晚饭之后,便有不少队员到海滩上散步,游玩。而营地西北角,转过一片细密的相思树,却是一道浅浅的海湾,那里,没有细软洁净的沙子,却有着无数丛生的乱石和绝美的夕阳景色。凌波在夏令营开始的第一天,便就发现了这一处与众不同的景致。第二天晚饭之后,他便一个人穿过那片细密的相思树,信步来到这道海湾上,谁知空旷的乱石之间,却早已有了一位极漂亮的少女,那时,海水刚刚退潮,那少女正在乱石之间捡拾着各色的贝壳,凌波见那少女是夏令营的一名日本队员,便也帮着她捡拾了起来,问过姓名之后,方才知道她叫秀川晴美,凌波第一次和大海接触,许多贝壳都不认识,那秀川晴美便一一向他介绍了起来,可惜她中文有限,凌波听了半天,却还是一头雾水,那秀川晴美便不再介绍,两人坐在海边的岩石上,看起远天绚丽如锦的夕阳了。
看了一会,那秀川晴美突然轻轻柔柔地唱起一首日本歌曲,那是一支旋律简单却又极其动人的日本民谣,给人一种很温暖,很纯净的感觉。听过之后,凌波一时兴起,便也拿出随身携带的口琴,吹起了那首著名的日本歌曲,秀川晴美大为喜悦,不禁随着那优美的旋律,轻轻吟唱了起来,两人一个伴奏,一个吟唱,居然合作得天衣无缝,两人很是欣喜开心了一回。这便是凌波第一次和秀川晴美相识的情形了,后来,在夏令营结束前的联欢晚会上,两人还如此这般地合作了一回,居然赢得了不少掌声和叫好声。
每回收到秀川晴美的来信和礼物,凌波总会想起初识秀川晴美时听到的那支动人的日本民谣,同时,一种很是温暖,纯净的感觉也会不由自主地泛上心头。他曾经给秀川晴美寄过几本中文字帖,但秀川晴美的中文字却依旧写得随意飞扬,不合规范,从笔划走势上看,凌波知道她在有意摹仿自己的行书笔迹,因此,每回给她回信的时候,他便再也不敢似从前那般率意洒脱了,而是认认真真地逐字逐句精雕细琢了起来,连他自己都认为,他给秀川晴美的回信,是他那手钢笔行书发挥得最好,最漂亮的时候。
凌波一边打工挣钱,一边细心照料两个妹妹,光阴荏苒,转眼,便已是岁末年终。由于连日冰雨,气温极低,工地上放假,竟比学校还早了几日,凌波一空闲下来,便又思谋起另外赚钱的门道来,正和李小秋商议,张老秃却找上了凌波,安排他去看守城西的一处工地。原来,早先负责看守那处工地的是他老婆娘家的一位亲戚,因为家里有事,竟回乡下过年去了。他想来想去,觉得凌波是一位合适的人选,便临时安排上了他。凌波知道,一般看守工地的,都是张老秃信得过的人,如今找上他,可见张老秃是不拿他当外人了,能够为张老秃出力一回,他心里倒也愿意,何况每天还有十块钱的补贴。因此,听了张老秃的话之后,凌不加思索,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学校一放假,凌波打发两个妹妹回朱家湾过年后,便卷起铺盖,带上那件地摊上新买的军用棉大衣,以及几本从图书馆借来的小说,前往城西看守工地去了。
这看守工地倒也简单,只要不擅离岗位,时常保持一颗警觉之心便行了。凌波每天除了上姑妈家吃饭外,剩余的时间,便全都呆在工地上,或看书,或在工地附近闲逛,以打发无聊的时日。在一处堆满钢筋水泥的简易仓库旁,临时搭盖了一座小小的工棚,那便是工地看守人员的住处了,里面除了一张由几块木板拼凑而成的床铺,和一张破破烂烂断了一条腿的小木桌之外,便一无所有了。白天还好打发,看看书,四处走走也就过了,可到了晚上,日子却有点难熬了,由于刚刚接手的工程,还未从附近接上电,晚上便只能点蜡烛进行照明了,凌波眼睛视力好,就着蜡烛看书倒也无妨,只是这工棚造得粗糙,竟是四处透风,而今年年终的天气,却是一场持续的冰冷的冻雨天气,一到晚上,那刺骨的寒风便无孔不入地钻将进来,任是穿上再多的衣服,也挡不住那一阵阵彻骨的的寒意,那床凌波自认为还算厚实的被子,晚上盖在身上,直如一片薄薄的床单似的,好几个晚上,凌波都被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冻醒过来,再也没有睡去。彻骨的寒冷中,他感觉自己睡在这个工棚,和睡在露天旷野中其实也没多大差别,幸好过了几天,龙江市下了一场历史罕见的大雪,那股寒潮方才散去,凌波也就慢慢地恢复了过来。
李小秋因为连日天气不好,又少了凌波这位搭挡,这个假期,他竟也不找事做了,一天到晚只和朋友闲玩着,因顾念哥们义气,想起凌波晚上独守工地的孤单,偶尔也提着一瓶酒,前来和凌波闲聊一番,凌波正愁长夜漫漫,难以消遣,见李小秋前来,岂有不欢迎之理?每回都要拉着他,喝酒闲聊到半夜,方才放他回去。
这天晚上,已是年二十九了,凌波看了一回书,正一个人躺在床上对着烛光出神,忽见李小秋笑吟吟地走将了进来,凌波大喜,不觉从床上一跃而起,他正待开口,却猛然看见李小秋的身后,竟还跟随着一位年轻的女孩,只见她身穿一件米白色的风衣,双手斜插在风衣口袋上,悄然站立在工棚门口,一头乌黑的秀发垂散在风衣领上,那神情,看上去竟是说不出的淡雅端庄,她静静地望着凌波,眼神仿佛有些欢喜,也仿佛有些悲伤。
"秦晚烟?!"凌波一见之下,不觉惊叫了一声。
"是我。"秦晚烟走上前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原来,秦晚烟寒假回来,几番寻访凌波不遇,今日在街上偶然碰上了李小秋,打听之下,方才知道凌波躲在这儿看工地,彼时李小秋正好有急事,两人便约好晚上一道前来,李小秋将秦晚烟领进工棚,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也不言语招呼,转身便走出工棚,径直地去了。
秦晚烟找不着凌波,本是一肚子的怒火委屈,原想见着他好好地责备一番,如今终于见着了,不想却是这样一付光景,只见他身披一件劣质的军棉衣,畏缩在这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工棚里,直如一个落魄潦倒的流浪汉一般,怔怔地注视着凌波,她眼里的泪珠儿直打转,哪里还发得出火来?
凌波来看工地,原也有躲避秦晚烟的意思,不想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被她寻了来,一时也说不出一句话,只呆呆怔怔地望着她。
两人怔怔地对望了一会,终于,还是秦晚烟先开口了,她强忍着内心的酸楚,冷冷地对凌波说道:"你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吗?"
"我竟连除夕也躲不过去。"凌波叹了一口气。苦笑道。
秦晚烟自从接到凌波的那封信后,心里憋屈已久,本想回来好好教训他一番,但不知为何,一见着他的面,心里除却柔情蜜意,别的心思竟是一概全无,听了凌波的话,她竟不由扑哧一声笑将出来,原先想板起脸训人的心思算是白费了。
"你这辈子也休想躲得过!"看着凌波,她娇声笑道。
工棚简陋,实无可坐之处,两人只能肩并肩地坐在凌波的睡铺上。
"你说,你为何要写那封没天理的信?"秦晚烟又板起脸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怎能说是没天理呢?"凌波慢慢说道。
"你现今还是这么想的?"秦晚烟看着他。
"我永远也是这么想的。"凌波横下心说道。
"我却偏偏喜欢你,永远也是这般想的,你又待如何?"秦晚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强扭的瓜不甜,我又不喜欢你,你又何必如此执着,自作多情呢?"凌波咬咬牙,将心里最不愿意说的话说了出来。
"这话你再说一遍?!"秦晚烟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目光凌厉地看着凌波。
"便是说上一百遍也是这话!"长痛不如短痛,凌波豁出去了。
秦晚烟倏地站起,脸色煞白地看着凌波,盯视了良久,她却又缓缓地坐了下来。
"你不用激我。"她对凌波晒然说道:"你这话便是说上一万遍,我也不信。"
凌波看着秦晚烟,心中不觉暗叹一声,似乎有一种黔驴计穷的感觉。
"反正我不喜欢你,不想和你在一起。"凌波想了想,又说道:"到时候我自娶妻成家,生儿育女就是了。"
"悉听尊便。"秦晚烟不屑地说道:"只要你认为能过得了我这一关,便是三宫六院,三千粉黛也无妨。"
"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罢手?"凌波急道。
"罢手?"秦晚烟看着凌波:"你这辈子是休想了,奈何桥上,我早已替你订好了位子,你现今就呼天抢地去吧。"
"若如此,我自当披发入山,从此不再见你。"凌波认真地说道。
"你即便舍得我,也舍得你两个妹妹?"秦晚烟突然笑了起来。
"自然舍不得,但世间的路千万条,我总归是有办法的。"凌波说道。
"如此说来,你是铁了心不和我在一起了?"秦晚烟见凌说得郑重,不由也着急了起来,"你现今好好说说看,这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我信里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凌波将头扭向一边,低声说道。
"却还是为了我今后的幸福和快乐,对不对?"秦晚烟大声说道:"你说的那些,于我不过是过眼烟云,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这世间,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心里清楚得很,我今后的幸福和快乐,用得着你来替我安排么?"
凌波一怔,仔细一想,秦晚烟说的确也没错,每个人幸福和快乐的标准不同,自己为她的心意,原也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她既不领情,自己倒无话可说了。
秦晚烟见凌波低头不语,口气不由得缓和了下来:"你我既不傻也不笨,将来的日子就算清苦些,总也可以应对,饿不死人吧?你又何至于如此灰心丧气呢?"
凌波见她如此说,愈发的不能言语了。
秦晚烟见凌波呆呆的一言不发,口气愈加的柔和起来:"我一心想和你好,你却一味的悲观消沉,也不怕冷了人的心吗?难道在你眼里,我当真是个爱慕虚荣,贪恋富贵之人?"
凌波缓缓而又坚决地摇了摇头。
"既如此,我们两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秦晚烟温柔地看着凌波:"你一门心思照料两个妹妹,这原也没错,我今后定当鼎力支持,你我齐心协力,恐怕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
凌波呆呆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不想和我在一起?"秦晚烟轻柔地抓起凌波粗糙坚硬的双手,痴痴地望着他说道。她只觉得内心柔情万千,缱绻难言,她实在是,实在是太喜欢眼前这位漂亮而又坚强的男孩了。
凌波心神一怔,呆呆地望着秦晚烟,他几乎忍不住就想伸出手去,轻轻揽住她,和她共渡甜蜜的爱河。
"我也不管你怎么想了。"秦晚烟仿佛叹息般地说:"总之,我这辈子便只喜欢你,不会再喜欢其他的任何人了。"
听了这话,凌波哪里还忍耐得住?呆呆地望着柔情万千却美丽动人的秦晚烟,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揽住了她,不由自主地,便已将她紧紧地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