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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极限-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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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理他,一直向会议室走,他上来拦住我,不让我去,我就很生气。

  〃你干什么?〃我说,〃我找军长有事,你管得了?〃

  我知道他不敢把我怎么样,推开他就过去了,几步走到会议室门前,他上来就拉我,我用力甩开他。

  〃你怎么能随便拉人?〃

  他的脸一下红了:〃你……这是……〃

  里面的师长已经看到了我们,就说:〃怎么啦?什么事?〃

  我非常不喜欢师长,他也是爸爸的战友,平时和我们的院长政委一个鼻孔出气,什么事儿找到他,他哼哼啊啊说找医院领导嘛,一推了事,好像什么都不过问的样子,实际上是很支持院领导向着家里的,岛上之所以会成为摇不动的铜墙铁壁,与他有很大关系。

  我说:〃我找军长,有事要找军长……〃

  我丢下警卫连长,两步走进会议室,我也顾不得里面那么多人了,我就喊军长:〃军长,我要找你,我有事要找你……〃

  师长非常不高兴地叫了我的名字,喝道:〃你还要胡闹,你有什么事,去去去!立正。向后转!〃

  我不立正,也不向后转。一屋里人都看我,军长也看我。

  〃这是谁呀?〃军长问,〃怎么回事?〃

  〃是我们医院的,〃师长说,〃没什么大事,是她自己的一点小事。〃

  〃不,军长,这不是小事。〃我非常激动,〃军长,我非找你不可,这个事非找你不可。〃

  〃呃?非找我不可?有这么重要?你能等一会儿吗?〃

  我被叫到一间房子里去等,等了大约两小时,会议室多数人出来了,警卫连长来喊我,说军长叫我过去,我很不客气地剜了他一眼,他把脸转向别处,装作没看见。进了会议室,见了军长,我的话直打悫。

  〃军长,我……请原谅我打扰您……〃

  军长指指沙发:〃坐下说吧。〃

  师长也在旁边,我不看他,简单地把我的事儿说了,虽然简单,却非常压不住感情,这一找,胜败就是一个决定,我非常紧张,一边说一边眼泪往下流。说完了,军长一时没作声,师长却有些讪讪然。

  〃你看,就这么个事儿。〃他说。

  〃是这么个事儿,〃我说,〃可是军长,除非你主持公道,这个事我就永远办不成,有时候,我真想死了算了。〃

  〃死了算了?不要胡说。〃军长说,〃我的军里还没出过自杀的人哪,你不要胡说。〃军长转向师长,〃这个事,我看就这么办吧?啊?还是应该尊重本人意愿嘛,你关照一下怎么样?〃军长又转向我,〃你可不要想死。你是人民的战士,想到死,多丢人,这个事你就找你们师长吧,我明天下午才走哪,办好了你给我回个话。明天上午半天时间够了吧?〃

  出了司令部,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却毫无兴奋,而是空落落的,我感到四肢无力,我回到宿舍,一下就倒在床上,我觉得我散架了,就像在险峻的山坡上冲上了一道关口,那巍峨的关口挡住了我人生的去路,我冲击它的时候忘记了一切,现在我冲了上来,站在这个关口上,禁不住一阵茫然,落日孤烟在关口的前面织成苍茫荒凉的景观,而对着它,我禁不住就问自己:我的人生就将从那里穿过去吗?这时候我看到了自己的软弱,我理解自己,也很为自己惭愧。

  晚上政委又找我谈了一次话,这一次他的领导口吻不强了,军长的意思给他很大震慑,他只是以一个长者的面目出现,苦口婆心,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

  〃你过去对我的顶撞,我一点也没计较过你,〃他说,〃我和你母亲是战友,也算是老一辈人了,我的女儿也差不多和你同龄,我和你说的一切话,都是为你好,你还年轻,许多事情没经过,不知道利害,现在还有最后的机会,你若还是坚持己见一,就只好把你办到那个地方去了。〃

  〃就办到那里去,这没有什么,〃我说,〃我不会后悔的。〃

  〃可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啊,〃他说,〃你从大连调到那么个地方去,离开父母,离开大城市,离开一切你能有的优越条件,你为了什么呢?你应该知道人往高处走的道理啊。〃

  〃我当然知道,〃我说,〃可是,人生在世,各有各的高处,每代人有每代人的高处,你所看到的高处和我所看到的高处是不一样的,这个我们互相不能明白,也是都没法子说服对方的。〃

  〃但总有一个客观标准吧?我们是马克思主义者,我们信奉唯物主义,看人生看社会都应从唯物的角度去看,高处总归是高处,这是个约定俗成的价值尺度,你不能连客观的东西都不承认。〃

  〃政委,我们陷入辩论的局面了,还是不要辩了吧,人心的标准和精神的标准并不是唯物的,假使说它们也有约定俗成的尽度,那就是说常常有人打着自己的旗子从这个尺度里走出来,这个我们还是不要说了吧。〃

  政委最后留下他的摇头叹息,走了。

  第二天是我的早班,我向院长请假,想和政委一起去办我的事,可政委说不用请,他让人九点半去办,一个小时准办好,让我等着就是了。我就等着,心里空落落的,想填点什么,电话静静地不响,我希望何晓鲁能来,心里的那些情绪,那些转折中落下的话,我很想有个人说说,这个人只能是何晓鲁,我第六感觉上的直感觉得他会来,心中的灵犀,谁点得通呢?只要走廊上有脚步声,我立即就去看,以为他来了。看到第六次,也许是第七次,来的却是政委。

  〃你回去一趟吧,有人来找你。〃政委说,〃你的班我找人给你替。〃

  〃是谁?〃

  〃何晓鲁。〃

  我头脑嗡然一声,本能地意识到事情坏了。

  我不知我是怎样回到宿舍的,进门时只见何晓鲁神色不安地坐在那里。

  〃我们之间有过什么吗?什么也没有。〃我见了他就说,〃我们虽是异性,可我们之间只是纯洁的友谊,谁要想在这上面做文章,都是妄想……〃

  〃南妮你不要想那个,不是那么回事。〃他看着我,〃事情是这样的——这样的,我听说你真的要走了,就来看看,是政委通知我的,真是突然。〃

  〃政委?政委是什么用意?〃

  〃南妮,你听我说,有些事情,你至今不明白。〃他好像是激动得有些词不达意,〃在重庆的时候,有一件事情我始终没告诉你,那时在军校,有个同班同学,各方面条件都和我差不多,样子肯定是要一帆风顺的,可突然间他爸爸死了。他爸一死他就失了依托,为了入党入不上,他就拿枪把指导员打死了,自己也死了,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可以说刻骨铭心,我就想一个人一定要自强,不能依靠父母……〃

  〃何晓鲁,你在说什么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妮,〃他看着我,〃你告诉我,你南调的决心定了吗?不能改了吗?为了谁也不会动摇了吗?〃

  〃当然,这个是当然的。何晓鲁,你到底要说什么呀?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是这样,我就知道我来也是无能为力的。〃他好像是喃喃自语,〃你终于要走了,永远地走了,我爱你。〃

  我突然倒退一步,直愣得地看着他,真不敢相信这几个字眼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地面在我的脚前突然裂开了,我裂到了一边,他裂到了另一边,我本能地向后退。

  〃何晓鲁你……〃

  〃哦,我?真对不起。〃他说,〃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面对你说话了,这真是一个错误,这几年来,我……你知道吗?我和你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你家里本来就是这么安排的,为了我们能成,我被从湾子岛调到哈仙岛,很快又要调到这个岛上来,位置都搞好了,就在山那边的574,任副营长……可是,对你的了解越深,我就越觉得你不可能回头的,你是个不会改变自己追求的坚定的姑娘,我……〃他眼角有些发红,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南妮,你知道吗?我之所以从军区调回来。一方面是为了靠近家,更重要的还是为了你,我知道你很看重个人的本身价值,因此,我下决心从基层往上干,可是……〃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此时此刻,有关何晓鲁的一切含糊的细节都突然明亮起来,像一条挂在天空的练子,使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它的每一环节,我面红耳赤,心抖个不停。

  〃何晓鲁……真对不起,有些事情我不知道……〃

  〃没有任何地方可怪你的。〃他说,〃有些事情,甚至连我都不知道。中学的时候,有一天课外活动时我看到太阳红红地落下去,天那么蓝,晚霞那么红,我一下就流了泪,好像天边有我终生渴望又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回到教室,我看到你穿了件红毛衣在弹琴,流海黑黑地一颤一颤的,鼻梁上那个小疤痕隐隐的,我的心就轰地炸了一下,从那时起,我就……当然,那时我并不知道自己离你的要求很远,也不知道一身破衣没人看得起的'青泥洼人'正把我比得很低……不说这些了,我本来是没有勇气再见你的,可是,去年冬天马蛋——也就是杨军告诉我你没有领章没有帽子的样子,我就……不说这些了,这一次来政委的意思是让我挡挡你,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来是为了和你告别,这是最后一面见你了。〃

  〃不,何晓鲁,即便我调走了,我们还是好朋友,我们还可以通信,还可以联系,将来我回大连,我还可以来看你,你有机会也可以到南方去玩……〃

  〃不,南妮,这是不可能的,我们的交往不可能再持续下去,这种交往不公平,因为我始终爱着你,而你是不可能爱我的,我堂堂的何晓鲁在你这儿连一点尊严都谈不上,这种错误的旅程必须到此为止,也就是到今天为止,从今以后我不再来了,你走时我也不来送了,今天就算再见,我祝福你和东林和谐美满,终生幸福。〃

  他伸出手,再无话可说,泪水转在他的眼里,我伸出双手把他的手握紧再握紧,直到走,他也没再说一句话,走出房间,走下楼,走上岛上的山路,头也不回,我站在楼边,忽然止不住叫了他一声,他站住,飞快地走回来,面对着我,我说不出话,只掏出手里的钢笔递给他以作纪念,他接过笔就走了,走了几步转过头来,深深地在笔上吻了一下,然后迅速地走进马尾松林子,飞一样地消失了。交往至今,这是他第一次涉及到〃那个〃的动作。我的心泪流不止,我伤了多少人啊!

  揪心时刻的到来浸透了我的全部依恋,滑过起起伏伏的一切和喜怒哀乐的一切,我真的要走了,任何和家里融洽相会的愿望都已落空,任何离别前温馨告别的机会都已断绝,生活骨髓中的电网扯到了我和家的中间,我真的要走了,一个刚刚成熟起来刚刚看见人生的女儿,就要失却父母,失却大连,失却把我吹大成人的海上的微风,我恋心牵扯,汪汪的泪水盈满眼眶。

  最先告别的是岛。我的行车打成了捆,医院派车把我送到码头上了军舰,我站在甲板上向大家挥手告别,我没有眼泪,在所有送我的人面前我表现了一种坚强,但我意识到这就是告别了,这个岛,这个托过我几年青春的海上的绿洲和我的军营,我就要离你而去了,我心里铺满了惜别的惆怅,尽管岛上真正理解我支持我的人不多,可我依旧依恋,我知道我未来的一切历史都要从这儿衔接下去,岛上的岁月,就是我青春和人生的底色了,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的一切征兆都写在了这里。

  何晓鲁真的没有来,为了他男子汉的受伤的心和尊严,他明明知道我乘这一艘军舰下岛却没有来,他断然地从我的生活里拔出去,转进了新轨道。船开了,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

  我听到一阵驴叫,就在开船的那一刻,我听到一阵驴叫,这中国土地上独特的风情,十五分钟它们叫一次。'我看着徐徐离岸的海岛,在那里正跑着小战士驱赶的〃驴吉普〃。我的隐在两座山峰后面的医院已经看不见了。青天下岛上的山峰很绿,长山群岛的中心镇四块石正被海风和阳光洗得明明净净。沿街的鲜花开得一片灿烂。船渐远,岛岸也渐远,船绕过岛的南侧驶向大连,我看到了医院南面的那一道南崖,海浪正击打着崖根,在那里作着白色的飞扬,那里是我常去的地方,也是东林常去的地方,我紧紧地盯着它,把它看在了心里。南崖,人生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再见了。我的心在宁静无声中从南崖翻过去,顺着山坡走下了两峰之间的医院,医院白色的建筑正宁静在绿意浓郁的草木里,阳光照在它的上面,那里的人们仍然按着自己的程序持续地生活,正在发生和即将发生的故事,对我来说都已属于另一个世界,我很难再知道了。

  船过哈仙岛,东林碰碰我,把望远镜递给我,说:〃你看!〃

  我接过望远镜,看见蓝天绿水之间的哈仙岛山脊上,一连战士笔直地站在那里,何晓鲁一身戎装站在队列的前面,正一动不动地看着驶过的军舰。我知道,军舰是从他的心上驶过了,不回来了,我的泪水莹莹地落下来,船渐远,我看到了他行给我的军礼。

  东林紧紧地搂着我。

  〃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好样的男子汉到处都有,〃他说,〃好样的姑娘总是能够得到好样男子汉的敬意,别难过,南妮。〃

  大海在前,快速的双体军舰两小时就到了大连。海运大队认识我的人出了一辆军车,把我的行李托办了,就剩了我和东林空空地走在街上。

  大连依旧,我走在它的马路上,周围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可清醒的意识提醒我,作为大连人,我是最后一次走在它的上面了,我慢慢地走着,让轻轻的脚步丈量着我的依恋。东林走在我的旁边,他理解我的心情,也慢慢地走着,默不作声,依顺地跟着我走向任何一个地方。船是晚上九点的,六点在大哥家聚会,六点之前的时间,我就把它分给对大连的依恋。我当然很想回家,可是我知道不能够回,只要回去,不可避免地又是一顿骂和吵。我和东林漫无目的地走着,竭力回避着有关家的话题,将近六点,我们要去大哥家了,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一半天走的路,基本上是以家为中心的一个圆,这个发现使我非常难受。我的家,它永远在我心里。

  六点的聚会是非常热闹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小四和他的对象,还有小昕,都来了,菜也很丰盛,大家喝酒,说着开心的话,还为我的远行唱了两支送别的歌和祝福的歌,大家笑着,我也笑,可我笑着笑着泪水就下来了,这里和岛上不同,我面对的都是亲人和朋友,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对大连的依恋,一大半还是为了他们吧?大家都劝我,心肠柔软的大嫂和我一起下了泪。

  饭后,大家先到码头等我们,我和东林由小四开车载我们回去看看家,这是最后一次看看家了。在我们生活区的路边,是母亲和爸爸为了消除寂寞而开的小铺子,那是一个三面都是玻璃的小房子,电灯明亮,每天晚上,母亲和爸爸总是在那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卖东西,或者根本不卖东西而坐在那里。我告诉小四把车开近点,我要好好地看看爸爸和妈妈,我是他们的女儿,我想他们,我舍不得他们,哪怕有一千个反方向的理由,我还是想他们,舍不得他们,因为,我要离开大连了,因为,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小铺里竟没有灯火,爸爸妈妈竟没有来,车到小铺前停下来,我下了车,摸摸小铺的门是锁着的,隔着玻璃朝里看,隐隐可见里面的物品,还有一件爸爸的军大衣,我回头看看小四,小四示意我上车,我上了车,他把车开到我家的楼下停下来,仰面望上去,我家的灯光照亮窗子,爸爸妈妈肯定在屋里,我的泪水止不住流下来。

  〃姐,我们走吧,〃小四说,〃爸爸妈妈九点前不会下来了。〃

  小四慢慢启动了车子,车子向前滑行了,我回过头,看着我家窗子的灯光,它越来越远,车子拐过一个弯路,它不见了。

  我的家,再见了,我在心里默默地说,我的爸爸妈妈,再见了,从今天起,你们的女儿已经远行。

  车到大连码头,我忽然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

  〃南妮,南妮——〃

  〃爸爸妈妈在叫我。〃我说。

  小四停下车:〃什么,姐?〃

  〃我要回去,〃我说,〃爸爸妈妈肯定下来了,就在那个小铺子里,小铺子的灯已经亮了。〃

  〃姐,你怎么啦?〃

  东林抓着我的手,对小四说:〃你再转回去一趟吧,让她再看看……〃

  车子再转回去,小铺子的灯果然亮了!

  〃看,灯亮了!看,爸爸妈妈在里面!快把车开近点!〃

  小四把车停下不动:〃不能再近了,他们认得我的车。〃

  我远远地看着爸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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