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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浩二按了一下车锁,接着赵大生的话道:“你这么一说,倒真也是,这里好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赵大生道:“看这去处,被遗忘了,反倒是件好事。”
赵大生说完这句话,不由又想到了苏嘉禾的老家查木坑。
想到查木坑,赵大生在心中补了一句:“当然,像查木坑那样的地方,被遗忘了,却未必是件好事。”
山上的天气,虽然也艳阳高照,但气温却不像山下的市区那么烘热灼人。偶尔有风吹过时,竟还有丝丝的凉爽之意。
空气中,隐隐然还飘着阵阵稻香,让人闻了,不禁心旷神怡。
闻人浩二说道:“走,我说的好去处,就在那山下。”
赵大生随闻人浩二,在田间小道行走时,忽然感叹道:“他妈的,都好久没下过田了。”
闻人浩二道:“这不是好事吗?难道你还想务农啊?”
赵大生本想和闻人浩二说说他年迈父母一大把年纪,却还在田地里干活的事,但他想了想,终究没出口。
像这样的话题,和苏嘉禾谈倒比较合适。
赵大生便将种田的话题撇开,和闻人浩二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起别的事来。
两人穿过那延绵的禾稻,过了一座小桥,便走进了那山下的小村落。
闻人浩二带着赵大生,没有在那小村落停住脚步,而是沿着溪河,又朝山里走了一程,最后,闻人浩二这才指着小村落之外单独的一户人家,对赵大生说道:“我说的好去处就在那里。”
那独门独户的人家,白墙黑瓦,屋顶有高高的马头墙,看起来颇有徽派建筑风韵。
那人家处在山坞尽头,周围有农田,菜地和茶园。
赵大生身边的溪河,想是从那山间流出的。
“也就一农户人家,算什么好去处?”赵大生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要看这样的农家,哪天我带你到我老家去看个够。”
闻人浩二鄙夷道:“又没文化了吧,那里看起来是农户,其实是一个最雅致的去处。”
赵大生仍然嘴硬:“有什么雅致不雅致的。”
闻人浩二也不和他争论,只是说道:“到了那里就知道了。”
走到那里,赵大生才发现,那溪河绕着那户人家,竟然流成了一个“C”字形。
“C”字形的岸上,其实是一个一面靠山,三面环水的小河洲。
小河洲上有一方稻田,又有几畦菜地。
那几畦菜地里,种着辣椒、茄子、西红柿、带豆、空心菜、韭菜……
或青,或红,或紫,或白,或绿,色彩鲜然。
而那瓜架的浓密枝蔓以及花叶间,又有黄瓜、南瓜、冬瓜、丝瓜、苦瓜……看起来都是生机盎然,一派喜人长势。
过了那菜地,由于没了瓜架遮挡,就见那人家前面有一亩方塘。
方塘一角,有荷叶遮蔽水面,荷叶上的荷花,或含苞待放,或鲜艳绽放;另一角,种的却是茭白。茭白的杆叶,如芦苇一般,根根直立,很是茂密。
塘中碧水清清,水面上有鸭嬉戏,水里面有鱼悠游。
赵大生看着这清澈见底的方塘,不由想到朱熹朱老夫子的诗句:“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
方塘另一侧,清碧的水面上,凌空驾着一吊脚楼。
那吊脚楼,几乎覆盖了那方塘一半的水面。
吊脚楼内,已有六七人或站或坐。他们有人在烧水煮茶,有人在凭栏观鱼,有人在捧书细读,又有人在摆棋对弈。
闻人浩二和赵大生绕过方塘,没有直接进吊脚楼,而是走进了那人家的大门。
赵大生进门之前,抬头看了看那门楣,只见上面写着“稻花居”三字。
赵大生对书法颇有些研究,他看了这三字之后,心中赞道:“这‘稻花居’三字,倒是写的极好的。”
走进那人家再看,原来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农家,里面却古色古香,各种摆设及桌椅,看起来都极为讲究。而四壁挂着的各色字画,更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赵大生未及细看那些字画,闻人浩二已和一中年男子打起了招呼:“王老师,今日我带人来叨扰了。”
那被叫做王老师的中年男子此时坐在那里,正帮一中年女子择菜。
闻人浩二对那中年女子招呼了一句:“王师母好。”
赵大生就知道那中年女子乃王老师的老伴。
王老师和闻人浩二显是很熟的,他坐在那里,一边择菜,一边说道:“来了都是客,何来叨扰之说。”
闻人浩二引见道:“王老师,这是我朋友。”说着,闻人浩二把赵大生推到前面。
赵大生礼貌地和王老师夫妇打了打招呼。
王老师夫妇朝赵大生点了点头,算是回了礼。
闻人浩二继续说道:“王老师,我这朋友的字也写得不错的。”
王老师听到这话,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哦?这么说来,我倒要看看了。”
说着,王老师当即站了起来,洗了洗手,然后将赵大生带到那宽阔的红木书案旁。
赵大生正要开口推辞,王老师已经取了一只毛笔,递了过来。
赵大生大学期间喜好书法,有关毛笔介绍的书籍,自也看过一些。此时他手上这毛笔,一看就是一支古代名品。
赵大生当日练书法,只是兴之所至。今日,却要如此隆重地登场,心中未免忐忑。
忐忑之下,心中已将闻人浩二骂了个狗血喷头。
但面上,赵大生无可奈何。
看着架势,似已不能推却。
此时,王老师已铺出一张上好的宣纸。他摆开砚台,正要磨墨时,闻人浩二抢上前:“王老师,怎能劳你亲自动手,我来,我来。”
王老师也不客套,把砚台让给了闻人浩二。
闻人浩二磨墨时,王老师就站在一旁看着。
赵大生战战兢兢地提笔立在案前,良久,他才如赴刑场一般,慨然说道:“王老师,那我就自不量力献丑了。”说着,赵大生挥笔在纸上写道:“千里稻花应秀色”。
“好,‘千里稻花应秀色,五更桐叶最佳音’。这是宋代曾几的诗。”王老师在一旁赞道,“诗句好,这字更好。”
闻人浩二闻言,欣喜问道:“王老师,我这朋友的字真的很好么?”
王老师将那字看了又看,点头说道:“好,真的好,我王一路在书法上可不会随便夸赞人。”
说到这里,王老师看着赵大生,这才问道:“这位贵姓?怎么称呼?”
赵大生连忙递上名片,恭声答道:“免贵,姓赵。”
王老师看了看名片,爽然说道:“好,这墨宝我留下了。赵总以后就是我王一路的朋友了,日后只要我这里方便,你只需一个电话便可带人前来我这稻花居。”
闻人浩二欢喜得和什么似的,他在一旁催促道:“赵大生,还不快谢过王老师。”
赵大生心中莫名其妙,口上却还是毕恭毕敬道了谢。
王老师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你们去那水榭先自便,我和我老伴得为你们准备饭菜了。这些菜都是刚从菜园里摘下的,新鲜得很呐……”
赵大生猜测,王老师口中的水榭,大约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吊脚楼了。他这么想着,眼睛不由去看闻人浩二。
此时的闻人浩二正一边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放在桌案上,一边告辞,一边说:“王老师辛苦,中午我们等着大快朵颐呢。”
王老师瞄了瞄那红包,也不去接,笑着说了声:“好说,好说。”便又重新坐在他老伴身旁,继续择捡着菜蔬。
37、王老师的厨艺
走出稻花居,赵大生停住脚步,对闻人浩二骂道:“狗日的,你在搞什么鬼?”
闻人浩二跟着停了下来,笑着道:“纳尼?我帮了你的忙,你还在那里骂人。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赵大生继续骂道:“**的帮什么忙了,还好我能写字,要不然……你这不是存心想让我丢丑吗?”
闻人浩二道:“我就是知道你字写得不错,这才费尽心思推荐你。”
“你知不知道王老师是什么人?”闻人浩二问道。
赵大生道:“你狗日的一直卖关子,我怎么知道?”
闻人浩二道:“王老师是东海省,甚至是全国都鼎鼎有名的书法家。”
赵大生道:“我又不想成为书法家。”
闻人浩二见赵大生一副顽愚不化的模样,当即又气又笑地说道:“我没想你成为书法家,但你日后在商场要应酬不?”
赵大生纳闷道:“狗日的,你这又是从何说起?”
闻人浩二说道:“你不知道,这王老师除了书法好之外,厨艺也是鼎鼎有名的。东海市商圈内,能够来到稻花居吃王老师烹制的饭菜,那是极有面子的事。有些人就算想花大价钱,也是吃不到的。”
赵大生问道:“那你怎么就有这么大面子了?”
闻人浩二道:“我第一次来这里,还是东海市的一个画家带我来的。”
赵大生道:“你看看,这不是很容易吗?有人带就行了。”
闻人浩二道:“你个土包子,王老师这稻花居,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带人来的。”
赵大生笑道:“看来你是有资格的……你倒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托武家原弄了一副日本当代著名书法家中林的字帖。”闻人浩二说道,“我将那字帖送给了王老师,这才算和他交上了朋友。你看看你,在我的推荐之下,只写了一句破诗,人家就认你做朋友了。”
赵大生这才恍然。
闻人浩二道:“你说说看,我让你写字是不是好心?”
赵大生心中感激,面上却仍不让步:“谁叫你来之前卖着关子总不说……”说到这里,赵大生忽然想起什么:“不对啊……”
闻人浩二问道:“什么不对?”
赵大生道:“可你刚才明明还留了一个红包给他啊。我看那红包内,钱应该不老少吧?”
闻人浩二讥诮地笑了一声,然后说道:“花钱事小。我刚才说过了,人家多少人,就算愿意花钱,也享受不到王老师的厨艺的。”
赵大生不服道:“我倒要看看,他做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闻人浩二摇头:“说你没文化吧,你又不服。真要是山珍海味,那倒也没什么稀奇。王老师做的都是农村家常小菜。人家的菜有三个好处,一是绿色环保,各色菜品都是自己种,自己养的;二,新鲜,凡蔬菜都是现摘的,凡鸡鸭鱼,现抓现宰;三呢,厨艺好……有这三个好处,王老师做的菜想不好吃都难。而且到王老师这里吃饭,还有一样,他做什么我们吃什么,我们是没得点的。即便这样,想来吃的人还是趋之若鹜。”
赵大生道:“要吃时鲜的农家小菜还不容易,哪天我带你到我们老家去吃。”
“八格牙路。”闻人浩二急得骂了一句日语:“你怎么那么爱抬杠呢?也许你老家的农家小菜的确也好吃,可那只是农家小菜而已。在这里,虽然也是农家小菜,但它是品味,是身份。品味,身份,知道不?亏你还是老板?”
赵大生心中了然,嘴却还硬着:“那不一样吗?”
闻人浩二道:“你别嘴硬,真要一样,那我问你,同样是皮鞋,你为什么不去地摊上买?”
赵大生看了看脚底那双被他擦得油光铮亮的皮鞋,一时没了话。
过了一会儿,赵大生才让步道:“好了,好了,你个狗日的……”说到这里,赵大生眼睛望着吊脚楼里的人,继续对闻人浩二说道,“我们站在这里叽叽咕咕的,人家还不知我们干什么。我们到那里去吧。”
吊脚楼内的那六七个人,衣着讲究,赵大生心知,他们算是那种有身份地位的人。
大家见了面,礼貌地点了点头,彼此都很友好,但又都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
赵大生坐下来,四处环顾,就觉这吊脚楼无论从桌椅摆设还是从总体布局来说,都很有自然情趣。楼内的地板,由一根根毛竹铺设而成。
吊脚楼无墙无壁,四面放空,既有很好的视野,又不阻山间清风。冬天不知道会怎样,反正在这样的炎炎夏日,这无墙无壁的格局,倒是挺好的。
离赵大生不远处,有水从一根毛竹管内流出,叮叮咚咚地留在一个瓦缸上。
那瓦缸水已装满,溢出的清水,又沿着瓦缸外壁,透过那竹管地板的缝隙,滴滴答答地,滴落到吊脚楼下面的水面上。
吊脚楼内本已很是清凉,赵大生看着这瓦缸,更觉暑气全无。
闻人浩二见赵大生在看那瓦缸,坐在他身旁问道:“你知道那毛竹管内的水从哪里来吗?”
闻人浩二本想考考赵大生的。
赵大生微微一笑:“这竹管里面的关节都已打通,用这竹管一根接着一根,从上游引水下来,我们老家的山田引水,靠的都是这方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楼内因为到处是人,赵大生那些粗话一时倒也隐忍在了肚中。
闻人浩二道:“那你还傻乎乎地看着那流水干嘛?”
赵大生道:“我只是觉得,这吊脚楼内,用竹管引水进来,又有一个瓦缸装水,且还让那清水满溢四流,这样的摆设,实在是既清凉,又有雅趣。”
闻人浩二笑道:“你现在觉得有雅趣了?”
赵大生也不说话,而是掏出了一支烟。
闻人浩二毕竟来过几次,他起身,去泡了两杯茶来。
“这茶叶,也是王老师自制的。你喝喝看,和店里买的不一样。”闻人浩二自己留了一杯,将另一杯递给了赵大生。
赵大生接过茶杯,品啜了一口,果然是满口馨香。
赵大生便一边喝茶,一边抽烟,一边欣赏着楼外风景。
如此坐了良久,闻人浩二便道:“我带你到王老师的屋后去看看。”
虽然美景在目,可一旦坐久了,赵大生也未免些百无聊赖。
闻人浩二提议走走,却是正中赵大生的下怀了。
二人出了吊脚楼,过厨房后门时,赵大生看见王老师的老伴正坐在灶头烧火,而王老师站在锅台旁,正在那里煎炒焖烩。
赵大生闻着菜的香味,笑着对闻人浩二说道:“这是王老师在露他的手艺了。”
“嗦死耐。”闻人浩二用日语说了一句“是啊”,然后推着赵大生继续往前,低声说道,“我们别去打搅。”
二人过门而不入,绕过那厨房,来到了屋后。
屋后的屋檐下,有杂木一字排开。
那些杂木都是自山间采伐而来,有碗口般粗细。均已被锯成一米来长,上面长着大小不一的蘑菇。
那些杂木应是常常被水浇淋的,一根根都是湿潮潮的。大约有了这湿气,那些杂木上蘑菇虽然大小不一,长得却都极有肉头。
与那排杂木相隔两尺之处,是一藩篱围成的荒园。
赵大生看到里面有鸡觅食,便知这是养鸡之所。
赵大生和闻人浩二过了那养鸡荒园,又过了一猪圈,就来到了后山上。
后山上却是一片茶园。
闻人浩二说道:“王老师自制的茶,都是从这茶园上摘下的。”
赵大生说道:“这么说来,我们喝的,是正宗的山中绿茶了。”
“谁说不是。”闻人浩二说道,“你看这茶园周遭林木环抱,所以这山中绿茶还不确切。应该叫做‘山中林生绿茶’。”
赵大生道:“这么一说,那绿茶倒更稀罕了。”
闻人浩二道:“正是,那茶叶看着平常,喝起来却馨香清远。”
赵大生口中似还有那茶香余味,他不由点头道:“刚才喝起来,的确和别的茶不一样。”
二人在后山逗留了一阵,眼见开饭时间将近,这才重新回到吊脚楼。
吊脚楼内,已摆好了一圆桌。
在这地方设座,不可谓不是极好的雅座。
原先的六七人,多数已经入座。
赵大生和闻人浩二也不客气,在圆桌旁择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酒菜便都摆了上桌。
菜虽然都是一些家常小菜,品相却做得极好。
王老师打开酒坛,给在座的各位一人斟了一碗酒,说了一声:“各位慢用。”然后就进屋去了。
闻人浩二在一旁低声介绍道:“这酒也是王老师自己酿制的,喝起来像日本清酒,但比日本清酒更芳香。”
赵大生看了看碗中淡黄的液体,终于忍不住喝了一口。
就这一口,赵大生顿觉满嘴香甜,他不由赞了一句:“好酒。”
这时,同桌的人互相说了一声:“我们开始吧。”便就动起了筷子。
大家一旦动了嘴,桌上一时间赞叹声不绝于耳。
酒是好酒,赵大生已经喝过了。
可赵大生对桌上的家常小菜,却心有怀疑。
赵大生心道:“这些家常小菜,也就品相好些,哪里就那么好吃了。或许我老妈也能做出这味道来。”
思虑间,赵大生夹了一片苦瓜入口。
看似一片普普通通的苦瓜,进了口,却苦而不涩,柔软绵滑,似有海味之鲜,又有山珍之香。
“怎么样?”闻人浩二问道。
赵大生本想和闻人浩二杠上一杠,可美味之下,他已不知觉地点了点头。
赵大生又夹了一块半肥半瘦的红烧肉。
那肉,果然有小时候记忆的香味。只是,王老师的火候更佳,似乎多一分火候太老,少一分火候太嫩。
如此遍尝了几个菜,赵大生对于王老师的厨艺终于心悦诚服。
盛名之下无虚士,看来这话一点不假。
这一顿中饭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