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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行长四十五六,却喜欢叫赵大生为“小赵”。但赵大生毕竟又是远大的总经理,樊行长便在“小赵”二字后面不伦不类地加了“老总”二字。
“这两日想樊行长了。”赵大生道。
“想我?我有什么好想的?哈哈哈哈。”樊行长爽朗笑道,可对贷款之事却只字不提。
赵大生道:“想请樊行长吃个饭,不知樊行长这两日可否愿意赏光?”
“再说吧,再说吧。”樊行长推脱道。
再说?
三再说四再说,那边买办公楼的余额款支付期限就到了。
赵大生眼见约不出来,只有暗自决定:“他妈的,看来我还是要割肉。罢罢罢,晚上去他家一趟吧。”
心中心意已决,赵大生敷衍几句,就准备挂电话了。
这时,樊行长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在电话里说道:“对了,小赵老总,我倒想起来了,听汪科长说,你酒量不错?”
“哪里哪里。”赵大生不知樊行长提起这茬有何用意,只得谦虚应对。
“不用谦虚,你实话告诉我,多少酒量?”樊行长认真问道。
赵大生有事求他,不敢太隐瞒,便如实答道:“具体不知道多少,反正跟人家慢慢地喝,还没怎么醉过。”
“好,好,我正愁找不到人。”樊行长语气之中充满了欢喜,“小赵老总,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我看不必了,今晚你跟我去吃饭,就今晚。”
赵大生惊喜之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晚吗?”
“怎么?今晚没空?”樊行长问道。
“不不不。”赵大生灵机一动,奉承道,“说实话,我是有点受宠若惊啊。”
“受宠若惊?”樊行长反问了一句,旋即哈哈笑道,“没什么受宠若惊的,就今晚,下午四点,我来接你。”
“我自己来吧,樊行长。”赵大生说道。
“今晚我有求于你,接你是该当的。”樊行长说完,问道,“我该在哪里接你?”
“世贸大厦。”赵大生说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樊行长说道。
下午四点,樊行长开着一辆雪佛兰如约地出现在了世贸大厦大门前。
樊行长前额发亮,满面红光,肥头大肚的模样,一见就知平日里营养极好。
“上车吧,小赵老总。”樊行长说道,“我们去三江港鱼翅馆。”
三江港鱼翅馆是三江市最高档最有名的海鲜餐厅。那里的海鲜,很多都是当地渔船一到三江港之后,就直接鲜活地运过来的。
只是三江港鱼翅馆离世贸大厦起码有一小时的车程。赵大生本想说,这是不是太远了。但转念一想,人家樊行长都定好了的地方,又何必多口舌?
—“文—赵大生便道:“那可是好地方。”
—“人—樊行长点点头,表示赞同。
—“书—“知道我今晚为什么请你吃饭吗?”樊行长说道。
—“屋—赵大生笑着说道:“樊行长尽管明说。”
樊行长说道:“说白了,其实不叫请你吃饭,是叫请你喝酒。”
“樊行长请喝酒,那是我赵大生天大的面子。”赵大生将奉承进行到底。
樊行长笑笑:“今天这酒,是叫做催款酒。”
“催款酒?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赵大生笑道。
樊行长道:“实不相瞒,今天我请的八个客人,都是向我贷过款的。贷款期限都过了,他们却还不还款,没法子,我只有设这样的酒局了。”
赵大生不解道:“就我所知,银行贷款期限一过,完全可以按法定流程来走。”
“当然,当然。”樊行长道,“但那是最后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这八个客人,好歹是我朋友,大家彼此相熟,能不伤和气就尽量不要伤和气。”
顿了顿,樊行长骂道:“其实这帮龟孙子有钱,如今这世道,债主反倒成了孙子了。”
“银行都成孙子了,那借钱的人也太牛了。”赵大生笑道。
樊行长看了赵大生一眼:“不是他们太牛,而是我太重交情。我和他们都是老朋友,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这事何劳樊行长亲自出面,不是有汪科他们吗?”赵大生问道。
樊行长含糊道:“有些事,我出面,比他们出面有分量。”
赵大生猛然意识到,这些贷款,大约是樊行长一手操持的。如果是他一手操持,其背后曾经有过什么样的交易,这谁也不好说。
赵大生想到这些,言语不由得谨慎起来。
“倒也是,樊行长都亲自出面了,那些朋友再怎么着,也是要给一些面子的。”赵大生小心说道。
樊行长道:“正是这个道理。”
赵大生问道:“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做,还请樊行长明说。”
樊行长道:“今晚我们两个合作,我掷骰子,你帮我喝酒,我们来个力战群雄。”
赵大生心中一紧:“狗日的,该死,这不会是叫我以一敌八吧?若是以一敌八,别说喝酒,就算喝水,撑也要把我给撑死啊。”
赵大生内心忐忑不已,但嘴上却爽然叫好:“好,能和樊行长联手,实在是我的荣幸。”
樊行长道:“你还不知道规则吧?”
赵大生摇头道:“请樊行长说说。”
樊行长道:“今天到场的客人有八个,这八个客人为一方,我们两个人为一方,掷骰子定输赢,输的一方喝酒。咱们这方输了,你一个人喝,他们那方输了,八个人都喝。你喝倒了,我们输,他们的贷款可以全部再延期。他们八个人一半以上的人喝趴下了,而你没趴下,就是我们赢。这样,那些喝趴下的人,三日之内得把贷款给我还清了。”
赵大生听樊行长如此说,刚才的忐忑多少缓解了一些。
樊行长“我们若赢了,明日我就把你的贷款给批了。”
赵大生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自己贷款的事,此时他听樊行长这么一说,不由暗自欢喜。
“那贷款的事就请樊行长费心了。”赵大生说道,“今晚的事,我赵大生定会力战到底,不给樊行长丢脸。”
不觉间,车子已开了四十多分钟,这时,赵大生一摸口袋,这才发现自己手机忘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了。
赵大生心想,车子都开到这里了,再说回去拿也不好。
如此一想,赵大生只得把这事放在一边。
两人又聊了一些闲话,不多时,雪佛兰便已到了三江港鱼翅馆。
包间内,樊行长邀请的八位客人,均已到场。
赵大生经樊行长简短介绍,对这八位客人大概有了了解。
这八位客人,有的办工厂,有的做餐饮,有的管工程,有的开卖场,说来说去,都是在各自领域做得风生水起的老板。
大家坐定,樊行长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些天,我老樊一直在为难。八位都是我老樊的好兄弟,现今贷款期限已过,叫谁还不叫谁还,都不好。所以,今晚我老樊请各位老兄来,我们赌酒为令,输了的,就贷款还过来。各位老兄事先是答应了的,应该没意见吧?”
樊行长年龄四十来岁,可在这场面上说话时,却一口一个老樊。
八位老板纷纷说道:“没意见,没意见,樊行长不公事公办,已是天大的人情。”
樊行长道:“各位老兄知道就好,银行的规矩大家都知道,我们也不去说它……若是我老樊私人的钱款,只要我没穷到脱裤子,大家爱咋咋地。”
老板当中有人就开玩笑道:“樊行长倒是经常脱裤子的,只不过不是穷得脱裤子。”
“那是怎么脱裤子?”
“还能怎么脱裤子。播种的时候呗。”
“樊行长要播种的地很多的。”
樊行长被众人开着玩笑,也不以此为意:“男人嘛,脱脱更健康。”
在一片邪恶的笑声中,酒桌上菜已上齐。
樊行长问:“既然是赌酒,什么酒大家说了算。”
“当然是三江纯酿。”
有人此语一出,其余七人纷纷赞同。
三江纯酿不仅在当地,而且在全国都是享有盛誉的名酒。这酒不仅芳香醇厚,而且性子也烈。
“好,就三江纯酿。”樊行长爽快应道。
他当然能爽快,再烈的酒,一会赌酒,又不是他喝。
赵大生坐在那里,也只能在心中骂娘。
赵大生有求于樊行长,今夜这酒桌上,他赵大生恐怕一点话语权也没有了的。
樊行长继续说道:“老规矩,前十杯大家一起喝。”
所谓的一起喝,算是热身。
不过,就算是热身,这十杯酒,桌上的每个人,那可都是要见底的。
赵大生喝酒有心得:啤酒空腹,可增容量。白酒嘛,最好还是要在喝酒前吃些东西,打打底。
所以趁着这热身的档口赵大生一有机会,便毫不客气地将那生猛海鲜一顿猛吃。
他抬眼偷看,在座的其他人,虽然表面上谈笑风生,但暗地里,一个个都似已卯足了劲,谁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赵大生心道:“看来这些人,都是酒桌上的老手。”
十杯酒下肚,樊行长的脸愈发红光满面。他在那里发话道:“好,接下来,我们可要开始了。虽然是老规矩了,但我老樊还是有必要再和大家说清楚,我老樊和小赵老总为一方,八位老兄为一方。我们这边,我掷骰子,小赵老总一人喝酒;你们八位,掷骰子轮流,酒八位一起喝。小赵老总一旦吐了或喝趴下了,就算我们输。我们输了,大家的贷款,我老樊可以想办法再帮大家缓缓;你们那边,只要有四人以上吐了或喝趴下了,而小赵老总还是好好的,那就是你们那边就算输。你们那边既然输了,那些喝吐了的,喝趴下的,也别废话,三日之内,乖乖地到我老樊这里来还贷款,有意见没有?”
“没有,没有,就这样定。”桌上八位老板早已在那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规矩明白了吗?”樊行长再次确认道,“规矩一旦事先确定了,就不能变了的。”
有人便问:“掷骰子是大的喝,还是小的喝。”
樊行长道:“今晚我们就定大的喝。”
有人又问:“四人以上包不包括四人?”
樊行长道:“咱们都是老兄弟老朋友,我请了小赵老总来喝酒,那我就让一些,四人以上不包括四人。”
“也就是说我们五人或五人以上喝倒了才算输?”那人又问。
樊行长道:“正是。”
“好!好!就这么定,我们开始吧。”八位老板纷纷叫道。
前面五回骰子掷下来,都是樊行长小,八位老板骂骂咧咧地,连喝了五杯。赵大生看到这样的好开局,心中暗暗叫好。
到了第六、第七回,樊行长失手,赵大生也喝了两杯。
八个老板轮流和樊行长对掷完毕为一轮。
赵大生虽然喝了两杯酒,总体看来,这一轮,他算是占大便宜了。
接下来一轮,双方互有胜负。
从喝第一杯“门前杯”到现在,赵大生和八位老板二十杯酒都已下肚,但此时还无一人趴下。
再到第三轮,八位老板中,最弱的两个,一个当场吐了,一个趴在桌上,再也动弹不得。
第四轮,仍是互有胜负。
第五轮,樊行长侥幸连赢四回骰子,剩下的六位老板,连续喝了四杯,当下就又有一人被放倒。
赵大生尽管头晕目眩,心里开始在翻江倒海,但见对方已趴下三个,便咬紧牙关,强撑精神,继续坚持。
第六轮,对方又倒了一个。
八位老板中,已喝趴了一半,可剩下的四个,果然一个个都是酒中好手。
当下,双方的比拼进入了白热化。
赵大生有一回,肚中的酒水秽物都已翻涌到喉咙了,结果他死命地把它们咽了回去。他一边死守,一边假装要剔牙,取了一根牙签,右手捏着,伸入裤袋,狠命地用那牙签不断地刺着自己的大腿,以便让自己能够保持清醒。
第七轮,双方扔在僵持。
到了第八轮,樊行长的骰子,连续得了三回小的。
这连续的三杯酒,对方四个人当中,终于有一人支撑不住,瘫在桌下,再也动弹不得。
樊行长见状,当即叫停。
一场天昏地暗的赌酒,樊行长终以赵大生的死扛而获得了胜利。
44、人前与人后
那八个老板,他们无论已经喝趴下,还是勉强还未喝趴下,反正自己开车回家都已不可能。樊行长请鱼翅馆的服务员将他们搀扶出来,一一给他们叫了出租车。
赵大生走到鱼翅馆外面,被冷风一吹,肠胃一阵蠕动,感觉就有东西翻涌上来。但此时樊行长正在身边,赵大生连忙暗闭喉咙,把那翻滚而上的酒水秽物再一次强压了下去。
“好了,小赵老总,我开车送你回去吧。”樊行长送走那八个老板中的最后一位之后,转身对赵大生说道。
赵大生倒想樊行长送的,但他同时也很明白,自己这个时候如果不想出丑的话,就一定不能让樊行长送。赵大生的肠胃始终在翻滚蠕动,强压着的酒水秽物,说不定随时都会喷涌而出。
赵大生必须及早将樊行长打发走。
想到这里,赵大生摆了摆手,故意撒了一个谎:“多谢了,樊行长,不过,刚才我老婆发短信来说,她现在正开车来接我。”
“你家女人倒体贴啊。”樊行长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终究有些不妥,于是他再一次,“要不我和你一起等一下?”
赵大生忙道:“哪里好意思辛苦樊行长,樊行长,你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我老婆一会就到,我没事的。”
说完,赵大生强颜笑了笑:“樊行长,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没事!没事没事!樊行长你先回去吧。”
樊行长便也不再坚持:“那我先回去了。”
此时,早有门童将樊行长的雪佛兰开了过来。
樊行长上了车,又探出头说了一句:“明天什么时候,你到我办公室来,我把你的贷款批了。”
说完,樊行长一溜烟,便将车开走了。
赵大生等到那雪佛兰从视线中消失,这才走到一个角落。此时,他再也忍不住,肠胃中的酒水秽物,随着“哇”的一声,便从喉咙中倾泻而出。
吐完之后,赵大生从角落昏昏乎乎地出来,他凭最后那丝清醒的意识告诉自己,他不能现在就趴下,现在趴下了,他就等于醉倒街头了。无论如何,他应该要打出租车回去。
赵大生努力支撑着自己,正在那里等出租车时,忽然一束车灯掠过他的双眼,继而他看到了自己那熟悉的破捷达。
“赵大生,我打你电话怎么不接?”柳梦燔将车停到赵大生身旁,挺着肚子下车质问道。
赵大生满嘴满身地散发着酒臭,他一见到柳梦燔,意识就松懈了下来。他意识一松懈下来,说话也结巴了:“手……手机?手机忘……忘……忘在办公……公室了。”
说完,赵大生嘿嘿一笑,仍是结结巴巴地说:“柳……柳梦燔,你……你够……够……够意思,我刚……刚才说你要……要来,没……没想到你果……果然开车来接……接我。”
下午赵大生接到樊行长电话之后,跟柳梦燔说过要到三江港鱼翅管喝酒的事。
柳梦燔晚上吃过饭,洗了澡,心中毕竟挂念,便打了赵大生的手机。谁知赵大生的手机是通的,可就是没人接。这么一来,柳梦燔挂念更甚,一个晚上,电话总共竟打了七八个。后来,她实在坐不住了,便开车往这三江港鱼翅馆而来。
柳梦燔车子开到鱼翅馆门口时,赵大生正在那里等出租车。
柳梦燔见赵大生醉成这样,一时间又气又恼又担心。
“哎——,赵大生,你没事吧?”柳梦燔问道。
赵大生仍旧嘿嘿一笑,歪着头逞强道:“没事,我怎么会有事?”
说着,自己歪歪斜斜地,就要去开车门。可赵大生伸手去抓了几次车把手,都抓了个空。
柳梦燔见状,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你都醉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柳梦燔一边说,一边打开车后门,把赵大生扶进了车里。
赵大生屁股一沾座垫,对柳梦燔说了一句:“柳……柳梦燔,贷款已……已经搞定了。”说完,他身子一歪,便倒在后座上沉沉地睡了去。
贷款的事,也是近日柳梦燔的心病。赵大生这么一说,她这心病算是去了。但她见赵大生醉成这样,不禁摇了摇头,然后绕到驾驶位置那侧,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开回东江庭院,赵大生躺在后座上,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柳梦燔只得像拖死猪一般,将赵大生从车里拖出来,然后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有孕在身,而是背起赵大生,一步一步地往家走去。
赵大生和柳梦燔的房子买在四楼。
柳梦燔背着赵大生这么一个大男人,没走几步,已觉吃力无比。
可又有什么办法?
柳梦燔只有咬紧牙,背一程歇一程。最后,当柳梦燔将赵大生背回家时,整个人几乎都已虚脱。
柳梦燔的身子骨算是能吃得了亏了的,否则,她这么一个怀孕三四个月的女子,哪里能安然无恙地背着赵大生,费力走了这么一程?
柳梦燔将赵大生放在床上,自己坐在一旁歇了歇。
歇到心跳速度基本趋于正常时,柳梦燔这才去做了一碗醒酒酸梅汤。
待服侍赵大生喝完酸梅汤之后,柳梦燔又去打了一脸盆热水,为赵大生擦了擦脸。
这处处要强的赵大生,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如此百分之百的顺服。
擦完脸之后,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