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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天之后，也就是端午节之里，李桂月提着四个红脚馒头和两斤猪肉出现在李玉家的时候，李玉总算懂了，闹了半天，还有这一茬啊，李妈今年没有张萝着回家，李玉根本就记忆这一茬了，李玉记的是公历，农历她不清楚。
快中午的时候，李玉大伯也上来了，却是带来了不少粽子，李大妈回娘家了，带走了李芳，李心圆今天上学，难得的，李玉今年落了单，呃，要是不算余小平那个跟屁虫的话。唉，她家弟弟还没有长大，她就先得体会这种滋味了。
小家伙皮实，那速度更不是盖的，李玉就不懂了，明明才学会走路的娃儿，平常走路稍微快一点，左腿都会拌右腿的主儿，为何疯路起来没有那种现象呢？好在这小家伙最怕李玉不理他，只要她哭，李玉做势转身，那小嘴马上闭了起来，即使眼眶中有泪，小嘴嘟得可以挂油瓶，却不会发出李芳式的魔音穿脑。
李桂月看在眼里，不过，她却是少有的那一类不把这种事情当一回事的人，如果换了村里别的女人，说不定李玉又会被明里暗里的讽刺两句，就好似上次胡大妈的话一样，其实李玉很赞成幺幺的做法，也很心疼这个表弟，因为他跟自己有一样的身世，以后失去了亲自妈妈的他，唯有这样坚强的活着吧。
想着想着又跑神了，李玉是个念旧的人，明知道有些东西应该忘记，也只有忘记才会快乐，可是她做不到，经常被以往的记忆所困扰，想忘记的忘记不了，想记住的却在慢慢的淡化。
看着在树下不知道是掏蚂蚁窝还是找蚯蚓的表弟，李玉由衷希望他能够在现在快乐一点，这也是她唯一能给他的，她这个表姐，一直也当的不称职。
今天端午节，一大早，李婆婆就去坡上拔了一些陈艾和石仓莆，李婆婆说要晚上用来烧水给李玉洗澡。中午的时候，李婆婆蒸了一锅馒头，在李家坝，端午有吃馒头的习俗。
李桂月完全没有走的打算，回家才不到三天又来了娘家，当然，李玉倒不是不欢迎这个小姨，而是不知道她家里那只母老虎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二天一时早，李芳终于上来了，看她的样子，好似有些兴奋过渡，在她的唠唠嗉嗉之中，李玉总算知道原因了，原来是因为李芳外婆对李芳的差别待遇，李芳的外婆育有四个女儿，加上李芳，外孙女一共有七个，但是不得不说，李芳却是其中最不受宠的那一个，小孩子多了凑在一堆，难免就会有一些磨擦，但是李芳的外婆一次也没有站在李芳这一边，甚至公平也没有做到。
李玉哑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是知道原因的，不碍乎就是李芳不是李大妈生的原因，李大妈强势，恐怕也希望女儿被娘家所接受吧，所以才会每一次过年过节宁愿不带儿子去，也要带着女儿，却忽略了农村人天生的重男轻女，她妈最盼望的就是见到外孙，本来看到外孙没有来却看到外孙女就有气了，更何况这外孙女还不是女儿亲身的，怎么可能会有好脸色给李芳看。
小孩子都是敏感的，李大妈的一份苦心，不但没有收到成效，反倒被引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李大妈忘记了，那是她妈，不管怎么样，对待她肯定会有所不同的，在她的记忆中的，那个善良强势的母亲也只是对待她们这些儿女而已，李芳，在她妈的心目中始终是外人罢了。
第三十五章 打三早
一月时间匆匆而过，今天是李玉弟弟狗娃满月的日了，李家坝这边的习俗有打三早的习惯，也就说所谓的过满月酒。
一大早起来，李婆婆和李桂月两人就开始忙进忙出，洗锅炖肉，李玉跟李芳还有今天放星期的李心圆全被赶了出去。谁让三个小家伙闻着肉味就像见了腥味的猫，围着大人们团团转，只盼能在肉香中提早分一点。
呃，李玉是绝对不承认这一点的，她是在抓这两个嘴谗的猫，不是自己谗，她是绝对属于那一种闻着肉味就饱的那一类人，跟素食主义者差不了多少。
李芳苦着脸，一步三回头，灶屋里那大烟囱传出来的不是油烟味，而是扑鼻而来的炖肉的香味，农村做出来的腊肉，比起买回来的新鲜肉味道更长，再加上这边炖肉必加的五香，一加进去，那味道更是没得说，打老远就能闻到哪家在炖肉了。
“好了，我们别看了吧，中午回来有得吃，芳儿，我们去给大黑洗澡好不好？”李玉无奈的拖着李芳走，只得找一件李芳以前都想要做的事情，只是因为沙坑那里水太深，平常李玉都不敢带着李芳去，李玉自己去最先的时候还是由李婆婆陪着呢，直到很多次之后，李婆婆看李玉比较沉稳，才稍微放松了那么一点点。不过；这一点点也是有前题的情况下，不管怎么样，要这附近有人才行，不能自己跑过来。
这不，就是因为这一点点，李玉竟然在今天这个没有人有时间管她们的日子，打算带着李芳去沙坑那边给大黑洗澡。
其实严格来说，三人中只要注意一下李芳就可以了，李家坝是三面环水，在坝里长大的男孩子有几个不是从小在水里面泡大的，李心圆当然也不例外，再加上一个伪小孩子李玉，基本上都不用太担心。
大黑是条懒狗，只要是见过大黑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不赞成这种说法，不过，平常看不惯的懒习惯在这个时候却是最方便的，每一次帮它洗澡只要带到沙坑的石阶上面，那就不用操心了，直接洗刷就可以了，不像是大多数狗，不愿意见水。反正她家大黑只要不去动它，李玉怀疑，是不是把它扔进水里也无所谓呢？无数次她都想验证一下关于狗是否会游泳的问题，不过都没有下得了手。
李芳毛手毛脚的，完全就是帮倒忙，本来懒懒的睡着不愿意理任何人的大黑，也被李芳那双魔手给扯痛了，懒懒的眼开眼睛看了两眼李芳，继续睡着，不过李芳却打了一个寒颤，才想起来，大黑可是李家坝最凶的狗哦，她好似力道大了一点哈！
呐呐的收回手，其实李芳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个爱睡懒觉的大黑会是李家坝这么多人想借的种狗，大黑是狗爸爸，那狗儿子不是应该跟着狗爸爸吗？
“玉儿啊，为什么大家都说大黑咬人，我看大黑一天到晚就会睡觉，而且，小黑为什么不能跟着大黑？”李芳嘟着嘴，伸出手指很能够想捅一下大黑，但是想起刚才那眼神又有点小生怕怕，一脸踌躇。
李玉手上拿着一种绿色的爬地植物，旁边还有一堆，这东西就是帮大黑洗澡的东西，洗衣粉是要钱的，沐浴露那东西李玉现在都没有用过，还是用的香皂呢，当然，农村也有农村的方法，就是李玉手上的东西，这种植物经过揉搓之后，会产生泡沫，有清洁的效果，平常要是手上沾上什么不易洗掉的东西就可以找点这种植物来洗，而且洗之后不但滑滑的，还有一种特有的青草味道，算不上好闻，但也不算难闻。
“玉儿啊，大黑身上真的没有跳蚤了，不像是小黑，我去看它了，身上全都是跳蚤，我都不敢抱。”李芳有一下没一下的搓着，说话不着边迹，也没有等李玉一定要回答。
她口中的小黑是她们幺爷家的进财来她家找大黑配的种，出身的时候就在她家上面，跟大黑长得很像全身都黑漆漆的，也不是特别的种类，都是李玉她们这里随处可见的土狗，不过大了一点罢了，据说是有狼狗的血统。不过幺爷抱回家之后却取了进宝这个名字，只是李玉跟李芳还是叫小黑，李芳因为家距离得比较近，还是会经常去看看，反倒是李玉，自从小黑被抱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去看过一眼了。太远了，不是她这个小孩子可以做得了主的事情。
“好了，我们应该回去了！”从头至尾，都是李芳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李心圆拿了一个袋子，在沙坑附近的草堆里捡着螺蛳，这几乎是她们三个小娃娃的习惯，没有大人的任何强调，就只是习惯而已。呃，当然，李婆婆手上的冰糖也是功不可没啊。
听到回去两个字，李芳一下子就蹦了起来，跟平常的表现完全不同，要是换了平时，要她回去，除非她自己累了，看样子家里面的肉还是满有吸引力的嘛。
沙坑就在她家后面的大地这一边，跟李玉家呈九十度的夹角，在这里虽然闻不到肉香，但也能看到囱烟袅袅，得到李玉的得赦令之后，李芳连哥哥妹妹也不等，就疯跑了回去，却没有想到不到三步，就跌了一个狗吃屎，扁着嘴要哭不哭，李心圆毫不顾及的大笑了起来，李玉本来都做好了准备，双手紧捂耳朵，免得等一会的魔音穿脑让人受不了，却没有想到她完全把肉香想得太简单了，对于这些几乎可以说三个月不知肉味的小孩子来说，吃肉，比起任何事都重要，哭这种小事，当然也可以下次再说。
看着李芳爬起来，两条腿轮得像风火轮一样飞走，李玉还有点不敢相信，原本正在狂笑的李心圆就好似突然被卡壳了一样，笑声突然间中止，让人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李心圆接下来的动作总算让李玉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大哥别笑二哥，五十步别笑一百步，虽然没有像李芳一样跌个狗吃屎，但那猴急的样子比起李芳也好不了多少。小小的两人身影很快就淹没在比李玉还高的包谷地尽头，原本吵闹的环境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让李玉颇不适应。
大黑好似也知道应该走了一般快跑几岁，全身毛一抖，飞起了漫天水珠，原本已经习惯它的这种动作，甚至知道避开的李玉，却因为短暂的失神，弄了一头一脸的水，大吼一声，疯一般的冲过去，大黑被吓了老大一跳，拿出它不轻易示人的实力来，比起李芳李心圆的速度更快，转眼间就没影了。
慢慢的停下了脚步，连大黑也弃她而去了，李玉有些小孩子气的扁着嘴，却在还没有到家的时候就听到了家里传来的讲话声音，好似从脑子深处传来的熟悉语调，比起记忆中稍微还要年轻一些，那一瞬间，李玉有种流泪的冲动，是他，是他们，那个疼她爱她的舅舅，不知道那个虽然有些唠叨，有些自私，最非常看重她这个孙女的外婆是否来了呢？别人都是重男轻女，外婆相反，反倒是比较喜欢李玉这个外孙女，对于李玉的弟弟，却只是平平常常而已。加快了回家的脚步，想要早点看到他们。
气喘嘘嘘的冲进了家门，打头的就是那张记忆中的容颜，不比别人帅多少，不比别人酷多少，同样是跟大多数农村人相似的脸，憨厚而朴实，却让李玉觉得温暖，在无数个爸爸不在家的日了，是面前这个男人给了她父亲般的温暖。
“舅舅！”谁也不认，旁人谁也进不了她的眼里，比起平常的被动，李玉这一次主动了很多，闻着这男人身上的汗味和烟草味道，鼻子有些敏感的李玉却只剩下浓浓的感动，还能抱着他，真好。
“二哥，你看你看，我就说了嘛，玉儿这丫头肯定认你，这里这么多舅舅，别的她都看都不看一下，就直接冲到你那里，可惜了，我带的糖，没人来吃哦！”说话的人跟抱着李玉的男人有七分相似，他也是李玉的亲舅舅，比起李玉大了差不多十岁而已，还是一个半大的小伙子，今天他纯粹是跟着看热闹来着。
打三早挑来的挑子是有讲究的，每一挑一百斤，上面还要放上五十或者一百个鸡蛋，他这样的半大小子，根本就挑不动，这一次是李妈生二胎，虽然是男孩子，却没有头胎的正式。
打三早对于农村的女人来说，是她本身在婆家地位的向征，要是娘家送得多，人来得多，表明娘家有得靠山，不会轻易被婆家看轻，所以一直以来，打三早就是大事。
整整的十二抬，虽然没有李玉出生当初的十五抬多，但是在第二胎来说，已经不少了，有六抬的是谷子，还有四抬是小麦，剩下的两抬则是包谷，李玉知道，李妈娘家是在山区里面，那里只有一条小河沟，种谷子比较难，她家能拿出这么多来已经是非常不错了，恐怕也正是因为李玉家是在坝子里，她外婆家里才会拿出这么多吧，就是害怕女儿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让人家给欺负了，嫁出去的女儿就再也不是自己家的了，想要保护也没有办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第三十六章 来客
来的客人除了李玉的七个舅舅之外，还有一些是他们从村上请来的，李玉外婆生了三男二女，其中一个男孩中途夭折了，剩下二男二女，其它的五个舅舅是李玉二外婆家里的，李玉的二外婆也是个彪悍的女人，人家为生儿子忙活一辈子，她却连生五个儿子，生得不想要了还在生，想要的女儿却怎么也不来，让她遗憾了一辈子，特别是看到李妈和李姑姑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娘家送节，二外婆老是拉着李玉拿吃的，李玉总是会听到她嘴里嘀咕的遗憾。
李婆婆端水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李玉赖在刘桂强怀里，忍不住好笑的叫道：“玉儿就只晓得要舅舅抱，怎么不晓得要给舅舅倒碗水呢？你舅他们担了一路，可是累得不浅啊。”
李玉尴尬的笑着，在别人眼中，她也就顶多几个月没有见到舅舅了，可是谁知道李玉却几乎有十年没有见到他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啊。
尽管依依不舍，李玉还是决定下去帮婆婆的忙，来了这么多客人，李芳是靠不住的，李心圆已经在帮忙了，其实农村侍客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来客人了并不是每一次都要端茶倒水，会问了需不需要再做决定的，不过，当然还是有些也会有所不同，像赶路啊，干活之类的，还是会不问就开始张罗着倒水，要是不喝直说，农村人都是直来直往不会有什么别的意思。现在李玉舅舅就是这种状态，挑一百斤的重担子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少不了茶水伺候了。
倒也不是农村人不懂待客之道，而是农村人都实诚，相互之间也不会太过于客气，需要什么说就是了。大碗饭，大口酒才是基本的待客之道。
李家舅舅并没有松开手，还是抱着李玉，向李婆婆笑着说道：“我们几兄弟都没有女儿，玉儿这娃儿又乖得很，这么久都没有看到了，我也想抱她一会。”
“亲家侄子别这么说，玉儿她妈不方便，不然就带玉儿上去耍了，你们挑了这么远的路，也累到了，我就让玉儿在这里陪你们好了，不过啊，就不要抱了，玉儿啊，你也下来，不然累到舅舅了哦。”李婆婆笑得开心，谁听到别人夸自家的孙女会不高兴呢？即使对象是亲家，有些自卖自夸的嫌疑，但是玉儿不管怎么说都是李家的人啊，而且玉儿也是真的当得了这个夸奖。
炖猪脚是农村大事离不开的大菜，白豆炖猪脚，一想起白豆的滋味，李玉就想起来了她当初偷偷的去伯伯家里面拿的白豆秧，她可是沿着她家后面的地边种了一边啊，花了她半天时间，呃，好似从此以后就没有管它们了，是李婆婆看不过去，主动帮忙浇水来着，不然早就死透了。
虽然李婆婆表现得不甘不愿的，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白豆要十月份才成熟，那个时候确实是没有什么菜吃了，种点白豆也好。不过她始终想不透，白豆产量极高，一棵基本上就够吃了，李玉种那一边，少说也有三五十棵，真不知道她种这么多干什么，要不是这种极好种，李婆婆说什么也要拔掉。
现在还不到白豆成熟的季节，现在锅里炖的当然是从街上买来的，李玉非常喜欢吃白豆，这也是为什么李婆婆买这个回来搭菜的原因。
除了炖猪脚之外，还有猪肝猪心猪肺这些猪杂，还有鸡鸭鱼都不缺。当然也离不了李玉家乡的特产guan肠和冷刀肉，酥肉烧汤，凉拌黄瓜凉拌番茄凉拌折而根凉拌西瓜皮四大凉菜，黄瓜炒肉，磨茹炒肉，土豆焖肉，炒青菜等，李玉家的桌子都不够摆了，管吃管添，全都是大碗舀，散装白酒也同时上了桌。
不过除了李玉之外，李婆婆是不让两小孩子上桌的，李玉会在桌上，是因为她舅抱着她就不撒手，她根本不占位，坐在她舅的腿上呢，而且她家舅舅多，排队等着抱她。幸好李芳和李心圆也不介意，两人吃得满嘴的油，手上脸上，甚至衣服上都没能够幸免。小嘴巴里还鼓鼓的，李芳基本手上还捞着一片香肠，看得李玉郁闷无比，天啊，她花了四个月调教李芳改掉的坏习惯，却没有想到一顿大餐就原形毕露了。
李婆婆要招呼客人，没有时间管李芳和李心圆，李玉终于还是受不了了，挣扎着要下来，李家舅舅低着头看小娃儿，咋个突然间不老实了起来呢？
“玉儿咋个了？要吃啥子，舅舅给你挑。”李家舅舅算得上是一个老酒桶，酒量不小，在席上喝的也不少，现在低着头正对着李玉的面，讲话喷出口的酒气让李玉难受得紧，自然而然的拧起了小眉头。
“二哥，把玉儿放下去吧，玉儿明明是受不了你那满嘴的酒味！”刘桂德白眼一番，他也是跟着过来看热闹的，他是李玉二外婆家的小儿子，自家没有姐妹，李妈是她的二堂姐，李妈的姐姐生了两个女儿，但是最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