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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应该的。宁小姐做护士这行多久了?”
“一年多吧,不久。”
“哦,那依你之见,阿胡这种情况康复的可能性多大?”
“这个,你最好问医生吧,我也不大清楚。脑外伤不好说的,有的人走着出去了,有的人永远都变成植物人了。他进来的时候还合并其他外伤,能活下来都很不错了,至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要看他自己了。”
“哦,这样。对了,最近卢总在忙什么?”
对于问到卢熙泽,宁小蒙马上警戒起来。生怕他们想对他不利。
“没忙什么啊,反正就他公司的事,我一概不管的。”
“看来卢总美人在怀,倒是收敛了不少。”许杰若有所思地说,“宁小姐,回去的时候跟卢总说一下,就说许某人想他了。”
宁小蒙闻言不禁起一身鸡皮疙瘩。卢熙泽跟你又不熟,你想他做甚?但还是客气地回了一句:“哦。我代他谢谢你了。”
许杰把花篮放下,和阿胡母亲客套了几句。说着就要离开了,临行的时候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阿胡。宁小蒙注意到他眼神里竟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异样。
轻蔑?
对,就是轻蔑。许杰对一个躺在病榻上的人投去这种表情做什么?宁小蒙疑惑地揣测他的心思:估计他是看不惯平常阿胡那飞扬跋扈的样子,看他现在像个窝囊废一样躺在这,所以投去这样的眼光?
回到家,宁小蒙说了今天见到许杰的事。
“他让我告诉你:他想你了。”说着宁小蒙做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他不会男女通吃吧?”
卢熙泽听到这个话,眼神有一丝异样,随即笑了:
“我没那胃口。就就好你这口。”说着作势就要过来抱宁小蒙。
宁小蒙笑着跑开了。
卢熙泽一个人走到阳台,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窗外,风很大。吹的他的头发散乱开来。
这天,宁小蒙难得地拿起她从来不碰的医学书来读。上次碰这些书,已是护士资格考试之前的事了。这些医学用书受了短暂的宠爱之后就被打入冷宫,再无人垂青。这会卢熙泽看她又把这些压箱底的书找出来,不禁问道:
“转性啦?居然会看这些东西?”
宁小蒙一脸无奈。
“医院申请了等级评审,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星期都要考试。我的人生从此就暗无天日了。”说着恨恨地又从最底的柜子里找出一本《护理学基础》。
卢熙泽笑道:“也要考考你,要不然你这混出来的护士成天就知道看电视剧。”
“我们平常也要考试的,你以为赚医院一点钱那么容易呀?只不过没有这么频繁罢了,等级医院评审一来,我们就苦了,三天两头加班练习操作,还要成天考理论知识。这种日子起码要持续一年多。”
“要不然就辞职咯,这样就不用受苦了。”
宁小蒙白了他一眼。
“我宁小蒙岂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
“你太是了!”
“不许你说实话!”
宁小蒙最头疼的莫过于考试。特别是医院等级评审的。那些老护士一听说要评审,吓得面如土色。极尽生平所能之词汇大肆夸大等级评审之变态。医院以前就有参加评审过。据说她们被抓来魔鬼似的训练,练到那么厚的一本“三基”书随便抽一个问题都能对答如流。而且错一个词,那个苛刻的总长就直接命令重背。宁小蒙一听就头皮发麻了,以前考试她最怕填空题,因为天空题往往一个字也不能错。宁小蒙背书只能记住大概的意思,要做到一字不漏,简直比登天还难。
说到医院等级评审,不比机关单位的领导检查。机关单位各种造假文件准备完毕,来检查的人八成一个都不会看。检查评审结果视招待情况而定。医院等级评审则不然,真正的随时碰到医护人员就提问一个问题,上到主任,下到小护士,概率相等,难度相近。一个问题不会回答,视你相关知识掌握情况为零。所以为了确保质量,连院长大人都得拿起需要掌握的知识像个小学生似地背。并且发了话:“谁被检查人员抽到不会回答的,你让医院不好过,医院就让你不好过。”这话说得没有水准,倒也实在。
第二十二章 皇家至尊
等级评审的压力压得平时就很忙的外二医护人员忍无可忍,终于,主任拍板,公款去A县最大的娱乐城皇家至尊KTV唱K。
A县说大不大,消费行业却做得风生水起。吃喝麻将除外,属K歌最风行。KTV之所以这么流行,是因为会唱歌的自信,喜欢在众人面前现一把;不会唱歌的自恋,坚持要在熟悉的人中寻找知音。任凭自己的嗓子如公鸭还是公鸡,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于是,所有唱K的人都抱着麦克风如痴如醉,颇有明星的架势。一旁的人划拳猜酒,根本无暇顾及,偶尔一两个似乎在听的,其实是心里等得猴急,惦着什么时候能把麦克风抢过来自己陶醉一把。
皇家至尊这名字颇有气势,这几年A县的娱乐场所如雨后春笋般崛起。取这个名字大有行业首领的风范,也不管几千来A县从来就没有皇帝亲临过的史实。老板正为自己取的名字沾沾自喜,一回头,什么“天上人间”,“K天王”,甚至连“玉皇争霸”都来了。你在人间做文章,老子往天上发展去了。
外二一行人陆陆续续到了皇家至尊。宁小蒙自当不能错过,来之前在家里偷偷吊了嗓子,准备晚上一鸣惊人。她属于自信兼自恋的那一类,自信自己的唱功,又是典型的“麦霸”,别人想唱不得,快乐建立在别人的憋气上,别人恨不得将其拉入黑名单。
宁小蒙刚走到门口,就见门口左右各三个穿着制服的男宾整齐地站着。宁小蒙一只脚刚伸到门内,还没落地,就听得一声大喝:“欢迎光临!”把宁小蒙吓得另外一只脚直接跟上来就飞跑进包厢。一回头,见那六人鞠躬刚抬头,他们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表示热情与活力,殊不知,热情没感觉到,冷汗倒先冒了出来。
宁小蒙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早到的在那深情款款地开唱了。旁边的人一边聊天,一边不时地瞄着手持麦克风的人,准备等她唱完随时扑将上去。宁小蒙一进来,护士们马上起了警戒,这个超级麦霸成了她们重点防范对象。
宁小蒙见她们的眼神就像一只被绳子拴着的狗见到一只狼。恨不得挣开绳子就直接把她撂倒在地。不由得没了兴致。来之前心里暗暗准备的几首歌也不想点了,一看桌上摆着大盘小盘的零食,注意力得到了极大的转移:吃自己的东西,让她们唱去吧。当下抓起一只鸡爪欣赏一圈,开始大啃。那些护士原本看人未到齐,不好意思开吃,见她开始转向零食,又担心片刻间零食将尸骨无存,于是没有唱歌的一并坐到她身边,笑着跟她聊天,一边也抓起一只鸡爪。
等人差不多到齐了,桌上的零食已经叫第三次了。医生们照例玩色子划拳。护士们吃着东西,聊医院某个人的私生活。最后得出总结:百分之八十的护士过了四十岁都会出现婚姻危机。这话似乎挺有道理,医院里有不少老护士离婚了,或者闹离婚,据说某个护士原本决定夜班完在值班室睡觉,睡着睡着预感不妙,连夜回家,居然将老公和情妇捉奸在床。
宁小蒙不禁又为护士悲哀起来,没有固定时间的上班,白天管不住孩子,晚上管不住老公。累死累活辛苦了一辈子,混个护士名称前面加一个“老”字,连后面加一个“长”字都难。结果钱没到手,权没到手,连家都没了。
外二的人玩起来不是医生护士,而是病人,还个个都是疯人院出来的。玩到高潮处,全体人员跟着舞曲群魔乱舞,周医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把笤帚当麦克风陶醉着,主任随手抓了个食品袋扣在头上,还好不是绿色的。最后大家跳了最简单最幼稚的“兔子舞”,夹杂着几个身材硕大的兔子,蹦得如痴如醉。
正当大家玩到高潮处,忽然听得外面有喧哗声。听得一个人“啊——”地惨叫一声。大家停了舞步,全跑到门外看热闹了。
主任毕竟是主任,马上嗅到血腥味,暗叫一声“不好,你们全部给我进来!”八成是流氓又在打架了,这种场所经常是是非之地。闲事勿管的好,送到医院是病人,没送到医院最好不要插手。
一些人听到主任呵斥,也预感到事态不秒,为免惹火上身,还是避开为秒。于是纷纷闪了进来。宁小蒙被眼前的场景吸引了,丝毫没听到主任的话,呆呆地看着。
只见许杰将一个人提起来,摁在过道上,拳头毫不客气地打在那人的脸上。表情狰狞,把原本精致的五官扭曲得煞是骇人。宁小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许杰打人,和平时他温文尔雅的形象大相径庭,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对卢熙泽的描述还抱着怀疑的态度。
那人也不求饶,任他打,眼睛愤怒地看着他。许杰见那人态度强硬,不禁气由心生,长呼一口气,表情倒平静了下来。他一脚踩着那人的头,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抓起一把锋利的弹簧刀:
“污蔑我?信不信我把你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来?”
“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最清楚!”
许杰微笑了一下,在宁小蒙看来,这微笑阴冷得让人发抖。
只见他手起刀落,那人的耳朵随着他的惨叫声掉到地上,左脸刹那间都是血,一张脸顿时恐怖异常。
“够了,阿杰。”包间里传出黎姐冷冷的声音,“你说不是你,我相信你,良子,带他去医院。这件事我会继续查。”
“黎姐,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人被叫良子的提起来后,还挣扎着为自己辩解。
许杰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回头看见一脸惊愕的宁小蒙。表情马上像换了一张脸:
“宁小姐,你也在这啊。和卢总一起?”
“没……没……,和同事。”
“哦~要不要赏光一起喝一杯?”
“不用了,你忙。”
“那好,你自便。”说着,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朝宁小蒙点了点头,优雅地走进包间。
就听得黎姐问:“谁呢?”
“卢总的马子。”
“那个小护士?她怎么也来了。”
“和同事消遣来了。”
“哦。”
远远地看热闹的人渐渐退回了自己的包厢。
一旁的KTV小弟战战兢兢地拿起那片耳朵,一脸嫌恶地问:“要不要给他留着?这玩意可不可以安上去的?”
“应该不能吧。”另一个小弟说,“要不先给他拿个袋子放冰箱里?万一他要,给扔了就麻烦了。”
“先装吧,问问经理再说。”
“喂——三号叫的小姐怎么还没来?”包间里有一个小弟模样的人探出头来大骂一声。
“来了来了。”就见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鱼贯而入,估计刚才被那阵势吓得不敢靠近了。
宁小蒙心惊胆战地看完刚才的一幕。背后一阵发凉。护士长跑出来一把抓她回去。
“你想死啊,那种场面你也敢看,不怕被牵连,伤着自己活该。”
“哦。”宁小蒙只是随意应了一声,一时无语。
大家惊魂未定地讨论着刚才的危险,凑到宁小蒙跟前,要她描述全程的经过。宁小蒙只是无语。她不时回想许杰那副狰狞的模样和瞬间变化的脸。觉得此人真是深不可测,一副儒雅的外表下面究竟是多么残酷的内心。
关翌见宁小蒙在那发呆,轻轻地坐到她身边。
“怎么了,被吓着了?”
宁小蒙跟关翌笑了笑。
“没,还好。”
“刚才你把我们吓了一跳,就你一个人在那呆呆地站着,万一他们伤到你怎么办?”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谁?”
“是许杰,你原先那个腰椎间盘突出的病人的儿子。”
关翌想了想。
“哦,是他。打人的还是被打的?”
“打人的,还把人的耳朵给割了。”
关翌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不出来啊,他挺斯文的。”
“是啊,真是看不出来。”
“他还跟你说话,你们认识?哦,对了,你被他骗过。呵呵。”
宁小蒙心想何止是这样,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宁小蒙起身上厕所,走出包间,地板的血迹已经被清除干净,不时地从各个包间传出歌声,笑声,划拳声。这种声色场所立刻就用喧嚣掩盖了暂时的暴力。仿佛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宁小蒙洗手的时候,听见隔壁男厕所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TA已经怀疑了。”
“我知道。”
“TA也在这,刚碰见TA了,你要看好TA,这种地方不要来。”
“好吧,先这样,再联络。”
分明是许杰的声音,他嘴里的TA是谁?男的?女的?宁小蒙赶紧关了水龙头,掉头就走。
“宁小姐?”
身后传来许杰冷冷的声音。
第二十三章 初进卢家
宁小蒙胆战心惊地转过身,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只见许杰没有了原先的温和,而是冷冷地看着她。
“宁小姐听到什么了?”他问的时候嘴角微微上勾,似笑非笑。
“没……什么都没听见,我刚才在洗手,水声很大……”
“没听到就好,这么漂亮的耳朵戴个耳环多好看啊。不要没事瞎听。”
宁小蒙不知道说什么好,听到他说耳朵,想起刚才那一幕,冷汗直冒。心里直求:“你千万别割我耳朵呀,虽然我的耳朵不够大,看起来不是那么有福气,可我还是挺习惯有两个耳朵的。”
“你走吧。”说完许杰转身洗手,他很仔细地洗着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得好象在洗一件稀世珍宝。宁小蒙暗叹这厮比手术医生洗得还认真。再涂点浓碘伏,都可以上手术台了。
宁小蒙赶紧掉头回走,边走边想象着许杰穿着手术服在手术台上给人割耳朵的样子,又害怕又觉得好笑。
回到包间,宁小蒙彻底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思,于是打了电话叫卢熙泽接自己回去。
反常的是,她今天什么也没有给卢熙泽说。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跟他说许杰那么可怕的一面。而是紧紧地抱着卢熙泽。
卢熙泽不知道宁小蒙想什么,见她一味地把头埋在自己怀里。当是宁小蒙起了色心,于是应和着去吻她。宁小蒙也疯狂地回应着,她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想许杰的残忍,越想就越希望在疯狂中埋没自己,撞击自己驱之不散的恐惧。这是宁小蒙从未有过的热情和渴望,她像一条蛇一样缠绕在卢熙泽身上,挑起他最原始最火热的欲望,把一直以来的矜持和被动抛得一干二净,完全展示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在卢熙泽进入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甚至出现的是许杰的笑容。
一切都平静的时候,卢熙泽抱着宁小蒙沉沉地睡去,宁小蒙轻轻地拂着他带着汗水的额发,一股深深的罪恶感涌上心头。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唯一一次主动的邀约竟然是缘于另一个男人。
或许在自己最深处,始终有那么一个男人的影子。模糊却坚定地固守着一个角落,用表面粉饰着他的美好。只是因为听闻他的残忍,和自己已有男友的事实害怕和拒绝承认。直到今天,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这个美好的影子终于露出狰狞的面目,摧毁了内心深处的表面形象。
终于结束了,一段最朦胧最萌芽状态的暗恋。眼前这个男人才是自己最终的港湾。
宁小蒙开始学会用心地对待这个家,慢慢学会整理家务,有空的时候看着菜谱学做几个小菜。她要与卢熙泽共进的不是今天的晚餐,而是要与他共享未来。
而卢熙泽惊喜地发现宁小蒙的转变,她认真地学做家务,认真地煮菜,把自己煮得一脸花,认真地应付等级评审的考试。认真的女人最美,卢熙泽强烈地感觉到宁小蒙身上散发的母性的温柔,一个人在对生活开始积极的时候,连欲念都是积极的。潘多拉的匣子在宁小蒙身上开启,就像一把钥匙开启了她身体的渴求,每一次激情都能让彼此颤栗。
只有对上班,宁小蒙依然是只做好本分的事,缺少积极主动的态度。不过也少了一些抱怨,既然没有准备马上就离开,那就做好每一天吧,怨天尤人也无济于事。
阿胡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了,在母亲的搀扶下,甚至可以勉强下地走两步,他的眼神里早已有了意识,只是一时还无法说话。后来许杰和黎姐各来看过一次,都是匆匆坐了一下就走。对于许杰,宁小蒙就像看见一个泛泛之交的朋友一样,点点头,心中再无半点涟漪。
春节在渐凉的天气中来了。外二的护士们开始对着排班本数着春节轮到谁值班。永远没有固定假期的医疗工作者们,指望在大年三十不要轮到自己上班就已经是极大的奢望了。宁小蒙在旁边看着她们数,结果出来的时候,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大年三十自己上半天班,大年初一休息。这样自己就可以回家过年了。去年过年,都没有给父母买礼物,今年一定要给他们买套衣服。
卢熙泽工业区那片的房子大卖,除了几套最好的故意保留,其他的全部销售并交房完毕。有部分人甚至都已经装修好住进新家过年了。他一脸的春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