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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么了？谁他妈的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我……我说吧……”
刘斌抽泣了两声，仰着头尽量不让眼泪再落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叹了口气说：“洪岩……没了……”
“没了？去你妈的你开什么玩笑呢？星期五我才给他打过电话，他活蹦乱跳的好好的……”
“就是星期五……中午……”刘斌哽咽道：“他……他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快告诉我！快！”
在我一阵逼问下，刘斌终于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
原来，事情就发生在沈冰过生日的那个中午。
洪岩在赶来县城的路上堵了车，于是想绕道从外环路赶过来，然而，他一心想要争分夺秒赶到县城为沈冰过生日的同时，却并没有意识到死亡正在悄悄的靠近。
一辆迎面而来的空三友车突然转向朝他撞了过来，洪岩根本没有料到，而车速太快，危急关头想要扭转方向避开对方，却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巨大的三友车直接从洪岩的吉普车上整个碾压了过去……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正值青春年少的大好生命，瞬间，只在一瞬间，就和自己的爱车被三友的巨轮碾压在了一起，没了，什么都没了……
刘斌告诉我，车祸时洪岩根本来不及逃生，直接被三友的前轮碾压得面目全非，但事故只发生在一瞬间，所以，走得应该并不痛苦……
事后警察赶到车祸现场时，那辆三友车已经不见了，虽然第二天肇事车辆在几十里外的山区被人发现，可司机已经逃走了，而且肇事司机使用的是假牌照，因此一时间根本就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而当时大半个身子直接被碾压成肉酱的洪岩，根本就无法被分辨出身份，后来警方好不容易从肉泥中发现了一张被鲜血染红的身份证，才知道死者的名字……“周岩”。
后来刘斌还告诉我，洪岩死时，那只没有被碾压、完好无损的手臂臂弯里，一直护着副驾上那个包装精致的蛋糕盒子，不过，因为剧烈碰撞，盒子里的蛋糕也和洪岩的身体一样，直接面目全非了……
刘斌在哭泣中对我诉说完这些之后，我整个人已经彻彻底底麻木了，仿佛没了知觉，甚至已经无法言语……
明明几天前还活蹦乱跳出现在我面前的洪岩……
就这么……
没了？
我似乎已经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了……
“操他妈的！洪岩是被人害死的！铁定是被人害死的！”
这时候，一直跪在地上哭泣的雷星忽然仰起头来怒吼道：“这种雇三友车买凶杀人的伎俩多的是，操他妈的！连洪岩都敢动，我杀他们全家……”
“雷星，你冷静点儿……”
眼下，也只有一直以来都最为沉着冷静的刘斌，才能够冷静得下来了。
“雷星，你先别冲动行吗？”刘斌走过去一把抱住雷星，哽咽道：“没错，这几天市面儿上的混混们都在传，说洪岩是被人买凶给害了，说当时路上有摄像头把车祸情形给拍了下来，那辆三友车是突然转向撞向了洪岩的车，根本就不是意外，就跟诚心想要他的命一样……可是……可是你直到到底是谁做的这么绝，要害洪岩？”
雷星摇了摇头，忽然狠狠一拳砸在了地面上，血渗了出来……
“你放心吧，新洪门那么大的势力，警方也已经介入了，他们一定能查出真相来，给洪岩报仇的……”
“我他妈用不着他们！洪岩是我兄弟啊！是我兄弟啊！”雷星再度哭嚎道。
不怪他会这样，毕竟，雷星和洪岩是从小一起玩儿到大，从小学、初中就一起出生入死过来的好兄弟，眼下自己认识了一辈子的兄弟就这么没了，他怎么可能承受的了？
何止是他，甚至连我们都已经……
“是小春！”我心里忽然猛地一哆嗦，忍不住脱口而出，“肯定是小春找人干的！之前洪岩废了小春的两条腿，小春想报复……一定是小春……一定是……”
我话还没说完呢，刘斌冲过来赶紧捂住了我的嘴，咬着牙恶狠狠骂道：“你他妈的乱说什么，你还要不要命了？你说是小春，你他妈有证据吗？隔墙有耳，要是这话传到小春耳朵里，他肯定弄死你……”
“死就死！没错！我也怀疑就是那小子干的！”雷星狠狠一瞪眼，又颤抖着说：“我他妈现在就找他拼命去！我杀了他！我他妈杀了他全家给我兄弟报仇……”
雷星说着话就要往外冲，吓得刘斌赶紧又冲过去把雷星给拉了住，可雷星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刘斌一拉他，直接动手就往刘斌脸上打……
雷星照着刘斌脸上结结实实就是三拳，刘斌的鼻血当时就淌了下来，但未免雷星惹事，却还是拼命抱住雷星，也不还手，也不撒手，回头立刻朝着我们急声吼道：“别愣着了！快过来帮忙！快拉住他……”
都坐在各自床上发愣的兄弟们一听，赶紧都冲了过去，帮着刘斌拉扯住了雷星，而此时的我，似乎也开始从满心的悲愤中渐渐冷静了下来……
又望了一眼窗台上照片里的洪岩，那小子嘴角挂笑，依旧是一脸的嚣张，我不禁又回想起最初在怀乡河后面的小树林里，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来……
那小子穿着件夹克，扛着把砍刀，虽然脸上永远都挂着一抹傲慢地笑容，但眼神中却一直闪烁着一种无法言语的杀气……
说他心狠手辣，但他却又甘愿为兄弟两肋插刀，更很快就和我们这帮穷学生打成了一片，三番两次把我们从强敌的手中救了回来……
就是这个人，一个看起来又冲动、又莽撞，连初中都没上完的笨蛋，一个十七岁就已经横扫瓮城、纵横全市的混蛋，一个忠肝义胆、洒脱不羁的好兄弟……
眨眼的功夫，他已经与我们生死相隔……
第337章葬礼
接下来的几天里，大家都提不起什么士气来，兄弟们每天都一副死气沉沉的，尤其是雷星，好几次晚上我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时，都听到雷星在黑暗中偷偷抽泣。
而这几天里，我也没有看到过沈冰出现在学校，后来才知道，这次返校沈冰根本就没有回来。
也难怪，毕竟自己唯一的亲弟弟竟然出了这种事儿，她和父母的心情，可想而知。
而洪岩的死，也在江湖上炒得沸沸扬扬的，大多数人都将洪岩的突然车祸归罪于仇杀， 至于凶手有可能是什么人，众说纷纭。
沸沸扬扬了几天之后，江湖上的各类传闻总算是告一段落，虽然洪岩被很多像我们这种不良少年奉为偶像，但毕竟人死如灯灭，学校里关于洪岩车祸的各类消息，也渐渐消退，不再有人提起……
但我们宿舍几个兄弟的情绪，却还是没能彻底平复，毕竟对于我们来说，洪岩已经不光是个在传闻中一直被崇拜的江湖人物，更是我们的好兄弟，甚至可以说是我们的好大哥。
就这样迷迷糊糊过了一个星期，大家的情绪总算是逐渐平复了下来……
从知道洪岩死讯开始的这一个星期，我整个脑子都是麻的，几乎宿舍里几个兄弟都是同样的庸庸碌碌魂不守舍，而我甚至连紫君都放在了一边，没有心思去理会了……
星期日的早上下了自习后，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儿精神的雷星，忽然神神秘秘的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儿，回来之后，板着脸孔走到了我的床前，久久不语。
看他脸色不对，我赶紧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事儿？
于是雷星告诉我，洪岩出事后，因为要解决一系列的车祸问题，所以尸体其实一直保存在县医院的停尸房里。
而他刚刚接到了洪岩母亲的电话，洪岩的妈妈告诉他，洪岩今天出殡，所以，想让他这个洪岩最好的兄弟，去送他一程。
又提及洪岩的事，我的心里又一次堵塞了起来，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出了眼眶。
这时雷星又说：“洪岩在的时候，一直跟你关系也不错，挺看好你的，他之前想把你带进新洪门的事儿也跟我说了……都是好兄弟，你也跟我一块儿过去送他一程吧……”
“今天？”
“嗯，今天。”
雷星说完，我点了点头，反正今天是星期日，学校里没有什么重要的课程，周末这两天我们虽然不放假，但是班主任却放假回家了，所以要逃课的话倒是并不困难。
于是和其他兄弟交代好了之后，没等上午上课，我和雷星就偷偷离开了学校儿。
要到瓮城，必须在县城的公交车站倒一趟公交车，我跟雷星都没敢耽误，紧赶慢赶，等到达瓮城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瓮城虽然只是一个小乡镇，但是却很繁华，发展得一点儿都不比县城差，到达瓮城之后，雷星直接叫停了一辆出租车，带着我直奔向洪岩家的住所。
那是个位于瓮城南面的高档小区，小区的旁边有个公园，舒适又远离喧嚣，倒也安逸。
然而今天却不尽然，没等我们到达小区里面呢，出租车就被迫在距离门口很远的街道中被迫停了下来，大半条街竟然在堵车……
雷星说，前面不远就是小区了，没办法，我们只能下了车，决定剩下的一段路徒步走过去。
而这时我才发现，坐在那些堵在路上的车辆里的，大多是些神态嚣张、纹着纹身的江湖人，不少都因为堵车而气得正叼着烟卷儿狂按喇叭破口大骂呢，因为骂街，周围好几伙儿人都在街边起了冲突，从对骂升级成了斗殴……
我赶紧问走在前面的雷星：“雷星，这儿怎么乌烟瘴气的这么多混混啊？”
“这就是瓮城的特点，这地方本身就是因为混混才发展起来的，走出去的最出名的大混混就是洪岩他爸，风气就这样，混混当然多……”雷星平静地掏了包儿烟，自己点了一根儿，又递给了我一根儿，继续说：“不过，其实这个小区附近平时挺干净的，这不今天是洪岩出殡的日子吗，这些都是闻讯赶来的江湖人，来送洪岩一程的……”
“这……这么多人……”
“不然你以为呢，洪岩什么身份？那可是新洪门的洪三爷，江湖上谁不给点儿面子，有头有脸的大多都得亲自过来拜祭一下，这是江湖规矩……”
说着话，雷星已经带我走进了小区里，迎面第一栋楼前搭着个棚子，棚子里坐着几个乐手，正在滴滴答答吹喇叭，听着一阵阵催人泪下的悲情曲子，我的眼睛不由地又开始有点儿发酸了。
而棚子对面的空地上坐落着另外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帐篷里摆着一口红木棺材，棺材前面摆着一张神台，台上是洪岩的黑白照片以及香炉……
帐篷两侧，贴着两道挽联，上联道：“青松翠柏，长留生前浩气”，下联曰：“青山绿水，堪慰逝后英魂”，棺材两侧、帐篷内外，堆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花圈以及纸人纸马，帐篷外跪着十多个男男女女，正在为洪岩烧纸钱，哭声早已连成了一片。
这些人应该都是洪岩的亲戚，因为在其中，我看到了一身白装、腰间系着孝布的沈冰。
看她一对眼睛已经高高肿起来，红得有些发黑了，想必刚刚失去弟弟的这一个星期，对她来说，必定是种从未感受过的煎熬。
而洪岩是晚辈，按理说不该有人为他戴孝才对，而周围却还是有足足三四十个板着脸的男人，头戴孝带，一言不发。
这些人看起来有些比洪岩年纪还要大上许多，怎么会为洪岩带孝呢？
我心中不解，赶紧问向雷星，雷星告诉我，这些都是洪岩生前的小弟，江湖辈分不能乱，尤其是规矩最为繁多的新洪门，否则就算是“江湖乱道、长幼不分”，按照洪门的规矩是要受刑的。
所以这些人才不论年纪大小都要为洪岩带孝，因为兄长既为父，洪岩的江湖地位要比他们长上一辈。
说着话时，我们两个已经走到了洪岩的棺材前，一看我们两个来了，沈冰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同时站起来的，还有一个正被沈冰紧紧扶住的中年女人，体貌消瘦、双眼也同样肿得老高，看样子应该是洪岩的母亲才对。
果然，走过去之后，雷星低着头恭恭敬敬叫了声“阿姨”，虽然只有两个字，可声音已经开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而立在雷星身后的我，也哭了……
“雷星，你来了啊……”
看我们这么伤心，洪岩的母亲却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扭曲的笑容来，苦笑着低声说道：“谢谢你啊雷星，我知道你在上学，本来不想打扰你的，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也哽咽了，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才又接着说：“可是你也知道，我家周岩从小就跟你关系最好，一直把你当成亲哥哥，所以……所以他肯定特希望……你这当大哥的能来送他最后一程……”
“阿姨您别说了，我明白。”雷星抹了把眼泪，又问：“叔叔呢？叔叔没事儿吧？”
洪岩妈妈摇了摇头说：“你放心吧，他没事儿，不过知道自己儿子出了事儿，他的心里想必也不好受吧，所以今天到现在都还没露面……”
她说着话，狠狠钻了钻拳头，忽然语气一变，咬牙切齿地说：“都怪那个王八蛋！都怪他，是他把我的儿子害死了……都是因为他我的周岩才……才……”
第338章二爷驾到
看洪岩妈妈哭得这么伤心，我和雷星只能忍着心里的悲痛开始安慰她。
而就在这时，远处忽然走过两个人来，两个人都戴着墨镜，正好是一高一矮。
而走在后面那个高个子光头，我竟然认得，一眼认出他就是那天在红颜的会馆里动手废了小春两条腿那个光头男。
我操，竟然是他！
这次是我第二次看见那个光头男了，不过从来都没见过他第二种表情，一直都板着脸，脸色黑得跟铁一样，而且虽然带着墨镜，不过似乎本身就有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霸气和杀气，看得我不寒而栗。
而走在光头男前面的，是个差不多一米六多、身上穿着土黄色唐装的青年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岁，不过两鬓的头发已经花白了。
那男人身体看起来比较单薄，走过来这一路上，一直在不停滴咳嗽。
没等两人走到洪岩母亲面前呢，洪岩母亲就先一步迎了过去，而我还在发愣，雷星立刻从后面拍了我一下，给我使了个眼色，于是也带着我走了过去，迎住了那两个人。
看雷星的模样，似乎这两个人并不简单，而那个光头男我认得，看当天他对洪岩的态度，应该是洪岩的手下不错了，可另外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又异常瘦弱的小个子又是谁？我就从来没有见过了。
大家走过去之后，那个穿着唐装的瘦弱男人竟然主动朝着洪岩妈妈伸出了手，两双手一握在一起，洪岩妈妈立刻又放声哭了起来。
那个瘦弱男人一看，立刻拍着洪岩妈妈的手摇头惋惜了起来：“大嫂啊，节哀顺变吧，真没想到……咳咳……会出这种事儿……”
那男人一说话，我忽然觉得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儿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可怎么都想不出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听过来。
我正苦思冥想呢，这时雷星忽然走了过去，恭恭敬敬朝着那名瘦弱男人叫了一声“豹哥”，我这才恍然惊醒。
我操，洪豹！对了，这个人是洪豹！
同样是洪岩在会馆里废了小春双腿那天，洪岩给他打电话请示过。
没想到，新洪门堂堂的洪二爷竟然会现身。
不过仔细一想也难怪，听说新洪门三位老大是拜把子兄弟，自己的结拜兄弟出了事儿，他怎么可能不来呢？
这时洪豹又说：“大嫂，你放心吧，兄弟一定会给洪岩报仇啊！”
“报仇？你找谁报仇？”听到这里，洪岩妈妈忽然一把甩开了洪豹的手，冷冷地笑了一声，用颤抖着的声音说：“小豹子啊小豹子，你还有脸找别人报仇？周岩就是被你们给害死的……”
“大……大嫂，您怎么能这么说？”洪豹的脸色一变，立刻皱起了眉头来，继续用沙哑地声音问：“大嫂，当年我小豹子十六岁就出来给周大哥混江湖，大哥那么多兄弟，有谁敢说我小豹子不讲义气的？周大哥是我恩人，现在周大哥的儿子又成了我的结拜兄弟，我怎么可能害他？我他妈就算自己被碎尸万段，也不想他出事儿啊大嫂……”
说这话，顺着洪豹的墨镜立刻淌下了两道泪水来，雷豹也哽咽了。
看洪豹也哭了，洪岩妈妈似乎消气了不少，但还是忍不住埋怨道：“怎么，你们不承认？周岩为什么会走这条不归路？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每天在他身边转悠？我儿子才十七岁，十七岁啊！他原本应该像个正常孩子一样在学校里好好上学，他以后还有无数美好的人生没有经历，可是现在呢？他没了……他就这么没了……”
话到气头上，洪岩妈妈狠狠推了洪豹一下，洪豹身子骨本来就弱，被她一推，直接往前跌跌撞撞跑了几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洪岩的棺材前……
洪豹一跌倒，把周围那些黑道人物都给吓坏了，谁都知道洪豹的身份，敢推他，可不是小事儿。
那名光头男一见，赶紧冲了过去，本想把洪豹从地上扶起来，可还没等扶呢，洪豹却忽然“啊”地一声惨叫，往后一撤步，直接一屁股就坐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