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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剑客-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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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玄反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算违法乱纪了?我做的是正当法律范围内允许的事,不说对社会有多大贡献,至少促进了流通……”

李伯庸抬高声音打断她:“对,今天晚上那俩人还扩大内需了呢,你说政府怎么没给他们俩发个锦旗表彰呢?”

“你别这么阴阳怪气好不好?”杨玄再好脾气,也终于露出了一点不耐烦。

“我是在关心你!”李伯庸这一嗓子几乎是吼了出来,“路边随便拉个三姑六婆妹子的,给我钱我都不说,他们是好是坏关我什么事?!”

杨玄深吸一口气,试图在清晨和睡眠不足的低血压里搜罗出一点理智来,心里却升起一把小火来——这么多年了,哪个敢当着她的面,对她的事指手画脚过?

“你先冷静冷静。”杨玄伸手去推车门,放缓了声音,“我们明天再讨论这个问题,好不好?”

敷衍——明目张胆的敷衍,当他混了这么多年不懂看人脸色么?

李伯庸简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地一拍方向盘:“我在跟你很严肃地说这件事,没看玩笑,也没跟你找茬!杨玄,我是站在未来想和你共度下半辈子的男人的立场上说话,你能不能大发慈悲赏给我一点认真态度?我对你的人生是不是一点影响也不构成?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有没有一点点地考虑过我?”

杨玄也火了,她本质上就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格,可是总觉得成年人了,要有一点人际交往的能力,在外面不要太显露自己画皮下面的东西——照李伯庸这意思,是不让她一辈子他说东她不往西,除了“好”就是“是”啊?

“你怎么不要求我像日本妇女一样给你拿拖鞋九十度鞠躬,天天守在门口说‘欢迎回来老公’呢?”杨玄轻轻地说,“李伯庸,你够了吧?”

她一转身狠狠地推开车门,摔上后扭头就走。

第五十九章 分手

星期一的早晨,整个百兴二层都弥漫着一片低气压——一封辞职信摆在了李伯庸面前。

“怎么了?什么情况?”赵轩被众人派出来踩雷,他试探着敲了敲李伯庸办公室的门,里面沉默一片无人应答,于是推开门缝探出个头来,只见李伯庸面色阴沉地坐在他的椅子上,眼睛盯着那封辞职报告,简直像是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杨玄则一言不发地坐在他对面,表情非常淡定,眼观鼻鼻观口。

赵轩就像个小真空一样,同时被两个人忽略了。

过了不知多久,李伯庸才压低声音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跟我闹不痛快?”

杨玄抬起头,平平淡淡地说:“我什么时候因为私人感情影响过工作?只是现在美和收购案已经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谈判人员能把价钱压到多低,替你办完这件事,也就对得起我拿的工资,该功成身退了,我还有自己的事呢……”

她看了李伯庸一眼,接着轻轻地一笑,翘起二郎腿:“李总。”

完了——赵轩立刻得出一个结论——这是吵架了,而且闹得不轻。

“有什么话好好说,”前公关主管走进来,打算充当一次和事老,“动不动就闹辞职算怎么回事呢?还有李总!李总你也是,到底是什么弄得让人家不痛快了,你道个歉不就得了?多大一个老爷们儿了,还闹脸酸,你让人笑话不?”

“不了。”杨玄轻描淡写地说,“我那边的公司已经注册成立了,刚开始事多,我就是神人两边也兼顾不过来,一直压到现在,也是因为美和的那个案子没做完,我不放心,不过现在可以去做我自己的事了。”

赵轩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什么公司?”

杨玄从兜里掏出名片夹,抽出一张递了过去:“专业资本运作,赵总,以后多照顾。”

作为百兴的顾问,公司专门给她印过名片,是赵轩亲自吩咐前台联系做的,然而那张颇费精力设计的名片早就被换下去了,赵轩难得呆愣地看着手上这张简洁大方的名片,第一反应居然顺从了花花公子的本能——哦,原来那个太花哨的,她不喜欢啊。

李伯庸狠狠地一拍桌子:“杨玄!”

杨玄点点头:“您指教。”

李伯庸简直七窍生烟——这个女人很少和人吵架,从来不会胡搅蛮缠,并且她总能让别人感觉自己才是胡搅蛮缠的那个,他向来不算拙嘴笨舌了,却让她气得有那么足足一分钟,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赵轩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这样——别说是和女人,就算是和男人,李伯庸也从来没生过这么大的气。

终于,李伯庸挤出一句话:“我在你心里,其实就连个屁也不是,对吧?”

杨玄仓促辞职,本来就是就是心里赌气,她性格总是比同龄人稍显内敛,喜怒不大上脸,并不代表感情就不丰富,再大龄的女青年,她也还是个“青年”。

听见这话,杨玄心里冷笑一声——是屁又能怎么样?她想,就是惊天动地的罗圈屁,它能挡得住我杨玄想干什么?

她心里那根反骨一鼓作气地壮大了起来,脸上仿佛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样,平淡坦然、雷打不动地看着李伯庸。

赵轩算是看明白了——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逼急了就像个闷葫芦一样,一声不吭地冲着你冷笑,非暴力不合作,简直堪称折磨人的第一把软刀子。

遇到这种闷骚性格的男人,尚且让人牙根痒痒恨不得揍得他满地找牙,这样的女人,更是让人觉得就剩下死路一条。

李伯庸心里一片冰冷,他沉默了两秒钟,两颊绷得紧紧地,像是咬着什么东西一样,声音压得极低极低。

“杨玄。”他说,“我第一次遇见你这么狠心的女人。”

杨玄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得,我还算是让您长见识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赵轩拦也拦不住,正好门口碰见路依依要进来递东西,把路依依吓了一跳:“顾问,您这是……”

“走人。”杨玄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把外衣拎在手上,漫不经心地对路依依摆摆手,“不用送了。”

身后一片摔东西的声音。

从那天以后,再也没看见杨玄出现在百兴过,关于这个故事的流言蜚语传了数十个版本,简直是百家齐放百花争鸣,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然后最后最捕风捉影的一个反而慢慢地脱颖而出,演变成了最广为众人接受的一个——他们说,杨顾问愤怒出走,是因为李总劈腿呀!

什么?小三是谁?

这还用问么?近水楼台的那个谁,老板和小秘书,总是有那么些不可不说的……嗯,大家都懂的。

这些事李伯庸不知道,和美和的谈判因为前边铺垫得步步为营,相对很顺利,可他就是觉得人生到了一个新的低谷,离他最近的赵轩知道,这回老李跟杨玄,闹不好是真要掰了。

赵轩不知道杨玄到底是不是像李伯庸说得那么狠心,偷偷拨了几次杨玄的电话,对方都像是非常忙,急匆匆地说不了两句话就挂了,就连穆晓兰的婚礼上,她也是匆匆露了个面,递了个红包,在混乱里趁着谁也没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她像是有意减少和他们见面的机会,也像是故意疏远李伯庸。

赵轩发现,女人闹别扭的方式,他真的还没见识全——真的有人能一个字也不说,也不往远的地方跑,就这么一声不吭在地原地变得神出鬼没起来,让谁也找不着她。

第三次把烂醉的李伯庸从酒吧里认领出来的时候,私人时间被占领得一丝不剩的赵轩,终于出离地愤怒了。

他摆摆手,叫一边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守在李伯庸身边的路依依先走,然后趁着没人的时候,一把揪住李伯庸的领子:“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伯庸双眼无神地看着他。

“我说老李,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怎么也没发现你居然这么怂啊?”赵轩一把把他推到车上,看着他烂泥一样地横在自己车后座,坐在驾驶舱,打开车窗,点了根烟,然后平和了一下语气,“你要是想她,就去找她,我是不知道你们俩因为什么闹成这样,不过杨玄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就算死皮赖脸地求求她,又能怎么样?”

李伯庸半死不活地摇摇头。

赵轩继续苦口婆心:“行,你觉得不值当的是吧?也对,地球没了谁都转,满大街都是女人,愿意嫁给你的人多了去了,找谁不是找?咱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对吧?”

李伯庸抬起一只手,捂住眼睛。

赵轩怒了:“行啦!你看看你那熊样,像不像男人了?你有点出息行不行?百兴你不管了?正是关键时候,你……哦,对,你自己出去喝酒寻欢,把那点屁事都扔给我一个人,你他妈有没有良心了?”

李伯庸惨淡地笑了一声:“良心……”

“我跟你说李伯庸,我现在看你就来气,”赵轩一拍方向盘,“你自己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啊,你觉得这样特有吸引力是吧?特颓废范儿是吧?杨玄就能重新看上你回来是吧?对,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比如她突然撞树上把脑子撞傻了。”

激将法一点用也没有,李伯庸丝毫不受影响,依然滚在那里做死狗状。

赵轩终于无计可施了,他想到了最后一手,至贱一招——打小报告,告诉家长。

他就这样,当着李伯庸的面,拨通了老家的电话,对那头说:“哎,您好,我找李家的老爷子,对,就是李伯庸他爸,嗯,我是李伯庸的同事……”

李死狗终于被触动了,这醉汉像是疯了一样,从后座上扑上来,双眼赤红地抢他的电话。

60、第六十章 转机

赵轩打小报告的计划没有完全成功,他是个斯斯文文的衣冠禽兽,论力气,实在拼不过李伯庸这个力量型选手。

赵轩被他一扑胸口正好撞在方向盘上,可怜赵副总一世风流,差点呛得背过气去:“我……我说,咱咱咱能不动手么?这施展不开……”

李伯庸呆呆地看着被他抢过来以后电池板都掉出来的手机,突然抱住自己的头,缩成了一团,发出一声低沉嘶哑的呜咽。

赵轩叹了口气,打开车窗,给自己点了根烟。

问世间情为何物呢?这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心里难得的悲凉起来,人和人之间的牵绊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相互折磨,这是干什么?

像故事里,提笔一写,“分手”只是两个字,“离开”还是两个字。

可是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离开的呢?工作与环境,前途与感情,那些眼下看起来面目可憎的东西,它们都是之前几年、乃至十几年辛辛苦苦经营憧憬的。有的时候,生活里的某个人、一种已成固定的生活方式,对于一个人来说,就像是手脚一样叫人熟视无睹,却决不可缺失。

穆晓兰的辞职和离开,无异于壮士断腕,“潇洒”如果不是一种特殊的生活习惯,那么一定是一个人能做的、最痛苦的决定之一。

当年楚霸王鸿门宴上,尚且不能当机立断,何况一干凡人。

杨玄曾经给他带来那么多的快乐,那些心跳加速的时候,那些期待狂喜的时候,那些平和温馨的时候,可是她在他生命里的能量是固定的,有多快乐,就有多痛苦。

只有在这一刻,所有的刻骨铭心全都突兀起来。

什么是伤人的根结?

没人说得清,只有仇人才能把你死我活的原因条条列出,清清楚楚,亲人和爱人却不行。

吵架乃至分手,伤人至深地却并不是她的一意孤行,不是他不认同她的世界和生活方式,甚至不是她的倔强,他口气的生硬,而仅仅……

是她那个毫不犹豫,冷静得惊人的转身而去的背影。

你一点也不喜欢我是么?李伯庸心里想,你一点也不想坐下来,听我说几句话是么?即使我的态度不好,可我是为了你……为了我们将来能在一起。

赵轩旁观者清,让他自己去找杨玄好好谈谈,可是李伯庸不敢。

他就像个突然罹患了重度拖延症的患者一样,总是沉浸在这种焦虑、内疚、失魂落魄的情绪里,迟迟拖延,仿佛不敢听到那个宣判。

如果是真的呢?

他想,如果真的只是他的自作多情呢?如果杨玄真的对他没有任何打算,没有打算听他说任何话呢?那让他……怎么接受这个事实呢?

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再回忆起来那些在一起的日子,突然就带上了某种患得患失的感□彩——杨玄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杨玄从来没有和他撒过娇,杨玄从来没有像传说中的、别的女人那样,没完没了地跟他煲电话粥,说些没什么意义的废话,她好像一直只是好脾气的、被动地接受他的请求。

从去他家开始,迁就、理解,甚至还可能有……同情。

李伯庸开始觉得自己可怜,他的两颗心同时撕心裂肺地疼起来,一部分叫感情,一部分叫自尊。

赵轩打开车里的播放器,柔和的男声轻飘飘、几乎不着力一样地唱着:“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这显然不符合李伯庸的品味,是杨玄放在他车里的。

杨玄在他生活里留下了无数的痕迹。

“我说,兄弟啊。”赵轩突然说,“我觉得你是钻到牛角尖里了——杨玄从来没和你说过重话,从来没跟你无理取闹过,所以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有的时候,别人就是这样——所以说为什么叫别人呢?因为不是你自己。她脾气上来的时候你根本看不见预兆,杨玄不是一眼看到底、刚出社会的小女孩了,不经过几年的磨合,你压根也摸不清她的底线在哪,所以也就不知道哪里就踩了她的雷。”

李伯庸低着头不理会他。

“有时候女人生气了,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什么事都办得出来,”赵轩苦笑了一声,把手伸出窗外,弹了弹烟灰,“她们总觉得你是男的,所以就应该血厚皮硬耐摔打,觉得你糙,看见什么特感人的电影都不知道哭一鼻子,感情迟钝,怎么折腾都没事——可是你知道这事不是这个道理。”

李伯庸渐渐地安静下来,赵轩叹了口气,接着说:“但是你能怪她么?仔细想想,这不是挺正常的么?哪怕她有天大的本事,哪怕她就是王母娘娘,这辈子都有一件事明白不了,就是当男人的滋味。”

“你要自认为自己还算个汉子,”赵轩轻轻地说,“就找一个心平气和的日子,和她把话说明白了,别拍桌子,别拿你自己那一套衡量别人,听听她怎么说……李伯庸我告诉你,我认识杨玄这么长时间,就没见过她跟谁红过脸。不用说客户投资人之类的,这个牵扯到职业素质——就是我那前妻在她面前那么找茬,你看见她气急败坏了么?看见她连话也不听就摔门走人了么?”

李伯庸终于迷茫地抬起头来。

“唉,怎么二了呢?”赵轩嘀咕一声。

杨玄确实很少发脾气,即使是让她恨得牙根痒痒的那些人,一般也只能激发出她的杀气,很少能有什么事把她“气炸”了。

她很烦,但是连个赵轩之类的狗头军师也没有,甚至没有人梳理她毫无缘由的愤怒。

于是闹闹的大鱼大肉生活终结了,从此过上了每天吃猫粮的苦逼日子——把这个吃货郁闷得每天没精打采,连沙发也懒得挠了,没过几天竟然忧郁得开始掉毛,后背居然出现了一块斑秃……

另一个表现就是她开始夜宿公司,没完没了地亲力亲为各种事,以致于所有的计划都提前进行了,跟补课老师抢进度似的。

后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工作狂是一条不归路——当她打乱了计划,把所有的东西都提前着手的之后,等过了几天,她终于平静了一点,那点怒火被肝功能自动消化了一部分、大姨妈平稳离开的时候,杨玄就发现……停不下来了。

刚起步的公司事只有越办越多的,她一开始躲着李伯庸,自发自愿地在办公室泡着,就导致了后来就是不得不在办公室泡着,有时候死狗一样地回家,好不容易睡一觉,上下眼皮还没来得及凑在一起相思一下,一个电话来了,又得出去。

她看着忧郁的斑秃闹闹,终于良心发现地给它改善了伙食,算是百忙之中积攒人品,以免落到和它一般的下场。

等李伯庸企图重新振作起来,主动去找杨玄的时候,就连杨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她一出差就是半个月,回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坐在办公室喝口水,就听说楼下有一位先生找她,已经等了她好几天了。

擦咧,杨玄阴沉着脸想,现在才想起来找老娘讲和,黄花菜都凉了,没门!不见!

结果她就这么想着,端着还没来得及喝的水杯下楼了。

杨玄下楼梯的时候还想,难道是美和那条生产线谈下来了?怎么李伯庸这么有空天天来等?不对啊,就算生产线谈下来了……之后的接洽、资产重组的杂事也应该挺多的。

等她走到会客室的时候,才发现,这位“等了她好几天的先生”并不是李伯庸本人,而是他爸。

老头还穿着一身乡土气息十足的棉布衣服,洗得发白,但是很干净,脚下放着一兜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估计是老人家自己种的什么,坐在新沙发上,只敢坐一个边,好像生怕弄脏了什么东西似的,僵直着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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