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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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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静北沉默地低着头吃饭,沈嘉尚不由得叹了气:“小西,先吃饭,你妈妈不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你妈那个脾气,跟你一样,拗着来,但她看不见的地方疼你呢。”

“先吃饭,”邵颖面色平静:“好好吃饭,把饭吃完了,也该把事情理论理论了。”

吃完饭却没有人在大厅里,岑君西把涵涵送回房间里又哄他睡了觉,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整个家里都静悄悄的,他路过沈静北和周心悦的门,屋门是关着的,他经过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看了一眼,里面没有什么声音,大概是在午休。他没有想过还有什么话好说,并不在意的径直回自己的房间去。

他的房间门上贴着一张纸,纸上是涵涵用水彩笔写的几个大字,歪歪扭扭的,却是一笔一划:“阿七的屋”。

他笑了一下,伸出手指摩挲了那几个字,无声无息的又将手收回,推开门。没想到推开门却发现屋里面有人,周心悦坐在床沿上,两手相扣,端正的放在腿上。她似乎在想什么出了神,起先动也不动,被他开门的声音惊动才猛省过来,对着他站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大半天呆在医院里,下午回来睡了一觉,现在才发,对不起大家久等了!化验报告要明天下午才能拿到,嘤嘤阿弥陀佛一定要没有事啊!

92

岑君西没意料到屋里有人;但是见到周心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看她站起来;也没说话;只是绕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搁在一边茶几上的打火机;然后点了一支烟。他无力的窗帘是拉着的;但他坐在那儿脸仍旧微微逆着光,没有什么表情,两个人谁都不肯讲话;直到他被烟草的气味呛得咳嗽,才问她:“来了又装哑巴,你几个意思?”

她站起来倒了杯水搁到他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说:“妈不是说不让你抽烟?”

他一副不屑的口气:“她还让我去自首,我要是听她的,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她忍了忍没吭声,也懒得再同他赌气了,就势在茶几另一头坐下,思忖着该怎样开口,反倒是他弹了弹烟灰没再抽,过了一会儿把烟掐熄了,端起她倒的水喝了两口,率先说:“周心悦,你带着涵涵跟小北走吧。”

她已经是拿定主意的人,但听他这样说仍觉得心中一痛,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办,真的去自首?”

他不耐烦她的提问,声音也变得刻薄:“你怎么这么烦,管这么多事?”

“岑君西,”她咬了咬嘴唇,下定狠心一样的抬起头:“我今天来就想问你一句话。”

他很冷淡:“问。”

“到底是不是你杀了我爸。”

他“嘭”的一声把茶杯掼到桌子上,手指覆在杯子口,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杯子捏碎。他恶狠狠的瞧着她,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在失控的边缘,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他把她瞪得那么狠,如果那是刀,她早就被戳了无数的窟窿在身上了。她有些厌倦,心里十分混乱,像是小时候吃过的绞糖似的,缠绕的千丝万缕,怎么样也摆脱不掉粘连,可这个答案拖得太久了,久得再这样下去她都忘记了回家的路。她手臂慢慢端起来,也是定定的回看着他,缓缓的说:“我只要你在是和不是里面选择一个答案,告诉我,我爸是不是你杀的。”

岑君西没回答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火消下去了一些,镇定了一点,唇边慢慢扯出一个冷笑来,可他连眼睛都红了,从这个角度看上去,那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周心悦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呆了一呆,上前一把捉住他的胳膊:“只要你说不是……”

“说不是?”他嘲弄的讥讽,“那我说是又怎么样,您爸手里有多少条人命呢,像他那样的人,死一百次一万次都是活该,像我这样的垃圾杀了他,都是抬举他……”

他几句话还没说完,周心悦突然一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这一巴掌下来的时候岑君西本能的偏了一下脸,但周心悦几乎用了全身力气,打得狠了,岑君西只觉得他半边耳朵都是嗡嗡的耳鸣声,嘴角有血迹渗出来,他拿手试了试,看了一眼,没说话。

周心悦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一巴掌打下去的时候也没想到他会不躲,这会儿倒是傻了,怔忪了几秒钟,她才乞求的去握他的手,“对不起……”

岑君西不动声色放下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她觉得崩溃,追上来挡住他的去路,冲口而出:“如果不是你杀的,那么还是原先定的那个样子,我们一起走!”

岑君西推开她,反应仍旧十分冷淡:“别在这儿胡说八道,我不想打你,你哪儿凉快上哪儿呆着去。”

“我不!”她整个人都在微微的发抖,十分艰难地开口:“你其实可以走,你完全走得了,大哥二哥他们都能帮你……”

岑君西终于忍不住,听到她的话回身就是一巴掌,指尖还未触到她的脸颊便停下,反手攥住她的手腕,眼神如同刀片,锐利又充满厌恶:“你平时玩的那些花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我身边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有什么企图,包括程浩,我一直都有防范。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可以不在乎,因为我贱,可你要敢对我兄弟们像对我一样,打他们的主意,也把他们列在你们的收网计划之内……”

周心悦眼里已经含了泪水,只是硬生生忍着,整个人像是遭受了猛烈的打击,连嘴唇都微微张着,苍白地看着岑君西。

“我再警告你一遍,别打大哥二哥的主意,否则,”他俯□贴近她的脸,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却像出了一口恶气似的,带着快意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真的活剐了你。”

周心悦嘴唇微微的颤抖着,在他说完话的那一刻再也坚持不住,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下来,可她拼命的继续忍,却勉强挤出一个笑意,跟哭似的,“你说的是什么,我明白,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明白。”

岑君西嫌恶的甩开她的手,几步朝大门走去,她却从后面追上来,先于他赶到门前,伸开双臂贴在门上,痛心疾首:“岑君西!”

“让开。”岑君西皱了皱眉头,“别逼我做出格的事。”

他要去开门,周心悦却贴在门上,他的每一个字都是最锋利的刀,刀刀戳在她的心窝上,而她同样,扎的他血流成河。她觉得难过,他们就是两只刺猬,一定要互相扎得血肉模糊才肯罢手。她努力睁大眼睛让眼泪倒流回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放他走,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不能放他走。

她一点一点松开掰在门框上的手,踉踉跄跄的搂住他的腰,怎么样也不肯撒手。

岑君西想要挣脱她,可她是下定了决心,紧紧的攀着他的腰,他越是挣扎她便越用力,瑟瑟发抖,用尽全身的力气:“你别走。”她碰到他的伤口,他疼得弯下腰去,她终于肯松开他,声音慌乱:“岑君西……”

他忍着疼把手按在门把手上,却迟迟都没有按下去,他一犹豫她便又缠上来,从后面抱住他,就像考拉抱着桉树那样,紧紧地箍着他的腰,整个脸都埋在他的后背上。他尝试着用力量摆脱她,大约是把她弄得很痛,她挣了几下反倒凑上来吻他,顺着他的耳根,向前亲吻他。

她的吻沾着她独有的温润气息,又轻又软,动人非常,就如同他多少个日夜怀念的那样,仿佛是最娇嫩的蓓蕾,带着一种令他心头隐隐作痛的花香味道。

他有那么一秒钟不知不觉的回应了她,但他很快清醒过来,又去推她,却听到她说:“我们走吧,从今往后所有的路都是新的,我们从头开始。”

他顿了一下,而她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顽固而执意的黏着他,笨拙的尝试着吸允他的嘴唇,甚至将他整个人都掰过来,解开他衬衣的纽扣。

他推开她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你别再撩拨我了。”

她已经意乱情迷,他呼吸亦是渐渐急促,温热的鼻息掺杂进她的呼吸里,终于开始回吻她。他的吻越来越贪婪,越来越私密,顺着她的脸颊向下一路亲吻到锁骨,手也隔着衣料向上移,灼热的像要烫伤她的皮肤。

他把她按到床上的时候,她反倒很主动的迎合他,就像擦亮了一星火花,让他仿佛瞬间被电流击中,只觉得脑中嗡得一响,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毫不留情的把她禁锢在自己身下,几乎完完全全要把她镶进身体里一样。

他动作一点都不克制,有一点像野蛮的发泄,他很久都没有这样近似粗暴的对待她,周心悦有一点吃不消,有好几次她都睡过去了,他就把她摇醒,又亲又哄,喃喃的抱紧了她,就像不打算再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了一样。

她最后还是扛不住了,疼的求他停手,他也精疲力竭,总算停下来,重重的喘了口气,无力的倒到一边去。

周心悦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翻过身,跟他鼻尖碰着鼻尖,用牙齿咬着他的嘴唇:“疼死了,岑君西你个混蛋。”

他低低的嗤笑:“我早就告诉你我不是个好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你了,是你自己不信,还死皮赖脸缠着我。”

她狠狠一口咬在他嘴唇上,他吃痛,却餍足的笑了一声,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就像哄涵涵睡觉那样,轻轻拍打着她,很快在一起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似乎盹过去也没有多少时间,身边也不知道哪个地方就响起一种很单一的声音,那声音很稳定也有修养,响过几下停住,又继续重复。

岑君西全身的骨头都疼,尝试着动了几下,反倒被身边的周心悦紧紧抱住,她已经睡死了,做梦都还紧紧攀着他。他睡得发毛,抓起床头柜上的玩具熊丢到有响声的地方去,砰一声,那声音果然停了。他很满意,重新软下去,头抵在周心悦的额发上,继续睡。

可那种声音很快又响起来,他简直狂躁了,朦朦胧胧的总算想明白是有人在敲门,要下床,周心悦却把他抱得很紧,他只好说:“要不你去……”

她终于松开他,往被子里面缩了缩。

他闭着眼摸索着下床,差点手脚并用的爬到门前去,最后用头顶着门框,把门打开。

门开之后走廊上的强光透进来,明晃晃的,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大脑瞬间清醒,但身体仍没有跟得上节奏,于是一脸睡眼惺忪的靠在门框上,看着卧室门外一脸不可思议的沈静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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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门开的很大;岑君西就那样扶着门;沈静北看到掉在地上的文胸;旖旎到床下的被子,凌乱的床,还有床上背对着他睡熟的周心悦,而岑君西站在门前;头发略有凌乱,皮带开着扣子吊在腰间,唇上还有清晰的牙印。他在星驰电掣之间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表情由不可思议变到一脸震惊,如同被雷劈中,呆滞地看着衣衫不整的岑君西,生生倒退了两步。

岑君西已经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完全是睡懵之下的失误,不过他不准备为这种失误道歉,只是狠狠瞪了沈静北一眼,“咔”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关上门以后他才觉得有一点狼狈,又觉得有一点好笑,冲了一个澡出来把衣服换好,看见周心悦还在睡,他在床前蹲下,拍了拍她的脸颊叫她:“哎!”

她皱了皱眉头,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把掉在地上的衣服统统捡起来整理好,又把被子铺开轻轻替她盖上。她没有丝毫的被惊动,依旧呼吸轻浅睡得沉沉,头发短短的覆在脖颈上,盖住脖子下那一道粉红色的伤疤。他在恍惚间想到了许多事情,那日枪林弹雨的,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扑上来救了他,被割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突然哭的像个孩子,边哭边朝他嚷,别人不让她陪他,还勒她脖子。他心里有个地方细密的要滴出水来,仿佛草尖上的露珠,微微颤动着。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脖子下的伤疤,“真丑。”然后摸摸她的发顶,“真难看。”

她依旧睡得香甜,他俯□亲吻她的脸颊,然后离开。

他一出门便被人一拳挥在脸上,他完全没有防备,被这一拳重重打在眼角上,扶着墙勉强站稳,都有一点懵了。

门外的沈静北只觉得怒火中烧,一拳又打上来:“岑君西!枉我从小把你当我哥!”他忍不住咆哮:“我去你的哥哥!你竟然敢在我的家里睡我的老婆!”

岑君西被他这一拳打得发懵,根本接不住他的拳头,被他打得坐在地上,反而靠着墙不冷不热的笑了两声,沈静北更觉得怒不可遏,一把捞起他的衣领,拽着他往楼下走,见到沙发便把他丢过去。岑君西根本没打算同他打,就势半倚半靠在沙发上,懒散散的,还顺手拿着遥控器把电视机按开了,回头看沈静北像一头发狂的雄狮,他动弹了一下说:“哦,沈大公子生气了。”

沈静北已经气急败坏,牙齿都咬的咯咯作响,手上一个文件袋边擦着岑君西的头皮飞过去,索性被岑君西一把接住,打开文件袋看了两眼,不以为意的丢在桌子上。

“岑君西!”沈静北咬牙切齿:“你别想从我身边抢走爸爸,你这辈子都别想做爸爸的儿子,因为你不配!”

“随便吧。”岑君西一脸漫不经心,竟然咧开嘴笑了笑,“无所谓,反正爸爸这种东西,我也不稀罕的有,哪像你,我不要的,都跟宝似的,捧手心儿里。”

沈静北简直气疯了,直扑上来掐住他的脖子,脸色红的像喝过酒一样,青筋不断地跳突:“我警告你,对爸爸放尊重一点!”

岑君西这次没再任着他打,一下子跳起来把他掀到一边,趁机把他一脚踹翻在地上,骑在他身上便是一拳:“我说错哪点了,爸爸这个东西我就是不稀罕!跟我讲尊重?少爷我先得活命!”他眼睛都快迸出血来,兜头又是一拳:“我窝在水泥管子里面睡觉的时候爸爸在哪儿?我为了一顿饭被人打到吐血的时候爸爸在哪儿?我躺在手术台上等钱的时候爸爸在哪?你告诉我爸爸在哪儿你在哪儿?!爸爸这个东西我不稀罕,你这么稀罕就送给你,永远!”

沈静北没空跟他还嘴,挣扎中伸出手来揪住他的衣领,两人就在地上扭打,撞到了茶几然后将所有的东西扫到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父母都出来,着急地扑上去想要把他们拉开:“别打了!弟兄两个疯了一样像什么样子?”

两个大男人都打红了眼,谁还管有没有人拉架,撞到了家里的落地花瓶,花瓶咕咚一声倒了,瓷片碎了一地,两个人仍然不管不顾,尤其是岑君西,他不像沈静北,从小就在捞偏门的圈子里长大,出手都是重招,一拳比一拳狠,沈静北早就处于下风一直被打。邵颖只觉得混乱,去拉沈静北的胳膊被他撞出去老远,沈嘉尚也把岑君西拦腰抱住反而被他掀翻到一边。

地上的碎瓷片锋利异常,两个人还在厮打不停,眼看沈静北就要倒上去了,只怕要真的打出人命,混乱中不知道谁抄起一只花瓶对着岑君西掷过去,“咚”的一声正砸在他后脑勺上。

岑君西抬起的拳头骤然停下,沈静北虽然保持着揪住他的姿势却也没再动,一时间屋子里安静非常,只余下重重的喘息声。

岑君西先松了手,抬起胳膊去摸后脑勺,拿到眼前看看没有血迹,但是十分的疼痛,他眼前也阵阵发晕,目光在地上扫来扫去,发现落在地毯上的那只花瓶并没有碎,终于找到了凶器。他苦笑了一下,转过身:“谁扔的?”

目睹他俩打成这个样子,邵颖和沈嘉尚也都昏了头,没人回答他,看岑君西踉踉跄跄的从地上捡起那只花瓶,倒抡在手里,他表情似乎都是笑着的:“你们也配做人父母。”

他拿着那只花瓶朝沈静北走,每走一步都像是积攒力量,而沈静北也被吓傻了一般的定在那里,连躲闪似乎都不知道了,看岑君西一步一步走过来,捏着花瓶,像要捏断谁的脖子一样。

沈静北已经是满脸鲜血,看岑君西这样走过来,他连眼睛都闭上了,完全听天由命。什么都要来不及了,可楼梯上突然“呀”的一声尖叫,是涵涵一脚踩漏了,顺着楼梯像肉球一样的滚下来,最后一下子正好一屁股坐在最下面一阶,顿了一顿,嚎啕大哭起来。

小孩子是全家人的命根,他这么一滚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争先恐后的跑过去,岑君西手里的花瓶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没了命一样的把涵涵一把捞起来,又惊又恐:“摔哪里了?哪儿疼啊?”

涵涵只是哭,边哭边轮着胳膊抹眼泪,长着一张嘴冲岑君西哇哇的。

岑君西只是从内心深层觉得恐惧,急得要命,拽起涵涵:“哪儿疼啊?说话啊!”

邵颖和沈静北也围着涵涵,又吹又哄,涵涵一直哭到筋疲力尽才停下,仍旧是闭住气一样的抽啼,扯着岑君西的袖子,一边抽抽嗒嗒一边把他往楼上拖。

岑君西被他拖着往楼上走,一直走到涵涵房间门前,他又被小孩子推了进去。头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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