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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千岁寒 王朔-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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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玲用眼睛严厉地督促于德利。
  于德利从座位上站起来,踌躇了一下,大步走向南希。南希看著于德利笑眯眯地问:“明天星期天,你不带你爱人出去玩?”
  “瞧你丫那操性!”于德利冲南希劈面大喝一声。
  事情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南希脸上的微笑凝固了,嘴半张著似乎完全被惊呆,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曾经牢固挂在她脸上的无耻像处在低温下的水银毫米汞柱迅速地下降,像烈日下床单上的水分迅速挥发。她的脸有如浇了一掬沸水顷刻通红,眼神儿如同遇见日光的变色镜渐渐便暗——泪水从她的眼底涌了出来,愈聚愈多,然后一滴一滴往下掉,犹如钟乳岩的水滴。
  “对不起。”于德利低声咕噜一句,退回自己的座位。他经过戈玲桌旁时,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憎恶。
  戈玲羞愧满面,求助地看对面的李冬宝,李冬宝注视著她的眼神十分冷漠。
  “她哭了,她有眼泪——她是人!”刘书友胜利地叫。
  牛大姐毫无响应,她也不忍再看南希悲恸的形象。
  ★★★南希走了,永远从编辑部消逝了。她没有再说一句话,不管后来人们怎么盘问她。人们既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和姓名,也不知道她的去处。
  她为什么要这么干,也永远得不到答案。
  于德利曾在全城到处找她。
  那个OBM公司是个专门用进口残次部件组装游戏机,转手倒卖的骗子公司。
  OBM公司根本没有孙亚新这个人。①北京俗谓:业余模特儿。②手提无线电话。
           编辑部的故事·修改后发表
  “昨天晚上我看见你了,在西单‘百花市场’,和一个男的。”李东宝对戈玲说。
  “昨天晚上我就没出门。”戈玲回答。
  “绝对是你,我仔细张望了一下。”
  “是不是我我还不知道?你肯定认错人了。”
  “你们从‘百花市场’转完出来,又进了‘豆花庄’一人吃了碗龙超手,又合吃了碗‘叶儿耙’。”
  坐在另一张桌后吸烟出神的于德利,看了一眼李东宝,弹弹烟灰说:“你跟踪了?”
  “邂逅。”李东宝说。“当时我正好骑车逆行被警察喝住在路边接受批评,一边东张西望。”
  “那就是有这事了。”于德利说。
  戈玲一笑。
  “其实你就是承认了也没什么。”于德利劝戈玲。“东宝的意思也不是要跟你算账。
  “是没什么,问题是我根本就没跟人吃过、逛过西单。”
  “这就是你不诚实了。”于德利咳嗽着摇头叹息。“这样我就不喜欢你了。”
  “那也只好让你不喜欢了。”
  陈主编拿着份稿子从他的套间里出来,对李东宝说:“这稿子我看完了,还不错。”
  “您要觉得不错,那就是真不错了,那就用吧。”李东宝接着对戈玲说。“就是,我也没想把你怎么样。真不喜欢你那么不坦率。”
  “篇幅我觉得过长,是不是请作者压缩一下?”陈主编说。“另外有些小地方最好在做些修改。”
  “是是,我也觉得有些地方换种写法更好。”
  “那就把作者请来谈谈。”陈主编说完离开,去上厕所。
  “什么稿子?”于德利问。
  “言情。”李东宝有口形无声地说。
  “写得好吗?”于德利随便一问,操起稿子翻阅。
  “就那么回事,比‘穷聊’的略强那么一点。”李东宝转而继续对戈玲调侃。“似乎很亲密嘛,一路手挽手。”
  “当然啦,既然是轧马路,当然要找那感觉。”
  “我能拿回家翻翻吗?”于德利翻了两页稿子,问李东宝。“这几天跟老婆没话,正想找点言情小说看。”
  “拿去吧,想着还回来。”李东宝问戈玲:“今儿还见吗?”
  “见。”戈玲回答。“每天都得见,不见想得慌。”
  “那爷们儿帅吗?”于德利认真问东宝。
  “我不觉得。你见过那种遭了雹子的茄子吗?看上去也是紫色儿,一摸上去净是疤痢。”
  “哈!”远处正在埋头看稿儿的老编辑刘书友冷丁大叫一声,忙低头加倍严肃地看稿,无声无息了。
  另一位老编辑牛大姐怅惘抬头,缓缓逡巡,睥睨群小。
  “我就喜欢那粗糙的感觉。”戈玲盯着李东宝。“——刚劲!”
  于是李东宝便给《风车》的作者林一洲打电话,冒充公安人员。林一洲捧起电话聆听时牙齿的嗑碰声清晰可闻。
  林一洲放下电话,再三叮嘱自己:沉着,一定要沉着。这仅仅是个好兆头,没见到铅字前,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过早宣布,将来被动,但眉宇之间还是象番茄汁溶于水,渐渐漾出一层喜色,与扳着的脸蛋、紧绷的双唇恰成对照,似喜似悲,令环视四布的同事们好奇心倍增。
  老婆劳动了一日回到家中,见林一洲兀自发怔,嚼话梅似的品尝吮咂一脸回味无穷的快慰,平日分工他管的家务一样未动。老婆也是疲惫,无力吵骂,唯有堵气倨坐,满脸挂霜,心中自叹命苦。
  林一洲“沉着”半日,已然按捺不住,终于丢了矜持,歪头朝太太嘻笑,引太太发问。
  老婆一脸鄙夷将张口未张口,林一洲已自动报了喜贴子,初还有所保留,继滔滔不绝,后已俨然既成事实。
  这老婆本是那一等势利妇人,平日最恨丈夫无能,好争些闲气的,如今一听,焉能不化怒为喜?
  “早该这样的!叫他们压了你这么些年,应该去质问质问,把稿子摔到他们脸上,亏你还想着感激。”
  倒是丈夫比较谦虚。
  “都要受这折磨的,那有不坎不坷就顺顺当当成大事的?好在已经挺过来了,从此再不该有谁难为的住我了。”
  “明天去,把你那些被全国退过的旧稿子都带去,让他们一气儿发了。”
  “不好不好,要谁退的谁发才有趣儿,当然我还是要给他们台阶的,不能弄得人家太难堪,将来还要做朋友。”
  “就你心眼好,人家退你稿儿可是眼都不带眨的。”
  “越是得意越该有气度,板子也挨得香饽饽也吃得。奇怪,我现在竟一点不记恨他们了。”
  两夫妻说说笑笑,吃了晚饭。老婆本来想炒盘硌窝蛋以表祝贺,被林一洲婉决了。他诚恳地说:“以後只怕吃不上这样的饭了。”
  待收拾完睡下,林一洲身上摞着老婆的大腿,回忆起一生的酸甜苦辣,从此都要告别,竟呜呜地哭了。
  老婆也辛酸,陪着掉了若干的泪,饶着说上些不咸不淡的话。
  惹得林一洲哭完倒恼了,体味出了些越王勾践报了仇之后的心境,在黑暗中任凭老婆抚摸冷笑不已。
  次日,林一洲梳洗完毕便直奔《人间指南》编辑部。
  路上,他为自己举子看榜似的激动心情十分羞愧,连连责骂自己的不成熟:美什么美?可不是应该的?和那些福童比起来,你已经晚了。
  这么骂着,怨着,一路走着,到底才算从容了一些,端庄了一些。
  在水泄不通的公共汽车上遭了一肘,也并不暴跳,瞥了一眼那戴眼镜的鲁莽汉子,悠悠地想:日后才叫你知道我呢。
  “你好你好。”
  李东宝与林一洲热烈握手,握完让座,笑吟吟地望着他,并不言语。
  “还好吧?”林一洲问,掏出烟敬礼东宝。
  “好,老样子,就那么回事。”礼东宝摩挲着烟,语焉不详。“你怎么样?”
  “准备写一新东西,正在打腹稿──有火儿吗?”林一洲东张西望。
  “火儿?”李东宝也茫然四顾,再三觑视这厮林一洲看出蹊跷:“您不记得我了?”
  “噢……”
  “我姓林。”
  “噢,”李东宝终于笑得实在了,“《风车》的作者。抱歉抱歉,每天见的人太多。等一下,你那个稿子我们主编有意见,我叫他来。”
  李东宝起身去主编室。
  戈玲对于德利笑:“我发现好几回了,两人聊了半天,还不知道谁是谁呢。”
  李东宝回来,对林一洲说:“主编在接一个电话,完了就过来。”
  他坐下后继续和戈玲胡扯:“他是干嘛的──你那位?”
  “肯定不是编辑吧?”于德利说。
  “肯定不该是。”戈玲说。“我不能一措再错。”
  “戈玲,作为同事我有责任向你进一忠言。”李东宝十分严肃地说。“生活作风是个大问题。”
  戈玲正儿八经地点头:“知道了。”
  “要为其他女同志作个榜样,自尊自爱。”
  “一定。”
  “切莫将身轻许人。”于德利插话。
  “你吃醋吃得没什么道理吧?”
  “我不过是殷切期望。”于德利说。“我是没有自己的私利的──你把我看低了戈玲。”
  陈主编搓着双手从里屋出来,笔直走到李东宝桌前:“作者人呢?”
  李东宝晃着身子找:“在你身后。”
  独坐得十分无聊的林一洲忙站起来,与正转过身来的陈主编冷丁打一照面,急忙上前握手。
  “坐吧坐吧。”陈主编就势把林一洲按回到椅子上,转悠着给自己找座。
  “坐我这儿。”戈玲抬屁股起身,让出自己的座椅。
  “抱歉,把你挤走了。”陈主编含笑。
  戈玲也含笑,拖了把椅子到于德利桌旁打横坐下,两手放在桌面交叉报拳,眸子盯着于德利闪闪发光。
  于德利抬头发现戈玲的目光,一怔:“没什么用意吧?”
  “没有,随便看看。”
  “喝水。”于德利把自己的茶杯推到戈玲眼前,低头继续看稿。
  戈玲端起茶杯揭盖儿喝了一小口,眼睛转向李东宝那边。
  “这是我们主编,大拿。”李东宝为林一洲介绍。
  林一洲并不应声,只是低着头从自己手里的烟盒中费力地抽出一把烟,敏捷起身向屋里的所有男人分发。
  “谢谢,不会。”陈大拿摇手谢绝。林一洲还是在他面前摆上一支。
  “刚才给我那支还没抽呢。”李东宝举着那支完整的烟说。
  林一洲执拗地把烟再三伸到他鼻前,李东宝只好接过去,一手攥一支。
  “于德利双手接住飞来的烟,看看牌子嗅嗅味儿,叼在嘴上一边用手在身上摸火柴一边继续看稿。
  刘书友用严厉的表情和斩钉截铁的手势使林一洲知难而退。
  林一洲把烟装回兜里,坐回到陈主编对面恭恭敬敬像陈主编的小学生,不知是他原本不吸烟还是见陈主编没这嗜好自己也忍了。
  “稿子我已经看了,印象不错,想听听你的想法。”陈主编笑眯眯地像个和气的弥勒佛。
  林一洲紧张地在椅子上挪了挪腚,坐在椅沿儿上,沉吟片刻,匆匆开口,眼睛无比真挚地望着陈先生。
  “这篇小说我认为是我写得最好的一篇小说──当然是我认为!这是第六稿。没人逼我,属于我自己严格要求自己。我总这么想,一部作品拿出来,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不能光发就完了。赚钱么,不如去卖包子。既然是艺术品,就得几百年后从地里挖掘出来,噫,如获至宝。”
  于德利一边翻到稿子的最后一页,把落款儿小声念给戈玲听:“一稿于亮马河畔;二稿于永定河畔;三稿于护城河畔……”
  戈玲问:“小说是写海军的?”
  “我懂你的意思。”李东宝说。“你是拿出写名著的劲头写的这玩意儿。”
  “可能我有点过于自信了。”林一洲严峻地说。“但我确信,我这部小说目前在国内,是一流的。如果翻译成英文或广东话,尽管语言上要损失一部分,也不会低于二流。”
  “有人要翻译你这……东西吗?”陈主编很感兴趣。
  “嗯,我的一个学英文的朋友看了几行便很激动,准备学会英文后立即动手翻译我这篇小说──广东话的全被我拒绝了。”
  戈玲向李东宝递了个眼风,尽管理东宝纹丝未动,还是被林一洲捕捉到了。
  “倒不是别的,我是汉语作家,所以还是希望首发权给中文刊物。”
  “那倒无所谓。”陈主编说。“如果你能首发在外国刊物上,我们也可以当做海外文摘转译过来,没准更能扩大影响。”
  “我们不是特在乎。”李东宝说。“译文有的好的比原文都精采、隽永。”
  “别了,别了,还是发原文吧。”林一洲说。“汉译英,英译汉,最后成三十年代的现代派了。”
  “就是,就是,”于德利说,“不留神忘了,没准还会把自己当做一个外国大作家佩服一通,崇拜一回。”
  戈玲:“没准还会告外国作家剽窃自己。”
  林一洲看着戈玲和于德利,有点儿琢磨不过来的样儿,掉脸再看陈主编,又从容了。
  “我把稿子给贵刊,真是出于对贵刊的信任。我始终认为贵刊是国内的一流刊物,图文并茂,兴趣高雅,是思想性、知识性、趣味性三性结合的比较突出的好刊物。我一直密切关注着贵刊,几乎期期都看。不瞒你们说,我不是随便什么刊物都乱看的,很多有名的刊物人家越说好我越瞧不上。也不知怎么搞的,我也恨自己没毅力,偏偏对你们刊物,一期没看到就丢魂落魄,不得不佩服贵刊编辑的水平和眼光──抓人。”
  “哪里,我们做得还很不够。”陈主编谦逊地低下头。
  戈玲、于德利脸红扑扑的,吃吃暗笑,再射过来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柔和了。
  “您别这么说,我们可不经夸。”李东宝也有几分羞涩。
  “我绝对不是夸你们,何必要夸?我这人天生就不会恭维人──是事实。陈主编说得是对的,一个刊物,办好不容易,办坏很轻松。所以我没找那些大刊物,直接就来找你们。我认为一流的刊物就得有一流的稿子。我认为你们现在缺的就是我这种稿子!”
  林一洲目光灼灼地望着大家,一手在衣兜里摸索,掏出一支皱巴巴的烟点上,语重心长地说:“自满不得吧同志们。一期马虎,没有过硬的稿子,读者就会失望,下期就不买你的账了。”
  “我们应该把这做为读者对我们的鞭策。”陈主编因势利导,旋而又对林一洲和蔼地说:“我们具体谈谈稿子好吗?”
  林一洲一愣:“没谈吗?噢,是没谈。能把稿子给我翻翻吗?写出来很长时间,印象有些模糊,光记得是好稿子了。”
  “稿子?”李东宝连忙在自己桌上翻。“稿子叫我搁哪儿了?”
  “这儿呢。”正看了一半的于德利把整部稿子借戈玲的手递过来。
  林一洲接过稿子,铺开,一边吸烟一边皱着眉头看。
  于德利伸了个大懒腰,打了个呵欠:“看了一半儿。”
  “一个胖胖的采购员模样的中年男人拎着个黑人造革包进来,笑嘻嘻地和大家打招呼:”几位,好啊。“
  “老张来啦,多日不见。”大家七嘴八舌和他笑着打招呼。
  “老陈,又胖了一圈,怎么搞的?”
  “噢噢,来了个作者,正在谈稿子。”
  “东宝,见我假装不认识?于德利,我不跟你说话,不够意思,到我家喝酒还自己带酒。戈玲,又漂亮了,我真恨自己早生二十年。大姐,老刘。我就佩服我们大姐,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都在认真工作,哪像我,总闲逛。老陈,赶明儿我也到你手下当个兵。”
  “我们哪敢劳您的大驾?”牛大姐笑说。“到我们这儿岂不是委屈了您这位京东才子。”
  “来我也不要,光会说不干活。”老陈也笑说。
  “到我手下当编务吧。”戈玲笑说。
  “行,我就伺候咱们戈小姐。”张名高把包放在于德利桌上,拿过电话开始拨号,把话筒按在脸颊上笑眯眯地等着通话。
  戈玲:“又给谁打电话?一天就见你忙。听说你都跑去给中学女学生上文学辅导课了?”
  于德利:“损点儿吧老张?也别忒赶尽杀绝。”
  “我这是给我老太婆打电话。”张名高把电话换了只手。“……喂,我今天不回去吃晚饭了。我现在《人间指南》编辑部,跟他们要谈些事,稿子的事。晚上要去法国大使馆参加个活动……”
  林一洲在一边眉头忽然舒展,以手加额,叫起来:“噢,对了,我写的是这么个意思:呼唤……”
  他看到大家都笑脸向张名高,停下不说了。
  陈主编在一旁:“请说,我这儿听着呢。”
  林一洲又挪挪屁股,凑近陈主编:“我写的是个爱情故事,可呼唤的是理解,哥颂的是善良,传达的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的心声。”
  老陈频频点头:“嗯嗯,接着说。”
  “其他的就不必多说了。我认为我们现在社会非常需要真善美,因为人人假恶丑又不太甘心。所以那什么连续剧引起那么多坏人感动,这里面有很多经验可以总结,饶有趣味……”
  “老张,要喝水自己倒,我这儿顾不上照应你。”老陈扭脸跟张名高寒喧。
  “跟我你还客气?忙你的。”张名高使劲摆手,问戈玲:“我那稿子一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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