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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千岁寒 王朔-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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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轰——”一声巨响,数百吨梯恩梯炸药的爆破力量几乎把大地的一角都给掀了起来,巨大的地块在空中像蛋糕一样酥裂开来,尘土灰烟像楼房倒塌一样扑地四起。
  正在熊熊燃烧的一口油并的大火如同蜡烛被突袭而来的爆作气浪一口吹灭。远处一口油井的火焰受到气浪的摇撼,忽然改变燃烧方向,像挥舞的鞭子的抽打了一下地面,地面淤积的石油潮“扑”地大面积燃烧起来……
  受们梦魇慧芳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捂着脸大口喘气,一脸惊恐。黑暗的房间内,镶着夏顺开照片的镜框泛出凛凛光泽,只看得到照片一张黑色的人脸轮廓,形状可怖。
  二十二
  深秋,皮纳图博火山爆发形成的火山使北京天空失去了深邃的睛朗和湛蓝。阳光似乎在照射到地面之前还已成了强弩之未。城市的建筑、花木都显得陈旧、黯淡,像是戴着减光镜看到的景像。过早袭来的西伯利亚空气伴着大风不时尽吹整个城市,使树木凋零,天空忽明忽暗。
  慧芳很高兴地梳头别发卡,她今天的穿着显然经过一番精心挑选,显得颇有韵致。她还在嘴上涂了少许口红,人年轻多了。她容光焕发地对正也手忙脚乱穿衣打扮的小雨道:“快点,我们得在十一点前赶到机场。”
  “我这个拉链拉不上了。”小雨急得直跺脚。
  慧芳过去帮她一坤,拉上拉链。
  慧芳对愣在一旁看她们忙的小芳道:“你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去上学?该迟到了。”
  小芳:“我也想去。”慧芳:“人家是去接爸爸,你凑什么热闹?”
  小芳:“那你呢?你凑什么热闹?”
  慧芳脸一红,旋又坦然道:“我陪小雨去,总得有个大人领着她。你到学校别忘了替小雨请假。
  小芳边往外走边道:“那也用涂口红呵。”
  开往机场的民航大客车,慧芳显得心神不宁。她不时作出副镇静安详的姿态坐在座位上,又不时像身上痒似地扭来扭去,东张西望。她脸上的表情忽喜忽怨。
  出关大厅里挤满来接亲人的出国人员家属,还有一些地位很高的官员也在等候。一队显然是经过组织的女青年手捧鲜花鱼贯而入。透过候机楼的玻璃幕墙,可以看到一辆求护车疾驶而来,到候机楼门口停下了。几个白衣白帽的医护人员拿着副担轲下了车。他们进了候机楼,立刻有机场人员迎上去,带领他们从另外的通道进到隔离区里面去了。
  “飞机怎么还没到呵?”
  夏小雨焦急地说。“还差几分钟。”慧芳看看手表,她不自觉地轻轻颠拍脚尖。这时候机楼内响起报告班到站的播音。慧芳没听清女播音员的话,但大厅内骚动起来,人人兴奋,她便知飞机到了。
  她们挤到出口处的玻璃墙后,紧盯着进入海关大厅的下机通道口。片刻,一个强壮黧黑的汉子拎着皮箱出现了。接着更多的男人络绎出现了。她们身后的人群发出更加兴奋的喧嚣。有人在喊:“看见了,出来了。”进入海关接受检查的中国石油灭火队队员们频频微笑地向玻璃窗外的亲人招手致意。
  小雨急得直蹦高:“我爸爸吧?我爸爸看见了么?”
  慧芳紧张地盯着每一个出来的男人的脸。他们都是那么相似,同样健壮,同样黧黑,同样都有一口雪白的牙齿如同一支运动队。慧芳几乎怕自己认不出夏顺开了。
  最后一个男人出来了,后面是一个由五花八门男女老少组成的外国游客团。“怎么会没有呢?”慧芳也急了,更加紧张地重新在大厅里那些散站在箱子间的男人们中寻找。
  “夏小雨,你是夏小雨么?”一个精明强干的年轻男人挤进人群,扳着夏小雨勇肩膀问。“她是,她是。”慧芳是一边忙说。
  “我到处找你找不着,用车去接你你倒自己跑来了,快跟到这边来。”年轻男人没顾上理慧芳,拉着夏小雨就往人群外走。
  他把夏小雨领到那群官员面前,慧芳看到一些高级官员伸出手和夏小雨握手。这时她看到那几个医护人员抬着一副担架从里边出来了,一个护士高举着一个输夜瓶,担架上躺着一个深身用绷带缠绕连头,脸都缠得严严实实如同一具木乃依的人。
  夏小雨脱离那群官员向担架跑去,哭着咕:“爸爸!”
  慧芳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留下小雨随着疾行的担轲哭泣的哀恸的人和那个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的人浑身缠绕的雪白耀眼的绷带以及女青年们献上的鲜艳无比的大捧鲜花在担架上沉甸甸颤动的印象。第一个通过检查的归来者步出海关大厅,迎候的人群发出期待已久的欢呼声。
  二十三
  日出日落,朝霞满天,幕霭沉沉。
  昏迷了数天的夏顺开苏醒了。那颗硕大浑圆,没有五官的白色头颅缓缓地在枕上挪动。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他的眼球也被灼伤了,他身上的烧伤面积几乎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他的头脑因为不可遏制的钻心疼痛更加敏锐、清醒了。
  他机警地感到病房里有人。
  他声音微弱地叫:“小雨?是小雨么?”
  “小雨休息去了,是我在这儿?”一个女人平静的声音回答他。“慧芳?”面露疲但神态安详慧芳把脸俯向他:“你能看见我么?”
  “我什么也看不见。”“你需要什么?”“我疼。”“护士刚给你打完‘度冷丁’。”
  “我疼!”“安静点,你不能用力说话。”
  “我无法安静——我疼!”
  “那么想想愉快的事。小雨这段时间表现很好,期未考试成绩都在九十分以上……”
  “我疼!”“我想过了,等你病一好,我们就结婚……”
  “我疼!”夏顺开大叫。
  医生和护士闻声进来。
  医生:“你不要再和病人说话了。”
  他对护士下医嘱,吩咐她给病人的输液中加吗啡和冬眠灵:“让他睡觉。”经过止痛和安眠的夏顺开满意地熟睡了,很响地打着呼噜。
  又是一个天空晴朗的日子。病房酒满阳光,窗外的树叶在和煦的秋风中络绎不绝地从枝头飘落,纷飞而下。
  慧芳和小雨坐在夏顺开病床前,慧芳和他絮絮叨叨地说话,躺以床上的他显得很安静。
  “我不想等了,我打算元旦就和你结婚,我们就在这个病房里结婚。你喜欢我穿白纱结婚礼裙的样子么?不会笑说我吧?我还想在窗户上、门上都贴上喜字,放鞭炮,坐小汽车,才不管医院让不让呢。我把咱们的家都重新布置了。贴了墙纸,铺了地板。还买了一张席梦思大床。我还给自己买了一张特别漂亮的梳妆台,给你买了一张大班桌,我把咱们的钱都花光了……”慧芳轻轻笑起来,小雨在一旁无声地掉下两滴眼泪。
  “谁打算跟你结婚了?”白纱布面罩下的声音轻声说。
  “你呀,夏顺开呀。不是你在夏天的时间向我求的婚?一个劲儿纠缠我,我不答应都快把你急哭了。”
  “我没有。”“你别想赖。说过的话想后悔?我这里可是有人证的?是不是小雨?”小雨点头。“你想逃避责任呀?我才没那么好骗呢。你招了我,我就赖上你了,你想不答应都不行,我还非嫁给你。否则我就跟你闹,到你们单位去告你,说你玩弄女性。”
  “像秦香莲告陈世美那样?”
  “对!让你身败名裂。傻了吧?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是讹上你了。”“你嫁不出去了非嫁我?”
  “没错,谁让你不长眼的,你就认倒霉吧。”
  “我脾气不好,爱喝酒,打老婆,长得也丑。”
  “我认了,我觉得你长得英俊。”
  “我还脏,不爱洗澡,吃饭叭即嘴。好串门好聊天,尤其爱和姑娘接近,保不其将来会出什么风流韵事。”
  “我全认了。你就是天字号第一个大坏蛋我也爱你!”
  “你说什么……”小雨实在听不下去。捂着脸哭出声跑出了病房。
  “我说我爱你。”“再说一遍。”“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谢谢,谢谢你……可是我不想给你一个当圣母的机会。”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不知道你把自己看作什么人……我只把你看作女人。”“所以我就这么贱,同样不让你当个圣人。”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鬼迷……心窍,我就……我就成会你。”“谢谢。”“吻我一下,找得着嘴么?”
  “就是纱布上湿的那一块吧?”
  “对,有股药味儿对么?”
  白纱布里的那个声音发出轻轻的笑声,接着无声无息了。慧芳久久地把嘴唇按在那块潮湿的纱布上亲吻着,然后慢慢直起腰,把白被单蒙上了夏顺开缠满白纱布的脸。
  她逆着乱纷纷跑进病房的医生,护士官员们往外走,直到这时,一直挂在她脸上的那动人微笑才完全消逝。
  夏小雨悲恸的哭声在病房响起。
  刘慧芳加快脚步沿着医院的走廊往外走。
  带着凛凛寒意的阳光迎面笼罩了她,夏小雨的哭声也听不到了,她脸上才出现深刻的伤心和绝望。
               懵然无知
  一
  一望可知,这是那种托了熟人走了关系楞充门面的招待会。专供国宾出入的富丽堂皇的大厅挤质彬彬面带菜色的男女知识分子。很多人的行头不齐,譬如西服虽很笔挺但领带却又艳又俗,非士穿了贵重我的长裙脖上的项链却是假珠子。
  他们徜徉在一溜长之间,端很精致的餐盘耐心地选择能填饱肚子味道又不太差菜,今人同情的是,他们选择的余地不大。大厅上方挂着一条大红横幅,上面用别缀着一行字:《大众生活》杂志创刊三十五周年纪外设酒会。
  人人都在交谈,低笑、相互引茬,大厅像个巨大的蜂巢嗡嗡作响。李东宝和戈玲胸前佩戴写有“嘉宾”字样的绸条混迹其中,边吃边喝四下张望。一个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手端酒杯,站在人群中不动声色打量来往起动的人。远处响起几声零星的掌声,一个老先生走上虚设已久的讲台,站在麦克有前,咳嗽了几声。
  人他参差扭脸看他一眼,继续围成一个个小圈子交谈。
  老先生摸出眼镜戴上,旁若无人慢条斯理地用微弱的声音念稿:“各位领导、各位同仁、各位朋友、各位同志、女士们、先生们……”“他说说什么?”李东宝问戈玲。
  “我听不清。”“以及到场和正在进场的所有有关人员和家属,你们……”老先生翻了一页稿,拉长声音继续念:“——好!今天,能请到各位领导、各位国仁、各位朋友、各位同志……”
  “嘿,嘿,你瞧,那是焦能。”李东宝一脸兴奋。
  “哪儿呢?”戈玲外转头,找着目标。在那不嘛,大背头穿中式对襟袄,旁边还带一‘洒蜜’。“李东宝指给戈玲看。
  “那是谁?跟他一起走满脸笑侃侃而谈的?”戈玲伸着脖子问。“刘震云呵,这你都不认识。”
  “啧啧,这名人名来。《大众生活》真有两下子。”
  中年男子走到他们身旁,叉起—片冷火腿肉放入嘴里。
  李东宝感叹:“什么时候咱们《人间指南》也能到三十五周年呵。咱们也开这么一个酒会,把各路名人请来撮一顿,一通意祝贺,时报报发消息,多风光!”
  “也快,”戈玲认真地说,“三十五年也就是弹指一挥间。”
  “不过,再怎么咱也对能跟大家《大众生活》比,人家影响多大呀,发行好几百万,到咱们周年,凭咱们这点影响,请人家没准还不来呢,赏咱脸。”
  “就是,到时候让不让咱庆贺都不一定——不够级别。”
  觜动男子乜眼瞧了一下身边这一男一女,把嘴里嚼烂的火腿一口咽下。这时,门口响起一片掌声,正在吃喝的人们纷纷掉脸去看。一个拄着拐棍,行动迟缓,一脸褐斑的老人在一群年轻男女的簇拥下步入大厅,老人脸上毫无表情。
  “谁呀谁呀?这是谁呀?”李东宝着急地问身边素不相识的女人。那女子望着老人发呆:“等等,等等,这名字都到嘴边了就是说不出来来。”中年男子看看四周杂乱的人流,整整领带晃晃头,浮起一脸训练有素的微笑,转脸面对李东宝,殷勤相问:
  “二位是《人间指南》编辑部的。怎么样?还满意么?”
  李东宝一怔,马上笑道:“满意,满意。”
  “我叫何必,是《大众生活》编辑部主任。”中用男子说着从上衣来袋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在这是我名片,我很高兴认识你们。“李东宝右手与中年握手,左手接过名片,歪头看,笑道:”谢谢,对不起,我的名片忘带了。我叫李东宝,这是我的同事戈玲。“”你好。“何必矜持地与戈玲握手。
  “你的名片也忘带吧?”李东宝问戈玲。“当然,真抱歉。”戈玲笑说。
  没关系,我们已经认识了,可以到那边坐坐吗?“何必往墙边的一排沙发一摊掌。”好的。“李东宝放下餐盘。
  “可以拿过去嘛,”何必笑说,“边吃边谈。”
  三人依次于沙发上坐下,何必道:
  “我妻子和女儿贵刊的忠实读者。有时我也翻翻,很有意思。”“哪里哪里,”李东宝极表谦逊,要论良师益友,贵刊才是首屈一指。“戈玲也一本正经地对何必说:”我爱人和孩子也常看你的刊物,睡前必读,堪称忠实读者。“
  “过奖,过奖。”“真的。”李东宝道,“我爸爸都不识字,也逢人必夸《大众生活》,健康有趣。”“彼此彼此。”“客气客气。”何必皱眉头:“客套话少说吧,咱们还是谈正事要紧。”
  “对对,咱们文艺界自已再互相吹捧就不好了。”李东宝诚恳地望着何必。“谈正事谈正事。”
  戈玲不解地问东宝:“什么正事呵?”
  李东宝转问何必:“什么正事呵?”
  “哦,是这样的。”何必递给李东宝一支烟,自己点燃一支,若有所思地说:“再过两个月,就到‘六一’儿童节了。”“两个月另三天。”李东宝冲何必嫣然一笑。
  何必看他—眼,掸掸烟灰继续说:“孩子嘛,是祖国的花朵,民族的希望,一年就那么一个节,咱们当大人的平时不管可以,到节了总得想着为孩子们办点事,你说对吧?”
  “嗯嗯,你说。”李东宝一拳托腮神贯注盯着何必。
  “孩子在盼了一冬一春了,总得他们献份厚不负期望。可你说现在孩子缺什么?都那么幸福,给吃的?玩的?”
  “这个没什么必要。”李东宝认真想了想,点着烟说:“他们都学自个家长轮着咱们插一杠子。”
  “咱们文化人能给小朋友的,也就是一片爱我”戈玲说,“我们早安排了,准备组一批各戋寄语小朋友的稿。”
  “轻了。”何必注视着戈玲,缓缓吐出一口烟,全吹在戈玲脸上。戈玲霍的后缩,挥手赶烟。
  “除贵之外,还设专栏介绍各时商场具柜台的新品种。”李东宝足足吸了—大口烟,全喷到何先生脸上,询问:“感觉如何?”何必连连咳着道:“还是轻、薄,不足以表达咱们的爱心无限。”李东宝说:“到那天我们还准备给大人放假,他们回去和自己家的小朋友碓欢。年轻,家里没小朋友的,统统到孤儿院讲故事……”何必使劲摇头,眼镜差点下来,不行!这都不够!多数小朋友还是感受不到咱们的温暖。“
  “那你说怎么办?你儿童节打算干嘛?”戈玲有些不耐烦了,“这也轻了,那也不行了,你倒是把行的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办晚会!何必老憋佻地憋出这三个字,一脸得意。我告你们,我们《大众生活》编辑祜部敉汉的‘六一’那天为台市小朋友搞一台晚会,晚会的主题就是‘快成长’或‘我和祖国一齐长’最后名称用个还没定,反正,是这个意思。”
  “不矛盾,用哪个您那意思都清楚。”李东宝点头称是,“好想法,我支持。”何必眉飞色舞,比手划脚:“整个晚会都用小演员,儿重演位儿童看,台上台下天真烂漫,百花争艳,广告宣传、电视转播、再请到十位退休的国家领导人,搞他个普天同庆,老少旨宜。”“太好了,这么着才像个过节样子。李东宝被何必的描绘深深吸引。戈玲也很兴奋:”对小朋友到时候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好不好?”何必问二人。
  “好!”二人同声回答。
  “愿不愿意一起干?”“什么?”李东宝没听清。
  “我们准备,我们希望贵刊和我们共同主办这一盛会。”何必终于亮了本意。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李东宝和戈玲。
  须臾,戈玲开腔:“好是好,可是……”
  李东宝接上来说,“这我,当然很高兴很荣幸。可是……你知道,外面传我们赚了多少钱,其实,没那回事,上一期我们就赔不……”“等一等。”何必拍了拍李东宝膝盖,站起来。
  刚念完稿的老先生从台上下来,走过这里,疲惫而孤独。
  何必迎上去,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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