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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既然是他们有求于自己，陈诺倒索性拿起了架子，虽然动心了，却仍然没有开口答应下来。
他还在等一个交换条件——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就是傻子了。
见陈诺一直不开口，万友先、刘毅和余听枫都苦笑了一声，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三个人在金沙市和省里都算是大角色了，没想到在一个小小的屁民面前，反而吃了闭门羹。
“你如果是怕了，那我们也不勉强你。”余听枫用上了激将法。
“余书记，你也用不着激我，我不吃那一套的。”陈诺淡淡一笑，说道，“其实事情也很简单，你们要我答应也可以，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余听枫神情一喜。
“聂子木也在云松德的招供范围内吧？”陈诺盯着余听枫的眼睛，缓缓问道。
“这个……”余听枫看了万友先一眼，犹豫着不肯直接回答。
“到底是还是不是？”陈诺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余书记，你可得拿点诚意出来。我作为被害人之一，有权利知道真相。再说了，这些事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从莫紫叶那里知道实情的。”
万友先叹了口气，微微地点了点头。
余听枫见万友先点了头，于是苦笑道：“是，云松德供出了聂子木，包括聂子木先后几次想杀你的事，以及雇高紫阳杀你的事，云松德都是知道的。”
“他的事有多大？够判死刑吗？”陈诺叹了口气，问道，“他虽然想杀我，但毕竟我没被杀死，对吗？所以够不上死刑吧？”
“这个问题就有点幼稚了……”余听枫摇了摇头，叹道，“他聂子木既然连未来的女婿都杀，那他手底的人命还能少吗？仅从云松德的供述来看，聂子木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就够枪毙他十回八回了。”
陈诺沉默了一阵，说道：“我的要求就是留他一条命。”
“他屡次想杀你，你还要留他一条命？”余听枫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他毕竟是聂无双的爸爸。”陈诺叹了口气。
“法不容情！”余听枫说道，“如果像他那样的人都不伏法，我们怎么对得起金沙市的老百姓？”
“法不容情？我倒是记得一句话——法律不外乎人情。”陈诺微笑道，“或许可以给他个自首或立功的机会呢？”
“我早说过，陈诺这小子重情义，他不会舍得把他的老丈人送上断头台的。”刘毅忽然叹了口气，说道，“陈诺啊，不是我们不想答应你，实在是我们没这个权利。你要知道，判不判死刑，最后要看法院的决定，甚至要看省级领导的意思。我们只是经办人员，也只能尽可能地给他创造自首或立功的机会。聂子木肯不肯抓住这个机会，就要看他自己的了。如果他执迷不悟，那就是天要亡他，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
陈诺默然良久，长叹一声，说道：“刘书记，你说得也在理。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你们还是尽可能地留他一条命吧。”
“嗯，我答应你。”刘毅点了点头。
“那我也就答应你们了。”陈诺微微一笑，说道。
“干活去吧，我们也该干活去了。”刘毅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微笑道。
…………
“云市长哪去了？这么晚了还没来上班，手机也关机，高健这家伙也不见了……”柯茹看了看云松德办公室紧闭的铁门，皱着眉头推开了秘书室的门，问道。
作为一个副市长，不知道市长大人去哪了，这无疑是有点严重的事情。何况柯茹和云松德的交情非同一般，一般来说，云松德不管去哪，都会或公开或私下里给她打声招呼的。
所以今天的这一幕，令柯茹有些意外，也很有些生气，说话的腔调不知不觉就提高了好几度。
“柯市长，今天早上高健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云市长和公安局的项松局长一起连夜赶到京城去了，高健也跟去了。”秘书长何强赶紧答道。
“京城？他去京城干什么？”柯茹有些意外地问道。
“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听说是公安部的领导要求他们进京汇报那两个案子，也就是池荣那几十个人的集体死亡案件。”何强答道。
“哦……”柯茹点了点头，说道，“我刚才听说，陈诺劫持警察的事已经解决了？”
“是吗？我还没接到消息。”何强有些惊奇地说道。
“市委那边没和你通气吗？”柯茹盯着何强问道。
“没有啊。”何强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答道。
柯茹沉默了两秒钟后，说道：“何秘书长，你通知一下其他几位副市长，我有件事要和他们碰下头，二十分钟后开个短会，就在……三楼的会议室开吧。”
“好的，柯市长。”何强赶紧拿起了电话，开始逐个地通知。
二十分钟后，几位副市长便凑到了一块。
“云市长去哪了，有谁知道吗？”柯茹开门见山地问道。
“听何强说，今天早上，他和项松、高健一起去京城了。”副市长周品圆答道。
“他们三个人的手机都关机了，各位难道不觉得有点奇怪吗？”柯茹冷笑道。
“他们应该是坐飞机去的吧，飞机上是不能开机的。”副市长梁滨说道。
“好，就算是这样，但云市长每次出门之前，都会和周市长说一声，让他主持工作，这次却不声不响地走了，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有些不正常吗？”柯茹沉声说道，“还有，听说昨晚上云市长去接机，接的就是公安部领导的机，结果今天早上他又跑去京城见公安部领导了，说是什么汇报案情。公安部现在就有领导在金沙市，他还要去京城干什么？”
大伙的眼睛都看着常务副市长周品圆，周品圆摇了摇头，表示云松德临走前确实没跟他打招呼。
“会不会是这几个案子太严重，所以要让他们去当面向部领导汇报？”副市长崔翔有些不以为意地说道，“京城里的这些领导们就是这样，只要出了几条人命，就要搞什么当面汇报。”
“好，就算你分析得对，但我刚才问了下机场，听他们说昨晚云市长在接机之前，就被一群武警给带走了，之后他也没再去接机。”柯茹说到这里，语音里已开始有一些慌乱了。
“什么？被武警带走了？”其他几个副市长都惊得站起身来。
“这个‘带’字，也不是很合适，机场是说被武警保护着撤出了机场，听说与什么爆炸物有关。”柯茹见其他副市长的反应这么大，于是有些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反正这件事我正在让机场方面抓紧追查，但我估计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结果来。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机场的负责人声称并不知道云市长坐飞机走了的事情，当然，现在他们也正在查航班上的信息，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机场也不知道？”周品圆倒吸了口冷气。
一个市的市长去机场坐飞机，机场负责人是没理由不知道的……
几名副市长面面相觑，都开始觉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还有，陈诺绑架警察那件事，我刚听说警察们已经撤走了，陈诺也让一批武警给带走了……”柯茹继续说道。
“又是武警？”周品圆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
柯茹无力地点了点头。
周品圆没再说话，只和其他几个副市长对视了一眼，在他们的眼里，周品圆看到了同样惊疑不定的眼神。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起来。
良久，崔翔终于打破了沉默：“或许，我们该和市委那边通个气了，看他们知不知道情况，至少问问陈诺这件事情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我们几位副市长都毫不知情，就说明和市政府没有关系，那当然是和市委有关系了。”柯茹没好气地说道，就差说一句“废话”了。
崔翔被柯茹抢白了一句，脸上的煞气一闪而过，却忍住没有吭声。
他一向有些看不起柯茹这个凭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女暴发户，但云松德没有倒台之前，他也只有忍着。只是在心里，他却恶狠狠地骂了一声“臭婊子，我看你还能再狂几天？”
在崔翔的心里，他估计着云松德肯定是出事了，那么柯茹也就是秋后的蚱蜢，蹦跶不了几天了。
“周市长，现在你当家，你说该怎么办？”见周品圆一直不吭声，柯茹忍不住将了他一军。
“我一会去问问……”周品圆挠了挠头，无可奈何地问道。
他知道这件事肯定大有玄机，装糊涂、明哲保身是此时最好的选择，但他既然坐在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上，就不得不出这个面。
“喂，你们找谁？市领导正在开会，你们怎么乱闯？”就在这时，秘书长何强忽然站起身来，对着会议室的门口厉声喝道。
几位副市长齐刷刷地往会议室门口看去，然后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三卷 龙行天下 第381章 大厦将倾
何强说话时，铁门只被推开了小半边，而何强说完那句话后，五、六个穿着武警制服、手持微型冲锋枪的武警忽然一齐涌了进来。
乌黑的枪口，令人心惊胆战。
柯茹刚提到了几次武警，已经让几位副市长有了很不好的联想。现在看到这些武警冲进来，几位副市长顿时都惊呆了，并且觉得事态已经很严重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何强虽然见多识广，但见了持枪的武警，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起来。
“我们是省武警总队的。”一名武警微微一笑，答道。
“你们来干什么？”何强强自镇定地说道。
“他们是根据刘书记的指示，来这里找人的。”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随后市委书记万友先从容地走进了会议室。
“万书记……”几名副市长都惊疑不定地站了起来。
“大家请坐。”万友先面带微笑地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回头指了指他身后的刘毅，笑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省纪委副书记刘毅。”
“刘书记……”几名副市长勉强地招呼了一声，心里都暗暗着慌了。
纪委的工作人员，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特别是省纪委的高官们更是这样。他们一旦到了哪里，往往就说明哪里有官员出了问题。所以一见到刘毅，这几位副市长都是心中雪亮，知道必定与云松德的失踪事件有关。
这时就看出各人的高下了，与云松德有勾结的副市长心中都是十分惊惶，而与云松德没什么瓜葛的副市长则心中稍为坦然一些，但也是有些惴惴不安，毕竟到了副市长这个位置上，说完全清廉如水、没有任何问题是不太现实的，所以他们一向是对纪委的先生们敬而远之。
“大家好。”刘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请刘书记和万书记作指示。”周品圆忐忑不安地说了一句。
“我没什么指示，我只是陪刘书记过来的。”万友先淡淡一笑，说道。
大伙的眼神顿时都齐刷刷地投向刘毅。
“崔市长，梁市长，你们过来一下。”刘毅招了招手。
崔翔和梁滨听到这句话，顿时腿肚子都有些软了，他们俩不约而同地看了万友先一眼，见万友先板着脸，没有任何表情，于是又互看了一眼，最后只得硬起头皮离开了座位，走到了刘毅身旁。
刘毅虽然只是个省纪委副书记，但也是正厅级干部，比副厅级的崔翔、梁滨刚好高一级。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刘毅既然发了话，就算刘毅的身旁是火海，他们也只有硬着头皮跳下去。
柯茹和周品圆却松了一大口气，既然刘毅不找他们，就说明他们平安无事……
“刘书记，您有什么指示？”崔翔磨磨蹭蹭地走到刘毅身旁，偷眼看了看那些端着枪、一脸严肃的武警们，然后忐忑不安地问道。
“我哪有什么权利指示你们这些市长大人？”刘毅忽然笑了笑，悠然说道，“崔市长、梁市长，我一会要做一件大事，希望你们两位配合我一下。”
“一定，一定。”崔翔的脸色更苦了。
配合……要把人带走去双规之前，都是需要当事人配合的，只是崔翔硬是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好了，这两个人留下，把其他人带走！”刘毅忽然看了那几个武警一眼，挥了挥手，指了指那张圆形的会议桌。
坐在会议桌旁的柯茹、周品圆和秘书长何强的脸色同时大变，崔翔和梁滨却同时松了口大气，
“刘书记，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要把我们带走？”柯茹跳了起来，色厉内荏地高声叫道。
“你们被双规了！”刘毅表情严肃地说道，“有证据表明，你们牵涉到刑事犯罪，必须接受组织的调查。”
听到双规一词，柯茹顿时面如土色。
“双规”一词出自于《纪律检查机关案件检查工作条例》，即要求有关人员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就案件所涉及的问题作出说明。对于司法机关拘留审查的嫌疑犯，扣留不能超过24小时。但是对于一些手眼通天的政府官员来说，如果24小时一到就放人，他们就可以从容地销毁证据，串联同谋。这个漏洞就是通过“双规“来弥补的——对于官员，在规定地方、规定时间交待问题是很致命的，因为这个时间是很有弹性的，可以是一天，也可以是一周，反正时间可以充裕到官员们交待完所有问题……
“双规”这一措施的厉害之处，除了时间上的弹性之外，还在于它并非正式司法程序的一部分，而是一个先于司法程序的对人身自由进行限制的党内措施。也就是说，在，在组织上决定对线索材料初核之时，就可以采用。在检察机关最初无充分证据，又必须依法办事、不好直接出面的情况下，为防止串供、毁灭证据等情况的发生，往往由纪委出面先行采取“双规”措施。
而事实证明，只要被纪委采取了双规的人员，没几个人能逃得脱法律的制裁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双规成了贪腐官员闻之色变的大杀器。
“慢！刘书记，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组织上的决定？”见武警们走上前来，柯茹的脸色一变再变，然后问道。
她这么一问，武警们都停住了步伐，回头看了刘毅一眼。
“当然是组织上的决定。”刘毅沉静地答道。
“可据我所知，省纪委书记俞华现在正在京城学习！他不在省城，你们怎么开纪委常委会讨论？”关键时刻，柯茹忽然想到了一个漏洞，于是冷笑着问道。
“双规”措施是必须经过纪委常委会讨论后才能采取的，这也是柯茹心中最后的一根？灭了，尘归尘，土归土……
但武警们根本由不得柯茹多愁善感，很快便把她带离了走廊，并把他们三人带到了市政府大门口停着的一辆大巴上。
“梁市长，云市长现在也在我们那作客，所以现在金沙市的工作暂时由你主持，你和崔市长好好配合一下。”会议室内，刘毅转头对梁滨说道，“还有，你通知一下这张名单上的人，马上赶到会议室来。”
“这些人也是有问题的？”梁滨看了看那张长长的名单，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地说道，“要是这些人都被带走，我们市政府就几乎瘫痪一半了……”
“快去叫人吧。”刘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吧。”梁滨拿着那张名单，愁眉苦脸地走了出去。
梁滨出门之后，十多个武警同时涌进了会议室。
等梁滨走到走廊上时，才赫然发现整个走廊上都是武警，而且市政府大门处也被武警给把守住了。
梁滨再次看了看手上的名单，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走进秘书室，大声说道：“请大家停下手头上的所有工作，立即通知以下人员到三楼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
“好的。”
秘书室里的五个秘书异口同声地答道。
“龚文，韩冰，宫利欣，祖曼……”梁滨硬着头皮一个个地念着名单上的名字。
秘书们手忙脚乱地记录着那些名字，然后分了下工，便一个个地打电话通知他们。
秘书们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刚才的这一幕，他们自然都得知了风声，而这些被通知的人员又都是实权人物，他们自然很明白下一幕将意味着什么。
也有几个秘书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意——如果这些人都出事了，他们这些当秘书的就有上位的机会了，形势一片大好啊……
等到秘书们把所有人员通知了一遍之后，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
“梁市长，还有吗？”一个秘书抬头问道。
“还有你，你，你……也去一下。”梁滨长长地叹了口气，指了指问话的秘书和另两个秘书。
秘书室内顿时一片沉寂。
“梁市长，你帮帮我们吧……”一个秘书急了，带着哭腔说道。
梁滨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不知什么时候，秘书室也进来了两个端着枪的武警，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秘书室内忽然悲声大起，三个秘书同时痛哭流涕，就像忽然来到了世界末日。
一向高高在上的市政府，今日大厦将倾。
谁也想不到，这一切的源头，来自于高紫阳在高楼上的纵身一跃。
而再往上追溯，则是源于陈诺与聂无双的恋情。
或许这就是蝴蝶效应……
第三卷 龙行天下 第382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余听枫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