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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斌的脸刷一下就白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周利找来的这个人不仅不靠谱，反而是个疯，一开口就把对方给得罪了，而大模大样地指着国资委的郑处长直接开炮，这哪里是调解来的？简直就是来闹事的嘛。
郑处长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他也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把矛头指向自己，还口口声声称是自己搞鬼。这是什么？这简直就是不把国家干部当回事，明目张胆地打脸啊！而且还是在法院合议庭这样庄严的场合。
“你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你知道刚才的话是什么性质？知不知道污蔑国家机关和干部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寒着脸，郑处长冷冰冰地喝问。
“负责？”三儿很不客气地嘿嘿笑道：“我当然没问题，问题是你能为自己负责么？郑处长是吧？你还是想想怎么自己负责吧。别以为小爷我不知道，不就是看了人家的地皮先是巧取豪夺，接着又玩这一手移花接木的烂招么。小爷劝你一句，拍马屁不是这样拍的，小心给你老板惹祸上身。对了，今天这个合议庭我看也不怎么样呀，这位叫什么来的……对！差一点儿忘记了，王庭长是吧，我可听说你和郑处长的表弟是不是？你妈和他妈是亲姐妹没错吧？按照法律程序你好像没资格坐在这吧？”
话音刚落，郑处长包括王庭长心头顿时一惊，这种事对方怎么知道的？三儿说的一点都没错，他们两个的确是表兄弟，而且郑处长也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说白了就是一个马前卒。要说这个事还得从唐副区长说起，唐副区长的小舅董老板也是搞房地产的，开了一家叫鸿城房产的公司。当然了，这家公司说白了就是个皮包公司，要资金没资金，要资源没资源，就连整个公司连老板算上都没几个人。
可公司小没关系，靠着自己姐夫当副区长，什么生意做不成？前些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纺织集团要出售三分厂的地皮，顿时就上了心。找人打听了下，这块地位于市心，地段好，面积也足够大，只要拿下来一转手就能保证赚钱。可问题是他的皮包公司根本就没这个资金和实力，勉勉强强找副区长姐夫帮忙也就弄到了几千万借款，这些钱说白了也仅仅只够交纳拍卖保证金再加上首期支付的。
要想拿下这块地，用正常途径是肯定不行的，不过有背景就是不同，郑处长听到这事后主动找到了董老板，几个主意一出，就把这事给揽了过来。他的办法也很简单，通过关系从国投查到了参与拍卖的几家公司资料，随后挨个打电话警告。在他看来，只要懂点事的人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乖乖地主动退出竞争后，鸿城房地产公司就成了唯一的竞标者，到那时候鸿城房地产就能以最低的价格拿下这块地，只要竞标成功，到时候就算资金不足也自然能找个下家接盘，一个转就是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进帐。
郑处长的算盘打的不错，而且事情也如同他所想的那样进行的很是顺利。几个电话一打，果然不出所料，其他几家竞标公司都乖乖地答应退出，可谁想到当他打到最后一个电话，也就是这家在竞标出价最高，也最有可能获得地块的富达房产的时候，对方非但不同意退出，反而根本就没把他当一回事。
连着两次电话，富达地产那边都没理他，导致最终开标后这块地果然被富达地产给了。这一下，在董老板，包括唐副区长那边丢了面的郑处长恼羞成怒，当了解到富达地产的前身只不过是一个已经取消编制的二轻局下属单位，现在彻底的民营地产企业时，郑处长一计不成顿时另生一计，要给这家不配合的公司点颜色看看。
就这样，才有了后面的接连三桩起诉事件发生。而且郑处长最毒一招还以区国资委的名义把诉讼递到了区法院，再加上区法院又有自己的表弟在，这个官司怎么打都是稳赢的。当然了，假如对方这时候认输服软，郑处长倒也可以适当地放他们一码，再怎么说，拿到地向唐副区长和董老板讨好才是最要紧的事，这时间要是拖的太长，什么社会影响倒也罢了，关键是耽搁了领导发财啊！
今天所谓的调解，郑处长打的就是给对方点颜色看看的意思，让对方知难而退，早点把地皮弄到手。谁想到，本来一切和自己预料的一样，可临到最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这么一个家伙，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还不按规矩出牌，一张嘴就揭自己这方的老底。
先是一愣，紧接着郑处长的肺都快气炸了，不仅是他，还有王庭长，再加上他们那边的其余几个人。
“王庭长，对方根本毫无调解诚意，而且这种说法更没一丝一毫的依据，您是搞法律的，这应该算是造谣伤，甚至可以说诬告陷害吧？按照法律，对于这种情况你们法院应该采取措施吧？”
不等郑处长开口，边上的虾兵蟹将忙不迭地就跳了出来，装着很是气愤的样提出抗议。
“没错！这种言论已经违反了我国……。”同样，合议庭那边也有人替老板先出头，一个审判员装模作样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正准备以法律工作者的身份对三儿这种极度不负责的言论提出一个定义。
“没错你个头啊！”三儿抢先又道：“还猪鼻里插大葱，给小爷我装象呢？搞搞清楚，这是法院，不是检察院。公检法公检法，你们懂不懂？就算批捕起诉也是检察院的活，怎么着？你们法院难道把检察院职能给合并了不成？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回事？喂！律师，这个你应该懂吧？去！教教他们几个些法律知识。真不知道怎么弄的，法院的人居然不懂法，这法官怎么当的？怪不得人家总说我们的法制建设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说着，三儿就和之前王庭长他们一样很是感慨地摇着头，一副惋惜的模样。这样瞧得坐在一旁的律师是哭笑不得，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无法无天！实在是无法无天！”郑处长这时候哪里还按捺得住？拍着桌就站了起来。至于王庭长也是气得两眼发昏，当即就对协助的审判员说了句话，让审判员去喊法警把这个狂妄自大的小给弄出去。而且还已经打定主意了，绝对不是光弄出去这么简单就行，这小不是口气大么，说法院管不了检察院的干活，那就让他瞧瞧什么叫公检法一家，非得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才行。
审判员得到领导命令，立即就按下了呼叫法警的电铃，按照法院程序，很快就会有法警进来维护合议庭次序。果然，按铃后不到一分钟，大门砰的一声就打开了，王庭长嘴角挂着冷笑望向三儿，很有气势地伸手就冲对方一指：“来人！把这人扰乱合议庭的家伙给我带出去！”
“小王，你要带谁出去？”
谁知道，王庭长听到的不是法警气十足的回答“是”，更没瞧见如狼似虎的法警冲三儿扑去，来个“苏秦背剑式”把这家伙如同抓小鸡一般拖出去。相反，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大门那边响起，王庭长一愣，转身就瞧了过去。
“您……您是……赵……赵书记？”门口站着几个人，站在最前的一个人瞧起来很眼熟，仔细一看王庭长才认出来这人居然是市纪委的赵副书记，而站在赵书记身后的不就是市法院的刘副院长和检察院的高副检察长么？而另一个人倒是不认识，不过看他站的位置仅仅只在赵副书记稍后些，穿着便装也不知道是那尊佛。
“赵副书记、刘院、高检……你们怎么来了？瞧这，怎么也不先来个电话，我也好去接你们呀……。”
几位上级领导出现，王庭长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站起了身。就连区国资委的几个人也连忙起身，脸上堆着笑。可还没等王庭长上前和领导们握手，就见到赵副书记如浴春风一般冲着他笑了起来，脚步轻快地向他走来。
“赵书记……。”王庭长顿时心里哪个美啊！这大领导居然这样抬举自己，难道今天是自己的好日，上级准备栽培提拔自己不成？正当他低头哈腰着伸双手要向赵副书记那边握过去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魏先生是吧，真不好意思，您来我们沪海也不早和我们说一下，我们也好去接您嘛……。”这话几乎是王庭长刚才话的翻版，赵副书记笑容满面地从他身边而过，径直就向刚才大言不惭的那年轻人走去，而且还伸出双手和对方相握。
第306章 百态
这个场面让现场的人跌碎了一地眼镜，尤其是几秒钟前还笑容满面的王庭长，瞧见这一幕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方没后台，就是一家不知名的民营企业？这还叫没后台？还叫不知名？真正的老板连面都没露，仅仅派了个代理人过来市纪委副书记就亲自赶来给人撑腰，这还不算，甚至还带上了市法院和市检察院的头面人物。要是再跟着公安局的领导话，市里公检法的人就基本全到齐了，直接在这开政法委会议都可以。
想到这，王庭长背后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刚才自己还打算让法警赶人家出去，甚至琢磨着让对方尝尝花儿为什么这么红的滋味了。可转眼间，说不定这种滋味就得落到自己头上，王庭长心里哪个恨呀，都是自己这个倒霉催的表哥，这麻不叫麻，简直就是坑人嘛。
而这时候，郑处长也傻了眼，面如土色呆若木鸡。别瞧人家喊他郑处长，实际上从行政编制他连个副处都不是，只不过是个正科级干部。
区国资委，听起来似乎威风，可国资委不是发改委，两者的权利差距大了去。区国资委只是属于区政府下属的办事机构，国资委这个机构从职能来看主要负责管理国有资产，包括一些国企资产监督什么的，可实际上随着这些年国企改革，市里国企根本就没剩下几家，更不用说区下属的国企企业了。更何况，大浪淘沙之后留存的国企哪个不是级别高规模大的？他们小小的区国资委手的这点权利根本就管不着人家。这回要不是狐假虎威打着唐副区长的旗号，仅仅是纺织集团公司那边他都摆不平。
沪海是直辖市，市纪委书记是副省级，纪委副书记是正厅级。他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在自己一亩三分地里或许能够耀武扬威，可在赵副书记眼里就是个屁。市高院副院长、市检察院副检察长，以级别论最差的也是副厅，而且是手握权利的副厅，一下三位厅级干部来到，郑处长吓得是大脑一片空白，两腿都在发颤。
“魏先生，赵书记刚才说的对，您来沪海应该提前通知我们一下嘛。”就在王庭长和郑处长惊恐万分的时候，只见刘副院和高副检笑眯眯地跟在赵副书记身后向三儿打着招呼。
这时候的三儿倒没了之前的狂妄和轻浮，反而彬彬有礼。带着微笑和对方一一握手，客套地聊了几句，等同三位打过招呼，他把目光落到了跟着赵副书记来的那位便衣男身上，笑道：“哥，你也真是的。我们来前就说好了的，你做你的事，我玩我的，怎么把三位叔叔都带到这来了呢？”
“呵呵，魏……你叫我叔叔，我叫你声小魏没关系吧？”不等处长说话，赵副书记就笑着道。
“别小魏了，您可是长辈，直接喊我三儿就成。”
赵副书记笑呵呵地点点头：“三儿，你也别怪小，你来沪海不给叔叔们打招呼本来就是你的错嘛，要不是今天恰好带小下来视察工作还不知道你在这呢。也许你还不清楚吧，想当年我在湘省工作的时候就是老魏书记的部下，你说，老领导家的孩来我这，我能不过来看看？这事要被老魏书记知道，他老人家说不定得把我臭骂一顿呢。”
“就是！”边上的刘副院和高副检同样笑道，三儿这才听明白不仅是赵副书记是自己爷爷的老部下，这刘副院同样也是。只不过高副检倒不是自己爷爷的老部下，可他和自己父亲曾经过事过一段时间，所以从这些关系来说的确不是外人，自己刚才那声叔叔倒也没称呼错。
这一下关系拉得更近了，几个人笑着寒喧了几句，无非是询问老领导和魏部长的身体怎么样，来沪海这些天南方的气候还习惯不习惯之类的话。之后，赵副书记冲着还傻愣愣的王庭长招招手，王庭长顿时心里暗道一声苦，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连忙小跑着过来。
“小王，给你介绍下，这位是纪委的处长。”赵副书记笑眯眯地说道。
“……纪委？”这三个字如同五雷轰顶，王庭长吓得差一点儿就跪了，他这时候已经把自己那位表哥给恨死了，这什么人不好惹，偏偏去惹了这尊大佛，现在人家不仅把这三位领导给搬了出来，还带了个纪委的大领导过来。这简直是要赶尽杀绝的节奏啊！一时间，王庭长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双规，然后判刑，最后投入大牢高唱“铁窗泪”的情景了。
“小王！小王！”见王庭长发着愣，赵副书记很是不悦地喊了他一声。
“您好您好，欢迎纪委的领导前来我院视察工作……。”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王庭长带着颤音和处长握手。
“呵呵，看来我们纪委在基层单位的名声不怎么好嘛。”见王庭长给吓成这样，处长反而乐呵呵地开起了玩笑。
“小王，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纪委的领导下来视察你还有意见？”赵副书记有些不满地训斥一句。
“哪里哪里……我……我这个是高兴……高兴……。”王庭长流着冷汗连忙分辨。
处长也不多言，只是简单地和他握了握手，接着对王庭长道：“没什么，我们领导干部也是人嘛，和大家一样，一个鼻两只眼，做的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工作。这次下来主要是看看基层工作报告情况，王庭长不要有什么顾虑。对了，你们今天是在……？”
说着，处长似乎这才发现这个地方有些开庭的架势，有些疑惑地环顾四周。
“调解，一桩小小的经济纠纷案，今天请双方来做个调整工作……。”是祸躲不过，王庭长只能咬着牙如此回答道，同时心里暗暗打鼓，假如一旦那位魏先生一嚷嚷，说自己句话坏话的话，恐怕就得有难了。
可谁想到，前面还咄咄逼人的三儿这时候反而显得非常通情达理，顺着王庭长的话笑着点点头：“没什么大事，小小的经济纠纷案，这不正在调解呢。哥，还有三位叔，你们看我们这……。”说着，他伸指划了个圈，不好意思地示意接下来还得继续调解。
“那行，就不打搅你们的正常工作了。”处长点点头，接着把目光投向了赵副书记。赵副书记也理解地点点头，拍拍王庭长肩膀道：“既然这样你们就继续调解吧，法院嘛，依靠的就是公正、公平和公开，无论工作大小都要以法律为准绳的观念下进行。你们继续，我们还要去其他地方转转。对了三儿，你事完了后记得给你赵叔打个电话，晚上我们给你接个风。”
三儿笑眯眯地一口答应，接着在众人目送下这几尊大佛终于离开了。可人是走了，但合议庭里的气氛非但没有轻松下来，反而变得更加古怪。
大出一口长气的是王庭长，他先向三儿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要不是对方说了句实在话，说不定他今天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而一直都没能开口的郑处长这时候已经无法思考了，他满脑都是怎么求得对方原谅，逃脱此难的念头。
合议庭里静悄悄的一片，只等到三儿重新坐下后清清嗓提醒王庭长一句，王庭长这才想起来调解还需继续进行。
“现在我们对……。”
“不用了！”郑处长这时候和屁股下面被针扎了一般突然跳起来，很是激动道：“刚才我们区国资委接到了新的资料，资料显示对于纺织集团公司三分厂更改土地使用权和破产清算问题产生了明显的工作失误，错误的以为造成了国有资产的损失。可实际上三分厂虽然是家**核算企业，但它作为纺织集团公司下属企业并不完全脱离纺织集团，从现有情况看还是有继续经营的能力，另外，按照纺织集团公司置地重建的整改方案，利用土地置换和出售获取资金来发展三分厂这是健全国有资产并且做大国企的良好手段，是值得鼓励和支持的。鉴于这个原因，既然没有造成国有资产流失情况发生，区国资委现在就要求向区法院进行撤诉，同时对富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所造成的影响进行道歉，并且考虑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
“我没听错吧？”三儿露出一副很是惊讶的表情：“郑处长，你是说你们区国资委搞错了？”
“是搞错了！”
“没有产生国有资产流失？”
“当然没有！怎么可能！”郑处长一脸正气斩钉截铁道。
“可我怎么在件看到区国资委说三分厂因为和其它公司合作建房的原因对土地用途作了变更，评估价值为一千三百万元？”
“这份变更件当初是有，但因为审核资料的同志没有仔细看，现在证明当初的变更件因为手续不全是不合法和无效的，而且当初的评估价值没有考虑到这些年的土地升值情况，是不足以作为证据的！”
郑处长眼皮眨都不眨就如此回答道，接着冲着三儿挤出了丝讨好的笑容。
“那么外地的诉讼？”三儿歪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