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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井-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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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突然,镁光灯一闪,桂老师给我拍了一张照!第二天,这张照片就贴在了校办工厂的宣传栏上:我头上套着塑料袋,胸前挂着布帘子,正聚精会神地缠着羊肠子。那样子,很象一个家庭妇女在做着针线活儿。全校的师生几乎都围着看,我觉得这简直是在出我的洋相,可是桂老师说:“这很能反映你在校办工厂的表现。”宣传栏上还有一张照片,是李大军的。他站在机器旁,正旋转着上面的把柄;他回眸一笑,做了一个杨子荣式的亮相,他这张和我那张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于是当天晚上,我就来到学校把这张照片撕了。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舅舅在家呆了半个月干的活却不少。料理完后院,他又在前院砌了一道墙,把我们和前院那些人分离开了。这样,奶奶的家就基本成了一个独院,虽不是真正意义的独院,可也清静了许多。按说,我们院子这些人基本还是好的,只是厦房那个司机家,因为前年殴打龙龙的事,和我们有了一些成见。对此我一直不理解:你打了人,我们又没有把你怎样,你为什么还耿耿于怀呢?尤其是他那个女儿,见了我们总没有好脸子,想来这还是我们的境况所致。不过最近,他们的情况似乎也不妙,司机回来总是唉声叹气的,像梁老师一样低着头在巷子走过。说来可笑,这二年我也积累了一些相人的经验,一个人如果露出这般模样,就是将要倒霉的迹象。

果然有一天,他的家来了好多人。也象当年红卫兵抄我家一样,命令他站在院子里,他们则在屋里翻箱倒柜。这个阶段正在清理阶级队伍,各个单位都揪出了一些阶级异己分子。司机据说旧社会在南京给某个国民党的大官开过车,还在国民党的政府机关里任过杂役之类的职,所以从今后,他就不再是工人阶级的一员了。

此刻,他站在院子里,如霜打了一般,额上的汗珠似滚豆般滴落。想当年红卫兵抄奶奶家时,他受张风莲唆使,还跑前跑后地反映情况。如今,时隔仅仅四年,他就遭到了同样的噩运。他的那个女儿更是如丧考妣,哭丧着脸,再也没有了那种目空一切的骄横神态。看着那些人抄他们的家竟不发一语,最后抱着孩子悻悻离去。她刚一走,一个青年就在里屋喊:“组长,你快来看,这是什么!”一个中年人立即从外屋奔进了里屋。我们也都扒着窗户望里看,只见一根电线顺着墙根儿一直缠绕到屋外。组长象个狗似的屈着身子也来到屋外,电线沿着山墙的一角上了屋顶,组长的身子直了,头也慢慢仰起,那根电线缠绕着一根竹竿竖立在屋顶。“这是什么?”他指着上面问司机。“天线。”“我知道是天线,干什么用的?”“听半导体用的。”“半导体用什么天线呢?”“半导体声音小……”这个天线实际也不是司机架的,而是他的女婿为了孝敬老丈人……“你女婿是干什么的?”司机说了女婿的职业和单位。“现在不说他,先说说你。你唆使他架这个天线干什么呢?我也经常听半导体,哪用得着什么天线,你怕是听敌台吧?”“嗳,不是不是。”“你惊慌什么?把你的半导体拿出来看看。”司机被带进屋拿出了半导体,一个熊猫牌的收音机。“你看看,”组长指着半导体说:“你用的东西全是南京的,吃的也是南京的盐水鸭,你是不是还怀念南京的那些日子,还梦想恢复你失去的天堂?”司机用他那双小眼睛斜视了一下组长。“你看我干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张明奇,你今天不把这个天线的用途交代清楚,你就……”“有什么交代的,就是听半导体用的。”司机一反常态,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态度还这么恶劣,听半导体用什么天线呢?不是听敌台才怪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在给台湾发报!”司机又回过头来,不过这次,他的小眼睛睁大了。但是组长却没有理他,回过身来问我:“这位同学,你和他在一个院子住着吧?”我惶惑地点点头。“你见过他发报没有?就是经常坐在一个铁盒子面前,头上戴一副耳机,嘀嘀嘀,嘀嘀嘀……”组长做了一个发报的姿式,非常可笑。“你笑什么,到底见过没有?”我惶恐地跑出了屋。“搜搜搜,肯定有电台!”组长在我身后恼怒地喊道。最后,自然是没有搜着电台。司机被带走了,从此再也没有见他。过了两天,他的那个女婿带着当年打龙龙的那帮人,搬走了他们所有的家当。又过了两天,东厦房搬来了新的一户。

新的这一户姓赵,是一个正宗的工人家庭。丈夫在皮鞋厂工作,妻子在家闲着。他们有一儿两女,儿子今年十岁,二女儿和我一般大,在曹老师的那个班,大女儿和小舅在一起插队。因而他们和我们的关系很好,经常互通有无。剩下的,就是西厦房那个早出晚归的建筑工人和门房那个长年在外的养蜂人,他们的老婆虽然也在家闲着,但和奶奶的关系都不错。而后院那个*,经过舅舅的一番“安抚”,也改变了对奶奶的态度。总之,我们的处境得以改观,院子里呈现出一派祥和的气象。于是奶奶对我说:“现在就看你在学校的了,你要能当上红卫兵,三娃子他妈——”“也就不敢欺负咱了。”我接过奶奶的话说:“我当不当红卫兵,和三娃子他妈有啥关系呢?”“咋没有关系呢?三娃子他妈见人就说,你爱打架,你坏得很,你是你大舅……”“说让她说去。她三娃子不也没当上红卫兵吗?”“你咋不看好娃的样子呢?你看人家苗世慧,他爷还是清朝的官呢。你要向人家学,给奶争口气。”

想来奶奶含辛茹苦的,还不是为了我,既然入红卫兵是她的心愿,我就再次向红卫兵组织提出了申请。这次我摒弃了那些感情色彩的语言而代之于豪言壮语,果然效果不同:林老师马上宣布,对我的考验期再次启动!但是考验期是漫长的,要让其缩短,必须得有一场活动——我在这次活动中表现突出。那么学校,又在进行什么活动呢?

最近,和苏联的关系日趋紧张,毛主席发出了:“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指示。古城上下,再度掀起了挖洞的高潮。学校的防空洞已经竣工,于是防空演习便频繁起来。几乎每天,都会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有一天,我们班的王长顺正上厕所,警报声突然响起。由于这两天他正拉肚子,况且这种情形已司空见惯,于是他就心平气和地办他的事,尽管警报声一声比一声急促。谁知老陈来到了厕所:“你这个同学,警报拉得这么响你没有听见吗?拉肚子?拉肚子也不行,敌机来了怎么办?”于是王长顺提着裤子进了防空洞,里面立即充满了臭味!演习结束后他又写了一个检查,检查他为什么对防空演习是这种态度。每次演习还伴随着一个丑恶的场面:两名学生押着捆绑的梁老师仓皇奔向防空洞,老陈还在后面跟着。有一次,梁老师的鞋子在中途掉了,但是谁也不敢笑——这种场面虽然丑恶却极其严肃,这是一个必须履行的程序!

除了演习就是军训。每天早晨,学校附近的街上就会响起我们跑步的脚步声和“提高警惕,保卫祖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口号声。课上得越来越少,节奏却越来越紧张!真想不到,竟然有那么多的军事项目需要我们去学:拼刺、投弹、翻越障碍、捆扎背包……几乎每天,操场上都回荡着“扑刺刺”的喊杀声。学校的一切活动都军事化了,各年级均采用部队的编制称为“连”——学校,完全变成了一座军营!

与此同时,忆苦思甜也轰轰烈烈地展开。我一直搞不懂,和苏联打仗与忆苦思甜有什么关系呢?我咨询了张文庆,张文庆对解答这类问题向来游刃有余,因而也乐于解答。“毛主席说,‘民族斗争,说到底是一个阶级斗争问题。’咱们和苏联的战争看起来是两个国家、两个民族的斗争,实际上是两个阶级之间的斗争。这是论点,你注意听论据。”我一直在洗耳恭听,我倒要听听,他怎么把和苏联的战争说成是两个阶级之间的斗争。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苏联一旦发动战争,必是苏联的统治集团驱使其军队和人民与我们作战。而就其军队和人民来说,并不愿意进行这场非正义的战争,这场战争是统治集团强加给人民的。并不代表广大人民的利益,只是符合了一小撮上层贵族的意愿。因而,这场战争就他们来说,具有资产阶级的性质!而我们的战争完全是自卫性质的,是反侵略的正义战争。就和当年他们的卫国战争一样,具有无产阶级的性质!怎么样,听懂了没有?”尽管他踌躇满志地搓了搓手,可我还是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

“还没有听懂?看来我是犯了桂老师的错误,用结果来说明结果。”他一提桂老师我马上说道:“你讲得很好,只是对象错了,我的理论水平太差,理解不了。”于是我们心照不宣地笑笑,他说道:“看来我得给你举几个例子。‘抗美援朝’是阶级斗争,这点你不否认吧?”我摇摇头。美帝国主义代表的是资产阶级,而中朝人民代表的无疑是无产阶级。“对!再说抗日战争吧,也是阶级斗争。抗日战争是日本的大资产阶级发动的侵华战争。日本的资产阶级,在这场战争中获得了很大的利益,而广大的日本和中国人民都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日本的军国主义分子侵占我国东北长达十四年,而日本和东北人民仍然是被奴役者!蒋介石之所以采取不抵抗的政策,就是因为他和日本军国主义一样,代表了大资产阶级的利益。即就是全面抗战爆发后,他仍然采取‘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只是在日军到达长江中下游地区时,他才被迫采取了一些抗日行动,因为英美资产阶级的利益在此受到了损害。而中国共产党之所以领导全民抗战,就是因为他代表了无产阶级的利益。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民族斗争是阶级斗争吗?”想不到张文庆的理论水平竟然这么高,怪不得是团支部书记呢?于是在对这个问题有了一定明确之后我也感到,红卫兵组织还是和我存在着一定距离的。看来,学校在文化课的传授上虽然欠缺些,但在政治理论的灌输上却做出了可观的努力。我,必须迎头赶上!

由于开展了“忆苦思甜”,老陈忙得屁颠屁颠。此项活动本是他的专长,他今天联系地主的庄园让我们参观,明天又请来一些苦大仇深的老大爷老大娘做报告。这一点也使我深感意外:本想着老陈一个工人,到学校来能干什么呢?谁知老陈自有老陈的用场!由此我也醒悟到,当年胡慧英的事之所以草草收场:学校离不开老陈,老陈也离不了学校。有什么样的种籽就会发什么样的芽,施什么样的肥就会开什么样的花!老陈在学校找到了适合他发展的土壤,而学校也为老陈搭造了这个平台。总之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实际上,学校忙的人也不止老陈一个。校领导忙,班主任忙,学生中的先进分子也忙。由此我又感到,红卫兵组织的大门之所以对我长期关闭,原因就是我不忙,我一天悠哉游哉的,和这种紧张的气氛完全不相协调。于是,我也试着投身到这场忙碌的洪流中去,结果发现,我和奶奶的距离在不断拉大:我似乎成了某个集团的一分子,被这个集团驱使,走上了一条不知要通向何处的路?而奶奶,总是在家门口向我挥手,看着我一步步离她远去!于是有一天,我对她说:“奶,我不想加入红卫兵了!”“你咋又不想加入红卫兵了,是不是老师说你了?”“老师没有说我,我就是不想加入了。”“你这娃,你看,”奶奶抱着小孩儿说:“我一天忙来忙去的,还不都是为了你吗,你咋就不能给我争口气呢?”“俺舅走的时候对我说过,让我帮你多干点活。”“你能帮我干啥呢,娃你又看不了,你还是在学校表现好点,屋里我一个人能行。”于是奶奶还是一个人看小孩儿、做饭,什么也不让我干。

小舅回来对我说:“你奶又要看娃又要给你做饭,你回来也帮你奶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帮我干不了啥,让他还是把学校的事情搞好,比给我干活强。”小舅无奈地对我说:“你奶为你付出的太多,而你能回报你奶的却太少。”“他只要在学校好了,也就算把我回报了。”而学校的事却令人心烦,虽说对我的考验再次启动,却遥遥无期。我甚至认为,红卫兵组织就是一个傲慢的姑娘,我屡次暗送秋波,她却连我理也不理,偶尔乜斜一眼,也是一副鄙夷的神情。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呢,我只差把心掏出来让你看了!而林老师对我也是一副不屑的态度,高仰着头从我身边走过,仿佛压根儿没有看到我似的——你说一句鼓励的话也行呀!

但是张文庆却向我面授机宜:“你自己必须做出一些事情来让组织注意,不只是写一份申请。你说,你现在做了什么呢?”仔细想想,也就是什么没做。挖防空洞,给校办工厂拉羊肠子,这些都是应该做的,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那么,我又该做些什么呢?“我是了解你的,”张文庆说:“要让你始终如一也是很难的,但你只要做一件事情,一件事情!”他竖起一个手指说:“红卫兵组织就可以瞩目。究竟做什么事情,还要你自己来权衡,机会只能靠你自己把握,我也只能说到这里。”而我苦思冥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出,究竟什么事情能使我一举成名?看来红卫兵组织都是象张文庆这样智力超常的人,我愚不可及,只能在门外俳徊!

学校的生活还是那样枯燥。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到操场上集合跑步;然后,象征性地上两节课,又是没完没了的防空演习和军事训练。张文庆再一次启迪我:“平凡的事情不适合你,你必须做一件具有轰动性的事情。到时候,我也许会暗示你的。”于是,我就默默地等待着。

快到年底的时候,连里决定组织一次大规模的军训,也就是拉练,把我们拉到野外去,到广阔天地进行实战训练。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奶奶为我准备了半夜,给我带了钱和粮票又煮了一些鸡蛋,早晨,又把一个刚烙的锅盔塞进了我的书包。临走,又再三叮咛:“出了门可不象在家,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呢。晚上和同学一块睡,小心谁把你的被子拉跑了……”“奶,谁拉我的被子干啥呢?”“当然,他也不是有意拉,但是你要注意呢。有了病可没人管你!”“奶,我现在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你放心,不会有啥事的。”“到个地方你就给我写封信。”“奶,拉练期间不准写信。”“还不准写信,谁规定的?”“连里规定的。”连里在走以前约法三章:一,不准给家里写信,每到一个地方必须保密。二,不许带与拉练无关的东西。三,不得自由行动。

走的时候,薛校长又在会台上讲了话:“同学们,这一次拉练,一定要拉出你们的精神风貌来。一定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坚决根除自由散漫的作风。一定要用革命军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做到一切行动听指挥。这次拉练有很高的政治意义,它不仅是对我们意志的锤炼,同时也是未来战争对我们的要求。大家想一下,你们总象少爷小姐似地呆在这个校园里,吃不了一点苦,受不了一点罪,怎能经受现代战争那严酷的考验呢?所以,必须把这一堂课补上!这是一堂政治教育课,也是一堂实战训练课,以前没有学到的军事项目,这次都会学到。我希望你们一定要认真对待,要象在学校一样,专心地学习这些项目。这次,我因为事务忙,就不能和大家同行了。希望你们服从林指导员的领导,顺利地进行这次拉练,圆满地完成这项艰巨而光荣的任务。”

早晨八点整,我们唱着歌出发了:“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前进。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人民的期望……”红卫兵的大旗在晨曦中飘扬,嘹亮的歌声在晴空下回荡。都市被我们抛在了身后,广袤的原野呈现在眼前。

隆冬的乡村没有一丝活气。正如《故乡》中所说,“苍黄的天地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待这些荒村渐渐冒出炊烟的时候,我们到了一个叫“小新村”的村子。听说这个村是一个学大寨的典型,可我们看到的仍然是枯黄的玉米秆衬着枯黄的村落,枯黄的土地映着枯黄的面容。队长说,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如果秋天来,可就不一样了。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当然不一样了。

午饭是玉米糁红薯,但是大家吃得还是很香甜。一上午走了四十里路,我们几乎都感到这一顿饭胜过了有生以来所有的饭。林老师扒拉着碗问我们:“以前吃饭可没有这么香吧?”他身边的同学不好意思地笑了。“这就叫锻炼。一锻炼你吃饭也香了,一些不必要的烦恼也都没有了。要在平常,吃这样的饭你可能还吃不下去,可是现在呢?”我平常吃的也就是这些,怎么能说吃不下去呢?昨天我还去粮站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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