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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贩药指南-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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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礼,笑道:“今早会中有事,我来迟了,贤弟莫怪。”

魏正谊连忙避让开,虚扶一把:“岂敢岂敢,沉香会事务繁忙,会长大人能亲自到访,实是蓬荜生辉了。”

魏相思这才知道这眼熟是哪里来的,这人既然是沉香会的会长,那就是沈成茂的亲爹沈继和了,按照沈成茂在启香堂里肆意欺凌的这番作为,魏相思充满偏见地觉得沈继和也不是什么好鸟儿。

沈继和似福至心灵一般,正是这时低头去看魏相思,吓得魏相思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自觉把心中所想宣之于口,却听沈继和十分诚恳道:“令公子与府中另两位在启香堂读书的少爷确实出类拔萃,茂儿回家总是与我提起,想来将来定能成一番大事。”

魏正谊自然只得谦虚退让,又加倍地夸回去,寒暄得差不多,魏正谊便亲自引着沈继和去见魏老太爷,自然是老套路的先恭维夸奖一番。

夸得两相欢喜后,魏老太爷问:“不知今年南方六州的药材年景如何?”

沈继和笑道:“今年多亏药师仙王保佑,除了淮州府那里略有小旱,其他几州风调雨顺,这是近十年都没见到的好光景了,沉香会今年也承情安闲了许多。”

魏老太爷点点头,道:“这真是再好不过了,去年韶州府发洪水,药田毁了近半,苦了你们风里来雨里去的救人救田救药。”

沈继和连忙拱拱手,道;“沈某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坐在沉香会长的位置上,总要尽忠职守,倒是咱们云州府这些药商,那时解囊相助,不然我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说罢两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堂里的宾客有见过沈继和的,也有没见过的,此时虽没加入谈话中来,却都竖耳倾听,生怕漏听了什么。

此时堂里已开了宴席,便有不认识沈继和的人来敬魏老太爷酒,敬罢再去敬沈继和,想着混个脸熟。那沈继和倒也没有什么架子,来敬酒的倒也都受了,十分亲和。

正是宾主尽欢之时,忽听见有一人高喊:“秦老太爷晕倒了!秦老太爷吐白沫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秦老太爷正躺在地上抽搐,魏相思也踮起脚尖儿想看个热闹,奈何只从人缝里看见秦老太爷吐白沫子,这是癫痫?

事发突然,众人都乱了,泼水的,扇耳光的,往嘴里塞馒头的,无所不有,偏没有一样好使的,这时又听得一声“让开”,从门外窜进来一个靛蓝的影子,穿过避让的人群径直奔着秦老太爷的方向去了。

众人只见那身着靛蓝长衫的男子从袖中抽出一个布包,又从布包中抽出一根银针,毫不犹豫地扎进了秦老太爷头顶大穴之中,那陪秦老太爷同来的秦家后生当下大骇,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却理也未理,又连连拿出数十根针,全部刺入秦老太爷的脑中。那后生急了,想要去拦,手却被人抓住,抬头去看,却是魏府老管家魏兴。

“秦家少爷,这位是忍冬阁的戚寒水戚先生,你且放心让戚先生施针,切不可扰乱。”

那秦家后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忍冬阁的戚……戚先生!”

别说那秦家后生惊讶,便是沈继和听了那忍冬阁戚寒水几个字,也是惊诧莫名。

只是堂内却有一人完全处于懵逼的状态,这个人就是魏相思。一来她不知道忍冬阁是啥地方,二来她也不知道戚寒水是谁,本想问问魏相兰,偏偏魏相兰不知何时溜出去了。

魏相庆见魏相思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又加上早间魏相思递给他个果子,便觉得两人这是前仇尽消了,忙殷勤解释道:“忍冬阁是北方十三郡医术最高明医者的所在,咱们南方六州的药商药农以沉香会为尊,北方的医者以忍冬阁为首,我听说连皇宫太医院的大夫都是从忍冬阁里出来的。”

“那这老头又是谁?”

魏相庆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戚寒水是谁你都不知道?忍冬阁下分为青白堂和赭红堂,青白堂主内息调理,赭红堂主外伤医治,这位戚先生正是赭红堂的堂主,他配的金刚散是疗伤圣药,听说早些年皇上打猎受了伤都是请他去治的呢!”

魏相思对这忍冬阁确实不了解,听了这话只把忍冬阁当成“高阶医术研修班”之类的组织,好奇问道:“忍冬阁的青白堂和赭红堂与咱们的启香堂和沉香堂是一个意思不?”

魏相庆一拍脑门:“那可差远了,启香堂和沉香堂不过是沉香会办的学堂而已,怎么能和青白堂和赭红堂相提并论呢!这两堂里可都是医术高明的大夫,治病救人的!”

魏相思抓了抓脑袋,粗略觉得可以把忍冬阁理解成一家声名远播的古代私立医院,医院分为两个科室,一个是神经内分泌与胃肠内科,另一个是急症重伤外科……

她正在胡思乱想,秦老太爷那边却悠悠转醒,戚寒水一边收了银针,一边头也不抬地对那秦家后生道:“别让你家老太爷吃‘仙丹’了,他这个吃法迟早驾鹤西归。”

戚寒水这话说得丝毫没有医家的慈悲心肠,反倒有些刻薄,那秦家后生心中虽不忿,但念及戚寒水的名声,便只得忍气吞声求道:“还请戚先生慈心施救!”

戚寒水身量不高,生得干瘦,一张脸皮也老树皮一般布满丘壑,冷着脸的时候格外冷气森森:“他自己不知节制,我就更没有多余的慈心了。”

说罢竟是转身走到魏老太爷面前拱了拱手,不理那秦家后生了:“魏老太爷安好,戚某奉阁主之名,略带薄礼,替阁主贺老太爷寿。”

“戚先生长途奔波辛苦,劳累戚先生这一趟才是过意不去,不知温阁主可还安好?”对于戚寒水的行事作风,魏老太爷早有耳闻。

“阁主尚好,本想亲自前来贺寿,只因事急从权未能前来。”戚寒水拍拍手,从外间进来八个青年,手中各捧着一个锦盒,戚寒水打开其中两个锦盒,一个里面装着一只碧色的风干莲花,另一个装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犀角,盒子打开立刻便有清幽香气逸散开来:

“早年少阁主病重,四处寻访木香犀角而不得,多亏魏老太爷割爱,才救得少阁主一命,阁主念念不忘,寻访多年终于找到这一只,特来奉还。另有夏枯莲、人形首乌、云莽山福芝几件,为魏老太爷贺寿。”

此言一出,堂内皆惊,这几件东西都是世上少有的,每件都要价值千金,这忍冬阁出手也太阔气了些!

魏老太爷虽是个财迷,当初送出那木香犀角并不图回报,如今忍冬阁回送了这么一份大礼他却也能笑纳,只听出戚寒水话外之意,真意问道:“温阁主的急事可是与少阁主的病有干系?”

那戚寒水倒也不隐瞒,只平静淡然道:“少阁主吉人天相,定会无事。”

宴罢,魏老太爷留戚寒水小住,那戚寒水本也想在云州府留些时日,便托魏老太爷帮忙寻一处清净宅院,这几日暂且住在魏府。

一回章华院魏相思便如烂泥一般瘫在上挺尸,她如今这副身体豆腐渣掺屁做的一般,十分不禁折腾,站着一天又是赔笑又是弯腰,整个人都要散了,正要昏睡过去之时,听得楚氏在门外轻唤,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楚氏便推门进来了。

楚氏摇了摇她,她哼哼两声没睁眼,却听楚氏道:“白芍红药,以后你们便跟着相思了,要好生照顾才是。”

魏相思一下清醒了,一个翻身坐起来,便看见前站了两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一个小丫头穿着水红长裙,头上梳着双平髻,正好奇地盯着她。另一个小丫头穿着白裙,怯生生地垂着眼,却又忍不住想抬头看,半面身子都躲在红衣的背后。

楚氏见魏相思起来了,忙拉了红衣小丫头道:“这是红药。”

又拉了白衣胆小的,道:“这是白芍,以后他们两个就在你屋里伺候了。”

魏相思嘿嘿一笑,亲切地拉着两个小丫头的手,道:“明早你俩早点起,咱仨组团跑步去!”

第9章 忍冬阁的宝贝病秧子27

楚氏刚安排白芍红药两个小丫头在偏房睡了,魏正谊也终于处理完府中事务回了章华院,见楚氏没在房里,便直奔魏相思这屋来了。

楚氏忙让下人奉茶,自己又给魏正谊揉了揉太阳穴,问道:“戚先生安歇了?”

“嗯,晚间父亲又亲自去了一趟,我陪着说了会儿话,又用了晚饭。”魏正谊牵过楚氏的手,道:“今日你也辛苦了,别忙活了。”

楚氏笑笑,看了魏相思一眼,道:“思儿今儿怕是也累坏了,我方才叫她全不理呢!”

魏正谊却叹息一声没有接话。楚氏想起今日戚寒水说的话,不禁问道:“夫君可是因忍冬阁少主的事烦愁?”

“怕是温阁主的独子活不久了。”

楚氏一惊,不可置信道:“温阁主是北方十三郡医术最高明的,如何医不好自己亲儿的病?”

“你不知,那温少阁主的母亲是当今太后最小的女儿颐和公主,颐和公主自小**病榻,后经温阁主亲自医治,身体才转好了,颐和公主向太后求赐了这门地位悬殊的婚事,但颐和公主身体不好,温少阁主出生时便带了先天不足的毛病,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

“这温少阁主也的确苦命。”楚氏叹息。

“谁说不是呢,好在他生在那样的家里,若是平常百姓家,只怕早早就死了。”魏正谊慨叹,又道:“温阁主有个师叔,医术自有精妙之处,只是性子不容于世。温少阁主长到两岁时发烧不止,气喘难平,眼看随时都有性命之忧,温阁主便去求这个师叔,那师叔看了虽勉强施针,却断言‘这病秧子活不过八岁’,现在温少阁主正是八岁年纪上,想来是大限将至了。”

“可惜了。”楚氏摇头。

“唉,生在那样万里挑一的家门里,偏偏命不久长,原来阎王面前倒是人人平等了。”

魏相思闭目听着,她寻思既是先天带来的毛病,又这么多年都没治好,想来那温少阁主确实应该是没救了吧。

又说这戚寒水在魏府住了几日,均是早出晚归,出门却不是去药房,而且去些小街巷里闲逛,不知在找什么。

这几日沈继和也时常来魏府拜望戚寒水,想让他在启香堂给上几堂课,戚寒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几次,但却经受不住沈继和一如既往的热情和执着,最后只勉强答应等安定下来再说。

不几日竟真的找到一处清净宜居的宅子,魏正谊安排几个人帮忙搬东西,当晚又在家中设酒席送辞,第二日戚寒水便搬了出去。

假日结束,魏相思与相庆相兰两兄弟如旧开始了请安打卡出门上学的生活,魏相思对上课依旧持得过且过的态度,那吴先生也不管。

课间休息,沈成茂竟没找顾长亭的麻烦,只是笑着看他,不知藏了什么坏心思,转而到了上课的时间,吴先生方进了门便被一个纸团砸到了脑门,惊惶之下怒问:“谁扔的!到底是谁扔的!”

一个沈成茂的跟屁虫应道:“学生看见是顾长亭扔的!”

吴先生狠狠瞪了顾长亭一眼,把那纸团捡起来展开一看,立时鼻子都气歪了,只见上面写着:

老吴老吴不害臊,拿了银子哈哈笑。贪财不应做老师,老婆喊你去贩药。

这吴先生昨日一小妾过生日,收了几个学生家里送去的贺礼,如今又看见这歪诗,是又羞又怒啊,当下怒喝一声:“顾长亭你竟敢辱骂先生,你给我出来!”

顾长亭并不知那纸上写的什么,只得依言走上前去行了个礼,道:“先生,纸团不是我扔的。”

那吴先生的无名火正无处发,哪里听得进去解释呢,何况不过是个无财无势穷学生的解释,当下抽出戒尺来,喝道:“伸出手来!”

“这纸条并不是我写的,也不是我扔的。”顾长亭直直站着,定定看着吴先生。

沈成茂一干人却害怕事情没有闹大,在下面起哄:

“吴先生,我亲眼看见是顾长亭写的!”

“我也看见他用纸团扔您!”

“我听见他骂您了,还说您是势利小人,将来自己发达了要报复呢!”

所谓三人成虎,吴先生气得浑身发抖,戒尺把桌子敲得当当作响,怒喝:“你这浑学生,如今且穷困潦倒呢,还想着以后发达,我看你这辈子也就是个破落户,我才疏学浅,怕是教不了你了,你回家去吧!”

纵使顾长亭比同龄人要成熟些,却也不过个八岁的孩子,慌忙道:“先生不要让我退学,这的确不是我干的!”

吴先生眯着赤红的眼睛:“到现在了你还撒谎,伸手!”

顾长亭不敢再违逆,默默伸出手来,他的手指修长,只是因为常年帮母亲操劳家事而生了一层薄薄的茧。

“啪!”

戒尺打到手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吓了魏相思一跳,她略有不忿,奈何心知吴先生不是个讲理的,只能暂且忍着。

“啪啪啪!”又是三下,顾长亭的手掌当时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沈成茂在下面叫好拍手,那一帮跟屁虫应声虫也高兴得手舞足蹈。

孩子有时候比成年人更加残忍。

吴先生高高扬起戒尺,正欲再打几尺出气,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青年的声音:

“吴先生且住手!”

吴先生一惊回头,见是院中掌教裘宝嘉,这裘掌教年纪不到三十,却诗文犹好,人又正直,原是韶州府一世家的庶子,因不能承家业,院长便请了他来主理启香堂和沉香堂的堂中事务,深受院长敬待。

“吴先生,院长两年前便告知各先生,不可再动体发上的惩戒,不知此学生犯了什么错,让先生忘了这事。”裘宝嘉微微颦眉,问道。

吴先生自是知道这事儿,但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穷学生,打了又能如何,只要不得罪那些为院里捐银办学的大户,院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偏这裘掌教还拿着棒槌当针穿了。

吴先生也不回答,只整理了略有些凌乱的长衫,正色凛然道:“此学生做歪诗辱骂师长,我正要带他去见院长,请逐他出院。”

“那诗何在?”

吴先生左翻右翻前看后看,偏就找不见那纸团了,想是方才气恼时扔到哪里去了,只硬声道:“不知哪里去了,裘掌教与我见院长去罢。”

裘宝嘉却没动,只不笑不怒道:“院长去城外义诊,要明晚才能回,吴先生若有事也请忍耐,先开课教书吧。”

吴先生如今就跟装满了水的牛膀胱,憋得难受,哪里能上得了课,又见裘宝嘉这般平淡寡然的模样,一甩袖子罢课走了。

裘宝嘉也不拦着,只让顾长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正准备开课教书,低头却见桌子与墙壁的角落里蹲着一个五六岁的圆脸小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蹲着?”

魏相思的蹲姿并不十分优美雅观,讷讷道:“掉了个东西过来拣。”

裘宝嘉并未为难,只让她快些回座位,于是开始讲课。这裘掌教也是个中规中矩十分谨慎的,凡是典籍古书中没说的一律不多言,讲得堂中学童睡了大半。

魏相思却没有睡意,同样没有睡意的还有顾长亭,他虽在专心听课,却能明显看出他此时心中满是忧虑,魏相思叹了口气。

下学之后魏家“三宝”便径直回家去了,方一进门便看见魏家退休老管家魏兴在厅前等着,说是魏老太爷有事找他们三个,一行四人便径直去了魏老太爷住的春晖院。

如今暑热难忍,魏相思所在的章华院也不知是不是院子设计得不科学,即便晚上也少有凉风,谁知进了春晖院却清凉无比,只见院内两侧种了参天的桐树,树荫浓密却不遮风,煞是凉爽。

一进正厅,便看见白胖的魏老太爷正躺在新搬来的藤椅上歇息,想来他也是怕热,此时只穿了件白绢薄衣,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拿着帕子擦额上冒出的细密汗珠子,一见三人来了,一个鲤鱼打挺弹坐起来,指着桌上一个铁片箍着的木匣子。

那木匣子外面还包着厚厚的棉布,只是棉布被木匣表面的水珠沁湿了,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却听魏老太爷焦急道:“官府今日开窖放了冰,我让人做了冰碗,等了一下午只等你们回来消暑。”

魏相思并不知“冰碗”是何物,但既是冰做的,肯定是消暑救命的“良药”。

相庆相兰两兄弟却知这“冰碗”是什么,当下欢呼一声,扑过去打开那冰匣子,魏相思也凑过去看,只见四四方方的小木匣里摆放着四只碧玉小盏,小盏上各摆了一只晶莹剔透的小冰碗,冰碗底儿上码了一层新鲜的桃仁儿碎、鲜杏仁儿、鲜菱角和雪白的鸡头米,果仁上堆着小山一般的冰屑,冰屑上还撒了几个颜色鲜艳的蜜饯果脯。

魏相思咽了咽口水,这是刨冰?她没想到竟在这没有冰箱和制冰机的时代吃到刨冰,惊喜莫名,双手捧出那碧玉小盏来放在眼前,丝丝凉气逸散开来,在炎热的空气中聚现出一丝一缕的白色水雾来。

魏相思犹自沉浸在这碗奢侈的刨冰里,却有一双白胖的大手明火执仗地从她手中拿走了那小盏,她眼巴巴去看,见那冰碗已易了主,魏老太爷正手中拿着个瓷勺吃着,目睹了这一幕的魏相庆急忙把手中尚未动过的冰碗塞进魏相思的手中,自己又从冰匣子里拿出了最后一碗,这一老三少便呼噜噜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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