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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上)〔俄〕列夫. 托尔斯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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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及为此要办什么手续。“这是未婚妻要我来办的。她就是我的未婚妻。她的爹妈要我们把东西散发给犯人。”

    “我也是头一次来,我不知道,但我想应该问问那个人。”

    聂赫留朵夫说,指指身穿制服、手里拿着小本子的看守。就在聂赫留朵夫同大学生谈话的时候,正中开有小窗洞的监狱大铁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穿军服的军官和另一个看守。那个手拿小本子的看守就宣布探监开始。哨兵退到一边,所有探监的人都争先恐后,有的甚至跑步,纷纷向监狱大门涌去。站在门口的看守高声数着从他身边走过的探监人:“十六,十七……”在监狱里面,另一个看守用手拍着每个进入二道门的人,也在点数,目的是避免让任何探监的人留在狱里,也不致跑掉一个犯人。 这个点数的看守,眼睛不看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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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的人,在聂赫留朵夫的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看守这一拍起初使聂赫留朵夫感到屈辱,但他立刻想到他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事。 这种屈辱使他感到害臊。二道门里面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拱形大房间,房间里有几个不大的窗子,上面装着铁栅栏。 在这个称为聚会厅的房子里,聂赫留朵夫怎么也没有料到,壁龛里竟会有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巨像。“挂这个干什么?”他想,情不自觉地把耶稣像同自由人联系起来,却怎么也无法把他同囚犯联系在一起。聂赫留朵夫慢吞吞地走着,让急于探监的人走在前面。他百感交集,想到关在这里的恶人就感到不寒而栗,对昨天的男孩和卡秋莎那样的无辜者则满怀同情;而想到即将同卡秋莎见面,不禁又觉得胆怯和爱怜。他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听见看守在那一头说着些什么。 但聂赫留朵夫心事重重,没有理会看守的话,继续往多数探监人走的方向走去,也就是走往男监,而不是他要去的女监。聂赫留朵夫让性急的人走在前头,自己最后一个走进会面的房间。 他推开门,走进房间,首先使他吃惊的是一片喧闹声,那是由几百个人的叫嚷声汇合成的震耳欲聋的声音。直到他走过去,看见房间被一道铁丝网隔成两半,人们象苍蝇钉在糖上那样紧贴在铁丝网上,他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这个后墙上开有几个窗洞的房间,不是由一道铁丝网而是由两道铁丝网隔成两半,而且铁丝网都是从天花板一直挂到地板上。 有几个看守在这两道铁丝网之间来回监视。 铁丝网那边是囚犯,这边是探监的人,中间隔着两道铁丝网,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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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三俄尺宽,因此双方不但无法私相授受什么东西,连要看清对方的脸都很困难,特别是近视眼。 谈话也很困难,一定要拚命叫嚷,才能使对方听见。 两边的人都把脸贴在铁丝网上,做妻子的,做丈夫的,做父母的,做子女的,大家都想看清对方的脸,说出要说的话。 大家都想让对方听见,但他们的声音相互干扰,因此大家都放开嗓门大叫,要压倒别人的声音。 聂赫留朵夫一走进这个房间,就被这片大叫大嚷的喧闹声吓呆了。要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从脸部表情上判断他们在谈些什么,彼此是什么关系。聂赫留朵夫旁边有个扎头巾的老太婆,脸贴紧铁丝网,下巴哆嗦,正对一个脸色惨白、剃阴阳头的年轻人大声说话。 那男犯扬起眉毛,皱紧眉头,用心听着她的话。 老太婆旁边是一个穿农民外衣的年轻人,双手遮在耳朵后边,听一个面貌同他相象、脸色憔悴、胡子花白的男犯说话,不住地摇头。 再过去一点,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挥动一条胳膊,一边叫嚷一边笑。 他旁边的地上坐着一个手抱婴儿的女人,头上包着一块上等羊毛头巾,放声痛哭,显然是第一次看到对面那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穿着囚衣,剃了阴阳头,戴着脚镣。 这个女人后边站着同聂赫留朵夫谈过话的银行看门人,他正竭力向对面一个头上光秃、眼睛明亮的男犯叫嚷着。 当聂赫留朵夫明白他只能在这样的条件下说话时,对规定并实行这套办法的人不由得产生了满腔愤恨。 他感到奇怪的是,这种可怕的状况,这种对人类感情的亵渎,竟没有人感到屈辱。 士兵也罢,典狱长也罢,探监的人也罢,囚犯也罢,都在这样做,仿佛认为这样做是天经地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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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赫留朵夫在这个房间里待了五分钟,心里感到说不出的痛苦,觉得自己软弱无能,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在精神上感到极其厌恶,难受得仿佛晕船一般。

    四十二

    “不过,该办的事还是要办。”聂赫留朵夫鼓励自己说,“可是该怎么办呢?”

    他用眼睛找寻长官。他看见一个佩军官肩章、留小胡子、身材瘦小的人在人群后面走来走去,就对他说:“先生,请问,女犯关在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可以同她们见面?“他非常紧张而又谦恭地问。”难道您要探望女监吗?“

    “是的,我希望同一个关在这里的女人见面。”聂赫留朵夫依旧那么紧张而谦恭地回答。“您刚才在聚会厅里就该这么说了。那么您要见什么人?”

    “我要见玛丝洛娃。”

    “她是政治犯吗?”副典狱长问。“不,她只不过是……”

    “她怎么,判决了吗?”

    “是的,她前天判决了。”聂赫留朵夫恭顺地回答,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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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坏这个似乎同情他的副典狱长的情绪。“既然您要探女监,那就请到这里来。”副典狱长说,显然从聂赫留朵夫的外表上看出为他效劳是值得的。 “西多罗夫。”他吩咐胸前挂着几个奖章的留小胡子军士说,“把这位先生带到女监探望室去。”

    “是,长官。”

    这当儿,铁栅栏那边传来一阵令人心碎的痛哭声。聂赫留朵夫觉得一切都很古怪,而最古怪的是,他还得感激典狱长和看守长,感激在这座房子里干着种种暴行的人,还得认为他承受了他们的恩惠。看守长把聂赫留朵夫从男监探望室领到走廊里,随即打开对面的房门,又把他领进女监探望室。这个房间也象男监探望室一样,由两道铁丝网隔成三部分,但地方要小得多,来探监的人和囚犯也都少些,不过里面的喧闹声同男监一样。 在两道铁丝网中间也有个长官在来回踱步。 不过,这里的长官是一个女看守,也穿着制服,袖口上镶有丝绦,滚着蓝边,腰里也象男看守一样系一条宽腰带。 两边铁丝网上,也象男监探望室一样,贴满了人:这边是穿着各式衣服的城里居民,那边是穿着白色囚衣或便服的女犯。 整个铁丝网上都挤满了人。 有人踮起脚,这样可以超过人家的头说话,使对方听得清楚些;有人坐在地板上同对方交谈。在所有女犯中间有一个女人特别显眼,她的叫嚷和模样也特别引人注意。 这是一个头发蓬乱、身体瘦弱的吉卜赛女犯,头巾从她那鬈曲的头发上滑了下来。她站在铁丝网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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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挨近柱子,几乎就在房间中央,对一个身穿蓝上衣、腰里紧束着皮带的吉卜赛男人嚷着什么,同时迅速地做着手势。 在吉卜赛男人旁边,蹲着一个士兵,正同一个女犯说话。 再过去,站着一个穿树皮鞋的矮小农民,留着浅色胡子,脸涨得通红,显然好不容易才忍住眼泪。 同他谈话的是一个头发浅黄、相貌好看的女犯。 她用一双明亮的蓝眼睛瞅着对方。 这就是费多霞和她的丈夫。他们旁边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正同一个披头散发的宽脸膛女人说话。再过去是两个女人,一个男人,又是一个女人,他们各自都同对面的女犯说着话。在女犯中没见到玛丝洛娃。 但在那一边,在那些女犯后面还站着一个女人。 聂赫留朵夫立刻认出那个女人就是她,他的心怦怦直跳,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生死攸关的时刻到了。 他走到铁丝网旁边,认清了是她。她站在蓝眼睛的费多霞后面,笑眯眯地听她说话。 她不象前天那样穿着囚袍,只穿着一件腰带紧束的白上衣,高耸着胸部。 头巾里露出鬈曲的黑发,就象那天在法庭上一样。“马上就要摊牌了。”他暗自想。“我该怎么称呼她呢?

    也许她会自动过来吧?“

    但她并没有走过来。 她在等克拉拉,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男人是为她来的。“您要找谁?”那个在铁丝网中间踱步的女看守走到聂赫留朵夫跟前问。“玛丝洛娃。”聂赫留朵夫好容易才说出口。“玛丝洛娃,有人找你!”女看守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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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三

    玛丝洛娃转过身,抬起头,挺起胸部,带着聂赫留朵夫所熟悉的温顺表情,走到铁栅栏跟前,从两个女犯中间挤过来,惊奇地盯着聂赫留朵夫,却没有认出他来。她从衣衫上看出他是个有钱人,就嫣然一笑。“您找我吗?”她问,把她那张眼睛斜睨的笑盈盈的脸凑近铁栅栏。“我想见见……”聂赫留朵夫不知道该用“您”还是“你”

    ,但随即决定用“您”。他说话的声音并不比平时高。“我想见见您……我……”

    “你别跟我罗唆了。”他旁边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叫道。“你到底拿过没有?”

    “对你说,人都快死了,你还要什么?”对面有一个人嚷道。玛丝洛娃听不清聂赫留朵夫在说些什么,但他说话时脸上的那副神情使她突然想起了他。但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她的笑容消失了,眉头痛苦地皱起来。“您说什么,我听不见。”她叫起来,眯细眼睛,眉头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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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

    “对,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我在认罪。”聂赫留朵夫想。他一想到这里,眼泪就夺眶而出,喉咙也哽住了。 他用手指抓住铁栅栏,说不下去,竭力控制住感情,免得哭出声来。“对你说,你去管闲事干什么……”这边有人喝道。“老天爷在上,我连知道都不知道。”那边有个女犯大声说。玛丝洛娃看到聂赫留朵夫激动的神气,完全认出他来了。“您好象是……但我不敢认。”玛丝洛娃眼睛不看他,叫道。 她那涨红的脸突然变得阴沉了。“我来是要请求你饶恕。”聂赫留朵夫大声说,但音调平淡得象背书一样。他大声说出这句话,感到害臊,往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但他立刻想到,要是他觉得羞耻,那倒是好事,因为他是可耻的。 于是他高声说下去:“请你饶恕我,我在你面前是有罪的……”他又叫道。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斜睨的目光盯住他不放。他再也说不下去,就离开铁栅栏,尽力忍住翻腾着的泪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把聂赫留朵夫领到女监来的副典狱长,显然对他发生了兴趣,这时走了过来。他看见聂赫留朵夫不在铁栅栏旁边,就问他为什么不同他要探望的女犯谈话。 聂赫留朵夫擤了擤鼻涕,提起精神,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回答说:“隔着铁栅栏没法说话,什么也听不见。”

    副典狱长沉思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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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好吧,把她带到这儿来一下也行。”

    “马丽雅。 卡尔洛夫娜!”他转身对女看守说。“把玛丝洛娃带到外边来。”

    过了一分钟,玛丝洛娃从边门走出来。 她步履轻盈地走到聂赫留朵夫跟前站住,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乌黑的鬈发也象前天那样一圈圈飘在额上;苍白而微肿的脸有点病态,但很可爱,而且十分镇定;她那双乌黑发亮的斜睨眼睛在浮肿的眼皮下显得特别有神。“可以在这里谈话。”副典狱长说完就走开了。聂赫留朵夫走到靠墙的长凳旁边。玛丝洛娃困惑地瞧了瞧副典狱长,然后仿佛感到惊奇,耸耸肩膀,跟着聂赫留朵夫走到长凳那儿,理了理裙子,在他旁边坐下。“我知道要您饶恕我很困难。”聂赫留朵夫开口说,但又停住,觉得喉咙哽住了,“过去的事既已无法挽回,那么现在我愿尽最大的努力去做。 您说说……”

    “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她不理他的话,径直问。 她那双斜睨的眼睛又象在瞧他,又象不在瞧他。“上帝呀!你帮助我,教教我该怎么办!”聂赫留朵夫望着她那张变丑的脸,暗自说。“前天您受审的时候,我在做陪审员。”他说。“您没有认出我来?”

    “没有,没有认出来。 我没有工夫认人。 当时我根本没有看。”玛丝洛娃说。“不是有过一个孩子吗?”聂赫留朵夫问,感到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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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美上帝,他当时就死了。”她气冲冲地简单回答,转过眼睛不去看他。“真的吗?是怎么死的?”

    “当时我自己也病了,差一点也死掉。”玛丝洛娃说,没有抬起眼睛来。“姑妈她们怎么会放您走的?”

    “谁还会把一个怀孩子的女佣人留在家里呢?

    她们一发现这事,就把我赶出来了。 说这些干什么呀!

    我什么都不记得,全都忘了。 那事早完了。“

    “不,没有完。 我不能丢下您不管。 哪怕到今天我也要赎我的罪。”

    “没有什么罪可赎的。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全完了。”玛丝洛娃说。接着,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忽然瞟了他一眼,又嫌恶又妖媚又可怜地微微一笑。玛丝洛娃怎么也没想到会看见他,特别是在此时此地,因此最初一刹那,他的出现使她震惊,使她回想起她从不回想的往事。 最初一刹那,她模模糊糊地想起那个充满感情和理想的新奇天地,这是那个热爱她并为她所热爱的迷人青年给她打开的。 然后她想到了他那难以理解的残酷,想到了接二连三的屈辱和苦难,这都是紧接着那些醉人的幸福降临而产生的。 她感到痛苦,但她无法理解这事。 她就照例把这些往事从头脑里驱除,竭力用堕落生活的种种迷雾把它遮住。 此刻她就是这样做的。 最初一刹那,她把坐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同她一度爱过的那个青年联系起来,但接着觉得太痛苦了,就不再这样做。 现在这个衣冠楚楚、脸色红润、胡子上洒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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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的老爷,对她来说,已不是她所爱过的那个聂赫留朵夫,而是另外一个人。 那种人在需要的时候可以玩弄象她这样的女人,而象她这样的女人也总是要尽量从他们身上多弄到些好处。 就因为这个缘故,她向他妖媚地笑了笑。 她沉默了一会儿,考虑着怎样利用他弄到些好处。“那事早就完了。”

    她说。“如今我被判决,要去服苦役了。”

    她说出这句悲伤的话,嘴唇都哆嗦了。“我知道,我相信,您是没有罪的。”聂赫留朵夫说。“我当然没有罪。 我又不是小偷,又不是强盗。 这儿大家都说,一切全在于律师。”她继续说。“大家都说应该上诉,可是得花很多钱……”

    “是的,一定要上诉。”聂赫留朵夫说。“我已经找过律师了。”

    “别舍不得花钱,得请一个好律师。”她说。“我一定尽力去办。”

    接着是一阵沉默。她又象刚才那样微微一笑。“我想请求您……给些钱,要是您答应的话。不多……只要十个卢布就行。”她突然说。“行,行。”聂赫留朵夫窘态毕露,伸手去掏皮夹子。她急促地瞅了一眼正在屋里踱步的副典狱长。“当着他的面别给,等他走开了再给,要不然会被他拿走的。”

    等副典狱长一转过身去,聂赫留朵夫就掏出皮夹子,但他还没来得及把十卢布钞票递给她,副典狱长又转过身来,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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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着他们。 他把钞票团在手心里。“这个女人已经丧失生命了。”他心里想,同时望着这张原来亲切可爱、如今饱经风霜的浮肿的脸,以及那双妖媚的乌黑发亮的斜睨眼睛——这双眼睛紧盯着副典狱长和聂赫留朵夫那只紧捏着钞票的手。 他的内心刹那间发生了动摇。昨晚迷惑过聂赫留朵夫的魔鬼,此刻又在他心里说话,又竭力阻止他思考该怎样行动,却让他去考虑他的行动会有什么后果,怎样才能对他有利。“这个女人已经无可救药了。”魔鬼说,“你只会把石头吊在自己脖子上,活活淹死,再也不能做什么对别人有益的事了。 给她一些钱,把你身边所有的钱全给她,同她分手,从此一刀两断,岂不更好?”他心里这样想。不过,他同时又感到,他的心灵里此刻正要完成一种极其重大的变化,他的精神世界这会儿仿佛搁在天平上,只要稍稍加一点力气,就会向这边或者那边倾斜。 他花了一点力气,向昨天感到存在于心灵里的上帝呼救。 果然上帝立刻响应他。 他决定此刻把所有的话全向她说出来。“卡秋莎!我来是要请求你的饶恕,可是你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饶恕我,或者,什么时候能饶恕我。”他说,忽然对玛丝洛娃改称“你”了。她没有听他说话,却一会儿瞧瞧他那只手,一会儿瞧瞧副典狱长。 等副典狱长一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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