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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游泳的鱼-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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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勇,你不是没喝就醉了吧?”
  “我像喝醉的吗?”
  “你说,我真是那种女人吗?”潘凤霞问,她自己似乎对这个答案不确定,于是她要他回答她。而董勇并不正面回答,而是说:
  “霞,你为自己想想,你跟我有什么好日子过。你再为孩子想想,他们又有什么好日子过。你找别人,身份问题马上就可以解决了,孩子们也不用挤在这里跟咱们受罪了。”董勇就这样窝藏而不害臊地当众呈现他无能但真诚的情怀。
  “董勇你还是个男人吗?”潘凤霞推开他,把他推到一个她可以看清他的距离。
  董勇还是那么沉重地看着她,然后过来扯她,她就踢打他。他一下把她囿于怀中,任她踢打。他用他宽广的臂膀展示他的别一种情感,直到潘凤霞相信那情感比爱厚实得多,也复杂得多,并残酷。那是一种亲情。
  她哪能承担得起这种情感?她像是想冲出这种情感围攻一样激烈地大叫道:
  “董勇,你这个丧尽天良的。”
  “我这也叫丧尽天良?那你也丧尽天良把我送到哪个富婆那去过过好日子。”
  董勇苦笑,带着一点阴阳怪气的伤感。长久的怨与爱,加上真切的亲情,现在什么也说不清了,只能这样苦苦地一笑。他知道她被他说活了,或者更准确的说,他说到她心里去了,而且给了她一个体面的台阶下。他总不能要潘凤霞自己承认她虚荣、嫌贫爱富。他们做了十五年的夫妻,相识、相恋了二十五年,他了解她。一个没啥本事却真诚的男人能为妻子做的大概也就这些了。何况,这样也确实是为了孩子好。这么一想,他真的不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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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桔树之江北,则化为枳(6)



  贫贱夫妻百事哀。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早就不知道爱情为何物了,他们的爱情是务实的。潘凤霞与董勇很快就离婚了。他说,所有的家具和电器都留给她,还有所有的存款也归她。总之,他们的一切都归她。虽然所谓的家具与电器只是一堆的垃圾,送给别人都没人要的那种;存款呢,一共就400块钱。这些虽不值钱,但这是他们的所有,他全给了她,潘凤霞当时并不觉得什么,以后每每想起倒也念着他的情义。而他倒落个慷慨与洒脱,可以一再地在她面前说:“我是净身出户啊。”
  两人虽然离婚了,但还住在一起。他们的收入还不允许他们再租一套房子,而且他们似乎也不想分开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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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婚姻是政治与经济的结合(1)



  潘凤霞在台上演的全是爱上穷书生的富家女,祝英台如此,陈翠娥如此,美国的现实却让她如此不得。她觉得自己又老又穷,早没有力气谈情说爱了,那是一场需要怎样体力与精力的浩大工程啊。
  姑婆开导她:“在感情问题上,要拿出辞旧迎新的态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可我们是演梁祝的啊。”潘凤霞的意思是,他们曾经多么相爱啊。这对俊男美女堪称剧团的一道风景线,都有许多爱慕者。不是没有诱惑,只是他们不像现在这么脆弱。潘凤霞说,“心里特别不甘心,怎么就离了呢。”
  姑婆听了笑:“现在反而好办了。你单身了反而好办了。”
  “董勇是个好人,一个难得的好人。”她的表情已经相当缅怀。
  “好了,既然已经离了,就别想了,想这些还不如想想后半生如何有依靠?”
  潘凤霞点点头。
  真是矛盾:一方面沉寂在对前夫的缅怀中,一方面积极寻找新的夫婿。这种无常的情绪让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回事。情绪尚未理出,计划已经实施,而且很快投入得不能自拔,于是渐渐地也就忘了那矛盾的心理。
  作为一个亚洲女性在国外还是很受欢迎的,何况像潘凤霞这样漂亮的亚洲女人。她又回到单身的日子,又回到恋爱的市场,很快就有了不少的追求者。她才知道:原来单身比有老公还好混;原来外面比家里容易。潘凤霞自然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把他们各自的条件列了个表格,从中筛选。然后自己冷笑自己:这跟菜市场买菜有什么区别?潘凤霞在挑肥拣瘦,对方也在比较。交往地好好的,可是他们一听说她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就全打退堂鼓了。
  这次,姑婆没有再给潘凤霞找婆家,只是给她找了份工作。她说:“那男人很有钱的,离婚很多年了,有个残疾孩子需要照顾。你做做看,不合适就拿钱走人,又不损失什么。如果合适的话,就一直做下去。”姑婆突然微微地笑了。怎么形容这个笑呢?像是想隐瞒什么,又像想透露什么。
  男主人是广东客家人,六十八岁,黑瘦的面孔上生着一双小而尖锐的黑眼睛。头顶秃了一块,四周却围了一圈黑而浓的头发。很多人秃头,可这种秃法却是天主教神父的秃。
  他浅淡地说:“我姓李,他们都叫我帕特李。请你来照顾我儿子。每个月二千块钱,现金。”
  简单的几句话就已经将雇佣关系定性了。
  这幢大房子就这样在她面前,也是她未来的家。
  这里与姑婆家相比,是另一种富裕,那种潘凤霞比较容易接受的富裕。院门的牡丹凤凰,浓艳祥瑞;一路刁钻古怪的假山,细致而繁琐;阔气排场的装修,真真切切透出财富。总之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招展,有钱就要示人的用心一目了然。
  就在看到这幢大房子的时刻,她突然向帕特李笑了笑,那是一个非常微妙的笑。一点准备也没有,却满是示意性的暧昧。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带着一双儿女,她得用这笑给她与孩子们换点前程。刚从一段二十五年漫长的婚恋中走出来,她还担心自己不会恋爱,不懂约会。现在立刻就能对别的男人来这媚笑,可见她是多么地急不可耐,可见她的担心无非是自欺欺人罢了。
  帕特立刻感觉到这个女人的笑就像一只挣脱出笼的小鸟一样迎面扑来。他想,她想干什么啊。他也冲她笑笑,表示他收下她的笑。两人一来一回,他们暂定的雇佣关系已经变质了,可是往哪里变一时还没有方向。
  一条大狗就迎了出来,在潘凤霞的四处围个不停。帕特李说:“他叫哈利,跟了我五年多了。”潘凤霞想,一栋大房子,一条家狗,一对孪生子女,还有她,现在加上帕特李,这样的画面就是家庭杂志上的封面。想完她就脸红得笑了,原来这关系是往这方面引呀。
  帕特这时推着一个坐轮椅的青年出来。一张配置精良的轮椅,配着输液瓶。坐在上面的是一个大男生,却有着十岁的体形,五岁的语言,十岁的智商。加起来就是他的真正年龄。
  “这是我的儿子,约翰。”老帕特说这话时瞅着自己的孩子,慈爱极了,完全不掩饰父母对残疾孩子特殊的疼爱,不自觉地用那种对小孩子的语言与约翰呢呢喃喃。
  人们可以不去与一个健康的孩子玩耍,而看见一个残疾的孩子,却不能不去表达关怀。人们蹲下身子,凑上耳朵,堆上笑容,送上祝福,表示他们是现代文明与进步的产物。就像潘凤霞现在这个样子。即使这项关怀中包涵着许多吃力的跟随及太多的假像,连他这么智障的孩子也感觉到人们慈爱中的怜悯与施舍。所以他不给他们展示文明的机会,他歪了歪头,表示疲劳。
  “你的任务就是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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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婚姻是政治与经济的结合(2)



  潘凤霞点点头,想,以后这辈子我就要和你间接地打交道了。
  “他是先天性的残疾,生活不能自理。”
  潘凤霞看见青年人非常不正确地躺在轮椅上,她想替他扶扶正。可是她很快就放弃了,因为他已经习惯这样,换过去反而不舒适。她想:原来有人是这样痛苦地活不下去,却坚持着活下去。
  “他的免疫性很低,每天都需要换洗被单,清洁房间,要用特定的洗涤药水。你知道有些药水太刺激了,有些则没有消毒的作用。还有他所有的衣服用品都必需是纯棉的。他喜欢白色、淡蓝色和淡绿色。食品更重要。像你们中国人吃的那些食物是完全不符合他的标准的。”
  她想,他没有注意到他说“你们中国人吗”?
  他没有意识到她开小差了,接着说:“你们中国人的食物炒啊煎啊的,太不符合健康标准了。尤其是下锅的时候,等油很热了,把东西放下去,吱吱吱声,那是最糟糕的,把食物里所有的原生态都给破坏了。”
  “有没有那么严重?我们都是这么吃的,也没吃出个残——,”潘凤霞哽在那里,“残疾”两个字也哽在那里。
  “记住,约翰每天晚上要喝一碗青菜汁。做法是:将青苹果、青椒、苦瓜、芹菜、黄瓜放进榨汁机里榨,再加两勺蜂蜜,再放进冰箱冷冻。记住了吗?”
  潘凤霞点点头,重复道:“青椒、青苹果、黄瓜、苦瓜、芹菜……”
  帕特纠正道:“不对,是青苹果、青椒、苦瓜、芹菜、黄瓜……”
  潘凤霞看了一眼他,意思是说:不是一回事吗?
  帕特说:“顺序错了,效果就不一样。更重要的是,约翰的这些青菜都必须去一家有机食品店买。一般的店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激素来催生蔬菜。”
  “行,你说怎么来就怎么来。”
  “你对工钱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不过……”潘凤霞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不过,”潘凤霞想了想,已经穷成这样,也就没有什么面子不面子。她说,“有没有可能先付我一半的工钱?我现在非常需要钱。”潘风霞脸上是不接受回绝的勇往直前。
  “噢。”帕特皱了皱眉头,想她确实已经穷出一种大无畏的气概来了,“那我就先给你写一张支票吧。”潘凤霞敢开这个口,也是认为他们之间一种微妙的关系已经建立。
  不潇洒的帕特写支票的样子非常潇洒。唰唰唰一挥笔,大房子就来了,好车就来了,现在他也是这么唰唰唰声地把她这个保姆招来。帕特把支票从支票本撕下来的样子更是潇洒,“呲”,厉利的一声。
  潘凤霞这时发现帕特李长得不难看。帕特的钱突然支配了潘凤霞的审美观:他的瘦小也不是瘦小了,那叫干练;他的蒜头鼻子越看越富贵,是聚财的鼻子;他有钱,因此并不因为衰老与半秃就失去了全部的魅力。总之,这时帕特李已经是一个有魅力的男士了。
  接下来两人看似平常的闲聊,其实是在摸对方的老底,在暗自盘算。比如潘凤霞说:“这房子什么时候买的?”“有七八年了。”“现在房子涨得厉害,这房子现在得多少钱呀?”“二百五。噢,对不起,我是说房价是二百五十万。”“那你的生意一定很成功。”“我是开餐馆的,那是三十年前了,人人都开餐馆的时候我就不做了,后来又做建材生意,等别人都做时我又不做了。再后来我又做房地产买卖,等人人都盯着这块肥肉时我已经什么都不用做了。现在我只是偶尔去公司看看。”“那你的经历可以拍电影了。”潘凤霞嘴上说,心里却在盘算帕特的资产。她想这些年下来,他应该有上千万了吧,没有千百万,也有几百万。
  “你在国内是做什么的?”“我是唱戏的。唱越剧。”“粤剧?越剧?”“不是你们广东的粤剧,是越剧,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那个越剧。”帕特李边听边轻轻点头,意思是,看得出来,到底是演员出身,就是不一样嘛。帕特李说:“可不可以请你唱几句你们的越剧,让我这个只会粤剧的广东人一饱耳福。”潘凤霞笑,站起身,用小嗓子咬文嚼字唱了一段:“青青荷叶清水塘,鸳鸯成对又成双。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红妆,梁兄愿不愿配鸳鸯?”一边唱一边比划着水袖语言,那划出神秘的、有着自己情绪的语言。她一板一眼都带着无限花腔动作,有点像她的人。帕特李说:“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唱得就是好。”潘凤霞浅笑如花:“你喜欢听,那我以后就常唱给你听。”
  两个人都有点放鱼饵的意思,上不上钩都没有表露出来。他是小心的,可她更不掉以轻心。
  潘凤霞留下的第一天帕特李就感觉到变化,约翰的身上干干净净的。第二天,约翰的卧室换上白色的纯棉被单,浴室也打扫过了。她记住了他所有的交代与提醒,而且做得比他想像的好。第三天,约翰可能经过的所有地方的家具都用布块包成一个棱角。整个房子就这样浑圆温暖起来。帕特看到潘凤霞正四处挥动她的一双灵巧的手。经过这样一双灵巧而贫贱的手,哪里都不再乱,哪里都有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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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婚姻是政治与经济的结合(3)



  醉翁之意不在酒。潘凤霞知道做这些体贴周全的工作,比瞎发电聪明得多,也管用得多。她目标明确,总在他看得到她的时候,有的放矢地让她的花裙子旋转了几圈,施展一下自己的美丽。她不自觉地将许多女性的柔情带到其中,这是一个充满细节的女人。她知道她吸引了他的目光,只是装得毫无察觉,让他注视得更大胆些、放心些。她在他的注视下把自己展示得更温柔些,更尽情些。她对自己说:稳住了,稳住了。胜败在此一举了。过了这关,什么都好说。果然帕特李的目光跟随得越来越紧,为她身上与生俱来的女人素质,比如她妙不可言的圆润身体,和她善于持家、善于建设的实惠勤劳。
  那天晚上潘凤霞要放工的时候,帕特李叫住了她,手心上托着一副精美的耳环。她看见上面刻有“TIFFANY”的字样。她笑了,笑他迫不及待地买这样贵重的东西讨好她;她还暗喜他的出手宽绰,现在就这样,以后还不对她有求必应。当时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副耳环有一天会引来一场怎样大的风波。
  也就是在这个婚变的关头,董勇和潘凤霞都没有注意到海。父母只知道董海每天勤勤恳恳地出去读书,考了一个又一个的A回来。别的就不知道了。父母不管那么多,他们认为:只是孩子读书好,那他就不会出多大的错。一切看起来正常,没有人知道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内心起着怎么样的波澜,甚至如火山爆发般惊天动地。
  海海还在帮雯妮莎做功课,这样维持了二个多星期,海海也感觉不对,他对自己说“不能再帮她做作业了”,可手已经接过她的作业本了。她又说“还有这些要做”,海知道现在更过分了,他绝不能上这个当,但手还是不听使唤地去接本子。海海觉得自己听话得像木偶。说好了,再也不理她,怎么仍对她的一颦一笑有着期待,怎么还对她有求必应?
  在教室里找不到董海的时候,就应该去图书馆找。他一定在那,坐在一个靠角落的位置,桌面上是各种辞典,那种特别大、特别重的辞典,有着硬质精装的封壳,和超薄的圣经纸,上面铺天盖地的知识。海海永远会在面前摊开一本又一本的辞典,他倒不是真的需要这么多的辞典做参考,只是需要这些书搭起一个自治区。只有置身其中,才感觉到安全与心慰。这些辞典暂时将他与那不如意的外界隔绝开来,他好像有了庇佑,于是有了另外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他是自己喜欢的样子。
  就在董海在知识的海洋里独自遨游的时候,听见有人叫他“海”,回头去找,却找不到人,就怀疑自己出了幻觉,却又不甘心,脖子像寻家的狗那样东扭西转。是雯妮莎,她叫了他一声后,躲在书架后面,好玩似地看他激动又困惑的神情。
  海海见没有人,就正过身子继续看书,这时雯妮莎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海海一下子紧张起来,是一种温热的紧张。她一上来就给海一个电眼,那也没减轻他的紧张。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是啊,我喜欢图书馆。我喜欢读书。”
  “你不觉得乏味吗?”
  “不会。如果我不读书,没有进步,我会觉得乏味。”
  她看着他,她那样的看法不是在看他,而是研究他,研究他完全不同于自己的思想历程,他的喜怒哀乐需要她如此两眼不错神地来研究。
  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被你吸引吗?因为你总是那么认真,总是在学习,在看书,在努力,总是对自己正从事的事情怀有信仰。而我什么都不行,惟一能做的就是一年增长一岁。”
  “我并不希望每个人都像我这样。如果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这个世界的竞争压力会太大了,而且这个世界一定很无趣。”
  她也笑:“如果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这个世界一定会大乱的。”
  他们相望一眼。他一知半解地懂得了她,她也稀里糊涂地懂得了他。他们以各自的需要,天悬地殊来互补彼此内心。
  海都是生活在“不要这样,不要那样,应该这样,应该那样”之中,在一个一个正确的洞里跳来跳去。雯妮莎一直都是随心所欲,率性行事,对任何正常事物都要造点反才觉得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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