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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命-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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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骡子的脖子,大哭一场,像久别重逢的亲人,苦涩的泪水中,掺进血凝的两个字:报仇!并确认坑害自己的是谢力巴德村长王荣。
  王荣村长家的烟囱上挂一面小红旗,一点红第一次化妆进入谢力巴德时就看见啦。生活在关东的人们都知道那面小红旗的全部含意,它是告诉胡子此户人家有炮台有护院炮手,你们就不要来抢劫了。敢挂这面红旗公开警告胡子的人家不多,王荣家敢挂,村公所设在他私人宅院中,挎枪的人保护了村公所也保护了他的家,加之背后有日本宪兵撑腰,胡子对王家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成绺的胡子不敢来踢坷垃(攻土窑),单枪匹马的孤匪一点红也不会干以卵击石的傻事。几次潜入村子,基本弄清了王荣的底细,与其说杀掉他,莫不如先绑架他心肝眼珠一样儿子,先叫他饱受失子的痛苦,然后胁迫交出全部财产赎人,使他成为穷光蛋,趁机杀掉他和葛青龙。那时候,王家大烟囱上挂的就不是面红旗,而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绑票的目标是确定了,可王家少爷从不出院。硬闯进去绑人吗?高墙深院炮台地堡暗枪,即使进得去,也难出得来。机会到底还是来了,王老爷子谢世,王家大操大办丧事,以此收敛钱财。终日紧闭的大门敞开,迎接四面八方赶来献幛辞灵的人。
  灵棚搭建在院心,数名喇叭匠子吹的《工尺上》、《放鸭》、《小开门》送葬曲调,楚苦揪人心。鱼贯入院的人群中,一点红一身缟素,排队磕头到灵棚前,绑了王家少爷……
  秋雨依然未停,冷风钻进马架,睡梦中的虎头子蔓觉出冷,先是头后是全身钻进一点红被窝,小脸紧往他的胸前贴,热乎乎的嘴唇猪羔吃奶似的乱拱……一点红整夜没合眼,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放虎头子蔓回家,还是带他走?
  五
  王家七碟八碗地招待胡子大柜和商先员白给蔓(姓宋),他们俩是被葛青龙请来,共商解救少爷之事。
  “你们算找对主儿啦,一点红与我有一面交情呢!”大柜老蔫巴啃完一条鸡腿说,“那年我们砸开桂花村马善人的响窑(有枪的人家),老祖(牛)、高脚子(马)、毛爪(猪)、条子(驴)赶回一帮,还得了不少跑梁子(手枪)。”说罢掏出一把七星牌手枪亮在餐桌上,得意地说,“就是她给插的旗(卧底)呢!一点红是个没把儿的假天牌(男人)。”
  “劁啦?”
  “天生的地牌(女人)。”大柜老蔫巴见王荣、葛青龙那般惊讶,呷口酒,向他们讲了一点红的身世。
  胡子常说:砸窑砸响窑。桂花村的马善人养牲口发了家,远近有名。当时,荒原匪满为患,富裕人家常遭抢劫。马善人也怕家产叫胡子搭上眼,为防止意外,购置枪械雇用了炮手,严加防范,并定下一道家规:老弱者幽居避世,闭门谢客,息交绝游,陌生人投宿过夜及歇脚打尖一律拒绝,不准开门放进院子。这样做的目的就是生怕胡子绑票和探底。
  盯上马善人财产这块肥肉的胡子不止一股两股,窥视很久的老蔫巴绺子抢先行动。大柜老蔫巴扮成卖麻花儿的小贩,挑着两花筐麻花儿在马家院外高声叫卖:
  “大麻花儿,又甜又香,大麻花呀!”
  马善人走亲戚不在家,大老婆便秃子打伞——无法无天。她一听卖麻花儿,摆着三寸金莲,拽着孪生儿子,叼着铜锅玛瑙嘴的旱烟袋走出正房,被管家笑脸拦住,他婉言劝阻道:“夫人,当家的留下话啦,谁也不准出院,外边挺乱的,少爷更不能出院。”
  “兔子胆!怕这怕那,怕胡子牙长咬了你的脚后跟?”马善人大老婆揶揄道。当家的话听与不听她不在乎,这对宝贝儿子万万别出差错。马善人姨太、小妾五六个,就属她得意,为马家生下对传宗接代的儿子,她们却没开怀儿(生育),老家伙的玩意不好使喽。她也知趣,哄两个儿子回屋后自己转身到院子里,为摆摆她的威风,冲着守门人喊:
  “放卖麻花儿的进来,我要尝尝。”
  守门人迟疑,瞧着急冲冲跑来的管家,马善人不在家,整个院的事务管家说了算。
  “别开门,”管家制止马善人大老婆愚蠢行为,陪着笑脸对她说,“生人……万一是胡子就坏菜(糟糕)啦。”
  “咋地?我他奶奶腿的说话不好使?”她撒泼、发淫威,冲着管家跺脚大吼道:“放进来,出啥娄子我顶着。”
  管家没敢再坚持,他是马善人的私塾同窗,望门投止又寄人篱下,当管家仰人鼻息,必须望主人脸色行事。这妇人胡搅蛮缠,尽横推车,马善人拿她都没办法,惧几分让几分,何况自己受制于人的人,真的得罪她,日后会有好烟抽?他叫守门人放小贩进院,转身钻进炮台,对持枪护院人耳语一番。
  麻花炸得颜色正味道香,大柜老蔫巴将麻花儿挑子横在刁横女人面前,目不斜视,客气地说:“太太尝尝吧。”
  马善人大老婆咂嘴,说自己牙口不好,得让少爷出来尝尝。她是个惟利是图的人,曾利用孪生儿子面孔外人难辨一二的特点,略施小计,骗得买卖人很多东西。这妇人小瞧不得,她善用心计,见卖麻花儿小贩面挺和善,就骗他一骗。她朝屋内喊道:“大双,你出来!”
  大双抹把鼻涕凑过来,大柜老蔫巴送过一根麻花儿,说:
  “小兄弟尝尝吧。”
  绰起麻花儿狼吞虎咽,转眼工夫报销了,抹抹油嘴,还盯着筐里的麻花儿。大柜老蔫巴见那女人目光贪贪的,涎皮赖脸,是贪图小便宜的人,即来了主意:好,让她满意。他拿起麻花儿递给大双说:“瞅你吃得这么香,说明我的货好。今个儿你吃多少我供多少,不收钱。”
  “大双,在外边吃呛风冷气的到屋吃去。”马善人大老婆生出道眼,再蹈上次要卖烧饼人的把戏,吩咐大双说,“开窗户坐在炕上吃,让这位老板瞅着,看咱做没做啥手脚。”
  “哪里哪里,少爷哪里像撒谎撂屁的孩子,浓眉大眼,嘴有唇耳有轮,日后是个做官的料。冲这个,麻花儿我白送他也心甘情愿。”大柜老蔫巴嘴这么说,心里却明白,叫大双的少爷吃麻花儿,还有一位模样相同的少爷躲在门后,两人接力来吃麻花儿。将计就计,多拖延时间,也就多看几眼院内设施。
  嘻!马善人大老婆自鸣得意,两个少爷也极聪明,完全理解娘的心意,一个吃一个猫在炕沿底下,轮流坐在窗台上吃,再轮流去取麻花儿,眼看着半筐麻花儿见了底。
  “太太,请你照眼我的东西,我去方便。”大柜老蔫巴佯装要去小解,问:“茅坑在哪儿?”
  “后院,挨猪圈。”马善人大老婆看着麻花儿手直痒,想趁他不在拿一些,假意道:“快点回来呵,你心眼儿太实啦。”
  大柜老蔫巴向后院走去,顺着墙根走,暗记下地枪的位置,四角炮台明摆着好对付,马队最怕的暗堡地枪,探不明白要吃大亏。
  一双眼睛盯着他,瞧老蔫巴东瞅西望,双腿走路呈骑马姿势,可见是长年马背上颠簸的人。管家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一定是胡子入院探路。
  大柜老蔫巴走出茅房,转悠到前院,基本看清了地堡暗枪,筐里的麻花儿所剩无几,他满不在乎的样子笑道:“我该走了,你家少爷这样爱吃我做的麻花,赶日多送给你们点儿。”
  颤悠悠的挑子刚到大门前,忽然飞来一条绳子,蛇舞似地在头顶盘旋,大柜老蔫巴躲闪不及,被勒住脖子,货挑子摔出老远。
  “没想到吧?你撅尾巴我便知道你拉几个粪蛋。探路,你走错了地方。”炮台上管家说,他接下去吩咐家人,“吊到马棚子里去,狠狠地打,留口气就行,等当家的回来再做最后处置。”
  马棚子吊起大柜老蔫巴,四个人皮鞭子蘸凉水轮流抽打,歇人不歇鞭。老蔫巴周身淌血,他咬牙挺过,缓过口气来就大骂:“王八犊子!爷爷饶不过你们。”
  一天折磨下来,大柜老蔫巴素日那般威武不见啦,身子像散架子似的,头昏沉沉的耷拉着,吊在马棚子梁柁上,料他也挣不开绳子。挣开绳子又怎样?遍体鳞伤又能逃哪儿去,一丈多高的院墙,炮台昼夜有人把守。因此,马家人把他一个人丢下,到前院去睡觉。
  夜半,出现一条人影,灵捷地钻进马棚子,割断绳子放下老蔫巴,说:“后墙有暗门,直通北岗子。”
  大柜老蔫巴听出救他是个女人。她是什么人?为啥要救我?这些都没来得及弄清楚,逃出魔掌要紧。他随那人来到后院北墙,挪开数捆高粱秆子,露出马家修的暗道密门,爬进暗门回身问:
  “你是谁?我日后一定报答。”
  “我叫魏艳花,是马家的人。”那人说,“我有杆沙枪,可以制服东南角炮台,你们从那儿上。”
  “后天晚上,你开枪为号。”大柜老蔫巴说。他回到绺子,擦枪磨刀,趁黑夜围住了马家大院。
  咚!东南炮台一声枪响,大柜老蔫巴使出吃奶的劲儿喊道:
  “压(冲)!”
  胡子很快爬上围墙,加之魏艳花院内配合,马家土窑转眼间被攻下。
  “如此说来,一点红就是魏艳花。”王荣插嘴道。
  “她是马善人刚娶进门的五姨太。她在我们绺子呆了两年,那时辰我的压寨夫人还活着,她俩拜了干姐妹。从此随绺子东闯西荡,可绺子时常有憋红了眼的人往她睡觉的马肚子底下钻,尽管我为此杀了几个,到底还有人要沾沾女人的边。”大柜老蔫巴继续回忆说,“我们在西大荒逮住姓韩的少爷,我把这个‘票’交她看管。没想到,她竟和那个票一起跑了。过去她救过我,现今她放走一个票,也就原谅了她,没派人追杀。说来也巧,去年我在北荒碰见她,才知她单搓,报号一点红。”
  听了上述这段话,王荣村长心里敞亮不少。一点红与老蔫巴相识,又有那一层特殊关系。只要他肯帮忙,少爷就有希望得救。
  酒后,他们到喝茶。醉眼朦胧的大柜老蔫巴,眼盯着沏茶倒水的王村长小妾柳絮,没心思喝茶,心烦意乱,早早回屋睡觉去了。
  吱呀!夜半木板门开了,轻盈地飘进一个女人,娇滴滴地钻进大柜老蔫巴被窝,说:“村长叫我陪陪你……先别忙……答应我们一件事。”
  大柜老蔫巴神魂颠倒,紧紧搂住柳絮,此刻她让他剁掉一条腿,他也会爽快答应,何况让他去找一点红要回王少爷这点小事。他急不可待,说:“我找不回少爷,让我挨枪子儿,垫车跤子(车轱辘)。快点脱衣服!”
  六
  大红骡子驮他们跋涉了五整天,一点红比往年早些离开荒原,第六天傍晚夜宿一座土丘的避风处,铺上狼皮狐狸皮,把虎头子蔓安顿下,牵过骡子,磕磕它的前腿它便领会了主人的命令,乖乖地趴在虎头子蔓身旁,一点红枕枪合衣睡在一边。
  高远的夜空寒星闪烁,野狼对月的哀嗥,增添了荒原的恐怖气氛。一点红许久未能睡着,每年她都要经过这里,望星望月,生出感慨,又是一年过去。那年,他们一起并排躺在土丘上望望星星,多少绵绵的情话,两人说不完道不尽,每每想起这些,一点红鼻子就发酸,低声啜泣,她怕哭声惊醒小家伙,尽量忍着。过了些时候,她把一件衣服盖在虎头子蔓身上掖严,悄悄离开,直奔坨子西脸(坡)。
  这次虎头子蔓并没真睡,先前偷偷陪着一点红落泪。近来他发现了两个秘密:一点红夜半常常哭泣,还有她的奶子很大,特像娘的奶子。强烈的好奇心和揭秘心里促使他装睡,她前边走他尾随其后,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穿过一片小树林,一点红顿足伫立一个土包前,像似一座坟,她低声说:“艳花来看你,韩君。”
  坟里一定是她的亲人,她来凭吊。韩君是谁?虎头子蔓还弄不清这些,见一点红跪在了坟前,许久许久,他走过去紧挨着她跪下。
  一点红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俩人默跪些时候,她问:“虎头子蔓,带取灯了吗?(火柴)。”
  “还有一盒。”
  一点红掏出奉票、九省流通券、日本金圆券……各种纸币一捆捆摆在坟头,划火点着。
  烧真钱,虎头子蔓头次见到。每年清明他都和爹去王家祖坟地烧纸,一捆捆黄裱纸,烧得没完没了,他问:“爹,烧这么多纸干啥?”
  “屁话!这是钱,送给亲人的钱。”
  瞧人家一点红烧的才是钱呢!
  回到大红骡子身边的露宿处,虎头子蔓问:“坟里是你啥人?”
  “睡吧,明天起大早赶路。”一点红没告诉他,这一生一世她不想告诉任何人。
  沉睡坟茔中的韩君,就是胡子大柜老蔫巴讲的那位韩少爷。他往亮子里镇送骆驼毛,半路上被老蔫巴绺子绑了票。
  胡子绑票便把票称为“财神爷”,细心照料,一时出不了手就要长期派人看管。通常由拷秧子的主管秧子房当家的负责审讯、看管。一段时间里,秧子房当家的因事外出,大柜老蔫巴便把票分给其他胡子看管。或许是天意吧,英俊的韩君分给一点红。压在老巢,胡子和票之间界线很分明,胡子睡火炕吃大鱼大肉,而票们要睡马棚牛圈吃玉米糊糊。绺子行动时票要随之,这样胡子和票吃住在一起,女扮男装的一点红就和韩君同骑一匹马,同盖一双被。
  一天夜里,一点红和韩君挤在马肚子底下,睡到夜深人静。她抓住韩君的手往怀里按,他摸到两只鼓胀的奶子:“你是女的?”湿热的嘴唇随即堵住他的嘴,她浅声说:“想干,动静小点儿。”
  飞来一样的艳遇使韩君因激动而周身战栗,许久才干了那事。荒原马肚子下面这一夜情是难忘的,她克制不住,很想再来一次。可是绺子飘忽不定,根本难得机会。
  “逃走,一起逃走!”一点红决心下定,趁胡子砸开响窑摆酒,痛喝嚎饮醉倒一片时机,她骑马驮韩君离开绺子,拉荒走了两天两夜,便在一个农家住下来,打算歇几天再走。
  滚热的农家土炕上,两个滚热的躯体夜夜蛇缠藤绕在一起……然而,他们太大意,疏忽了房东的行踪,村公所的人乱枪射死了韩君,其状凄惨,脑袋被打烂成了血葫芦,下身光赤,他是在做爱时遭到第一枪的。一点红一跃而起,一道白光蹿出后窗户,她是裸着身子逃走的。后来,她回村杀了报信的房东,将韩君尸体背走,埋在沙坨——那个富有佛门禅地意味名字的净月坨子西坡。
  “我的命好苦啊!”她像一只苍狼祭月,面向净月坨子,向那如月的坟茔痛苦地呼喊。从被花轿抬到马家起,就受正房大太太的气,竟荒唐地规定,每月只来她房里干一次那事,余下的日子空房空守,忍受不了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她才放走被缚的大柜老蔫巴,为胡子攻打马善人家充当了插千的(卧底),尔后心一横当上胡子。救出韩君后,她原打算与这位心上人做夫妻,一起过日子,可他突然被打死,美好的愿望破灭了,重新当起胡子,没有回到绺子去,单搓,成为名震荒原的孤匪。
  思来想去,一点红决定带虎头子蔓走。大红骡子驮他俩又走了三天,到达只有一条街筒子的塞外小镇。一点红身带很多钱,打算在此度过冬天,这样虎头子蔓也同她少遭风餐露宿的罪。
  他们选中了“天地人客栈”,这家客栈地处幽巷背街,十分清静。四合小院是青砖青瓦大檐房,花格木窗户糊着油浸的窗纸,热乎乎的火炕……总之,一点红多方面考虑,才决定在这个客栈过冬。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客栈老板患痨病故去,遗孀带着独女支撑门面,每年一点红路经此地都要住上几天。女扮男装的一点红英俊潇洒,老板娘一见倾心,流露了爱慕同时流露了要嫁他的意思。这件事一点红很为难,一怕伤了老板娘的心,二怕暴露女儿身。左思右想,没有个摆脱的办法。今冬考虑到虎头子蔓年龄小,趴冰卧雪他受得了?不然,一点红一定绕过这个小镇,不着天地人客栈老板娘的面。
  “明年春天还走吗?”老板娘直问。
  “当然。”
  “唉!”老板娘一声长叹。
  或许老天爷非要帮老板娘开这个玩笑,镇上的几位公子哥,总想占寡妇的便宜,常来客栈胡闹,一个喝醉的家伙大白天地把老板娘往床上按,一点红看不下去,三拳两脚教训了那个作恶的人。
  “救我干啥,没男人的女人,遭人欺负活该。”轰走那个恶棍,客栈老板娘却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一点红明白,她觉得该把自己的一切告诉老板娘,再误会下去……一夜间满镇风言风语,寡妇家藏个野汉子,年纪轻轻的守得住吗?
  “和她搭伙!”一点红决定演一场戏,公开和她做夫妻。古时有女驸马,花木兰代父从军,何不做个女丈夫。两双被一合,操办一桌酒席请了几位街邻,虎头子蔓买来一挂鞭和二踢脚燃放,消息立刻传遍小镇,天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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