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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只剩下直升机群还能不时出动一下,但这些筋疲力尽的飞行员们也无法像战争初期那样保持高效的出勤率,因为如果不幸被那些中国人该死的防空导弹或者高射炮击中的话,那结局不是死亡就是掉进这无边无际的黑臭泥潭中。
我们一个排的战士准备对前面的417高地实施反冲锋,因为这个高地上的鬼子阻挡住前面两侧已经弹药告罄的两个阵地上防御部队的退路。417高地两个小时前被“菊花”近卫师的一个步兵分队占领,我们这个排奉命紧急运动到417高地附近准备夺回这个关键阵地。
由于中国人部署的雷场实在无法清除干净,连续攻击未遂的米军地面部队已经彻底退出一线突击战斗,只留下直升机部队和炮兵部队支援负责进攻的东洋“菊花”师团。因为他们的侧翼已经受到中国国防军北方方面军的严重威胁,所以留下士气低落的东洋人掩护他们。
到我们出发的时候,师部战地通报说敌人“菊花”师团已经被我军一部阻断退路,可没想到鬼子居然不退反进,连续朝我们阵地发动突击。看来鬼子是估计自己没几天蹦跶,“菊花”师团干脆准备与我们来个同归于尽,全部投入步兵部队对我们的阵地实施突击。
我在的这个步兵班已经在这一带阵地上边战边退地连续坚持了两天,因为减员严重,班里现在只剩四个战士,班长在上午鬼子炮火延伸射击的时候阵亡,我现在代理班长职务。 费力地从黏稠的黑色泥浆中拔出作战靴,我摸索着把手中95冲锋枪的保险打开作好冲锋的准备。我身边不远处的泥浆中匍匐着班里其他的几个战士,所有的人都是浑身泥浆,只有脸上稍微干净一些,手中的步枪都好像一条条泥棍子似的。
161师负责炮火压制射击的130加农炮炮兵营还在进行五分钟急促射。
炮弹嘶鸣着穿过潮湿的云层,原本清脆亮丽的破空声里掺杂着粗糙的杂音;红色的弹道有些模糊,弹道边缘好像散发出一缕缕猝发迸溅的流彩,如同镶嵌在毛玻璃里的丝带被后面的射灯映照着一般。
417高地正在被红色的火海彻底烘烤着,榴弹逐个在目的地爆炸,猛然从地面蹿起的巨大泥浆柱子顶端点缀着朵朵暗红的花蕾。
这个阵地已经在双方攻防部队手中多次易手,防御工事早已破烂不堪。每支防御这个阵地的部队都无法顶住对手几次冲击,因为阵地上已经没有像样的地方能供步兵们躲避炮火射击。
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我等待着炮火轰炸进入最后三十秒,因为那是我们开始突击的时刻。
还有十秒钟,我趁这个机会最后一次扭头朝身后的盘龙岭看去。
盘龙岭的坑道里有我们的师部和野战医院,离我们这里只有不到三公里的距离。我们师的阵地就只剩这么点纵深,正常情况下你步行只要几十分钟就能穿过这点距离。
可敌人已经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却只推进三千米。
所有一线作战部队必须再坚持二十四小时,这是最后的二十四小时。
这是我们今天下午出发前师部发布的命令。
鬼子陷在包围圈里的部队已经基本上丧失了有组织的防御能力,没有补给,鬼子已经无法再坚持战斗。尽管还有将近三万敌人还坚守着约两千五百平方公里的阵地,但我们的合围进攻部队已经在高速地进行穿插分割作战,同时前指已经发电要求这批弹尽粮绝的敌人早点放下武器投降。
还要再坚持二十四个小时!
我们这些防御部队也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所有一线作战的指战员们都是在体力和精神承受能力的极限外坚持着战斗。
虽然东洋鬼子的亲密盟友已经将他们抛弃了,米军现在只是出动少量直升机部队提供象征性的战场支援。但从昨天开始,鬼子“菊花”师的步兵们反而开始发动大规模的步兵集团冲锋,很多鬼子都装备战刀预备进行抵近肉搏。
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垂死反扑的野兽,它们已经没有人性。
在刚过去的四十八小时里我们连续后撤七千米。因为实在是没有人了,我们这些预备队不停地在各个突破口之间奔波着,给我们各被围阵地上已经消耗完弹药的防御部队杀开一条条撤退的血路。
“冲啊!”排长终于下达了命令。
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有协调人员用激光指示仪标识照射着我们前进的方向。雷区标识已经无法用肉眼判断,我们只能在激光照射仪的指引下冲锋才不会跑错方向。
我猛一起身,可靴子却被泥浆牢牢粘住了。
一个嘴啃泥,我结结实实地栽进前面黑糊糊的泥潭之中。
我挣扎着试图尽快站起身来,可发软的手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脸部陷在淤泥里几乎让我快要窒息。
这场战争已经彻底将我的身体拖垮。
当我蠕动着直起上身的时候,战友们已经消失在朦胧的雨幕之中,用步枪当拐杖把身体支撑起来后,我费力地追赶着他们。
黑臭黏稠的泥浆糊了我一脸,腥臭的气味直冲我的脑袋。被这恶心的味道折磨着,我的胃部一阵阵地翻腾,胃酸涌进口腔里。
没有时间抱怨,我拎着泥棍踉跄地追赶着队伍,脚趾吃力地勾着湿滑的靴子。远处的战友们已经冲上半山腰,正在弯腰奋力攀缘着,模糊的身影几乎被这暗淡潮湿的景色所吞噬。
山丘上我军的炮击已经停止,可鬼子却没有进行像样的还击。
借助战友的手我终于登上山丘。战斗其实早就结束了,防守417阵地的鬼子兵在我们发起冲锋的时候都已经被我们的130加给全部报销干净,我们冲上来只是象征性地拿下这个阵地。
无法用报话机通信,我用随身携带的信号枪朝天空中发射了两发红色信号弹,表示我们已经顺利拿下阵地。
前面两侧阵地上还在苦苦支撑的防御部队终于可以脱离战斗朝我们这边撤退下来,他们早已弹尽粮绝多时,能够苦撑到现在实在不易。
借助间或在水洼里爆炸的炮弹闪光,我们看见三三两两撤退过来的战友们。
有伤员,两个浑身泥浆的战士抬着一个伤员踯躅地走过来,伤员身上也同样满是泥浆。
“能帮忙吗?我们实在没有力气了。”
打头上来的一个泥人艰难地咳嗽着说道,他的两条腿在泥浆里不停地哆嗦着,手还死死地托着伤员的双脚。
“老柳,怎么是你!我是卫悲回啊。”
当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后我激动地迎上前去。
老柳显然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上我,好半天人都晕晕糊糊地看着我,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是卫悲回!”
我的嗓音都有些哽咽,手指哆嗦着抓紧老柳的胳膊。 老柳褴褛的衣服上滚满黑臭的泥浆,一大块泥浆粘在他的脸颊上;左边肩膀上一个大血口,已经结痂,伤口上同样粘满淤泥;裤腿上已经糊满泥浆,紧紧地贴着腿,已经裂开的靴子可笑地挂在他的脚上。
要不是头上的钢盔和身上挎着的那枝还算干净的步枪,我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人和老柳联系在一起,甚至无法和一个士兵联系在一起。
“老弟,别开玩笑了?卫悲回?你是人还是鬼啊!”
老柳哆嗦着抓住我的胳膊上下打量,喃喃说道。
“老卫!郭永,是老卫。黄彪,你醒醒,看看眼前的人是谁!是老卫!他还活着!这小子他妈的还活着!”
老柳也有些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欣喜地大声朝后面的泥人喊道。喊了几句后,这条刚强的汉子居然蹲在地上紧扯着我的双手呜咽起来。
这是场没有尽头的战争,没有人能够知道自己明天的命运会是怎样安排的。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泥浆和弹雨中忍受着饥饿与疲倦,等待着这场没有尽头的阻击战早点结束,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明天的晨曦。
能够在战斗中重逢,这种平时极为平常不过的事情放在现在却成为了奢侈而又悲喜的一幕。
后面的郭永看见是我,嘴一咧,扑上来紧紧将我抱住,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他俩抬着的人是黄彪。黄彪受了重伤,需要紧急治疗。
没有时间寒暄,我一把接过老柳的活,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抬着人往前走。
郭永光着一只脚,另外一只脚上的旅游鞋鞋底已经掉了,黝黑破烂的鞋面随着脚的移动拍击着淤泥。
他就这样进行战斗?
轮流替换着,我们几个人一路蹒跚把黄彪抬到医院。
黄彪的小腿动脉被鬼子弹片击穿,老柳他们用三角带临时给黄彪作了战场救护。但因为迟迟撤不下来,黄彪已经失血过多陷入休克。
必须给他紧急输血治疗。
没有血浆了!
黄彪被我们搁在手术台上,可医生无法进行手术。
所有在坑道里遇上的医生护士都这么回答我。我疯狂地找遍整个医院,结果没有。
坑道里满是重伤员,两个护士正在一个角落里忙着给一个中年妇女接生。
“医生!医生!”
我开始在坑道里狂吼起来,双手愤怒地拍打着墙壁。
这纷乱昏暗的医院让我愈发地焦躁起来。
“什么事?”
一个正在给伤员作手术的医生终于抬头应道。
“我是O型血,快给我抽血,我们有重伤员需要输血!”
我继续狂吼着,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墙壁。
“小吴,给他验血!”
这个医生耐不住我的吼叫声挥手示意他身边一个护士过来给我验血。
“我是O型血,我是O型血。”
我把手搭在桌子上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已经有些目眩,耳朵在嗡嗡直叫。
给我验血的这个护士没有因为我浑身的泥浆和刚才无礼的举动而不悦,仍然轻柔地给我作了检查。
“你的血色素好像太低了,同志。再输血恐怕你的身体吃不消。”
吴护士轻柔地向我建议道,她的一双大眼睛里已经满是血丝,脸色如同墙壁上应急灯光般蜡黄。
“求你了,给黄彪输血吧。啊!我是O型血。输我的血,哪怕是两百CC。”
我依然呢喃着哀求道,试图抓住她的胳膊,可自己的身体却软软地瘫在椅子上不听使唤。
大眼睛的吴护士终于把输血针头插进我的手臂,我依在墙角上恍惚地看着鲜红的血液从橡胶皮管里缓缓流入血袋中。
夹杂着小孩的哭声,周围的重伤员中有人在剧烈地咳嗽着。刺鼻的血腥味和战士身上的泥浆散发出来恶臭味充斥着整个坑道。涌进口腔里的胃酸还残留在牙龈里,舌头上好像还有酸涩得发苦的胆汁味道。
坑道的角落里那个白胖的郑小明正团着身体,将自己尽可能地塞进病床靠墙的一面,用如同饥饿老鼠般病态的目光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周围路过的人连正眼看他的都没有,大概这里的人都知道这小子曾经干过的事情。
旁边走过的护士递给我一杯兑了葡萄糖的生理盐水,我半睁着眼艰难地吞咽着。
“小吴,等他输完你再抽我的,凑足一千CC。看看能不能救活这个伤员。”
旁边好像是那个医生在说话,可我的眼皮怎么也无法睁开。
“曹医生,你已经三天没有休息了!”
吴护士疲惫的话音中带着颤抖。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被一个护士推醒,整个坑道里一片刺耳的大呼小叫声。
“快,快换防护服。鬼子毒气攻击!”
“三防设备坏了!大家快点啊!”
是VX毒气攻击!
鬼子终于发动了化学战。
他们用剩下的毒气弹攻击我们人员活动密集的部分阵地和坑道。本来这些炮弹是不会给我们医院造成足够威胁的,但怎么坑道口的三防设备突然失灵了?
因为刚才给黄彪输血,我的手脚已经变得麻木,护士扔到我身边的防护服我哆嗦着怎么也穿不上。最后还是大眼睛的吴护士给我换上的衣服,随手把防毒面具给我扣上。 警报是从指挥所附近的阵地传开的,我们前沿阵地上部分骨干支撑点首先被鬼子毒气炮弹攻击,指挥部紧急通知了所有单位。
周围能走不能走的人都在飞快地穿防护服,医生护士们则繁忙地给那些确实失去行动能力的重伤员们逐个穿上衣服扣上面具。
防化兵小组的几个战士穿着防化服已经冲到坑道口试图紧急修复设备。
在角落里躺着的郑小明早已换好防化服,小心地继续靠在床铺靠墙的一面。
“我的孩子!孩子怎么办!”
从角落里传来刚生产的母亲充满恐惧的惊叫声,夹杂着婴儿震天的哭喊声。
真该死!医院里的防护服数量不够,居然没有多余的衣服和防毒面具留给这个刚出生的婴儿。
孩子!难道他刚到人间就得回到永远黑暗阴冷的空间里去吗?
站在小孩身边的医生护士们手足无措,因为他们也没有防护服穿,只是在刚才互相给对方注射阿托品。
孩子是不能给他注射这种解毒剂的,因为这解毒剂本身就是毒剂,孩子的体质根本无法承受!
母亲的哭喊声刺耳地穿透我的耳膜。
孩子!
周围已经穿好防护服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
我挣扎着试图站起来走到她们身边。
就在我试图站起的当口,近旁的一个战士毅然脱下了自己的防护服将婴儿包裹进去,顺手把三防式氧气再生面具扣在他脸上。
老柳!
是老柳!
孩子母亲也被医生们重新扣上面罩。
“阿托品,快给这个人注射阿托品!”
一个医生在奋力高喊。
迟了。
就在一个护士慌忙地攥着注射器冲过来的时候,老柳的身体迅速佝偻起来。
老柳的身体迅速滑向地面,像一片迅速枯萎的叶子一般,旋即他浑身裸露在外面的肌肉开始剧烈地抽搐膨胀。
鬼子的毒气已经漫进来了。
“快给他注射阿脱品!”
更多的医生焦急地高喊起来。
手持注射器的护士手忙脚乱地冲上前,七手八脚地忙着给正在呕吐抽搐的老柳注射解毒剂。
我紧走几步试图靠上前去,可肺部怎么也无法吸入氧气,我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是该死的贫血症!
头一阵晕眩,我砰然栽倒在地上。
“老柳!活下去!”
朦胧中我的心里发出阵阵无力的呐喊。
老柳死了!
当我苏醒过来的时候,老柳的身边已经围满了人群。
他已经扭曲变形的遗体佝偻着蜷缩在角落里,和其他几个也没有来得及注射解毒剂的重伤员遗体靠在一起。旁边围满无言的人们,招娣姐弟俩泪流满面地靠在吴护士身边。搂着逃过死神追捕的婴儿,那个孩子的母亲靠在一个护士怀中还在忘情地饮泣着。
郭永跪在老柳遗体的旁边久久没有动弹。
坑道里满是消毒液的味道,医生们已经给坑道里进行了大规模消毒。扶着墙壁,我艰难地走进人群里,靠着郭永在老柳的遗体前跪下。郭永的泪水早已打湿他的前胸衣襟,死死地攥着拳头,这条汉子还在无声地哭泣着。看着老柳发黑浮肿的面孔,我的眼泪也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医院里大家的士气在遭到鬼子毒气攻击后更加低沉下去。
“快增援师部!鬼子正在进攻盘龙岭主峰!”
门口一个军官筋疲力尽地嘶喊着,人们都被他的喊声所吸引过去。
“有没有能战斗的,啊!有没有?都跟我来!”
军官挥舞着步枪继续大声喊着,嘴里还大口地喘着。他好像已经经历了漫长的战斗,脸上满是厚厚的泥浆,身上新穿的防护服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滚上一身泥浆快看不出什么模样来了。
鬼子在发动化学战后很快突破我们指挥部前面几公里宽的防御阵地扑到盘龙岭脚下。盘龙岭阵地需要新的预备队。
二十几个能战斗的战士默默不语地站到军官面前,按高矮次序排队。
趁着昏黄的灯光我挺胸朝队列右面看去。
都是些多次经历战斗的战士。他们到这里来只是因为护送受伤的战友,而被鬼子的毒气攻击滞留在这里,所有的人身上无一例外地都散发着泥浆的臭味。
“刘海啸,出列!”
军官威严地朝队列最后位置上个子最高的那个战士喝喊道。
刘海啸?不就是那个逃兵连长吗?
队列里所有的战士都朝戴着手铐低头默然不语地走出队列的逃兵连长投去诧异的目光。
军官板着脸,火辣辣的眼光愈发地让这个哑巴般的连长不敢抬头。
军官盯了刘海啸半天,见他没有像想像中那样哀求自己,已经转到嘴边的刻薄话又咽了回去。
“所有战士听令!向左转!出发!”
军官带着我们跑出坑道。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刘海啸一眼。
刘海啸没有看我们,只是一个人抬头直直地盯着墙壁上的应急灯,牙齿紧紧地咬啮着。他颀长孤独的影子被墙壁紧紧束缚着,佝偻地蜷曲贴伏在坑道里面。
鬼子在发射VX毒气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