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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1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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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辈地走过来,哪有你这么杀狗的? 
  是毕疙瘩。 
  毕疙瘩的这一声吼就像他人一样结实,陈召有点猝不及防,手一松,小黄的两条后腿掉下去了,由于绳子绞得太紧,这时候便自行往后退,半截身子拖在地上的小黄,陀螺似的打着旋转。小黄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发出了一声绵长凄绝的哀叫。对正在发生的一切,它是不明白的。它以充血的眼睛望着自己的神,希望神给它一个解释。这当然只是妄想,因为神做事情是不需要解释的。对任何人也不需要解释,何况你只是一条狗。 
  陈召再一次抓住了它的后腿,不过他没像开始那样一直转圈,而是转半圈又退回来。一直转圈是累人的,因为绳子绷得越紧,返回去的力气就越大。更重要的是,如果一直转圈,要不了几分钟,小黄就会断气,小黄一断了气,那就没有意思了。但陈召也掌握了一个尺度,就是他把退回去的时间缩得很短,短到不允许小黄换过一口气来。小黄往往是吸进半口气又被卡住了,吸进半口气又被卡住了,这样,气体充斥了它的腹部,到后来它就很难再吸进半口气了。 
  观看的人全都离开了,只剩下毕疙瘩一个了。 
  天底下哪有你这么杀狗的呀!毕疙瘩又吼了一声。不过这一声再没有初始的力量了。这不是吼,这是悲鸣。 
  杀敌人也要杀得庄重些呀,也要知道被杀的同样是一条命,同样是父精母血所生,同样有兄弟姐妹妻子儿女呀!它小黄不是你的敌人呢,它是一条狗,它失踪这么长时间才跑回来,一定是受了磨难的,它受了磨难还记得自己的主人,还千方百计来投奔你,证明它是一条好狗,你怎么能这样羞辱它啊! 
  毕疙瘩含着泪,颠颠扑扑地跑到陈召的家里,用木瓢端来了半瓢水,乞求道,陈召,你就把它吊起来,赶快灌死它吧。 
  陈召的回答是手肘一拐,毕疙瘩手里的木瓢就飞出去老远。 
  毕疙瘩愣愣地看着小黄。那畜生,这时候还在朝陈召摇尾巴呢!那个不停摇动的美丽而哀绝的半圆,在天空底下触目惊心。毕疙瘩看不下去了,走了。毕疙瘩像突然变得佝偻了,干枯了。那么严重的兵荒和旱灾也没能让他垮下去,今天发生的事情,却迅速地让他垮掉了。 
  毕疙瘩的身影被一堵用作堡坎的石墙遮挡,陈召才开始对小黄说话。 
  他说,杂种!跑啊,你跟你那狗娘一起跑啊!你那狗娘不是会背着老子偷跑吗?叫它来把你带走啊! 
  他说,杂种,不收拾你,你不知道怎样当一条狗! 
  主人的话小黄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它知道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它只是理解不了,再过一万年也理解不了;它在心里呐喊:我的神啦…… 
  没有人观看,陈召觉得这么慢悠悠地绞简直是白费力气,他下了死手,让小黄的身体飞快地旋转。血流了出来。血不是流,而是从小黄的嘴巴里,从小黄的鼻孔里,往下滴。 
  滴下来的血砸在泥土上,泥土像被烫伤了,发出轻声的叹息。 
  杏树的斜前方,碧蓝的天空底下,有一只自由飞翔的鸟…… 
  这成为整个世界留在小黄眼中的最后影像。 
   
  责任编辑 宗永平 
十一月里天早早地黑
哈 南 
  前 言 
   
  看起来天泉就要这样地终其一生的。到了他掉下一颗门牙的时候这种趋势就更为明显了。开头他还不怎么认识到这个从正面被打开的缺口带有某种象征性的意义。只听见咔嚓一声,接着就咬到了一块破碎的鸡骨头。等到他把这块鸡骨头和着面渣子往地面上一喷的时候,他的舌头撩到的是一种异样的感觉。接着往地上望去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不一样了。 
  他把被他唾到地上的门牙捡起来,然后去照镜子。于是他看到了一张漫画。他好几次把那颗门牙往那道空隙里塞着,还小心地挪了几下,就像一位石匠试着在地面上还剩下没有铺好的空缺里塞进一块歪歪斜斜的石板料。他想起后厢门后的一堆破烂中有一盒还没有全挤干净的瞬间黏合剂……就在这时候他笑了。突然间笑了。他看到这颗门牙掉得恰到好处,完全没有费心自己去想着如何把它给修修补补的必要。过去他看到自己脸上的皱纹一道比一道变得深刻,唯有他的一排牙齿除了在颜色上发生由白到黄由黄到黑的缓慢的变动之外几十年来一直岿然不动的时候,他就想这一排牙齿长在自己的牙床上实在有些可惜。现在好了,整个画面都和谐起来了,他就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接下来就很顺其自然了。就好像瓜熟蒂落,就好像一条松动的田埂,长在上面的什么草呀苗呀都开始东倒西歪。等到牙齿掉到第五颗的时候,凤钗才看到丈夫的嘴脸有些异样。天泉老是让他的嘴巴给闭合着,结果就在嘴唇不再被支撑的地方现出一个下陷的印记,整个面部有了一种在思考着什么的表情。再过一会儿支持不住了,他就开了口,于是就露了馅。 
  “哎哟,好通风呀……”凤钗很开心地说。那是在夏天,天泉家里还没有装上空调,那台用了十年的电风扇每转一圈就有一声咔哒,上面的风叶就像天泉的门牙,随时都有可能掉落。 
  天泉把舌尖在那个洞开的地方串动着,眼睛故意瞧到屋檐上边。那副模样的挑衅意味是十分明显的,凤钗知道天泉是在说,我就是到了这个地步配上你还是绰绰有余。 
  凤钗就很火地说老不死的,背上的骨头都挨到棺材板上了还做那令人恶心的鬼相。 
  天泉听了非常舒服。把凤钗给恼了一下,他就拿下了一分。凤钗是从来不拿分的。她要想拿分,那得等到天泉牙齿都掉光的那一天。天泉确实是这样想的。不过今天这样想着时,心里有点沉不住气。照这个势头下去,不会很久吧。其实现在他说话的时候嘴巴就有点漏风,所有的发音都带上了一个“S”。 
  第六颗牙是在天泉洗碗的时候掉下的。那当儿金兰问他凤钗到哪儿去了。他说“上班去了——啰……” 
  开头劲很足的,好像巴不得金兰这样问他似的。说到最后有点卷舌,接着声调就急转而下,如同一个打好了气的气球没有把口子扎好。 
  金兰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每一次这样问着的时候;天泉都是这样回答。只要是同样的答案,她都很开心,无所谓天泉的语气。倒是天泉一愣,拿着抹布的手停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因为他至少有了五次类似的经验。开头他还感到天会有报应,男人不能说话太苛刻。后来他想到掉了五颗牙齿和掉了六颗牙齿其实没有什么不同。他买的那科技股还不是一样,没过几个礼拜就跌得只剩下了一半。起先他也有点魂不附体。到了科技股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的时候,他终于恢复了常态。因为他想到和零比起来那十分之一已经够多了。 
  于是他把那还有一点体温的一颗牙往冰凉的洗碗池里一吐,歪过头来把它给最后瞥上一眼。他看到那颗掉牙跟那些叫他洗下来的饭粒一起让混沌的水给冲着,哗哗哗地流到了天井,然后拐到那条阴沟里去。 
  凤钗上班的地点离街上很远。天泉也跟她去上了一次。是凤钗硬让他去的。凤钗要去办货,天泉没办法光是在家里洗碗。去看一下也有好处。要不真还会以为那里有个车间,有个店铺。不过那地方开阔得很。政府在那里划了一片好大的开发区。天泉隔着一块木板挡住呼啸的北风,坐了老半天没有卖出一罐可乐一瓶汽水。他真想把那个破烂摊子给踢上一脚然后回家去睡大觉。他把这个念头想了一遍又一遍,要不这样想的话怎么能够让自己坚持到最后?最后凤钗来了。他把几张草纸一般的纸币塞到凤钗手里,算是盘点作了结算。然后他说香烟架上那包中华是他抽的。 
  凤钗本来就不指望天泉会有什么营业额。她是在天泉坦承那包中华是他抽的以后才怒形于色的。她骂天泉就是把他抓到茅坑上面去也不会拉屎。 
  天泉笑了。他说那包中华还不够他一天的工资呢。这一下,凤钗终于怒上了心头。 
  “你靠什么吃饭?你嘴巴里塞x!” 
  天泉下岗两年了,每天逍遥自在。被凤钗这一骂,反而更加文雅了。他说现在谁没有一口饭吃,主要是看他吃哪一口饭。他用手指着远处开发区的大门,那里一部一部的汽车鱼贯而入,一条商业街正初露端倪。 
  “你真有本事的话,你就在那里揽一个铺子。要是在那里站稳了脚跟,不要说自己这一辈子,子子孙孙都吃不完……” 
  他开始说竞争,说市场经济。他每天看报纸,看电视,因此说得头头是道。那个时候他的牙齿还完好无缺的,发音也十分清晰。 
   
  上 篇 
   
  (一) 
   
  都说凡事转个弯就过去了。天泉能够和凤钗拗,从结婚的那天算起,一拗就是大半辈子实在不容易。其实还没有结婚的时候天泉就开始拗了。那一年他从农场回乡探亲,母亲给他看一张照片。他说干吗。母亲说你跟她结婚。他说结婚干吗。母亲说结婚了把户口迁回来。他说迁到哪里。母亲说迁到她家里。他说她家在哪里。母亲说离城里才三十里路。 
  母亲把那张相片塞到他手里,他却直盯着母亲的脸。 
  “你看那照片啊,你看那女的怎么样?” 
  天泉始终把母亲给盯着。 
  第一次回乡探亲是在两年前。他踏上了阔别十年的乡土。他是戴着手铐出发的。那一年他十六岁。他偷了铜线,还有一堆铁钉子。刑期是三年。刑满了就留在农场里。 
  母亲不相信站在眼前的是自己的儿子。鬼都不会相信。那天是黄昏,一个幽灵把门轻轻地推开了。母亲开头退了一步,然后往前扑了一步。接着她抱住了她能够尽力抱住的东西。十年前她也这样抱过。那个时候那个办案的公安把她从天泉身边狠狠地揪开,把她摔在地上。 
  母亲一边抱着一边摸着。十年前她这样地摸到了一个光头,现在她却只摸到了一块硬邦邦的腰板。她开始把手往上伸去。她好容易摸到了一个鼻子,一双眼睛。开头她摸着,后来就拧着,再后来就抓着……可是那个被母亲抱住的东西始终没有动弹。 
  到了晚上,母子俩对着灯火坐着。他们还是没有说话。摇曳的灯光只把母亲的眼光投向了一双硕大无比的手。那双手搁在一副十分强壮的骨架上仍然成不了比例。天泉被母亲盯得有点不自在。他下意识地把指头缩了起来。不料却在手指的各个关节的地方暴起了一个一个的疙瘩,手背上隆起了一条一条刚劲的青筋。只是蒙在上面的那一层皮却好像是从什么地方移植上去似的,不肯轻易接受造化在它上面的精耕细作。它的层次是那样分明,既有阳光晒的,也有雨水浸的,还有盐土壤给渍的……然而在像裂缝一般凹下去的深处却渗出了一丝一丝红润的色泽,还有一褶一褶隐约可见的如婴孩的皮肤一般细腻的白色,渗着一股生命的活力,让人难以断定有着那双手的究竟是一个老人呢,还是一个小孩。 
  临走的那一天,天泉好像有了要说的话。他把背包扛到了肩上,接着又把它放下。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碰见金兰从市场上买了一棵白菜提回家来。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我还没有给你们做团圆面呢!”说着,进屋把门关了。 
  走到了大门口,天泉站住了。 
  “妈,队长说十年了……你可以把户口迁回去……” 
  母亲霍地变了脸色。两个人又没有话地往车站走去。路上阳光很明媚。革委会的旗帜这头那头飘着。迎面走过一支队伍,有扛锄头的,有提簸箕的,一个个贼头贼脑。路上的人都看着那支队伍,像看一群怪物。母亲和天泉也看了。两个人也都贼头贼脑的。 
  到了车站,天泉坐在窗口,母亲站在车下。两个人隔着一层玻璃。开头是天泉望了母亲几眼,母亲尽往别处瞧着。后来是母亲望了天泉几眼,天泉则老是往别处瞧着。最后汽车发动了。等到车轮开始滚动的时候母亲冲了上前。于是在很厚的玻璃窗后面,天泉听见母亲很细微的嘶叫声。 
  “你别把户口迁回来!……你千万别把户口迁回来!……” 
  天泉还是把母亲递给他的照片给看了,看了许久许久。后来母亲问他说要不要看人。他说看人干吗。母亲说照片不一定和人一样。他说人一定比照片好看。母亲说照片照的只是上半身。天泉不说话了。他想起他被捉走的时候照的也是上半身。快门快要按下的时候,他用力地晃动了一下。一个公安走过来,先给他一个耳光,然后把他绑得紧紧的身子往下压。另外一个公安走过来,把他的下巴往上一托。这样他就知道拍照的姿势了。接下来两个公安走开了,可是那个姿势却被固定了下来。于是他就盯着那个镜头,足足盯了十二年。 
  结婚后的第三天,天泉和凤钗去天泉家。开头路很陡,两个人都走得一拐一瘸的。渐渐地平坦了,他就站住了,等了凤钗一下。不料凤钗也停住不动了。他就往前走去。这样子凤钗才跟了上来。走出了好远,他站到路边去解手,凤钗才勉强继续往前走了去。解到一半,他掉过头来看了凤钗一下,他看到凤钗正在一拐一瘸地走着。 
  以后有好长的工夫他都细心地观察着凤钗这一拐一瘸的走姿,一言不发的。直到看得心领神会,看得走了火入了魔。到了“四人帮”被粉碎的那一阵,到处都举行庆祝活动,莺歌燕舞。天泉开头有些胆怯,隔得远远地看。后来胆子大了,凑上前去,盯着看,就像看凤钗的一拐一瘸的走姿。回到家里他有些情不自禁。凤钗说都快一点了,你不吃饭干吗。天泉不但不答话,还有些手舞足蹈。凤钗以为他中邪了,把筷子给搁住。这时候她看到天泉在她面前一拐一瘸地走着,走过来又走过去。 
  凤钗陡地站了起来。凤钗从来没有看见过自己是怎么走路的,她第一次看到了。她看到的不是模仿,她看到的是一种艺术创造。画家把一个模特儿栩栩如生地往画布上涂抹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凤钗把饭倒到了天泉的身上,接着把筷子摔到了天泉的身上,后来还把碗砸到了天泉的身上。“给铳打,给大炮捅!”她大声骂道,至少骂了三遍。 
  芳芳在一旁看了一个劲儿地拍手。她的涂满鼻涕和口水的脸拧成了一团。一只竹编的如笼子般的椅子把她给紧紧地套住。当她高兴的时候两只从笼子里伸出来的脚就用力地蹬着,屁股在斜斜地嵌在竹椅里的靠背上撞击着,于是那块很久都没有换下的尿布就把沾在上面的尿啊屎啊漏到了竹椅上。 
  凤钗把芳芳从竹笼里解放出来,替她宽衣解带。然后她拉过一只脸盆,从热水瓶里倒出一点热水和脸盆里的冷水中和着,还用手试了一下冷热。接着她就把芳芳按在脸盆里洗着,像是在洗一根萝卜头。一边洗着,一边骂道:“你没有爸,你爸疯了!你爸死了!” 
  芳芳听不懂凤钗的话,但是她被温水浸泡出来的笑容却表明了自己很鲜明的立场。哪一个孩子都是生来就和母亲亲近的,做父亲的要讨得孩子的欢心需要许多后天的努力。可是天泉一点也不以为然。一开始他就认为凤钗和他不是同一个阵营里的,凤钗是被谁派遣过来的,就像他在农场里那样,身边总有个队长或者其他什么把他给监督着的人。而芳芳就算是他的亲生女儿,可难道她会是自己的接班人? 
   
  (二) 
   
  后来的情形仍然如此。金兰说看看看,这芳芳长得多像她爸。那时候夕阳照在南向的阳台上,一点风也没有。 
  女大十八变。其实何止十八变。尤其是在婴孩的时候几天就会变出一副模样。芳芳生出来的时候鼻子很塌,不用去摸就知道那地方一点也没有坡度。在金兰说她像天泉的时候刚好那鼻子有一点耸起的趋向,有一个好势头。接下来是芳芳的皮肤。刚生下来的时候那皮肤又黑又粗,不像是一个婴孩的,倒像是一只出生了好多日子的猴子。这会儿她从芳芳的脖子后面找到一块不那么黝黑不那么粗涩的地方,说那是一块根据地,野火烧不尽,将来一定能够蔓延扩大。 
  “天泉,你来看,这孩子像你,将来一定像你——” 
  天泉第一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第二遍又听到的时候他把手中的活儿停了一下。他正在修理一部电动机。那时候他已经在铁工厂干活。那是他得意的活儿,他在农场的车间里抡过大锤,修过机械。他微微地斜着脑袋瓜,鼻子以下的部分都搁在电动机的下方,只让两只眼珠露出来窥视着金兰用什么样的表情说着这话。 
  他发现金兰话中有话。 
  金兰走过天泉身边的时候又大声说道: 
  “天泉,你去看,这孩子像你,将来一定像你——” 
  于是天泉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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