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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1期-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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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仔不会说童年时代,更不会说什么金色的记忆,但是她经常说“小时候我家里……”她是花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才把“我家里”这几个字从她的叙述中去掉的。为这事金坤费了不少心机,不厌其烦地,好像去矫正一个生来就口吃的人一样。 
  晚上躺在被窝里,英仔又忍不住说了。 
  “光炜都那么大了,难怪咱们家凤珠……” 
  金坤翻了个身,有点困。 
  “唉,要不是这年头就好了……”英仔叹了一口气,欠起身把油灯给捻小了,“可是要不是这年头,光炜又会个是什么样子……” 
  “别光炜光炜的好不好?这几天光炜来了把你的心神都给搅了!” 
  “是给搅了呢!……你难道没看到光炜长出模样来了……哎哟,要是将来有个像光炜这样的对象……” 
  金坤霍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你说什么?你这不是老糊涂了,你这不是还没睡下就开始说胡话!……” 
  英仔没有搭腔。不是金坤的气势把她给吓住的。平时也有金坤神气的时候,民兵连长嘛。可是恰恰是在那种场合中英仔就出面当指挥枪。今天也是这样的场合,只是今天英仔自己心里没底。说实话,她也觉得自己有点老糊涂,还没睡下就说胡话。 
  金坤看英仔没说了,便又躺了下来。可是刚闭上眼睛,英仔又凑到他的耳旁。 
  “你知道光炜是哪一年生的?光炜属牛呢……牛配兔,刚好配得上。那一年凤珠生下的时候我就和梅芬定了呢!” 
  “女人家开玩笑。” 
  “是开玩笑……不过世上的事有许多不就是说说笑笑就成了吗……” 
  “怎么,”金坤又在床上坐了起来,“你心里还真的有这心思?……” 
  英仔叹了口气,不吭声。 
  这回是金坤觉得不能掉以轻心。他伸手把煤油灯给捻亮了,还抓过外衣披在身上。 
  “我说呀,你跟梅芬来往,我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其实村里面早就有闲话,说你过去送到城里,说是去当丫头,其实没过上苦日子……” 
  “这不是闲话,这说的是真话。” 
  金坤真的哭笑不得。作为一个民兵连长,他的警惕性是够高的,村里有什么动静,都不会漏过他的眼睛。可是查来查去,其实是他的老婆最有问题。她的话十有八九都会触动他的神经。那些话要是从四类分子的口里说出来的就有他的事情干了。 
  可是刚要躺下身来,英仔又把他那件对襟衫的袖子一扯。 
  “哎哟,有一件事老早就想问你,可总给忘了。怪我记性不好。不,怪你整天忙着在外头开会什么的……刚好,今夜里咱们也开个讨论会,我来问你一下,你在队里经常看报纸,查文件的,真的没有这么一条政策,说男的不管是什么成分,只要他到女方家‘上门’,那就归女方的成分了?” 
  金坤完全泄了气。那件对襟衫也不扒下便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英仔知道这事是没法讨论下去了,便也就捻灭了灯。暗摸摸的,看不到金坤是怎么一副脸色。于是英仔轻轻地笑了两声,安慰金坤说道:“我这不过是说说而已,看把你给吓的。人家梅芬姐是怎么想的我都不知道呢。人家只有一个男孩子,金珠宝贝的……光炜生下来的时候我也在呢,等到他 
‘哇——’地叫出声来,我就跑到外面去报喜。姐夫还没听我把话说完就跳起来,冲到屋里……一个大公子呀,可是没生下多久就解放了……” 
  没说完却听见金坤打起了鼾声。 
  跟金坤的一席炕头话不但没使英仔过瘾,第二天起来心里头更是痒痒的。实在禁不住了,便把凤珠叫到了屋里,还把那个绣花包在她眼前一亮。 
  “妈,快给我看看……” 
  凤珠说着,伸过手来。英仔连忙往后一缩。 
  “不行,眼观手不动……” 
  凤珠觉得英仔有点怪。英仔的样子分明是想让她看那绣花包,分明是要跟她来说什么悄悄话的。 
  英仔何尝不想把绣花包里的东西掏出来,她的心里的确也有一堆要掏给凤珠的悄悄话。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这里面装的是人家年轻的时候……”说着又停了。犹豫了一下,改口说道,“这里面装的是人家要娶媳妇的……” 
  “人家?人家是谁呀?” 
  “人家……”英仔转过头来把凤珠给盯着看了一会,“人家是光炜呀……” 
  凤珠的脸红了。 
   
  四 
   
  过了两天,金坤从大队开会回来,一进门就对英仔说道:“梅芬家福气重,这回要不是咱们,她全家都得倒霉。” 
  英仔赶紧问是怎么回事,可是金坤却故意不答话。过了一会儿他又问英仔那东西还在吗?英仔说当然在了,你问这干吗。没想到金坤却对英仔说把那东西拿出来让他看。英仔一下子就顶回去了。嘴里没说,心里却想道,我连凤珠都不给看呢,怎么会轮到你? 
  金坤也不强求,只继续用开头说的话缠英仔。英仔没法,只得让金坤先把话说完,说完了她看情况再定。这样子金坤才说了。 
  原来前天晚上城里的民兵组织在革委会领导下进行了一次突击行动。所有四类分子的家都被敲门了。而且这次的抄家规模大,动作快,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金坤传达会议的精神说这次行动共缴获黄金多少两,白银多少两…… 
  英仔在金坤还没有把话说完的时候就呆住了。开头她紧张,有点惊惶失措的。可是当她转过脸来往靠墙的柜子望了一眼之后心里却有了另外一种滋味,接下来还有了一点兴奋,再接下来她笑了。 
  人在高兴时往往把握不住自己。再想想这令她高兴的消息是金坤带回来的,于是英仔破天荒决定让金坤开开眼界,算是作为一种酬报。 
  金坤想这才像个样子。要不然,英仔替梅芬守着秘密,也拉着他替英仔守着这个秘密。是亲戚也就算了。要是上纲上线的话,英仔到底是让他这个民兵连长站哪一个立场?说来好笑,他到处在打听和搜集的情报这会儿不就藏在他的眼皮底下? 
  英仔是答应了,可随即又耍了个花招。 
  “你自己找吧,把你抄家的本领拿出来……” 
  这还不容易,刚才英仔的眼睛往衣柜一瞥金坤就知道英仔把那东西放在哪里了。和别人不同,每次抄家的时候他专注意四类分子的眼神和表情,这比拿着根棍子敲敲地板碰碰墙壁有效多了。 
  把大衣柜一打开,金坤就把目标对着放在最底层的那个小箱子。那个小箱子是英仔的,纯粹的私有财产,平常是容不得金坤去动弹的。然而金坤却扑了一个空。那里面除了户口簿什么的,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没说的,货真价实的三代贫农。 
  原来那东西被英仔给压在小木箱的底下,上面还铺了几件旧衣服作掩护。英仔解释说,有金坤这个民兵连长,她当然用不着担心抄家什么的,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她是怕有什么别的意外,万一来了小偷那事情怎么有个交代? 
  等到绣花包打开了,金坤呆了。 
  “哎哟,比一颗子弹还要重!” 
  英仔的脸上就露出了对金坤这个乡下佬的嘲笑。 
  金坤感慨万千了。不知道是他的工作没有做到家呢,还是这乡下实在太穷了,他们除了从一户富农家里抄出一对金戒指之外,还没有过像眼前这一块这么大的收获呢。 
  “每天开会讨论的,什么阶级教育!要是我也有这么一块的,那我这个民兵连长也不干了,整天睡大觉!” 
  英仔见金坤说话离谱了,就纠正他。 
  “你真会想,想得够美的。你光要这一块,别的什么都不要?地主富农的成分你要不要?四类分子的帽子你要不要?你还要不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要不要让人家三更半夜到你家里砰砰地敲门?” 
  这一梭子打出去,民兵连长的那枝枪也就哑了。英仔也就没了刚才那样的兴致。她把金坤手中的那块东西收了回来,然后重新在原来的地方放好。放好后,还对金坤叮咛道:“现在你不但把那东西看到了,你也知道它放在什么地方了,这就是说你现在也有责任了,你这个民兵连长得负责把它给看好。晚上站岗放哨,别光是河边仓库外面什么的,有空得在咱家附近巡逻巡逻……” 
   
  五 
   
  “妈,我不去,我不去了!” 
  光炜没把梅芬的话听完就撇嘴说道。 
  “你知道我叫你到姨妈家去干吗?” 
  这回梅芬没那么慌张的。 
  “我知道——”光炜没好气地说道,接着又补了一句:“我不去!” 
  梅芬觉得奇怪。想了想,想不出光炜说不去的理由。光炜就是再贪玩,该他做的事他还是认真的。大概是光炜没把她的话听清楚吧,于是她把刚才嘱咐的又说了一遍。 
  “炜儿,你这是越大越懒了……把妈的话听好,那东西放在姨妈家里久了,总不能老是这样麻烦人家。再说,这几个月都是风声,你爸的小本买卖没得做,又得把那个洞给挖出一点来了……趁着这一阵运动刚刚结束,路上也好走的,你就速去速回吧!” 
  “妈,我说不去就是不去。路上好走了,你自己去吧!” 
  梅芬吃了一惊。这回真出乎她意料了。 
  “怎么还说这傻话呢?这事只能是你去办的。妈目标大,显眼。再说妈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去姨妈家了……” 
  可是光炜仍然咬紧了牙根。 
  “不,我不去!” 
  梅芬把手上的活放下了。 
  “炜儿,上次你到姨妈家,姨父说了什么没有?” 
  光炜把头摇了摇。 
  “那你还碰到了谁?” 
  “我谁也没碰到!” 
  梅芬耷拉着脑袋想了一下,终于大声地笑了起来。 
  “炜儿,除了姨妈姨父之外,你谁也没有碰到?”梅芬故意问得挺神秘的。 
  “我就是没碰到!我就是没碰到!” 
  光炜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激烈了。 
  梅芬停止了笑。心里有点凄然。她想自己真的有十年不止没有去英仔家了。这么说她也有十年不止没有看到英仔的家人了。岁月催人老。金坤也是一把年纪的了。不过怎么说金坤在她的眼前还有个影子。只是那个凤珠……女大十八变的,现在真不知道会是个啥模样的…… 
  梅芬硬把光炜打发去了。光炜不去谁去呢?在这要紧的事情上耍不得孩子脾气。光炜又向伙伴借了自行车,踩得慢吞吞的。上回因为紧张,心里压着块石头。这一回没有那么严峻的形势,只不过是把拿过去的东西拿回来而已,挺简单的,却不知道怎么搞的有那么严重的抵触情绪。等到下了车,扶着车把从河边的小道上看到英仔家的屋子时他竟有点举步不前了。 
  幸好只有英仔一个人在家。光炜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赶紧把来意说了,心想早知道这么简单的刚才也用不着跟梅芬那般强拗。 
  又是打热水递毛巾的,又是煮面。 
  “没那么急的话,就在这里住几天吧。正是农闲季节,家里没什么事,叫凤珠陪你逛逛。过去一来就一个夏天的,那时候你和凤珠整天都泡在河里呢!” 
  光炜赶忙说梅芬交代他那东西要急用的,他得赶着回城里。英仔将信将疑的。光炜则惊讶自己怎么这样对答如流。 
  一会儿英仔又说道:“再急也没那么急的。凤珠到地里浇菜去了。等她回来时让你驮一些青菜回家,这阵子正是芥蓝菜上市的时候,挺嫩挺嫩的,梅芬姐最爱吃呢!” 
  光炜一愣,连忙说那自行车是从伙伴那里借来的,伙伴还要用那车子呢。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得把热腾腾的面大口地吞着。 
  英仔再舍不得也没办法。她把那个绣花包亲手装到光炜汗衫的胸袋里,扣紧纽扣,还细心地叮咛了一番。 
  把车子推到村口的大路上,光炜才腾出手来擦了一下汗水涔涔的脸。他看了一眼那条弯弯曲曲的河流。他看到河岸上有两个光着膀子的小孩,一男一女的。男孩站在一块石头上,一纵身跳到了水中。那河很深的,那男孩潜到水中,潜了很久。 
  “光炜哥——” 
  凤珠在河岸上大声地叫着。那叫声透过了水面,传到了光炜灌满河水的耳朵里。 
  光炜是斜着脸看见凤珠沿着河岸走来的。凤珠刚刚从地里回来,挑在肩上的两个簸箕一晃一晃的。 
  光炜连忙收起了那只把自行车给支撑住的脚,用力地在自行车的脚蹬上一踩。车把手开头有些歪歪斜斜的,车轮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滑。随后印在泥土地上的车辙便笔直了。车轮子开始飞快地转动。 
  “光炜哥——” 
  凤珠以为是光炜没听到她的叫声,她的声音变大了,步子也有些踉跄。最后她站住了,只有那两只簸箕还在一前一后地晃着。 
   
  六 
   
  晚饭过后梅芬告诉华山说那东西拿回来了。华山连忙进到了屋里,点亮了油灯。 
  他把那东西从绣花包里取出来仔细地端详着,还把它放在手心里掂了又掂。随后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愣了片刻,他把那东西翻过来,让那有个洞的底部对着自己的眼睛,看了又看……突然间他把那东西放下来,急急地喊梅芬。 
  “胡说,这是不可能的事!” 
  梅芬一关上门,就厉声地把华山给责备了一句。华山便慌慌张张地说明着,还用手指着那东西的底部。这个时候他的额上已经有汗珠了。 
  梅芬把那东西接过来,两只眼睛盯着华山刚才手指的地方,一会儿她又说道:“别疑神疑鬼的好不好?说话不检点也不怕嘴巴肿起来!” 
  梅芬的话声虽然没有刚才那么尖刻,可那语气还是原来的那样。 
  那天晚上两个人很迟都没有睡觉。 
  “我怎么敢去冤枉人家呢……要是别的我还不会这样断言,可你知道那东西我是比什么都要留神的……” 
  “你再说我也不会相信,不会是你光盯着那东西,把它给盯死了,结果是自己眼花了,把它看得比原来的还要大!” 
  “你要不相信的话我明天到药铺里借把秤子回来称一下……” 
  “你就称吧,称出你那颗多疑的心……” 
  第二天,华山从药铺的老伙计那里借来了一把秤,一称,果真少了,少了两钱。 
  华山气急败坏的,像女人那样拿两只脚在地板上跺着。 
  “咱这是被敲诈了。人家知道咱是自投罗网的,咱怎么也不敢声张……什么贫农雇农的,简直是一群贼仔!” 
  “你给我闭嘴!你不想想这东西已经托了英仔好几次了,从来没有个差错?你忘记了过去英仔在咱家的时候,我的什么细软还不都是交给她去保管?英仔不是那号人,你就是把金山银山堆在她面前,不是她的东西她也不会动心!” 
  “这是过去的事,你自己算算有多长时间没有跟英仔见面了。这些年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没看到镇头的那个地主琪在台上被斗的时候亲生的女儿都跳上去揭他的老底,你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情义?” 
  梅芬瞪着滚圆滚圆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把华山撵了出去,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一直关到天黑了,她才悟出一个人瞎想有什么用,不如去问不会说话的。 
  这些年不会说话的有的被砸了,有的被“请”到了不是随便就能够找到的地方。庙里头空荡荡了,可是灵位还在。梅芬借着夜幕的掩护一闪身就进去了。她跪了一下,接着就向不会说话的说明了来意。然后她把一黑一白的两块石头往上抛着,算是把自己和不会说话的沟通了。于是她按照落在地上的两块石头为她指示的方向来到了河边。河岸上静悄悄的,没什么行人。不过听得到远远近近传来的人们说话的声音。这时候不管那声音是大是小,只要是很清楚地听到的那一句话必定含有不会说话的提示,人生的疑团也就会迎刃而解。 
  梅芬竖起耳朵,让自己的心忐忑不安地乱跳。有时候有一些含糊不清的话声,有时候又是小孩子的不知所云的尖叫。什么时候让那不会说话的开口呢? 
  这时候一男一女从不远的前方走过。她听到那男的说:“你没有拿?你……” 
  梅芬一阵紧张。刚好一阵风吹过来把后面的半句话给吹散了。梅芬赶紧想这句话不完整,接下来既可以说你拿了……也可以说你没拿的话……这么暧昧不清的,不算数。只好重新开始。 
  她心里显得比刚才更加纷乱。刚好这时候从对岸的街上传来了嘈杂的人声。那声音愈来愈大,变成了呐喊。她听出那是一支游行的队伍,人们在疯狂地喊着口号。 
  “造谣生事绝没有好下场!” 
  领头的一声嘶叫,接着就是一阵让耳膜振动的回应。平时梅芬一听见喊口号的声音就会慌慌张张的,可是这时候她的心里却是一阵惊喜。这么清晰的,同时又是这么明确这么坚定的,不会说话的终于说了。 
  不会说话的不但说了,接下来的好像全是在补充说明。什么阶级敌人不投降就绝没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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