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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1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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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在路上耗尽气力,留一点给她吧!那孜勒别克这么想着,只是想。自己这辈子若不抓住这次机会,自己后悔,她会悲伤。他站在隘口好久好久了,似乎是想从大地里吸取些什么?给自己糊涂的头脑,一些清醒和答案,让自己再长高,多明白一些世理。阿红那丫头就是世理,红彤彤的羽绒服里边,装满世理。 
  那是什么鸟?高原上很少见到,假如有一根儿树枝,它就可以落下歇会儿。可这里海拔太高,连一小丛灌木都没有。鸟儿只好转来转去,飞来飞去,最后在遥远的山下消失。那年从北京来过一个冰川探险队,队伍里也有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叫蓝天,穿的是一件蓝色羽绒服。她说,这地方忒高了,蓝天像在云层上漫步。 
  那孜勒别克还是选择了。 
  他骑在马上,知道峡谷一直在等他,等了几千年或更久。他来了,峡谷却毫不在乎,还是那副面孔,一点不为他的选择动容。 
  高原上的生灵,期待着绿色的季节,和人们期待季节的绿色,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人和一切生灵,平等。 
  布满河谷两岸的铁锈色岩石,像从火山口喷出来的,被千百年的高原风沙,吹刮得光秃秃圆乎乎。你假如想象它是血液的凝固,就离大地的心脏不远了。热腾腾,全身冒汗。体内的活性素质,会加快运转。承载不了了,会从手心脚心脑门鼻尖,往外冒。 
  偶然,悬崖峭壁上掉下几块,翻滚蹦跳,肆无忌惮。碰撞击咬,碎石飞溅,像有个抽风机在头顶,呼地,灰风远去。也有的石子跟羊拐大 
小,击穿水边蒲扇一样的曲古丽花叶,发出咚咚的鼙鼓声。山道的躯体依然,不作任何反应;河流的姿势依然,弯回转送,安然舒缓。所及的低洼,绝不遗弃。 
  峡谷里,可供人们走的路,长大、长长、长深。不是为了开拓延续,而是为了消磨走过的足迹。路,像人的一辈子,怎么走也走不出去,除非死。路对死,就没有了意义。 
  这个世界真小,像一个未发育成熟的孩童。 
  “半截子少儿放山羊,遇上寒流把命藏。”驱赶着羊群,他躲进火山口,自己鞘在一边的角落读课本。“大板车,装得多,掉在沟里上不了坡……”坑口外,风在吼叫,像经过了魔鬼嗓门。身下的红土暖乎乎,睡着。 
  “壮年小伙子放牦牛,大雪躲在毡房久。”毡房待久了,小伙子总有去开门的欲望。尤其是雪夹风的时候,像有人在敲门。想象着有一个姑娘要进来,开始羞涩,后来就熟了。山上的牧人清楚得很,熟也熟不了多少,因为高原缺氧。像蒸不烂的米饭,像黏糊糊煮不熟的面条。姑娘没有出现,只是想象,想象也享受。直到,一天重复一天,一天覆盖一天。那张馕饼的香甜,在粪火上烤煳…… 
  库穆孜弹响: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了,有三十天一个月过去了。岁月一月又一月过去了,有十二个月一年过去了。 
  每天每有固定的时间,那孜勒别克做着祈祷。遥望雪山的目光,一截一截接起来,可以到达心中的圣地麦加。这样的季节,站在草滩上,你会感到脚心底下在拱,是青草破土而出。 
  祈祷之后,再长久地跪在那里。宗教的力量,一向是在人的绝境之上出现。因为困苦永存,才要宗教。 
  昏沉沉的太阳,微微透过凝聚却惨淡的云层。空中飘舞的是柔和与湿润。送葬的队伍,像一条幽幽无声无息的河流,延伸流淌。河水突然而来,突然而去。祖祖辈辈都知道来自雪山,可祖祖辈辈不知道流向哪里。 
  生死二字,简单注释了人的一辈子。半坡上,成百上千的坟冢,整齐归纳着大脑里的所有想法。碑石上没字,留下的是空白,像墓穴中人,头向西方,面对穹顶,身处四壁,寂寂寥寥。洞口封堵上的瞬间,有一杆黑牦牛尾巴,在墓地的上空飘摇。 
  蹄踏嚼嚼。老婆子离开五年,但她的意识,早在十年前就终止了。头疼是什么病?居然可以把她折磨得像棵木本植物,或像一株青草那样呼吸。 
  嚼嚼蹄踏。老婆走了—个月,那孜勒别克的三十个夜晚,坐在毡房外的石头上,随着月亮慢慢升起,弹奏库穆孜:“只落得孤苦伶仃……” 
  生命悄悄远离,喉咙干裂嘶哑。呼哧呼哧,喘息粗气。眼睛丢了精气神儿,虚弱地投进篝火。腿像棍子一样僵硬,带走不了美好岁月。身边的岁月呢?身边的岁月,无影无踪。 
  老汉的黑长衫,吊挂在石窝子中间的柱子上,没头没脚地摇动。大草镰和磨刀石,堆挤在墙角儿,跟散乱的土豆和洋葱在一起。 
  一声口哨,黄骠马从草原深处奔来。 
  黎明,耸立在高原大地之上的千峰万岭,苏醒了。山下的草原那么狭长,隐匿在峡谷深处的缝隙之中。 
  晨曦降落在隘口,降落在一堆篝火的灰烬边。红色的微风,褐色的光,一明一暗,一暗一明,最后消失,如同几个小时前消失的子夜。 
  一个放牧牛羊四十多年的老汉,站立起来。 
   
  8 
   
  那孜勒别克再往前走几步,就能进入到三崩山峡谷。峡谷皑皑,他在雪地里摔两个跟头,自己和雪就会模糊在一起。仿佛蓝色,消失在高原的天际。 
  那匹黑骏马,在雪原中前后挪动着蹄子,若无其事地看看峡谷,看看火山口。 
  是来告别的吗?那孜勒别克问自己也是问黑马。他四肢并用,爬进野羊冢。在骨架中,在腐尸间,擦不净黏糊糊眼角流出的浊泪。 
  爬出来,那孜勒别克继续爬着。他在坑沿上记起,琼牦子就是出生在这块草地。也许是它的母亲,常常啃吃这里的红胶土原因,胎期过了一个多月。出生时粉红粉红,个头还大,就把它喊作琼牦子了。也有的牧民管它叫白牦子,是它的全身没杂毛,雪一样。在高原牧场,这等颜色的牦牛不仅少见,就连它的出生,也是一个特例。 
  五月的一个夕阳的傍晚,琼牦子一落地,还没经那孜勒别克细瞧,就腾地站立起来。粉色转眼消退,白灿灿,像站起一堆耀眼的阳光。摇摆的尾巴梢毛,迅速风干,蓬蓬松松,如同拴着个雪球。仅仅一个青草季节,它就健壮得跟成年牦牛一起奔跑。肩膀、屁股、肋骨、下腹结结实实。腹部的绒毛长过膝头,软绵绵地飘逸。这家伙三岁开始交配产子,奶水旺盛。奶中的油脂,高过百分之十以上。 
  爬下火山口,又爬上火山口。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徘徊,怕了吗?那孜勒别克打小就生活在恐惧中。怕地震,怕塌方,怕雪崩,怕风暴,怕没有馕吃,怕干部来传达文件,怕喀拉佐河的洪灾,怕春季的草原不落雨水。 
  一块馕饼都没带,这是那孜勒别克出门上路从未有过的。也许是慌乱,也许是紧张,也许根本就没打算准备,或者知道琼牦子会带着充足的奶汁来找他。已经三天吃食未进,肠胃竟没一点反,应一点要求。他再一次怕了,怕不争气的双腿再次拒绝使唤。怕再一次昏睡,越睡身体越软。草甸子很松暄,趴久了,身下有了热气。 
  阿红跟老汉说过,从非洲东部肯尼亚的南方古猿化石上看到,人类祖先早在四百万年前,就能直立行走了。可此时此刻这个叫那孜勒别克的牧民,在返祖在退化,双膝酥散了一样,无论如何也难支撑起身体。老汉曾跟阿红开玩笑地说,我们牧民是用四条腿走路。原本是指有马带步,不幸言中。 
  走丢的黄骝马,在山口草滩的咕嘟泉,饮过水。摇晃着脑袋,寻找着自己的主人。嘶鸣,在狭窄的沟壑冲锋陷阵。撞在峭壁上,带着风,悠来荡去,像有人在耍秋千。 
  那孜勒别克老汉强撑撑脖颈儿,把小拇指斜插进嘴角,呼哨哑然。一用力,干裂的唇,冒出红艳艳血珠。半丝笑影,掠过脸颊。他低头吹掉弄痒了自己手背的草茎,继续爬。 
  高原的雨水,一般是个酝酿的过程。也许打湿一下空气,就完事儿;也许改变一下地表的颜色,就走远。不像雪那么痛痛快快,说下就下。这场雨,艰难地经过一整天的云层漫步,凑凑合合,淋落。老汉翻转过身,摘掉毡帽捧在手,仰面接着一滴滴的甘露,犹在梦境。 
  雨停了,仅仅湿润的毡帽,让他回到现实。回到现实很容易,而构成生命本质的东西,这会儿,才刚刚苏醒。要爬向哪里呢?身下的卵石,身下的嫩草,逆着河流向上。他仰起头的刹那间有了幻觉,三崩山不是山了。扭来扭去的身子白毛飘飘,地地道道是自己的那头白牦牛。 
  手边,有一朵含苞欲放的黄菊。他一把摘下,就盛开了。花瓣碎英纷纷,眼花缭乱。对于牧民来说,走丢了自己的马,就等于走丢了一片草原。 
  良久,那孜勒别克把头从草丛里抬起。目光似乎渴望,一个天塌地没的雪崩。他的心境不像刚出发时的那样了,目的地雪盲一样的模糊,琼布拉克牧场越来越淡漠。自打昏昏落马的那一刻,似乎就注定了他的归宿。把握和可能,失落在黄骠马背。爬过三崩山峡谷,要是搁在三十年前那会儿差不多,现在不行。现在浑身上下,如同披裹着几张湿牛皮。话又说回来,若能到了琼布拉克,问清楚缘由,把羊子卖出个好价钱,多年的梦想也许还可以实现。是这个目的吗?他犹豫不决不敢肯定。这几天中的好几个时间段,他突然闹不清楚自己去琼布拉克干吗。这些年闹不清楚的事情忒多,开始像青草冒芽,到了这两年,一茬跟着一茬。 
  用尽剩余的体力爬到水边,他干燥的胸腔,需要濡湿。 
  那孜勒别克老汉一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把河流想成是一柄快刀。融化的冰川从锐利的雪峰流下,游刃有余地把山坡划出个大口子,把乱石山谷越划越深,把草原开膛破肚,切割得弯弯曲曲。这如刀的冰水,几口下肚,那孜勒别克的心胃,似乎被剁碎。几阵痉挛之后,他感到口齿间,缭绕着血腥味道的红烟。尽管如此,体力还是恢复了一点儿。他再一次吹出口哨,吹出召唤。 
  黄骝马,奔驰而来,四腿跪卧,驮起主人。他们,向三崩山峡谷深处走去。那孜勒别克这点力气还是有的,完全可以扽扽缰绳,扭转马头,回到喀拉佐,回到家。他不想,他没想过。 
  雪崩迎面而来,轰隆远在天庭,身体里寂静无声。那孜勒别克老汉感到兴奋,感到淋漓酣畅,感到幸福得忐忑又惶惶不安。 
  雪崩对他来说,应该是能预计到的。常常相逢,熟悉得像朋友,伴随在他成长的左右,不远不近地随时可以感到。 
  这次雪崩不同,也许是因为太近了,也许是从来没有这么贴切地接触过。他被一种突如其来的站在大限之上的愉悦,还掺杂着一种不甚明白的伟大,淹没。惊心动魄,悲戚号啕。 
  骤然而下的巨幅雪涛烟波,在席卷之势形成铺天盖地的一刻,有那么几秒钟的凝固,凝固着他的后悔。自己冒险过三崩山峡谷,为什么还要搭上黄骠马? 
  马儿站立惊嘶,声如欲地扯开了半尺白布,之后倏地哑然。如同奶茶太多的饱嗝到了嗓子眼儿,又被口水咽了回去。老汉从马鞍子上被掀飞,还没有落地,雪粒就欢蹦乱跳地,冲进了他的五官。 
  其实,在老汉的耳朵里,声音不复存在。耳膜,早已被洞穿,震碎。像几天来,纷纷扬扬的思绪。 
  雪崩,很久才平息下来。那孜勒别克老汉在雪下,和大山铸造在一起。没有感触,没有冷热。头脑里,所有的雪山都是毡房,所有的女人都是老婆,所有的鲜花草原与流动的河床,都幻化为星星点点。拉长了,抽搐了,变形了,重叠了。开始还有轮廓,最后全是煞白,冰冷的直杀血肉的煞白,像奶汁侵入喉咙,像冰川侵入火山口,像自己侵入美丽日斑。 
  帕米尔高原的寂静,震耳欲聋。 
  那孜勒别克很想挣扎出去,挣扎出去是为了美丽日斑,不管她挣扎与否。他无力挣扎,乐曲在身心回荡。一柄库穆孜,跳到雪山顶,阳光一样的金色琴弦,在拨动。琼牦子也在吼叫,吼叫中带着遭受遗弃的愤怒。 
  谁家的一只没有颜色的狗,追逐着两个娃娃的影子远去。忽倏,他心底荡起一团黄澄澄的温暖,这个世界比那个世界更好一些。温暖像滚烫的奶茶,把他冰冷的心融化。是的,就这样,一了百了,再不挣扎了。他为自己的选择感动,老泪纵横,毫无抑制。 
  老汉能想起,骑马赶雪路冻僵时的那股难受劲儿;也能回味出,冰坨一样的腿脚,被篝火烘烤的滋味。前胸发烫,后背寒凉。你看,这么快就到冬天了。冬天,是绝对不能没雪的。没雪的高原戈壁,像被铅色的血痂,沉重地封冻住一样。如此这般,春天的生气,想都甭想。 
  三崩山雪崩的对面山坡上,两台摄影机在一刻不停地拍摄。人们开始被眼前惊天动地的壮观惊吓,继而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再继而,人们愣住了,监视器里,他们看见一个骑马人,被铺天盖地的雪崩吞没。 
  快去救人!阿红说,是那孜勒别克老汉。 
  可怎么才能绕过去呢?三天?五天?一个星期? 
  阿红哭了。我、我、我去通知喀拉佐。她清楚,通知什么也解决不了。 
   
  9 
   
  阿红说,从眼下看,没雪的喀拉佐冬天,肯定像遥远的天宇中,那个叫火星的星球。 
  一般残留着想象力的头脑,想象历史的残留和历史,基本上是同一个步调的。就是说,一个人,一条河流,一块岩石,一头牦牛,可以在想象里同时生活在一个时空。甚至在过去的百年,过去的千年中。过去的和现在吻合,现在的和过去相似。曾经的邂逅,是今天的遭遇。就如同古老的雪崩,和刚刚发生的雪崩绝不会两样。绝不会因古老而衰败无力;绝不会因古老而腐朽糟糕;绝不会因古老而铜锈斑斑。 
  做公社武装民兵那会儿,那孜勒别克巡视到科尔根古堡。百年的古城墙上,用面粉糨糊涂写着,打倒阿牢开!打倒暴君!嘎巴字上,爬满了饥饿的黑黝黝的千腿虫。他在大厅中央睡了一宿,醒来发现垫脑袋的不是石头,是一个黑黝黝的铸铁匣子。用匕首撬开,满满一匣黄灿灿的金币下,埋藏着一沓《玛纳斯》唱本。 
  他抱回家,取出唱本,把金币匣子砌在牛圈的石头墙里。前两年,听说政府允许去麦加朝圣了。他推倒了圈墙打开宝匣,里边居然都是白花花的骨头渣。 
  如今《玛纳斯》他已经唱得烂熟: 
  世界不会一成不变,每个世纪都有它的分界线。 
  如果死期来临,我们就毫无怨言地归天。假若是灾难降临,我们应勇敢地承担。 
  我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就要死去,在马驹能跑到的地方,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为我修建一座坟墓。 
  当他把九个扣子扣上的时候,在这个虚伪的世界,勇士还有什么遗憾呢! 
  黑暗中的想象,因演唱更加丰富多彩。 
  那孜勒别克希望自己的歌唱,凝冻在冰雪里。一定会有融化的那一天,他的歌声就可以随波逐流,流经西牦牛滩流到喀拉佐。美丽日斑会听见,听见了她也要唱。唱那个,穿衣穿缎子,吃肉吃犍子。……吃我的犍子,吃我的犍子。俩人像一对幼童,从毡包外追到毡包里,从毡包里又追到毡包外。 
  他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呼叫,虽然柔弱,但钻透了雪崩的隆隆。像阿红,也像美丽日斑。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他真的听到了。 
  具有这等想象力的人,比较那些缺乏想象的人,更加悲惨。因为他的结果,也在他的想象之中。 
  阿红没有想到,在老汉收藏的唱本里,有这样的一段文字:那活着干吗?活着就是一种苦挨的日子。有哭没泪,有泪没哭,都是一出悲剧。痛苦地等啊等,为那个绝无希望的结局去牺牲。这样的牺牲,是祭祀最神圣的。在供奉的牺牲中,产生联想,产生善恶可辨的试金石。如此等等,生命赖以支持,世界赖以支持,自然赖以支持。在不能穷尽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想象时空中,延续着人类的最后演唱。直到那块金丝绒的幕布,闪闪发光地降落。 
  唱本里的歌声还在继续:灾难就是这样,明天的忘记今天;昨天的无法知道今天,可昨天可以历历在目;而明天,今天又会成为明天,今天又在昨天之中。 
  阿红关上了录音机。 
  雪崩结束,雪尘降落,雪雾散去。群山停止了呼吸,草原停止了呼吸,整个帕米尔的胸膛,失去了起伏。 
  一只鸟,一只翅膀很大的鸟儿的影子,在心上翻飞。远了,把心,也带走了。那孜勒别克的整个腹腔,空旷。 
  他挤了挤,掏了掏,上身可以转动,四周形成了一个冰窟。他想抽口莫合,可在长衫烟兜抓出来的是雪。往嘴里,塞了一把。 
  昏暗,如同来到深海的弱光层。 
   
  10 
   
  羊贩子老马和小马,这时候正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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