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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坐在对岸的企鹅-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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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她的回答不是“随你吧”,以后又会如何呢? 
    我从双手的指缝之间,贪婪地窥视着冬夜星空的绚丽,却不能压抑心里乱糟糟的情绪,像烧开的水一样不停冒泡的情绪。 
    指缝之间有一点凉,我让那些液体藏在了星光的影子里。 
    “喂……傻猫……你……你在这儿啊……” 
    操场的边缘,传来了很重的呼吸声,还有,有谁在叫我。 
    我抬起头来,迅速在裤子上擦干了掌心的液体。 
    “你、你在这儿干什么啊?” 
    “坐着。” 
    “喂,我们大家一起在庆祝哪,都找不到你。” 
    “那就算了。” 
    “你你你,什么叫算了啊,那我来找你干嘛?” 
    “你愿意啊。” 
    “你这个傻猫,是不是最近没人‘踢’你,所以你难受啊!” 
    “你这么残暴,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我就喜欢残暴,要你管啊!” 
    “我管不着。” 
    说完,我不再理会澎澎,仰起头来继续看着星空。 
    “你到底,在这儿干嘛?” 
    “看星星。” 
    “今天,你怎么感觉这么怪怪的啊,出什么事了?” 
    “看星星。” 
    “喂,人家问你话哪!” 
    “看星星,你别捣乱!”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错了——入夜的操场,远离教学区和学生公寓,所以很安静,而我的声音,大到能吓坏天上的乌鸦。 
    所以,理所当然的,也能吓到澎澎。 
    女孩在我的旁边,愣愣地站着;我把看着星空的目光,一点一点慢慢地转向女孩的脸。 
    “你……对一个跑了半天到处找你的女生……都是什么说话吗……” 
    “对不起……”耗了好久,我低下头,说着。 
    “算了。”澎澎叹口气,坐在我旁边,“你还看星星吗?” 
    “看。” 
    “能好好说话吗?” 
    “能。” 
    “真的?” 
    “真的。” 
    “那好,你告诉我,”澎澎很用力,一字一顿地说,“我刚到操场来的时候,你着急着往裤子上擦干的是什么?” 
    我斜过眼去,神情凝重地看着身边的女孩;两分钟后,或者更长时间,我也学着她的口气,一字一顿地,回答:“那好,我告诉你,那是:大——鼻——涕——泡——” 
    于是乎,操场的上空,传来了划破寂静的凄厉惨叫。 
    澎澎这个猪头三,下手难到不能轻一点吗? 
    之后我们都安静下来,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看着星空。 
    “你看…那里三颗星一排的…就是猎户座…是猎户的腰带…腰带所指的亮星是大犬座…那是夜空里最亮的恒星…天狼…猎户旁边是金牛…能看出一等星毕宿五…还有昴星团…那边的五边形…是御夫座…那头挨着的两颗亮星…就是你的邪恶星座双子座……” 
    “喂,傻猫,你怎么会认识这些东西的?” 
    “我不是说了吗,水瓶座的人,所学博杂,涉猎宽广,什么都喜欢试试的。” 
    “是吗?弹琴也是其中之一么?” 
    “是吧。” 
    “那你今天为什么说,不再参加乐队的活动了?” 
    澎澎的问话,让我突然觉得有一些冷。 
    “你在干嘛?” 
    “打哆嗦啊。” 
    “我在问你话啊。” 
    “我不想回答。” 
    “你已经答应我要好好说话了。” 
    “我反悔了。” 
    “喂,你至于吗?我只是问问你今天为什么说不再参加乐队活动了。” 
    “不为什么。” 
    “你态度好一点行不行?人家是关心你哎!” 
    “我态度就这样。” 
    “这种人,你……” 
    就在我们又要发动新一轮的战争时,远处教学区的报时钟开始敲了起来。 
    于是我们都停下来,听钟声,等着自己冷静。 
    “十二点了,呵呵,傻猫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十二点了?要说的?”我挠挠脑袋,“哦,时间不早了,美女同志,你赶快洗洗睡吧。” 
    “你去死!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打算现在离开,只留一只水晶鞋?放心,你变成南瓜我也不会惊诧的。” 
    “喂!你怎么什么多废话啊!” 
    “难道,你要我说‘刚才最后一响、北京时间、零点整’?” 
    “你是真傻了啊?笨死!”澎澎气得蹦了两下,然后停住,站直,慢慢转过来,面对着我,换成了很认真很柔软的语气,说,“十二点了,圣诞快乐。” 
    面对着女孩伸出的手,以及手里紧握的铃铛,我有点不知所措。 
    “发什么呆啊,拿着,送你的圣诞礼物。” 
    “可是……” 
    “什么可是啊,你不是傻猫吗?猫都是要挂铃铛的。” 
    这个猪头三,这时候还忘不了损我两句! 
    我接过铃铛。 
    “赶快许愿啊!” 
    “还要许愿?” 
    “那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圣诞是白过的吗?” 
    “许什么愿都可以么?” 
    “是啊,心诚则灵的。” 
    “好。”我闭上眼睛,双手握在一起,抓紧铃铛,抬头向天,嘴里叨咕,“仁慈的主啊,在圣婴耶苏降临的时刻,我向你许下我心中的愿望,希望你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是:让所有的企鹅像喜欢磷虾一样都跟我好——” 
    “你真的很欠揍哎。”澎澎早已经笑得颠三倒四了。 
    “你好好听我说,好吗?” 
    “说什么?” 
    “你别生气,先听我说完。你说,以后不参加乐队的活动了,我问你,是不是你觉得,咴儿做得要比你好得多,所以乐队活动的时候,你总觉得自己是不被需要的,所以你才……” 
    “你觉得是吗?” 
    “我觉得就是。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也不是不认识做音乐更强的人,为什么偏偏要找你和咴儿来呢?”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唉,不是跟你说了别生气的吗?我是在分析这件事。你知道为什么一直都只找你们来吗?不仅仅是为了做音乐,而是因为,我们一直把你们俩当成朋友。其实,无论你们是否能帮的上忙,我们还是会找你们来的,这是音乐之外的事情。” 
    我突然向旁边挪了挪,离开澎澎两米远,然后用诡谲的眼光盯着她看。 
    “喂,怎么了?” 
    “你是谁啊?” 
    “你又傻啦?” 
    “你不是澎澎!澎澎是不会说出这么深奥的话的。你一定是外星人,把澎澎劫持了,然后变成她的样子也想劫持我!老实交代,是不是?” 
    “喂!你别再犯二啦!” 
    “我没有犯二!人命关天,你们把澎澎劫持到哪去了?” 
    “唉,所以说,你总是在回避问题。这么躲来躲去的,有什么意思。” 
    “我哪有躲来躲去了。如果你真的是澎澎,你早就该知道,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一定是因为我跟你们在一起混得太久了,最后混得前途渺茫,我要为自己的明天多考虑考虑,所以我才决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再搀和乐队的事不再搞歪门邪道了。” 
    “哼,你说乐队的事是歪门邪道?你们水瓶座不是就喜欢歪门邪道吗?” 
    “非也,非也!水瓶座不叫歪门邪道,那叫个性。” 
    “你别跟我拽了,总之,我知道你是一时赌气,才说不参加乐队活动的,对吧?” 
    “你凭什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我偏说不是!” 
    “你骗谁啊?” 
    “我骗我自己行了吧?不是不是就不是!” 
    “你——” 
    “澎澎吗?找到葭了吗?” 
    吵到关键时刻,操场的另一端,有人询问。 
    我从小跟兔子一起吃胡萝卜长大的,夜里视力好得一塌糊涂,因此远远的一眼,我就认出了问话的人。 
    那个被我称作宠物猫的。 
    “你们都在这儿啊。”宠物猫也看到了我。 
    我刚想回应两句什么,却发现了她的身边,还有另外的人。 
    闭着眼睛猜猜,我也知道,那是咴儿。 
    我起身离开,什么也没有多说。 
    走出了操场20米远,我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紧握在手里的铃铛,随着我的步伐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我停住,回身,看着澎澎就在离开操场的路口,我的身后。 
    我打赌,她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追过来。 
    所以我咬咬牙,拔腿就跑,跑得远远的,远远的远,远远。 
    把圣诞的钟声、许下的愿望、天上的星空、还有犹豫不决的女孩、以及宠物猫和咴儿,统统留在了那个寂静如水的操场上。 
      
第二卷 大二学年 第八节 铃铛 
      
    “我就知道你肯定又玩到很晚,哈哈。”一回442,阿维就迎了上来。 
    “你聪明啊。” 
    “所以,我告诉企鹅说,你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什么企鹅?” 
    “就是以前打过几次电话找你的,不是乐队里的,那个企鹅。” 
    我脱下外套,然后躺回床上。 
    “你看,卢可今天又不在。” 
    “怎么?” 
    “那孩子又上通宵自习去了。啊,期末就是好,晚上宿舍楼不关门、不熄灯、还没有卢可天天念叨‘好好学习’。” 
    “也许吧。” 
    “所以,既然卢可不在,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没有。” 
    “喂,你老实告诉我,怎么一回来就没精打采的啊?到底发生什么邪恶的事了?” 
    “嗯,我觉得,其实猫咪还是跟咴儿好。” 
    于是,我把歌会前前后后的故事都讲给了阿维听。 
    “好吧,”听完当晚发生的事情,阿维拍了拍肚皮,说,“通过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你从这些现象背后看出了什么本质吗?” 
    “猫咪跟咴儿挺好的,是我自己的脑袋有屎。” 
    “唉,小伙子还是挺明白事儿的嘛。话虽然不好听,但是还是蛮实用的……哇,我错了,暖壶不是用来打人的啊!” 
    我竟然会有这样的兄弟! 
    “等一等!”就在阿维被我逼退到墙角,我已经双手举暖壶过头顶的时候,那厮大叫。 
    “还有什么遗言,说!” 
    “等一等啊,”说着,阿维把脑袋凑到我的右手手腕附近,“在我死之前,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 
    “铃铛。” 
    “铃铛?莫非是传说中‘爱上你的猪头三’送你的铃铛?” 
    “是又怎样?” 
    “我还以为她送你的真是给猫挂脖子上的大铃铛呢。”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右手手腕,那是一串银白色的小铃铛,用我最喜欢的深蓝色线绳编织的手链穿在一起,会时时发出清脆的响声的,铃铛。 
    “你的遗言说完了?”既而我想起了还举在头顶的暖壶。 
    “没有,没有,你接着听我说。” 
    “说!” 
    “你不是逃跑回来的吗?为什么要戴着‘爱上你的猪头三’送的铃铛啊?” 
    “因为……” 
    如果我说,我觉得在我情绪不好的时候,说的话做的事愧对于澎澎呢? 
    “还记得刚入学的时候,我教你的定理吗?”阿维继续废话。 
    “什么定理?” 
    “就是‘看行为猜身份顺竿爬定理’。” 
    “怎么了?” 
    “嗯……”阿维意味深长地盯着我右手的铃铛,“小伙子,我要改口了,现在你是有企鹅缘的人。” 
    68 
    以后的日子,是一如既往的为期末考试而拼命。 
    幸好每次都有丧尽天良的考试相威胁,在我因为宠物猫的事而失意落寞的时候。 
    “你的企鹅到底骗得怎么样了?” 
    考试结束的那一天,我和阿维、獾子、小维姐姐一起,在家属区里一片早已经枯黄的草地上打着牌,聊着乱七八糟的心情。 
    “没怎么样。阿维不是都告诉你了么?” 
    “我是告诉他了,可是他不信。”阿维双手一摊,装无辜。 
    “他说的是真的,高太尉被梁山那伙草寇打得落荒而逃,海鳅船都被那个叫阮小七的山野村夫给凿漏了。”我深情地拍了拍獾子的肩膀,一副悲伤无助的表情。 
    “这你都知道,你是罗贯中什么人?”阿维在一边插嘴。 
    “Cow,水许是施耐庵写的!”獾子捶了阿维一拳,继续问我,“如果他说的都是实话,那,就是你的不对了。骗企鹅哪有你这么骗的啊?你要知道投入和回报的相互关系,当然,可能投入了不见得有回报,但是不投入是永远也不会有回报的。” 
    “我有不投入吗?” 
    “不是我说你,那点小把戏现在中学生都不用了。” 
    “那中学生用什么?用磷虾拴在鱼钩上直接去南极钓么?” 
    “你别犯二。总之像你这么不紧不慢、不咸不淡的,猴年马月也骗不到企鹅。” 
    “你既然这么明白,为什么你到现在也还是没企鹅呢?”我顶了獾子一句,“反正,水瓶座的人就这样,不喜欢被别人缠着,也不喜欢缠着别人。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算了,我就喜欢这么不紧不慢、不咸不淡的。” 
    “嗯,瞎掰呢,”阿维还在搀和,“谁说你不喜欢被缠着了?” 
    “我说的啊。” 
    “那,这是什么。”阿维指了指我的右手手腕。 
    铃铛。 
      
第二卷 大二学年 第九节 寒假 
      
    其实,后来的一个寒假,我都没怎么见过澎澎。 
    其实,寒假里,我几乎什么人都没有见过,什么事都没有干。 
    70 
    每天我睡到中午起床,花一个下午的时间玩PC游戏、看小说、弹琴和发呆,晚上通常看看无聊的电视剧,夜里则疯狂地上网,到处挖坑灌水,参与关于人性和命运的探讨,去生物专业论坛吹牛,假装是占星学的行家里手,发一些蹩脚的小说、还有曾经写过的歌。 
    阿维陪着他的小维姐姐回家了,坐火车坐到晕头转向,然后住在了小维姐姐的表姐家里,没敢去见小维姐姐的其他家人。 
    咴儿找过我几次,邀我去看他的什么表演,或者出去转转,我统统告诉他我要好好学习英语,在家看书做题,然后挂上电话,自己继续郁闷地跟PC游戏里的老怪拼命。 
    至于宠物猫,在我们期末考完试的那天,给我打过电话来的。 
    “你还好吗?” 
    “好。” 
    “你还在周期性郁闷吗?” 
    “我没郁闷。” 
    “那你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就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样子……” 
    “我没有不舒服。” 
    “寒假有什么安排么?” 
    “没有。” 
    “呃…寒假…我们乐队…暂时没什么活动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不过…有时间的话…其实…我们还是可以…一起聚一聚什么的……” 
    “我们啊。” 
    “嗯…就我们几个人…澎澎…咴儿……” 
    “……” 
    “喂?” 
    “你等等,等我十——不,二十分钟,好吗?” 
    然后我挂掉电话,没有说再见。 
    獾子说,没有付出,是不可能有回报的。 
    就水瓶座的思维方式而言,我想我的举动并没有太过离谱。 
    狂骑单车十八分钟之后,带着一身臭汗和疲惫,凭借从前的记忆,我站到了宠物猫她们公寓的门口。 
    澎澎一定回家了,而宠物猫在北京应该是住她叔叔家的,她叔叔还在住院,所以她应该不会赖在人家家里,这么看来,应该只有宠物猫一人在公寓里,现在。 
    我只想告诉她,我也可以做到像咴儿一样,在冬季的夜里,去做“不是我们这路人”做的事情。 
    擦汗,然后我敲门。 
    没人回应。 
    可以抬头看见公寓窗子的电话亭里,没人接的电话以及没有开灯的窗子,在证明着一个事实。 
    我有点后悔为什么当时会那么冲动,为什么要固执自见地挂断电话,然后跑过来。 
    用脑子思考了一下,犹豫着,我拨咴儿的手机。 
    占线。 
    于是我决定,用整个寒假的时间,来睡觉、玩PC游戏、看小说、弹琴、发呆、看电视剧、还有上网。 
    此后宠物猫打来的电话,我已经忘了内容,总之我统统都告诉她,我要好好学习英语,在家看书做题,然后,挂上电话,自己继续郁闷地跟PC游戏里的老怪拼命。 
    这年头,日子真的很不好混,就算当PC游戏里的老怪,也是很可怜的,阿门! 
      
第二卷 大二学年 第十节 雪人 
      
    澎澎旅游渡假走亲访友完毕回来的时候,我正在一个论坛上和别人争论痞子蔡究竟懂不懂植物分类学。 
    “喂,小破草!”门铃响的同时,有人嚣张地喊。 
    我开门,隔着防盗门的铁网,我看到了澎澎。 
    “真是的,小破草,你竟然还活着啊!” 
    “什么叫竟然?” 
    “猫咪和咴儿都说,你要跟英语拼命。” 
    “哦,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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