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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饭店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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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斯坦……”这是第四个青年,乔·沃罗斯基。狄克逊挥手叫他不要作声。
  在他旁边的莱尔·杜梅尔局促不安地扭动着。他细声细气地说道,“斯坦,他们会不顾一切,小题大做的。要是我们非付不可的话,四个人分担就是了。”他对彼得说,“如果我们决定付——那一百一十元——一下子付清可能有困难。我们可以每次付一部分吗?”
  “当然可以。”彼得认为饭店的正常优待没有理由不给他们。“你们可以一个人或者一起去找我们的信用部主管,他会安排的。”他向这伙人扫了一眼。“这件事情我们就算解决啦?”
  四个人一个一个地点点头。
  “那么,剩下来就是强奸未遂的事了——四个所谓男人对付一个姑娘,”
  彼得用轻蔑的口吻说道。
  沃罗斯基和格拉德温涨红着脸。莱尔·壮梅尔不安地避开彼得的眼光。
  只有狄克逊还是那么自恃。“这是她说的。也许,我们的说法就不一样。”
  “我已经说过我愿意听听你们的说法。”
  “哼!”
  “那么我只能相信普雷斯科特小姐说的了。”
  狄克逊暗笑着。“你是不是希望你当时也在场,老兄?也许事后你可以发表你的意见了。”
  沃罗斯基咕哝说,“别着急,斯坦。”
  彼得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他简直想从办公桌后面冲出去,给自己面前的这张自鸣得意、斜眼看着的脸一记耳刮子,但是他忍住了。他知道这样做会使狄克逊有机可乘,这可能正是这个青年狡猾地企图得到的。他告诉自己绝不能因被惹怒而失去自制。
  “我想,”他冷冷地说,“你们都知道这是可以构成刑事罪的。”
  “如果可以成立的话,”狄克逊反驳说,“现在早已有人起诉了。所以别对我们来这老一套了。”
  “你愿不愿意把这些话再讲一遍给马克·普雷斯科特先生听?要是他知道了女儿的遭遇,从罗马赶回来的话。”
  莱尔·杜梅尔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一副惊慌的样子。狄克逊的眼睛里也第一次闪现出不安的神色。
  格拉德温急切地问,“有人告诉他了吗?”
  “住嘴!”狄克逊命令道。“这是花招。别上当!”但是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自恃了。
  “是不是花招,你可以自己判断。”彼得拉开他办公桌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文件夹,把它打开来。“我这里有一份签了字的报告,是我完全按照普雷斯科特小姐所说的和我自己星期一晚上到1126…7号房间时所看到的情况写的。它还没经普雷斯科特小姐证实,但是会得到证实的,她也许还要加上一些她认为该加的细节。还有一份是阿洛伊修斯·罗伊斯——就是被你们殴打的那个饭店职工——写的并签了字的报告,它证实了我的报告,并且还描述了他赶到现场后所目睹的一切。”
  让罗伊斯写一份报告的主意是彼得昨天很晚才想起的。为回答电话里的请求,这个年轻的黑人今天一大早就把报告送来了。这份字打得整整齐齐的报告,条理清楚,措词谨慎,反映了罗伊斯的法律修养。同时阿洛伊修斯·罗伊斯提醒彼得说,“我还是那句话,在审讯白人强奸案时,没有一个路易斯安那州的法庭会听信一个黑小子的话的。”虽然彼得为罗伊斯的一再唠叨所激怒,但还是向他保证说,“我可以肯定决不会上法庭的,但是我需要这个武器。”
  斯坦·雅库皮克也出了力。由于彼得的请求,这位信用部主管对有关斯坦利·狄克逊和莱尔·杜梅尔这两个小伙子的情况作了周密的调查。他报告说:“杜梅尔的父亲,你知道的,是个银行经理;狄克逊的父亲是汽车经纪人——生意很好,有座大宅第。两个孩子看来都是自由自在——我想,都是父母宠坏的——还有很多钱,尽管有一定的限制。据我所听到的,两个父亲可能都不完全反对自己的孩子跟一两个姑娘睡睡觉;很可能他们还要说:‘我年轻时也这样哩。’但是强奸未遂就又是另一回事了,特别是牵涉到普雷斯科特的姑娘。马克·普雷斯科特在这城里,象其他要人一样,也是很有势力的。他跟那两个父亲出入一个社交圈子,但是普雷斯科特的社会地位可能要高一些。当然,如果马克·普雷斯科特揪住老狄克逊和社梅尔不放,控告他们的儿子强奸了他的女儿,或者企图强奸,那么天得塌下来呢,这一点狄克逊和杜梅尔的孩子们是清楚的。”彼得向雅库皮克道了谢,准备等到需要时再使用这些材料。
  “那套劳什子报告,”狄克逊说,“根本不象你说的,全是胡扯。你是后来才到那里去的,所以你的报告全是道听途说。
  “这个说法也许对,”彼得说。“我不是律师,因此我不知道。但是我完全相信它。而且,不管你们胜诉,还是败诉,走出法院时你们不会感到轻松的,我相信你们中间某些人在家里可能也不会好过的。”从狄克逊和杜梅尔互递的眼色中,他知道这最后一着已击中了要害。
  “天哪!”格拉德温怂恿着其他人,说,“我们可不愿意到什么法院去。”
  莱尔·杜梅尔绷着脸问道,“你打算怎么样呢?”
  “要是你们合作的话,我不准备再做什么,至少就你们而言。相反地,如果你们继续作梗,我等一会儿就要打电报给在罗马的普雷斯科特先生,并且把这些报告送给他在这儿的一些律师。”
  接着是狄克逊愤愤不满地问道,“你所谓的‘合作’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们每个人现在当场把星期一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写下来,包括上半夜发生的一切事情和饭店里有谁牵涉在内,如果有的话。”
  “见鬼!”狄克逊说。“你可以欺骗……”
  格拉德温不耐烦地插嘴说,“行啦,斯坦!”他向彼得问道,“假使我们写的话,那么你怎么处理它们呢?”
  “我很想把它们另作别用,我向你们保证,除了饭店内部以外,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这些东西的。”
  “我们怎么知道你信得过呢?”
  “你们不会知道。你们得冒冒险了。”
  房间里寂静无声,唯一的声音就是一张椅子的吱吱嘎嘎声和外面轻轻的打字声。
  突然沃罗斯基说,“我来冒一下险。给我什么东西,让我写。”
  “我想我也愿意写。”那是格拉德温。
  莱尔·杜梅尔不高兴地点头表示同意。
  狄克逊愁容满面,然后耸耸肩膀。“既然大家都愿意写了,写不写还不是一样?”他告诉彼得说,“我要一枝粗笔尖的钢笔,那适合我的风格。”
  半小时后,彼得·麦克德莫特又把那几页东西更仔细地看了一下。刚才在那几个小伙子一个一个地走出去之前,他已经匆匆地浏览过一次。
  关于星期一晚上的事件,这四份东西虽然某些细节不尽相同,但是在主要事实上彼此都可以证实。所有这几份东西都提供了早先没有掌握的一些材料,他们特别遵照彼得的指示写出了饭店职工的名字。
  侍者领班赫比·钱德勒被又稳又准地抓住了。

十二
  奇开匙·米尔恩脑子里那个早先不成熟的主意终于形成了。
  他的本能告诉他,毫无疑问,他自己走过门厅时,克罗伊敦公爵夫人也同时经过这里,这不仅仅是巧遇。这是预兆中的预兆,指引着他走一条路,路的尽头放着公爵夫人光彩夺目的珠宝。
  不可否认,克罗伊敦象神话般收集的珠宝不可能全部都在新奥尔良。众所周知,公爵夫人在旅行时,随身只带着一部分阿拉廷珠宝。即使这样,可能偷到的东西也许还不少,虽然有些珠宝可能藏在饭店的保险箱里,但是肯定会有一些放在手边的。
  打开这种局面的关键照例在于克罗伊敦夫妇所住套房的钥匙。按照计划,奇开匙·米尔恩着手去弄钥匙。
  他几次乘电梯,有意乘不同的电梯,以免惹人注目。终于有一次电梯里只有他与电梯驾驶员两个人,他便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克罗伊敦公爵夫妇住在这个饭店里,是真的吗?”
  “不错,先生。”
  “象他们这样的客人,我想,饭店一定给他们特等房间吧。”奇开匙和蔼地微笑着。“可不象我们这种普通人。”
  “是呀,先生,公爵和公爵夫人住在总统套房里。”
  “哦,真的吗!哪一层楼?”
  “九楼。”
  奇开匙心里解决了“第一点”,电梯开到了他自己所住的八搂,他便走出电梯。
  第二点是弄清房间的号码。这倒很简单,从职工专用楼梯往上走一层,然后再走一点就是啦!两扇装有护垫、上面饰有金色鸢尾花形纹章的皮门说明就是总统套房。奇开匙注意到上面的号码是973…7。
  他再一次到下面的门厅里去,这次显然是随便地溜达溜达。走过接待处服务台时,敏锐的一瞥看到973…7号跟多数普通房间一样,也有一个一般的信插。信插里放着一把房门钥匙。
  马上就去要钥匙可能会失之过急。奇开匙坐下来瞧着,等候机会。这样谨慎小心证明是聪明的。
  他观察了几分钟,显然饭店里已有所提防。平时把房门钥匙交给旅客,手续很随便,相比之下,今天柜台服务员非常小心谨慎。当旅客要钥匙时,服务员先问名字,而后还要跟登记簿上的名单核对。奇开匙推测,毫无疑问,他今天一清早干的好事已经报案了,因而加强了保卫措施。
  他联想起也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新奥尔良的警察现在可能已处于待命状态,不出几个钟头可能会搜捕名叫奇开匙·米尔恩的人,感到不寒而栗。
  当然,如果早上的报纸可信的话,两夜前那个撞倒行人就逃之夭夭的车祸仍牵制着大量警察的注意力。但可以肯定的是,警察总局总会有人抽空打电传打字电报给联邦调查局的。奇开匙又一次想起再一次判罪的惨重代价,不免有点动摇,打算以安全为重,结清帐目退掉房间一跑了之。他踌躇不定。继而,他竭力抛开疑虑,回想今天早上那个对自己有利的预兆,聊以自慰。
  过了一会儿,证明等候是值得的。他看到一个浅色鬈发的年轻柜台服务员露出缺乏自信的神态,有时还很紧张。奇开匙判定他是个新手。
  这个年轻人的出现提供了一个有可能成功的机会,奇开匙心里想,可是利用这个机会却是一场赌博,而且还困难重重呢。但也许这个机会——跟今天其他的事一样——本身就是个吉兆。他决心利用这个机会,准备使用过去用过的手法。
  准备工作至少需要一个小时。现在已经下午三、四点钟了,一定要在这个年轻人下班以前把准备工作做好。奇开匙急匆匆地走出饭店。他的目的地是坎内尔街上的梅森·布兰奇百货商店。
  为了节省钱,奇开匙买了些便宜但却体积庞大的东西——主要是孩子玩具——等着让商店把这些东西一件件装进有梅森·布兰奇百货商店标记的盒子里或者用商店包装纸包起来。最后,他两臂抱着这一大堆几乎无法拿的包包离开商店。路上他又在一家花店停了一下,再买了一大枝盛开的杜鹃花,然后就回到饭店去。
  在卡伦德莱特街的入口处,一个穿制服的看门人赶快把门开得大大的。
  看门人向奇开匙微笑致意,奇开匙几乎全被一大包一大包的东西和杜鹃花掩住了。
  在饭店里面,奇开匙东荡西游,表面上在看许多陈列柜,实际上是在等两件事情。一件就是要等在服务台和信柜前聚上几个人;第二件就是要等他早先看到过的那个年轻人重新露面。这两件事几乎立刻就盼到了。
  奇开匙紧张地走近服务台,心怦抨地跳个不停。
  在那个淡色鬈发青年的面前排起了队伍,他排在第三个。不一会儿,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在他的前面了,她报了自己的名字后,便拿到了一把房门钥匙。这个妇女正要离去,又想起要问一下关于更改收信人地址的邮件。她似乎问个没完,这个年轻的柜台服务员结结巴巴地在回答。奇开匙看到自己周围聚集在服务台前的人渐渐少了,心里很焦急。另外一个房间登记员已经闲着无事,他朝这边着了一眼。奇开匙避开他的眼光,默祷前面的谈话赶快结束。
  那个妇女终于走了。年轻的服务员转向奇开匙。象看门人刚才一样,看到这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包包,上面还放了一大枝盛开的花,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奇开匙酸溜溜地说了几句事先准备好的话。“确实挺可笑的。如果不太麻烦你的话,请给我973号的房间钥匙。”
  年轻人脸红了,立刻收起笑脸。“当然,先生。”正如奇开匙所望,他紧张地转过身去把架子上的钥匙拿下来。
  奇开匙在说出房间号码时,看到另一个服务员的眼睛斜视着。这真是个生死关头。显然总统套房的号码是众所周知的,要是一个较有经验的服务员来干预一下,就会暴露马脚。奇开匙急得出了一身冷汗。
  “你的名字,先生?”
  奇开匙怒气冲冲地说,“怎么——审问吗?”同时他故意让两包东西掉下去。一包掉在柜台上,另一包掉到柜台后面的地上去了。那个年轻的服务员更紧张了,把两包东西都捡了起来。他那个年纪较大的同事和蔼地笑了笑,就望着别处去了。
  “请原谅,先生。”
  “没关系。”奇开匙接过两包东西,把其余的重新放放好,然后伸出手去接钥匙。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奇开匙故意装出的那副形象终于起了作用:一个疲惫不堪的购物者;给一大堆包包拖累得很狼狈;著名的梅森·布兰奇百货商店的包装足以表明他是个体面人物;这个旅客已经在发脾气了,别再惹他了……
  柜台服务员恭恭敬敬地把973号的钥匙给了他。
  当奇开匙不慌不忙向电梯走去的时候,接待处服务台上又忙碌了起来。
  他朝后面瞥了一眼,看到所有的服务员又忙于工作了。好极了!这样他们就不大可能去议论和进一步考虑刚才所发生的事了。虽然如此,他还是得尽快归还这把钥匙。钥匙不在柜台上可能会被发现,以致引起询问和怀疑——这是特别危险的,因为饭店的一些部门已经有所提防了。
  他对电梯驾驶员说了声“九楼”——以防万一有人听到过他要了九楼的钥匙。电梯停下来后,他便跨出电梯,边走边把包包整整齐,直到电梯门关上,他才赶紧往职工专用楼梯走去。只要往下走一层,就到他自己住的那一层楼了。在楼梯阶段间的平台上,有一只垃圾箱。他打开垃圾箱,把那一枝已完成任务的花塞进箱内。几秒钟以后,他就已经在他自己的830号房间里了。
  他匆匆地把那些包包一古脑儿都塞到壁橱里去。明天他要把它们退还给商店并要求退款。与他要捞到的横财比起来,花掉这些钱算不了什么,但是带着这些东西却是个累赘,而把它们扔掉又会留下惹人注意的痕迹。
  他又动作敏捷地把一只小提箱的拉链拉开,拿出一只皮盖小盒子。里面装着许多自卡片、几支削得很尖的铅笔、卡尺和一把千分尺。奇开匙挑了一张卡片,把总统套房的钥匙放在上面。于是,他摁住钥匙,小心翼翼地沿着边把钥匙的轮廓描了下来。然后,他用千分尺和卡尺量了量钥匙的厚度以及每一个平面槽和垂直沟的正确尺寸,把量好的尺寸记在卡片上钥匙轮廓的旁边。钥匙上压印着制造商的标志号码。他也把它抄了下来,这个号码也许有助于选择合适的钥匙坏。最后,他把钥匙拿到亮处,小心地草绘了一个侧视图。
  现在他有了精细的规格说明,一个熟练的锁匠就能准确无误地照着做了。奇开匙常常引以自娱地想,这种办法同侦探小说作家所喜用的那种蜡模办法差十万八千里,但是却远比它有效得多了。
  他把皮盖盒子放好,把卡片放在口袋里。过了一会儿他又回到了大厅。
  跟刚才完全一样,他等到柜台服务员忙碌时,便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趁人不注意,把973号房间的钥匙放在柜台上。
  他又留心观察着。一个房间登记员在稍微空闲的当儿看见了这把钥匙。
  他漫不经心地把它拿起来,看了看号码,就把它放回到信插里去了。
  奇开匙对自己这套惯技的成功感到浑身暖呼呼的。创造的才智,加上巧妙的手法,又战胜了饭店的保卫措施,使他达到了第一个目标。

十三
  彼得·麦克德莫特从衣橱里的一些领带中挑了一条深蓝色的夏伯莱利领带,若有所思地系结着。他现在在他那离饭店不远的市区小公寓里。一个小时前,他离开饭店回家。再过二十分钟,他就要去参加玛莎·普雷斯科特的晚宴了。他在猜还会有些什么客人。除了玛莎的一些朋友们——他希望这些朋友不是象狄克逊、杜梅尔那四个人之类的——可能还会有一两个年纪稍大的人,因此他也被邀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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