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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徐凯都不曾想到，这妖姬究竟是哪儿来的如此大的恒心和毅力。他从三叉戟里抽离身体，被黑气笼罩的漆黑空间，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为什么？”徐凯很是不解地问道，“你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死的！”
妖姬抬起头来，嘴角一咧，她在笑：“如果不这样做，同样会死，不是吗？”
徐凯哑然。妖姬说得没错，她现在完全是依靠顽强的意志在支撑生命，只要她一产生放弃的念头，这气息，这土地，每一口呼吸都便可令她瞬间毙命。
“虽然我们各为其主，但我是衷心敬重你这个对手，但若是我放过你，则对不起被你杀害的各区代表，更加对不起因你、而险些丢命的薛子琴，况且，我放过你，他们，不见得会答应。”徐凯道。
“不需要！”妖姬语气依旧坚定和冷漠。
“那好！”徐凯拔起地上的三叉戟，走到妖姬身边，“接下来我就给你一个痛快，让你上路吧！”
三叉戟挥下，就当妖姬已然认命，闭上双眼，等待死神降临的时候，忽然，一个身影闯入黑气当中，将妖姬从三叉戟的锋锐中救了下来。
“黎明，你——”
“在死亡沼泽的时候，地罗前辈曾经告诉我，父亲希望我重新走回天魔的道路，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徘徊……你就当我这是作为天魔回归的第一步吧！”黎明仰头打量了一下四周还未散去的黑气，抱怨了一句，“话说，这里面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说完，一口鲜血顿时从黎明口中喷了出来。
空地的黑气中，一道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因为速度太快，只有极少数的人看清了他的面容，当众人正欲追赶的时候，徐凯从黑气中走了出来：“算了，不要追了。”
见到众人疑惑不解的神情，徐凯解释道：“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把薛子琴的伤治好，不是吗？”
人群中，虽有人依旧持有疑惑，但想到当时薛子琴为就众人、义无反顾冲上前去的情形，也很快收敛心神，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薛子琴身上。
徐凯抬起头来，看向黎明离去的方位，脑海浮现出刚才和黎明对话的场面。
……
“每个人都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你难道一定要按照别人的意愿去活吗？”徐凯道。
“每个人的命运确实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但如果选择命运的，是记忆恢复后的自己，那么在记忆恢复前，我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黎明道。
“那倘若在记忆恢复后，你丢失了自己呢？”徐凯道。
“怎么会丢失呢？”黎明反问道，“看着妖姬坚持和执着的情形，我不禁想知道，又是怎样的一种执着情感，让那个力量如斯的天魔甘愿轮回108个纪元，不断在同样的道路上前行，不断地想要突破自我。而且，我永远也就是我，如果有一天我变了，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我确实是变了，而不是丢掉自我。”
……
第一零九章 真正的叛徒
黎明抱着受伤的妖姬走在前，醉罗汉紧跟其后，两人在山林之中穿行了很长时间，确认真的没有人跟来的时候，黎明才找到一隐蔽处停下。
妖姬气若游丝，但见到其身体惊人的愈合能力，黎明倒是不担忧她的生命安危。眼下，他最担忧的还是自己刚才的行为被太多人看到，尽管他已经按照地图的指引，尽可能走在法阵的边缘。
毕竟，现在的他还没有与其暴露的身份相配的力量。
妖姬虚弱地睁开双眼：“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救我？”
黎明把妖姬放好，让她斜倚在一棵古木的树干上，嘴角抿起一丝苦笑，站起身：“你不正是希望我这样做吗？”
“可是你完全能够躲在后面，一直到我死在徐凯的手下。”妖姬道。
“我听说，你们冥岛的人，全都是信仰天魔的族群。当你知道天魔在你身边，而到你死的那一刻，天魔依旧像是一个普通的观众在旁边看好戏，这会不会显得太过残忍了？”黎明道。
妖姬沉默，她听不出黎明究竟想表达些什么。
“当初地罗前辈因封印地魔而深受重伤，你们能够救他，这足以可以证明，所谓的冥岛，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你们之所以遭到其他三大帝国的排斥，恐怕就是你们的信仰和存在，令他们感到恐惧。”黎明继续道。
“然后呢？”
“就没有然后了。”
“我是说，你为什么要救我……”
“没有为什么。”虽然已然出手救了妖姬，但潜意识里，黎明依旧不想和冥岛搭上更深的关系，他宁愿相信，自己是因为在死亡沼泽相逢，然后同舟共济了一段时日，可他发现，这样别说说服妖姬，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没有为什么是为什么……”
“黎明的意思应该是他是你们所信仰的神，见到自己子民死亡，而置之不理，他又于心不忍，但救了之后，他又发现自己心底有一层深深的负罪感，觉得对不起十三区的人们，而不愿意承认。黎明，你觉得我分析得对吗？”
声音的突然响起，引起三人的高度警惕，当黎明向声源望去的时候，却见到山坡之上，出现了一熟悉的面孔。
“胡泊！”
妖姬疑惑道：“你认识他？”
“柴家一走狗，烧了我家，在幽浮的时候，我们险些死在他的手中。就算化作灰我都认得！”黎明冷语道。
“哟，想不到我如此被你挂念，真是荣幸之至啊！”胡泊似笑非笑道。
“时间过去了三年之久，没想到你脸皮还是这么厚！”黎明道，“不过你别每次都妄想用这种老掉牙的方式来激我，现在已经没用了。”
“被压了三年，看来你也学乖了不少嘛，好！既然今天大家心情都不错，我们就再见一个老朋友！”胡泊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手，钱滚滚走了上来。
比起三年前，钱滚滚除了长得更高更壮了一些，在外貌上并无多大的改变，也没给黎明增添多少陌生感，但黎明想不通的是，钱滚滚竟然会在这时出现，并是出现在了猎妖途中的柴家后山。
黎明还记得，三年前，在一线天前，当钱多多和钱源源决定留下来的时候，只有年龄最小的钱滚滚愿意跟随他们，虽说后来任务失败了，但在黎明心里，却一直记着这个胆小却很勇敢的钱滚滚。
可眼前的一幕，却让黎明顿时产生了一种天翻地覆的感觉。
“让我来解释吧！”看出黎明的疑惑，胡泊开口道，“其实，三年前，钱滚滚便将你们给出卖了。当时在你们出发之际，给柴家放消息的是他，后来给我们泄露你们的行踪的是他，还有最后把你的好姐姐以及好伙伴带进埋伏圈的，也是他！”
“原来你们……”
“不不不不！”胡泊向黎明摇了摇食指道，“你可又理解错了，钱滚滚给我们泄露消息的时候，钱多多和钱源源并不知情！”
“为，为什么？”黎明不可置信地看向钱滚滚。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钱滚滚神情冷漠，冰凉的目光使得黎明还有些不适应，“我要为十三区死去的同胞报仇，可惜当时在一线天，阴差阳错间，你和我们分开，而且柴少爷突然插了进来，否则的话，你在三年前就应该死了。”
关于柴少帮助徐晨几人的事，后来黎明听蒋萌萌提到过，但他依旧想不出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事，让钱滚滚能如此对自己恨之入骨：“滚滚，你该不会也被柴家给洗脑了吧？”
“我现在头脑清醒得很！”钱滚滚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在烈焰学校的时候，我、钱多多、钱源源一起欺负你的事，其实，他们都是受到我的怂恿，才那样做的，你还真以为我们就是整天贴在柴少后面的小跟班啊？你见过柴少什么时候真的对你动过手？”
“我不懂。”尽管钱滚滚把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但黎明依旧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你为什么如此恨我？”
“凡是知道你身份的，恐怕都会恨你入骨吧？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钱滚滚道。
黎明沉默。钱滚滚所说确实如此，这个世界，恐怕除了冥岛，和身边仅有的几人，没有人不忌惮他，想要把他趁早杀之而后快的，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哪儿不对劲，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叙旧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就让我们来把这些恩恩怨怨一起了结了！”
胡泊的话音落下，场上气氛顿时变得肃穆起来。黎明对身边的醉罗汉道：“你先帮我照顾好妖姬，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插手。”
醉罗汉退下。
“既然如此。”胡泊用同样的语气向身边的钱滚滚道，“亲手斩杀他，这也一直是我的夙愿，你也先退到一旁。”
钱滚滚点点头。
以黎明体尊中期的实力，对抗人罗初期的胡泊，这要放在往常，黎明铁定二话不说转身便要逃开，但眼下情形却应该另当别论了。
再说，他和柴家的恩恩怨怨，差不多也应该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第一一零章 七指魔琴
秋高，气却一点儿都不爽，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黎明和胡泊站在一普通山坡上遥遥对峙，胡泊两眼杀机毕现，死死地盯着黎明，好似想要用眼神便将黎明杀死，但他还未到达剑峰的地步，因此黎明也对他的注视显得毫不在意。他先是取下两把杀剑，忽然见到上面还有上次战斗残留下的污垢，来不及清理，赶紧坐下，拿出随身携带的抹布擦了起来，整个过程，黎明显得精气十足、没有半点的不自然。而这一幕发生在即将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场面上，确实显得十分突兀。
然，对于胡泊来说，黎明这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却是赤、裸裸的讽刺，但想了想，他便释然了：“三年前，就见你擅长对对手施加心理上的压力，或扰其心智，在这一点上，你还是没变。”
“可是我这一招对于你这种闷骚型的来说，却是无用，你们有时明明异常愤怒，却硬要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算到达了不得不发泄的时候，你们也会告诉自己要冷静，别中了敌人的诡计。结果久而久之，怒气和怨念越积越深，于是就直接变成了闷，连骚都丢掉了。”说着，黎明把抹布放进裤兜，站起身，目光淡然地看向胡泊，“和你说话，我只是想稍微地拖延一下时间，好好把剑身擦干净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因为拿着脏兮兮的剑战斗，会很影响心情的。”
黎明的一句话，让站在旁边围观他们的醉罗汉顿时险些喷血，剑本身就是用来杀人的，就黎明手中的这两把杀剑来说，自它们诞生之初到现在，不知割掉了多少生命的喉咙，而应该从未有人说其上沾有的血渍影响了他们杀人的心情，黎明是第一个。
“你还是爱逞口舌之辩，不过这并不能影响这一场战斗的结果，应该很早就有人对你说过，修为才是决胜的唯一标准吧？”
“是啊！不过那人已经死了。”
胡泊所说的自然是剑峰。
话音落下，黎明将灭天剑柄咬于口中，左手弑神，右手两极剑，即刻以最快的速度向胡泊疾冲而去。
面对这种实力相差悬殊的战斗，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永远是上策。否则，一旦陷入被动，黎明将再难有翻身之力。
而胡泊对于黎明的攻击，则表现得不以为然，他伸手向后边探去，只在这时，黎明才注意到在胡泊身后，背了一张素琴。素琴古朴淡雅，从上感觉不到半点的凌厉气息，但黎明却是知晓，能够被胡泊用于战斗中的素琴，其实质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一咬牙，黎明再度加快速度。
就在黎明冲向胡泊的过程中，胡泊盘腿坐下，把素琴摆在双腿之上，整个动作悠闲，从容，淡定，看不出有丝毫的紧迫之感，但是很难让人想象，他是如何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这一整套、动作的。
脚步战斗，扬起淡淡尘埃，黎明不顾一切地挥起手中弑神、两极两把利剑，并加持有四层十指阴阳力量，猛地斩下。
黎明很清楚，他和胡泊之间的差距，早已不是一星半点，面对他，他必须在第一时间便要使出自己最强手段，不能让他有半点翻身的契机。
可胡泊则是以更快的速度，手指轻撩琴弦。
叮——
就在黎明手中两剑剑锋几欲碰触到胡泊身子的瞬间，一声极为清脆悦耳和谐的琴声响起，其内却蕴含了强大无可披靡的气息，致使黎明刚被声波波及，整个人就如同落叶遇到秋风，翻飞了出去。
“那是……七指魔琴！”身在战斗之外的醉罗汉见到这一幕，面目震撼。
“那是啥玩意儿？”黎明吐了一口鲜血，从地上爬起来，左手拿着两把杀剑，那样子看上去特别有趣和怪异，就好像他不是来战斗的，而是来耍猴戏卖艺的。
醉罗汉解释道：“传说中，七指魔琴，由一位上古洪荒时代的七指琴魔所创，他将自己的毕生修为都注入了这七指魔琴之内，凡是听到琴音者，便会进入一个虚拟的世界，在那里，据说残留着七指琴魔的神念。他会将人的精神吞噬，然后把其和七指魔琴融为一体。”
“可是我并没有看见什么幻象啊？”黎明疑问道。
“不！我们都已身在幻象中了。”
黎明顺着醉罗汉的目光看去，胡泊依旧安静地坐在地上，只是他放在素琴上的手，不知何时，已然变为了七根。
“难道……”黎明想到某种可能，心头的激动情绪顿时无以复加。
“不错！他便是七指琴魔的宿主！”
七指魔琴究竟为何物，对于黎明真的没多大的概念，而七指琴魔是何许人也，黎明更是不明就里，但黎明却是极少从醉罗汉脸上看到这种震撼的表情，当即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了。
胡泊轻抚一段琴音，如同流水般轻盈自在，要此时不是在战场的话，黎明很可能就因为这一段琴音便会忘乎所以，沉浸到那段美妙的旋律中。或许是嫌三把剑应付这样的战斗太碍事了，黎明便将两把杀剑收了起来，单留下两极剑在手中。他看向胡泊，胡泊抬起头来。
血红的瞳孔，胡泊的双眼竟然也变为了血红的瞳孔，目光交集的那一刹那，黎明有了种精神从身体里抽离出来的感觉。
不能看他眼睛，那便只能用神识，然而，黎明很快发现，即便是神识，当他接触到胡泊那双血红的瞳孔时，依旧有种几欲被吞噬的危机感产生。因此，接下来，黎明只好尽量不去注意他的眼睛，尽量有气息去判定他的动向。
提起两极剑，黎明再度向胡泊冲了过去。
可这一次，根本不等黎明冲到胡泊身旁，几乎就在他动身的瞬间，优雅的琴声响起，黎明头痛欲裂，险些站不住身形。
嘭！
黎明用剑撑地，可身子却还是耐不住疼痛的煎熬，跪倒在了地上。
“封闭听觉，听不见他的琴音，他便不能够伤你！”这一次，是妖姬的提醒拯救了黎明。
胡泊生怒，指尖轻轻往下施加一个力道，然后顿时有一股凌厉气息向妖姬逼去。妖姬躲闪不及，被该气息击了个正着，虽未伤及要害，但对于本就深受重伤的妖姬，是一个不小的重创，使得她立马昏厥了过去。
黎明站起身，拖起两极剑，向胡泊迅速逼近。
与此同时，琴音旋律变幻，一由先前的温和平缓，变得凶猛残暴凛冽起来，黎明发现，即便封闭听觉，依旧能够感受到难以忍受的疼痛感在身上和头脑滋生。但却也好在封闭了听觉，否则他现在所感受到应该就不是疼痛感，而是死亡的恐惧了。
到达胡泊身前，这一次，黎明很是明智地改变了攻击目标，挥剑向七指魔琴劈了下去。
胡泊手指在七指魔琴上抚琴的范围猛地增大成一个半圆，一道磅礴的气息顿时伴随琴音绽放，然黎明却不想轻易放弃这难得的攻击机会，两极剑和气息苦苦硬撑了两三个呼吸之后，黎明才已然感觉到吃力不起。
面对这样的境况，为保全自身，黎明只得暂时选择退避。
收回两极剑，黎明身形赶紧快速后退，还好他躲避得快，否则稍微晚上一刻，便会被那蕴含了强大力量的气息席卷进去。然，还未让黎明喘上一口气，胡泊弹奏七指魔琴的节奏明显加快，这个黎明从他手指滑动的速度便能判断出。凌厉狂暴的气息一阵接着一阵向黎明攻击而来，他先前所料没错，一旦丧失主动权，他便会被彻底压制下去。
躲避过程中，黎明也试图用两极剑和那气息抗衡，可前一道气息还未抵、制住，后一道气息已然从死角处向他攻了过来。
无奈之下，黎明在躲避过程中，利用两极剑，拨动空气气流，以空气对抗七指魔琴发出的恐怖气息。
半分钟后。
黎明站定身形，完全无视那些继续向自己攻来的气息，因为他已然确定，通过空气所产生的漩涡气流确实能够很有效地抗衡七指魔琴发出的气息，但目前，他所要考虑的是，该如何突破到胡泊面前，一举摧毁那张七指魔琴。
猩猩灵兽从黎明神识中退了出来，感受到它的强大气息，正如黎明所料，胡泊把攻击的重点转移到了猩猩灵兽的身上。
轰！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围绕在黎明身边旋转的飓风，猛地爆炸开来，肆虐的风息顿时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