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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点。”
乾隆至今对永璜还未能消气,只是淡淡点点头,正眼也不瞧他,对着台下众人捡着场面上的话说了几句,慰勉各位勤习弓马,毋忘祖制,然后点点头示意开始。
大阿哥退到自己的位置上,神情未有什么变化,然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睑也垂得愈加低下来。没多久,就该他演习射箭了,大阿哥有心表现出色些,重修圣眷,努力拉开十力的硬弓,瞄准靶心的红色“羊眼”(3),冰儿离得近,见他手中白羽箭尾,随着他的手指微微颤动,胸口亦随着微微起伏。然而一箭放出去,不仅力道不足,而且准头也不够,只斜斜地插在羊眼边上三四寸的地方。大阿哥神情更显得气馁,不仅持箭的手,连握弓的手也颤抖起来,接下来四箭,只有一箭险险地中了靶心,其余的都偏了。永璜神色黯然,向上谢恩的时候偷眼向上一望,乾隆淡漠中带着些不屑,永璜默然退到一边。
接下来三阿哥永璋、四阿哥永珹、五阿哥永琪都射得不错,按年龄,就该冰儿射箭了。只是她两手空空,左右看看,不知怎么办才好。乾隆声音从上面传来:“永璜,把你的弓箭借给妹妹一用。”偏偏后面又加了一句:“你老拿着,又作什么呢?”
永璜脸色便难看得很了,神色恭顺,冰儿却能见他颊边肌肉绷得紧紧的,是咬着牙硬忍着的样子,心里不由一沉,欲待说什么,永璜只是递过弓箭,俟冰儿一接过,就放开手走到一边去了,低头只是看地。
冰儿便有些莫名的不适,兼着自己从来没有射过箭,有些慌乱起来,却听乾隆声音煦煦从上面传来:“你第一次射,也没什么打紧的。试一试好了。”冰儿便觉得心里一暖,感激地向上一看,乾隆神色怡和,没有笑,眉眼里却是笑意。冰儿试试弓弦,果然不觉得很紧,用乾隆昨日教的法子,拇指勾弦,食指中指夹着箭尾的白羽,只是眼睛里看不太真切,眯着一只眼对了半天,最后不管不顾把箭放了出去,定睛一看,所幸没有脱靶,离羊眼靠得还挺紧。
乾隆笑道:“第一次能射得这样,殊为可嘉!”又指点道:“这是硬弓,箭程远些,瞄准时略偏上一些,更容易射得准。”冰儿便更有勇气,因是初次尝试,第二箭和第三箭还未能完全把握好高低,但两次试下来,第四箭和第五箭都准准地正中靶心,箭簇有力,支支插入都有寸许深。乾隆听看垛的侍卫大声报来射中的情况,不由脸上带笑,着意多打量了冰儿几眼。一边马国用便要凑趣,笑着奉承:“到底是皇上亲自指点。”乾隆笑而不语,又叫其他人试射。
射完箭,奉旨颁下赏赐,冰儿虽没有中头彩,但第一次试射就中了两箭,乾隆特意叫多赏了件荷包作为鼓励。荷包并不出众,香色缎子上绣着宝瓶,打着黑色丝线络子,收口的绳子上缀着两颗深红色玛瑙珠,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两枚小金锞子。冰儿跟其他人一起谢了恩,见还有骑马,摩拳擦掌,准备再试一试。
乾隆叫住她,道:“今儿人多,你又没有骑过马,先瞧瞧人家怎么骑的。”冰儿不由有些失落。其实不只是骑马,主要还是马上射箭等技艺,冰儿不错眼地盯着众人的表演,见他们马背上驱驰自如的飒爽风姿,不由心生羡慕。
突见三十多岁一名男子,箭袍马褂,骑在马上,衣襟随风猎猎作响,他探手到马鞍边的箭囊里一拈,挽弓射箭,都是瞬时完成,远处用绸带系着的软靶,倏忽已经中了一箭,且正在羊眼正中。周围爆发出一阵叫好声,乾隆露出笑容道:“好!赏!”
来人下马到御前谢恩,乾隆笑道:“兵部尚书亲身作范,果然大有先朝大将遗风。”
那人朗声道:“奴才舒赫德,谢皇上恩赏!”
乾隆似乎欲说什么,终只是点了点头。
用过晚膳,其实才下午时分,乾隆却不闲着,阅完了手头几本奏折,吩咐内奏事处太监依例分发各部知晓,又命宫女到后宫传唤冰儿过来,又命太监到军机处的值房叫人。
冰儿先到涵元殿暖阁,请了圣安站在一边,乾隆问:“刚从太后那里过来?”冰儿点点头道:“是。太后听说我今儿得了皇上赏赐,也叫赏了我一个镯子一根花钿。”乾隆点点头道:“你学东西很快,机灵是挺机灵的,只是有时还不大懂事,除了卖弄武艺,也该注意些人情世故,今儿倒是占了鳌头,只是月满则亏,水盈则溢,还不收敛着点不是找着遭忌么?”
冰儿哪想得到那么多东西,也没有注意当时身边几位哥哥射箭不如自己时那不大适意的神色,见乾隆见面就是训话,心里也觉得不快。
乾隆盯着冰儿的额头,些微出神,隔了好一会儿才道:“你额娘去得早,这些权衡上头,她原是最聪慧的,后宫一直安宁,不需朕操心半分,也是她的功劳。”冰儿见乾隆一提孝贤皇后,神色就有些黯然,忙道:“我知道了,以后多注意。”
说话还是“你”啊“我”的,仍是不谙规矩,乾隆不忍苛责,岔开道:“朕刚命舒赫德和兆惠过来,你在一旁听着,有话问你。”
冰儿一惊,兆惠并不认识,舒赫德今日已经见过,知道是兵部尚书,很大的官,可是与自己什么相干?
没多久,舒赫德和兆惠报名觐见。乾隆吩咐冰儿站在身后,两位大臣行大礼跪拜后,乾隆命赏赐跪垫,两人长跪回话。
“军机处这段日子事关金川的奏件很多,张广泗依律应是斩决,讷亲回奏过来,如果还敢饰词自辩,朕也饶不过他。傅恒领了经略的衔前往金川,必然会恪守臣道,鞠躬尽瘁。只是昨日朕鞫问张广泗,他哓哓话多,也有几句倒是切实,金川碉楼易守难攻,以往张广泗的折子上写来,朕还觉得有些夸大,昨儿把张广泗的话好好想了想,纵是张广泗一心进取,只怕也难得功成。傅恒素来勉力君事,朕就怕他太过图进,万一失手必然不会苟活,只是这话无法在谕旨里劝他。想命你们两人,训练一支健旅,专事云梯登碉楼破敌之事。兆惠一向在工部户部,人员及器物形制由你来负责,以后输送军械军需也由你管;舒赫德骑射很拿手,只是一直还没有为国建功的时候,就命你带云梯兵去金川,参赞傅恒。”
两人忙磕头谢恩。舒赫德有些犹豫地说:“奴才蒙先帝和皇上青眼,正不知如何报效,若能为国捐躯,马革裹尸,也是奴才的福分。只是奴才虽然骑射略胜,其他都是白丁。”
乾隆笑道:“若个书生万户侯!你别担心,朕放心你的。”又道:“云梯作战,古已有之。我八旗攻城之术中,原也有云梯,只是承平日久,八旗子弟怕也生疏了,加之碉楼又与城池有不同。朕想,在香山建几座假碉楼,再从八旗前锋护军里挑选些少壮勇健的士兵,拿碉楼实地演习,到时候熟悉了作战的方略,你们再带到金川,襄赞傅恒作战。如何?”
两人又是磕头承旨。兆惠回奏道:“皇上,云梯旧制工部兵部应该也有图样,只是以前攻城尚可,自从有了火炮之后,所用甚少。奴才一时还不知道如何着手。”
乾隆道:“朕的五公主从民间回来,曾学人采药,常需攀岩凿壁,对此也有些心得。命她和你们一起,到时候如何攀爬碉楼也可以示范。”冰儿听得呆了,见兆惠舒赫德只是抬头一瞥就垂下目光,乾隆却是征询地看着自己,心里突然一阵无以言喻的满足和自得,胸中“怦怦”作响,热血沸腾似要奔涌,忙跪下学大臣们的样子道:“皇阿玛这么说,我一定照办!”
乾隆听她不伦不类的奏对格局,然而稚拙得可爱,笑笑道:“兆惠舒赫德跪安吧。”
作者有话要说: (1)科考写大卷子,浓墨好字,容易中式。所以参加科考,要把墨磨得浓浓滴。
(2)主角年龄瞎掰,连累得几位配角阿哥的年龄也属于瞎掰。不要考据,本文看似古风谨饬,其实胡扯的东西很多,经不起考据——哪怕是百度。
(3)又称“央眼”,就是靶子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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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承认也不行啊,作者俺写作就是比较小众,不受大家待见。
前几日好奇上碧水逛了一圈,阅写文“秘笈”数篇,发现我悲催地一个都学不了,心灰意懒了几天,觉得这文怎么着都是没戏嘛。
不过——人的心理是比想象的强大的。过两日便自我解嘲:本来又不靠文吃饭,就是做点自娱自乐的事情,在乎什么率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何况,从二百五攀升到现在,应该有点成就感了,不跟大神们比,跟自己比也是进步了。O(∩_∩)O哈哈~
于是,又开始自娱自乐、气定神闲、无欲则刚、云淡风轻……的写文生涯。若是这篇不中规矩的杂乱、枝蔓古风文,能够博得少许几点青眼,多看见几个评价神马的,我就算是意外中奖了。看文的同仁,不嫌我啰嗦,不嫌我半天还言不了情,不妨来骂我两句,也是触动。⊙﹏⊙b
更半章,余下的慢慢写。
话说边写边发文字是要差点。担待。
☆、攀碉楼大显身手
冰儿这阵颇得乾隆青睐,虽不像当年和敬公主那么得宠,但和刚来时比,已经没有人再敢小瞧轻视了。
转眼到了冬天,西苑宫内用的是地龙,炭火在中空的地下供暖,房内一点炭气不闻,瓶里供着一大枝蜡梅,得了热气,越发香气扑鼻。蓉格儿进了内间,见主子正趴在地上,面前放两枚金锞子,用指甲弹着做戏。蓉格儿使了个眼色给服侍在身边的苇儿,苇儿会意,轻手轻脚地出了门,蓉格儿埋怨道:“主子怎么趴在地上?你就不说说?”
“怎么不说?那也要说了有用!”苇儿叹了口气,“她说:‘地上又干净,又暖和,有什么关系!天天闷死了,不拿这些打发时间该怎么处?’”
“上回,娴主子不是叫我们教教刺绣么?”
“你又不是没看见!”苇儿冲屋内努了努嘴,“骗了半天绣了两个花瓣,嘴翘得高高的,好不乐意的样子!”蓉格儿知道这个绣作,明明用了绷子,绣得还是皱巴巴的,几个宫女嬷嬷见了就吞笑,蓉格儿自己也不由无声一笑,复又叹道:“书不肯听,女红不肯学,也不喜欢花儿草儿、猫儿狗儿的,连听戏都不感兴趣。天天这么挨日子,我都替她为难。只是过几日到娴主子那里请安,少不得又要问话,她倒不怕,拿两句话顶回去,生生我们要陪着挨骂。”
苇儿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然而少年老成,也觉得犯愁,可是公主不随嫔妃居住,无人教导,又不是个乖巧听话的主儿,她们也一点法子都没有。苇儿朝里看了一眼,见冰儿又改了仰躺在地上,眼睛瞪着天花板似乎在想心思,忙进去道:“主子,毕竟是冬天,当心着凉。要不上床歇个中晌?下午奴才陪你到园子里玩。”
冰儿眼睛一亮,说:“我天天睡得发慌,不如这会儿就去园子里玩吧?”征询的语气,却没有征询的意思,自己到屏风后面找来外衣,自己穿戴齐整,还不忘催苇儿:“你快加大衣裳啊!京里其他都好,就是冬天太冷,不过衣服又轻又暖和,还不算很难过。”硬拖着苇儿就往园子里跑。
没到园子,却看到围绕瀛台的一片南海子已经结了一层冰,小太监和小宫女有的穿着冰鞋,有的坐着冰床,在冰上嬉闹成一片,全无平日里禁宫之中肃穆庄严的气象。苇儿道:“定是皇上今日准了大家玩冰。”突然觉得犯了忌讳,偷眼瞧冰儿,只见她丝毫没有察觉,满脸抑不住的兴奋神色,直直走到湖边,对正在检查冰床的几个小太监道:“这能让我玩玩么?”
几个小太监抬头一看,吃了一吓,忙跪下回道:“奴才失仪了。这是奴才们用的粗东西,不敢给主子使用。”其中一个有眼色的,见冰儿有不高兴的神色,忙转圜道:“东西粗糙,怕主子不得便,其实主子瞧得上,原是奴才们的福分。”冰儿这才转了颜色,也不会记仇,也不在乎身份悬殊,甩开花盆底鞋,扯开脖子上披风的系带,只穿一身狐肷里子、湖蓝缎面的袍子,跨步蹲坐到冰床上,冰床下面是冰刀,几个小太监又要凑趣,帮着推得飞快,看得苇儿在岸上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好容易到了岸,冰儿意犹未尽,见一个小宫女脚上还有冰鞋,兴致勃勃又要试试。苇儿忍不住,离得老远道:“主子,这容易摔跤!……”
话还没有说完,听得后面浑厚男音道:“没关系,让她试试。”惊愕回头一看,竟是乾隆。苇儿唬得跪倒在地碰头:“奴才罪该万死!竟不知道圣驾在此,求皇上严惩奴才的失仪之罪!”
乾隆道:“朕叫人不招呼的,不然也见不到这些孩子们玩得痛快的样子。起来吧。”看看苇儿道:“你原是孝贤皇后身边的?”
苇儿不由鼻酸,红着眼眶道:“是,皇上圣明。”
乾隆点点头,不由叹气:“到底是皇后身边的,进退都有法度。”又看已经换上了冰鞋的女儿,踉踉跄跄走在冰上,不一会儿就是四脚朝天一个跟头,苇儿一惊,其实毫无关系,因为冰儿立刻拍拍屁股站起来,依旧是满脸欢喜,玩得不亦乐乎。乾隆也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脸上不时露出一点笑意,只等冰儿玩得够了,边往岸边走边对苇儿说:“热死了!我要喝水!”才猛地看见乾隆,怔了怔,还未及说话,乾隆笑道:“有意思吗?”
“嗯……挺好。”
乾隆见她一头汗,对苇儿道:“拿帕子给她。”又瞧瞧冰儿说:“愿不愿意为朕办差?”
冰儿立刻精神大振:“当然愿意!”
“西山已经仿着金川的碉楼建了几座,只有一座是中空的,与金川完全一样,其他外观相同。上次对你说过,云梯或钩绳如何攀爬,还要你示范给云梯兵们——朕已经正式赐号‘健锐营’,等练好了,立刻要赶往金川侑助。”乾隆说着,见冰儿又有雀跃的神色,忙正了颜色叮嘱道,“你仔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不要闹出不可收场的笑话来!朕已经和兆惠、舒赫德说过,你过去只是襄助训练,每日里只一两个时辰,不许与旗兵多话;也穿男装,不许招摇。”
冰儿连连点头,乾隆觉得这个女儿性格直率可爱,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白馥馥的脸蛋,冰儿不似以前那般躲闪,反倒是小小地做了个鬼脸,颊边忽隐忽现一个梨涡,颇类孝贤皇后,乾隆便又觉得心中酸楚,似潮水般涌出无尽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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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惠、舒赫德颇觉得接受了一个为难的任务,不仅是训练云梯兵,已经是多年无人实践的事情了,而且又附带上一个公主,原本十二三岁,已经到了要避嫌的年龄,偏偏皇帝突发奇想,自己也只有硬着头皮接旨。两人原本就是八旗官学里的同窗好友,少不得切切地议论了许久,方始定下了公主前来西山健锐营的方案。
不过这位五公主到来时,却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架子,也不矜持,带两个太监,着一身青绸子男装,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兆惠、舒赫德对望一眼,上前请了安,又准备行跪叩的大礼,冰儿摆摆手道:“我最不耐烦这些了,有时间,咱们赶紧做正事要紧。”说着,自己已经来到窗前,指着不远处刚竖起的碉楼,说道:“就是这个样子的碉楼吗?”
兆惠忙道:“正是。只有一座全是按着金川碉楼的建制,里面也是中空的,其他都是仿的外形,不过高度和金川的差不多,都在3到6丈之间。云梯有软梯也有硬梯,硬梯攀楼更容易些,只是防守困难;软梯不易被敌方攻破,但如何架设、如何攀爬,却是难题。”
冰儿若有所思地瞧了一会儿,舒赫德道:“要么,先让云梯兵操练给公主瞧瞧?”冰儿点点头,舒赫德对身边亲兵发令下去,不一会儿就有一小支队伍,步幅齐整,推着一架云梯上前,一路小跑,架设云梯于碉楼边上,俯身上梯,飞登入楼,一路架势甚是好看。冰儿问道:“碉楼里要是放箭怎么办?”
问题就在这里,还不光是箭,当时的火铳也极具威力,架设云梯的当口,正好是拿脑袋正对着敌人的炮火,十个兵里面能冲上去两三个,就算是好的,这两三个还得防着里面的滚石檑木,能像这样一无拦阻地到达楼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软梯呢?”
于是八旗兵又演习了一遍,软梯则是抛上楼顶,向上攀爬,只是爬时梯身摇动得厉害,兵弁们又未演习纯熟,动作慢了很多。“我来试试。”冰儿不由兴起,脱掉外面的绸面皮袄,只着里面的紧身箭袍,一到外面,冷风凛冽,顿时觉得像刀刺一样尽数灌到身上。
好在一动起来,冷也不觉得了,冰儿身如飞猱,轻灵迅捷,软梯系藤编而成,韧性极佳,冰儿“嗖嗖”几下,众人还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