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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尧跟牧宸说了一会话,便去宣政殿帮皇帝处理政事去了。花拾欢在他把自己送到凌烟阁之后,想了想,还是往紫月阁的方向走去。
那里还是一片空旷的白色泥土,只是没有了云家子孙的鲜血,那也永远不会突然沉下去变成一片汪洋的地下海。
花拾欢看到在白色泥土上矗立的红袍人,这样看上去多像在白茫茫土地上绽放的一朵红花。
镜禾听到她的脚步声就主动转过身来,勾唇一笑:“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花拾欢站在距离他大概五步的地方,“都说五步蛇是世界上最毒的毒物之一,被它咬上一口,走了五步路就会倒地身亡。可是蛇再毒,那也是可以看得见的,总比那些藏在暗处杀人于无形的好。”
镜禾瞧着她,“可我听说最毒的是妇人心呢,否则怎么会让这么高道行的你变成如今这番模样?”说着他朝花拾欢走进了几步,甚至直接握住她的手,“最毒的东西又怎样?以毒攻毒,说不定就无毒了。正如我如今已朝你这条美女蛇走了五步,却仍是一点事都没有。”
花拾欢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他那一向有些妖异的眸子此刻更是翻滚着完全捉摸不透的色泽,“听说不到两月你就要和太子殿下成婚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是你们的大婚的礼炮先响还是天雷的轰鸣声先响呢?”
花拾欢冷笑:“若不是握着我的手如此冷冰冰,拾欢还真要以为高深莫测的国师大人喜欢上了拾欢呢?所以才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镜禾的眸子仍是死死的盯着她,“若我说是呢。花拾欢,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世间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莫名其妙!”见镜禾抓着她的手没那么紧了,花拾欢终于挣开他,“我今日来找你只想问清楚你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镜禾“哦”了一声,恢复了以往颠倒众生的魅惑模样,“镜禾只不过发现以往做的事情好像不太讨拾欢喜欢,所以改变一下让拾欢不要再讨厌我而已。”
花拾欢哼道:“你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第四张天机图罢了。第四张天机图在天帝手上,无论前三张天机图多么容易得到,没有第四张都是枉然。可是三界之中,谁能从天帝手上抢到东西?你知道我和天帝的关系,觉得我就是这个可能从他手上拿到第四张天机图的人。便故意示弱将第一张第二张天机图让给我,又故意在皇宫中制造事端,烧了紫月阁,给出线索帮助我们拿到第三张天机图。你做的这一切,不过就是想让我把四张天机图收齐之后你再渔翁得利,一次性全部夺走。”
镜禾笑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太喜欢说实话的女人其实是没那么可爱的?你说的也不全对,我并不是完全想利用你,我其实更多的是想跟你合作,到时候天机图凑齐,我们求仁得仁,岂不是两全其美?如今看来你既已将一切说穿,我们的合作恐怕就不会那么愉快了。”
然而他刚说完,花拾欢就迅速开口道:“我愿意和你合作。”
这些镜禾是真的有些错愕了。
花拾欢继续道:“我愿意跟你合作,去拿到第四张天机图。到时候我们一起分享天机图的力量。但这之前,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情。”
镜禾饶有兴趣道:“能为拾欢服务,镜禾甘之如饴。”
花拾欢看着他,“我要你帮我解除身上的凶石猴剧毒。为了不让自己毒发,我只能封住全身的法力,变成一个虚弱的凡人。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若我没有了法力,如何能有资本跑到九重天去拿到第四张天机图?”
“这凶石猴毒剧毒无比,镜禾听说连拾欢的师父上古之神青提祖师都死于凶猴石毒之下。所以这次恐怕真是拾欢高估了在下。”
花拾欢轻笑:“这世上可能无人能解此毒,但不包括你。因为你根本不是人。”
镜禾稍稍一怔,但还是笑道:“骂人的话镜禾可不爱听。”
花拾欢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镜禾的面具,还有他身上的红袍,“我听说彼岸花,虽然长得妖娆艳丽,比世上所有的花都美。但它是幽冥地府的怨魂所化,永远都见不得天日。但如此美丽的彼岸花岂可甘心永远只生长在阴暗的阴曹地府,它的美丽光芒应该让世上所有人都欣赏到,都无法忽视。你说我说的对么?”
镜禾又笑起来,花拾欢虽然看他笑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般妖娆到极致,魅惑到极致。若不是她定力极强,定要被这样的笑容深深迷陷。
镜禾笑完,冷如寒冰的手抬起来一寸一寸的抚过花拾欢脸上的肌肤。花拾欢这次也没有拒绝他,任由他冷冰冰的手在自己细腻的脸上激起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三日后,你到卞都城郊河边的那个小木屋来,我在那里等你。必定为你解去身上的剧毒,和给你好好讲讲彼岸花的故事。只是只许你一个人来,我那个小小木屋可是迎接不起太子殿下那样的尊驾。”
花拾欢点头,“你放心。”
回去之后花拾欢还没到凌烟阁,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里面跑出来抱住了她的双腿,然后是极其软儒的声音:“花姐姐,小书想你。”
上次为了躲避那些和尚没日没夜的木鱼声,花拾欢便让罗衣带着小葡萄去宫外暂避,想来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肉肉的水灵灵的小脸蛋了。花拾欢照例在他的肉脸上捏了捏,“你姐姐呢?”
小葡萄脆生生道:“姐姐说花姐姐最近身子不好,在里面给花姐姐煎药呢。”
“煎药?”花拾欢微微蹙眉,她不是让她去找白盏么,平白的煎什么药,果真闻到一阵药味,却不是很好闻。她牵着小葡萄的手往小厨房走去,正看到一个药罐在火上熬着,罗衣正把药罐盖子打开。
“姐……”小葡萄想叫她,花拾欢制住了他,她想好好看看自己这个三徒弟会在给她煎的药里加什么“好东西”。
却见罗衣伸出了左手,露出了一截白皙如玉的纤纤玉腕,右边却拿起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她的右手明显在微微发抖,但还是闭上了眼,拿起匕首狠狠地朝自己露出的左腕刺过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群美出浴
在那把匕首落向罗衣的手腕处时,花拾欢捡起地上的一个小碎石,迅速朝匕首打过去。匕首“哐啷”一声掉落在地,罗衣惊慌的回过头来。小葡萄已经迈着小短腿急急的跑过去,抱住她道:“阿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花拾欢走过去,看着她露出来的白皙玉腕和下面已经烧开的药罐,“你想用自己的肉给我作药?”
罗衣直接朝她跪下,“求师父见谅。罗衣奉师父之命去找白盏神君,却没有找到。与他交好的土地公公说他是去给师父找灵药去了,要过一阵才会回来。罗衣这才知道师父身子不适,想着自己是草木精灵,那肉应该对师父有点帮助。所以,所以…”
她说着脸上的泪便如断了线一般的掉下来。看着她惶恐如受惊的小兽一般,花拾欢都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她了。她把罗衣扶起来,“你就算把你自己整个人放进药罐里煮了,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用?所以何必伤害自己的身子呢?”
罗衣惊道:“师父的身子果真受到很大损害了么?”
花拾欢淡淡一笑:“算不上什么大的伤害,调养一下就好了。你也知道以你师父的道行,谁能伤害的了我呢?”
罗衣破泣为笑:“那罗衣就放心了,想来是白盏神君太过牵挂师父。所以看不得师父受一点点伤,便匆匆忙忙给师父找药去了。师父一向就是白盏神君心中最重要的人啊。”
花拾欢见她话语中掩藏不住的落寞之意,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道:“师兄那人与我一般都活了太长太长,所以对一切都看淡了。日久见人心,你若是想让他真的留意你,成为他心中重要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白盏师兄喜欢善良努力的女孩子,你长得这样美,若是能一直保持初心,陪在他身边为他排忧解难,他是不可能不会喜欢你的。至于你是妖是仙,又有何关系呢?九重天上那么多女神仙,也不见师兄对哪个动心过。”
罗衣的脸色白了白,默默点头道:“罗衣知道了。”
晚上花拾欢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刚睡下,忽的感觉有一道影子站在自己床前,然后是一只冰冷的手刺到自己的心口处。花拾欢被这冰冷的手冻得打了一个激灵。猛的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来,除了满地的月光,哪里还看到什么人影?
她这下睡不着了,干脆披衣坐起来。点了灯之后看到桌上躺着的绣了一半的荷包,她下了床坐在桌前开始认真绣起来。总要把它绣完的。
三日之后云尧来凌烟阁寻她,只见她房间里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桌上摆着一个已经绣好的精致的鸳鸯荷包。荷包一面绣着戏水鸳鸯,一面还绣着一个“尧”字。他把荷包小心的握在手中,拿起来了下面压着的字条。
“七日后回来,勿念。”
云尧将手中的纸张握成一团,她竟这样又自己一个人走了,到现在,她还是不把他当成可以依靠的人么?
门口一个白影经过,他神色一凛,“谁在外面?”
那白影婷婷立在门口,如小鹿般的美丽眼睛怯怯的看着云尧:“太子殿下,您可要好好劝劝师父啊。”
云尧眉头微蹙:“你知道你师父跑去哪儿了?”
罗衣点点头:“师父说她去找镜禾了。那镜禾不是什么好人,师父如今身子也不好。她就这样去找他,罗衣很担心。”
云尧已不自觉间将手中的纸团捏成碎末,“那你师父去哪里找镜禾,你可知道?”
罗衣看着他:“卞都城外的清河边有一个被杏花包围的小木屋,师父说镜禾就落脚在那里。”
……
花拾欢出了卞都城之后很快找到了镜禾说的小木屋,看到小屋前的一大排杏花林,她的脚步不由顿了顿。小木屋的门是紧关着的,两扇门上还贴着过年时贴的门神画像,边上还贴了一副春联,上面写的是正常的贺新春对联,只是字却写的歪歪扭扭,看上去水平还不如她。
这风格与镜禾那诡谲风骚的样子实在是不搭。花拾欢敲了敲门,门很快就开了。果然是镜禾站在门后。
“你果真守时。”
花拾欢轻哼:“既然是请你给我解毒的,我怎敢迟到?”
她打量了一下小木屋中的摆设,就是普通的农家小院。整个房内除了耙子,柴米油盐,一张褪了色的花布帘子把睡的床隔开来。镜禾把帘子掀开,指挥花拾欢躺到床上去。
花拾欢站在原地不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是哪里来的屋子?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镜禾淡淡道:“你忘了不久前卞都及周边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时役?这家人在时役中全部得病死了,我看中这周边的杏花长得好看,便把它买了下来。而且你知道为何外面的杏花长得那么好么?”
花拾欢道:“为什么?”
阳光透射下来,照在镜禾的金色面具上,反射出一道混着七彩的稀薄的光晕,落在他薄薄的嘴唇上,只觉得他唇角勾起的笑意也变得异常诡异。
“因为我听说这家人都特别的穷,穷到连棺材都买不起。所以他们家一旦有人死了,便把尸体埋在了杏花树下,这岂不是成了滋育这片杏花树最好的肥料。我听说每当晚上夜风刮过,杏花树枝就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就像是人的笑声。漫天的杏花在风中飞舞,就像是有幽灵在风中起舞。你说,是不是很美的景致?”
饶是胆大如花拾欢,听到他这样讲也不由打了个寒颤,骂道:“你这个变态。”
镜禾的心情似乎好的很,被她骂面具下的眸子还是满是笑意,他伸出自己比女子还要完美无暇的纤长双手,在被褥上摸了摸,“快躺下来吧,这被褥是我新换过的,上面绣的都是彼岸花的花样,不会让你染上时役的。”
花拾欢于是真的在那张床上躺了下来,镜禾还轻轻的帮她盖上绣满彼岸花的大红被子。
花拾欢看着他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解毒?”
镜禾将食指放至唇边轻轻“嘘”了一声,“你既然愿意让我好好给你解毒,就要全心全意相信于我。”
说着他指尖化出了一朵彼岸花,放在花拾欢眼前,“你看着它。”
花拾欢睁大眼睛看着这朵彼岸花,只觉得那妖异的红色瞬间侵满了自己的整个眼眶,渐渐也迷了她的神志。
等她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处在一片烟雾迷漫的世界。而且她发现自己恢复了法力,身上也没有中毒的感觉。
一双冰冷的手突然搂住了她的腰,她吓了一跳,回头却看见一张妖艳的不似人类的脸。眉如墨画,下面是双如同狐狸般狭长的眸子,那唇色红若樱桃,最让人挪不开眼的是他眉心的彼岸花印记,天后凤翎眉心的朱砂痣本来让人惊艳,可是跟这彼岸花一比,瞬间就沦落成了俗物。
花拾欢看到这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也忍不住怔了怔,“镜禾,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么?”
镜禾手里突然化出一面铜镜,“你先照一照自己的样子。”
花拾欢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容颜,那脸分明还是她自己的脸,可是却像是由一个含苞待放的小萝莉瞬间长开变成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镜禾叹道:“彼岸花是噬魂之花,它把我们的灵魂从我们的躯体中吸了出来。灵魂本就是一个人最美好,最真实的东西。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你的灵魂,怎么样,是不是被它的美丽给惊艳到了?灵魂是世间最强大,最真实的,你如今便要借着你灵魂的强大力量,去解开你躯体所中的剧毒。若是七日之内无法可解,你就会?”
花拾欢挑眉:“便会怎么样?”
“若是无法解毒,你的灵魂会灰飞烟灭。你的躯体,没有了灵魂的滋润,自然会一点一点的慢慢腐烂。”他说着复而一笑,“不过,你放心,既然我答应要与你合作,必然舍不得你这如此美丽的灵魂就此烟消云散。”
既然下了决心过来,花拾欢也不会像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般被她的话吓得心惊肉跳的。她看了一眼周边:“这里看上去并不像是真实的世界,难道也是你幻化出来的么?”
镜禾带着她开始在迷雾中走着,“你自诩活了几万年,天地间没有什么东西你是不知道的。可是还有一种东西,是超脱于天地之外,但从盘古开天辟地起就一直存在到现在。你可知是什么?”
花拾欢道:“超脱于天地之外的,我知道的除了冥府,还有蛮荒世界。可是这里看上去都不是。”
镜禾摘下面具的狭长眸子直直的盯着她,“如今的三界有人,有妖,有仙还有一直被排斥在三界之外的冥界的鬼。但在上古时期,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世间是分为六界的。人界,仙界,妖界,冥界,还有神界和魔界。”
花拾欢一怔:“神界和魔界?”
镜禾道:“那时候可没有如今这般太平,六界之中自然是神界和魔界最为强大的。魔界之主魔君野心勃勃,一心想成为六界之主,所以生了不少事。魔界是不死不灭之身,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将他们消灭。最后是神界以全体覆灭的惨痛代价,将整个魔界关在一个虚幻的世界当中。并且消除了其他各界的人关于神界和魔界的记忆。那个东海瀛洲岛的凶石猴,其实也是一个魔。而你的师父,青提祖师,就是世间的最后一个神。所以你那时候根本没必要为你师父的死那么伤怀,神魔一体,既然魔已消失在真实世界当中,那世间就不应该再有神的存在。”
他讲的这些,完全刷新了花拾欢的认知,“你为何会知道这么多?难道你活得时间比我还久么?”
镜禾轻叹:“你以为彼岸花一直只长在幽冥地府的奈何桥下么?彼岸花其实是魔君最爱的一种花啊。”
“所以你竟然是?”
镜禾道:“既然你中的是魔族凶石猴的毒,我便用自己的灵魂媒介,带你去那虚幻的魔界。魔界有一种花叫玄樱幽昙,能解一切魔族的毒。但开花不易,需要用真气不眠不休的呵护花的种子七天七夜,等到花开却只是刹那凋谢,若是不采摘及时,那这七天的辛苦就完全白费了。我如今就带你去找魔界的玄樱幽昙。”
花拾欢听完忍不住笑道:“又是彼岸花又是玄樱幽昙,花本来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却被你们弄得如此邪气。”
说着只见镜禾已带着她到了一处阁楼边。只是这阁楼竟是凌空而建,偌大的建筑底下一点托物都没有,只有云烟缭绕,仿佛这阁楼就是建在九天云端上。慢慢地步入这座空中楼阁,只见里面也是一片云雾缭绕,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