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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看到唐恩这个中间传话人有点尴尬，乔希亚忽然转头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言的岚沙，问道：“岚沙小姐，你有什么看法？”
“我？呵呵，你知道的，我向来不管这些事的。”岚沙不经意的瞥了眼唐恩，轻笑推脱摇头。
“没事，说说无妨。”
“是啊，岚沙副帅。你也不是外人，说说看法嘛。”
“我们都是些大老粗，没什么见识的。岚沙副帅你智谋过人，讲话有道理，给我们说说吧……”
……
在座中除了唐恩、乔希亚以及弗雷，剩余高层是不知道岚沙真实身份的。不过他们敬重岚沙的本事，闻言都是诚意劝道。
“好吧，那我就说点。”盛情难却，岚沙也没矫情，略微沉吟了下，开口道，“大家都知道的，我向来只管指挥打仗。不懂内政，所以就从军事战略角度说些现状吧。恩，布兰北方腹地直通前线的宽阔官道以及军事要道都算上，一共有八条之多。这其中我们占下五条，已然过半。剩余三条也就在我们军队前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不出半月即可全部拿下。”
岚沙一开口并没有说谈判的事情，反倒是先说了此时灰衣军的辉煌战况。自是让一众高层老者听得云山雾罩，摸不着头脑。倒是对军事了解甚多的乔希亚、弗雷闻言眉头微皱，似是借此想到了什么，神色若有所思……
果然，岚沙再道，“大家不应该忘记，布兰如今主力军队并未与我们正式交手，而是驻扎在前线城市，与部落数十万勇……恩，北荒士兵对阵僵持。一旦我们占下全部官道要道，布兰这些主力军队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必死困境！”
“哈，原来如此。这不是很好吗，一口吃掉他们！”岚沙寥寥几句，瞬间就令不谙战事的高层老者激动起来，豪放挥手，“干掉这些主力军队，看布兰还拿什么跟我们斗！”
“没那么简单。”岚沙面色淡然的泼着冷水，“事实状况是，一旦这些布兰主力军队抛弃前线战场，转战腹地，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毫无胜算可言。”
“呃，他们……他们敢抛弃前线？那可是会吃人的蛮人啊，后方万千民众……”
“咳咳……”听到这里，唐恩忽然剧烈干咳打断，苦笑看着那不明所以看来的高层老者。还吃人？还蛮人？你这不是摆明了在和尚面前骂秃驴吗……
横了唐恩一眼，岚沙轻哼一声，倒是没有纠缠这些，面无表情道：“布兰作风你们比我更清楚，相对于后路被断，近百万主力军队困死一域。你们觉得，他们会在乎那些普通民众死活？”
“这么说……我们不能占下这些官道要道？”
摇头，“官道要道所处位置，本就是战场必争重地。如果不实行占领，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徒劳无用功。”顿了顿，看向唐恩，“关键是不等我们完全占领，布兰主力军队一定会回援来救。我想……这就是此次布兰忽然派人来进行谈判的缘由，也是他们的筹码。”
唐恩默然点头，暗叹无言。还能说什么呢？他是听到菲利普所说才反应过来的，而岚沙只是听闻布兰来人谈判，管中窥斑，即见微知著，洞悉前后所有缘由内情。
这特么就是赤果果的智商碾压啊！
这丫头绝对成精了，多智近妖的节奏啊……
“等等，脑子有点乱，我理一理……”不是所有人都如岚沙这般变。态的，那鬓发花白的高层老者闻言敲了敲脑门，迟疑说道，“这么说，这些要道我们必须要占，但也占不得。一但占领，那些布兰狗崽子就会和我们拼命，而我们也打不过他们？”
岚沙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副帅的意思是……我们该谈判？”
“不是，至少不是现在。”岚沙轻摇头，手指轻点桌面，“而且战场上打不赢，谈判桌上怎么谈结果都是一样的。以灰衣军现在的实力，消灭不了整个布兰帝国，但北方必须完全占领！否则等布兰缓过劲来，灰衣军必遭反噬，全军覆没也不是没有可能！”
话落，岚沙端起茶杯不再开口，屋内顿时陷入一阵压抑沉默。
一众高层老者神色怔怔，原先快要被接连大胜冲昏的头脑，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久违了的紧迫危险感再次袭上心头……原来，我们一直在刀锋上游走。稍有不慎，眼前这看似繁花似锦、实则脆弱不堪的大好前景，就将瞬间支离破碎……
沉默中，乔希亚环顾周遭患得患失众人，微抿嘴，向岚沙投去个隐晦的感激目光。
她必须要表示感谢，有些话处在她这个位置是不好说的，说了意义就会产生变化，伤士气都是轻的。有时更是要等早就知晓的教训、败绩来临并发生后，才好开口警示众人。只是，自从岚沙接手军队后，乔希亚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这机会……
现在由岚沙主动说出，告诉众人隐藏在这大好局势下的致命危机，无疑再好不过。说白了，岚沙不是灰衣军中人，只是来打短工的。即使实话说得伤人，她不在乎也就无所谓了。
一众高层老者对岚沙这番更像是骇人听闻的推测，倒是没有别的看法，或者是说还没顾得上有别的看法，脑子糊涂混沌，问题又转过来问道：“既然我们必须要占领北方，那就必须占领剩下三条要道……呃，前线那些布兰主力军队来袭怎么办？”
岚沙没有给出明确答复，眯了眯眼，缓声道：“事分轻重缓急，不过该解决的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或许，我有方法……”
稍顿，对着讶然看来的唐恩、乔希亚，笑了笑，“再等等吧，说不定有转机……”
……
962章害人正道！
如梦幻泡影。
这就是灰衣军的现状。
不得不承认，灰衣军能有如今盛况，除开自己的不懈抗争外，外部因素的助力也是巨大。如果不是紫伊留下的紫膛炮，灰衣军不可能如此轻易攻下这么多城池；如果不是北荒部落恰好来攻，拖住布兰主力军队，灰衣军也未必能如此顺利打出十万大山；如果不是岚沙一时脑洞大开跑来当统帅，灰衣军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攻入北方腹地，还混得如此风生水起……
当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或许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灰衣军的出现以及壮大，还真是天命所归。
不过幸运女神不会永远只垂青于一个对象，她会看腻的。所以隐藏在灰衣军空前盛况下的，是一片片从未消失的冰冷刀锋——一旦行错踏错，即是万劫不复！
因此，乔希亚等人对岚沙口中的转机，很是看重。但奈何岚沙口风甚紧，可能是觉得还不到时候，打定主意卖关子就是不说，众人也是无可奈何。
如此，这场小型圆桌会议也就匆匆散了。
等等，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菲利普那殷切期盼的谈判提议……
啧，怎么说呢。无论是乔希亚等高层，还是岚沙这个外人，都不觉得现在是谈判时候，所以随便说几句也就彻底抛开不提了。唐恩见状自然也不可能再去说什么，本来他就觉得这提议不靠谱，只是看在菲利普的面子上才热心传达罢了。现在众人明显不敢兴趣。他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为菲利普的一腔热诚默默哀悼下了……
……
“这么做……值得？”
此前那场战前会议开完。又因为这小型圆桌会议耽误了段时间，现在距离战争开始已经很近了。不过趁着这段时间，本应该部署指挥的岚沙还是抽空找来了巴木图，递去厚厚一摞纸张，又下达了个军令。不过这军令对象不是灰衣军士兵，而是陈兵边境的数十万部落大军……
岚沙的身份毕竟是皇族殿下，还很有可能是下一任北荒女皇。如此一来，就算是有巴木图这北荒第一强者跟着。自然也不是随便就能乱跑的主。所以别看岚沙此前走的潇洒，如今藏的隐秘，实则关于她的消息动向，不但部落军队高层知晓，万里之外的北荒女皇也是清楚的。否则若真是绑架，不说蛮人大军会不会炸锅，北荒女皇肯定是要过来亲自坐镇疯狂复仇的！
至于传递消息的人，那当然是‘内鬼’巴木图啦。倒也不需来回奔波，布兰境内本就有部落长期探子，只要交给他们。也就是交给数十万蛮人大军，以及北荒女皇……关于这点。无论是从不过问的岚沙，还是知道就装不知道的唐恩，心中都是清楚。
如今岚沙主动找来，巴木图看着军令中一口气调动数十万蛮人军队的大手笔，眉头不由微皱，
“这样做……值得？”
说句现实点的话，巴木图与岚沙这次过来是打算空手套白狼的，可没准备把自己给搭进去——当然，即使再现实，对于灰衣军来说也是各取所需。谁让他们没有个牛叉元帅呢，吃些亏，分对方点战果也是应该的。
但是打短工就是打短工，哪有将自己身家压进去一起冒险的道理？如果真按岚沙军令所示，那可不是调动大军吓唬吓唬对方就完事的，而是要真刀真枪干一场，要死人的……
“当然！”干脆点头，面对巴木图的质疑，岚沙的态度很是肯定。
“但我可没看出来这有什么好值得的。”巴木图说话很直接，“按你的意思，部落勇士与布兰主力军队在前线打生打死，却让灰衣军捡了便宜，毫无后顾之忧的在这扩大地盘……这也叫值得？”
晃动手指，岚沙神色狡黠：“哈，所以说巴木图爷爷是北荒第一强者，不是统帅。格局啊，还是小了点。”
岚沙这话当然只是善意玩笑，但巴木图闻言却是一怔。格局太小……他数十年苦修，结果江面一战，仍然毫无悬念的败在伍丁剑下，原因不正是因为格局太小吗……
岚沙没有注意到巴木图的短暂恍惚，继续道，“计划是这样的，接下来我会率领灰衣军，继续占领剩下的那三条军事要道，但进程会刻意放缓。呵呵……那帮虚伪的布兰王廷贵族，不等到缰绳套上脖颈，是不知道危险就在眼前的。等还剩下最后一条要道时，他们会紧张，也会更加纠结，但仍然不会下定决心撤军来救。这不是为了那万千布兰民众考虑，只是因为他们觉得还有时间，还有转回余地，以及不甘心将北方这偌大地盘拱手让给我们部落而已……”
摇头，蔑视轻笑，“应该会派人来继续与灰衣军谈判，呵呵，这也就是他们的一贯做法。但前线那些后路即将被断的布兰主力军队，士气必然大跌，军心散乱。这时，我数十万部落勇士齐齐突袭冲杀，必定一战而胜！一将功成！”
稍顿，收敛属于一军之帅的睥睨杀气。看着怔怔巴木图，岚沙轻松耸肩，“我说过的，我们与灰衣军是合作关系。双赢、各自达成战略目的，这才是真正的合作方式。”
走一步，看三步，这才是聪明人该有的心智。饶是强横如巴木图，听到这里也是不由一阵头皮发麻。这不是个体强者翻江倒海的霸道力量，纯是一军统帅运筹帷幄、笑傲千里疆场的傲然谋略！
定了定心神，问道，“这是你一早就计划好的？”
“只是顺势而为。”岚沙出人意料的轻笑摇头，“此前我也没想到灰衣军会有这样的战力潜力，竟然能将布兰帝国逼成这样子……呵呵，不过这样也好。雄狮是不会与山羊结成同盟的。既然他们有恶狼的心性，那分些肉给他们也是理所应当。我们部落可不是虚伪布兰，只要诚心联手，我们从不亏待合作者。”
“哈，我们部落还崇尚弱肉强食呢，可不会这么好心……恩，你费尽心机做出这等完美计划来，确定不是为了唐恩？”
“巴木图爷爷——”尽管巴木图问得突然，但岚沙何等心智，只要不是脑子忽然抽风了或者故意为之，那这么简单的文字游戏就休想套话成功……一阵撒娇不依，此前纵横捭阖的上将风范瞬间荡然无存，捏着露出一丢丢的白皙指头，傲娇道，“也有这个原因啦。不过只是一点点哦，就这么一小点。”
“呵呵，信你我这把年纪就算是白活了。”巴木图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不过也没多加纠缠，“好吧，丫头你再次说服我了，这军令我会给你解释并传达过去的。”
“哈，那就谢谢巴木图爷爷了。”要说北荒儿女就是干脆呢，见目的达成，岚沙也不再客气磨蹭，转身扬手，“好了，战斗快开始了，我要去指挥了。”
“等下。”像是蓦地想起什么，稍作迟疑，巴木图忽然唤道，“丫头，有件事情忘了和你说。”
“恩？”岚沙顿步转头。
“前不久，提乌被女皇下令从军中压了回去。他暗害你的事情，女皇应该已经知道了。”稍顿，看着岚沙陡然变幻的目光，巴木图平静摇头，“不是我说的，你比我更清楚女皇大人，她智慧不下于你。”
“对不起，巴木图爷爷，我不该怀疑你。”岚沙利落躬身道歉，随即急声道，“我现在就给母亲大人写信……”
摆手打断，“来不及的，提乌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皇城。而且你很清楚……”巴木图轻叹道，“如果女皇做了决定，那谁也更改不了，包括你在内！”
“可是……可是哥哥他……”紧捏双拳，岚沙神色显得焦躁异常，但半张嘴中却连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她确实很清楚母亲的行事作风。后者不但智慧不下于她，手段狠厉程度更是强她甚多……
那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女人！
“去吧，去指挥作战吧。这些事情不是你该管的，而且，你也管不了……”
……
……
巴木图没有完全猜对。
提乌此时并未抵达北荒皇城，当然，距离皇城也不远了。
不过，这段不远距离，他应该是永远也跨不过去了。
因为，一群神色漠然的皇族精锐部队，荒野狼骑，蓦地从周遭杀出，团团包围住了他所在队伍。随即，一身简装的北荒女皇出现在他面前。
巴木图也猜对了不少地方，那就是已经做了决定的女皇，确实够狠！
临时搭建的小帐篷中，未等忐忑不安的提乌行礼叫一声母亲大人。女皇直接漠然开口：“提乌，你会死在这。”
随即，抬手指向西方，“凶手是十余里外的萨瓦部落，理由是不想看见有布兰人血脉的你，成为我北荒皇族殿下，所以他们率军突袭了你的部队。而帐外那些荒野狼骑虽恰巧路过，但发现时为时已晚，只能抢回你的尸首，并屠灭萨瓦部落为你复仇。”
稍顿，看着脸色瞬间惨白、冷汗淋漓的提乌，淡漠无情，“这方是害人正道。你连害人都害不好，死也不冤！”
…………
963章讲个故事给你听啊
“……害人你都害不好，死了不冤！”
一句你会死在这直接点题打头，接着一番算计承转因果，最后一句死了不冤评价彻底钉死！
北荒女皇的这次忽然到来，夹着风雪，杀气不掩！
回来路上，提乌有想过母亲大人的种种反应以及自己的各种结局，也在心里暗暗演练过应对着母亲大人的每一种反应，自己该做出什么冤屈表情、表述什么解释话语。但事到临头，提乌才发现自己是天真了，也想多了，母亲大人根本不想听他的什么解释，而是要直接要他的命——
噗通，
双腿颤颤，周身发软。体内每一丝力道好似都随着女皇漠然话语瞬间散去，提乌无力瘫跪在地。
呼气如雾，“为……为什么？”
提乌不甘心、很不甘心！不过他并没有捣头如蒜、祈求饶命，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这母亲大人的心性。如果他真那么做的话，母亲大人不会说任何一句废话，下一刻就会赐他死！所以，他问出了最不甘心的问题，
“妹妹是您女儿……我……我就算是杂种！就算是那紫伊的儿子……难道就不是您儿子吗？为什么这么对我！！！”
仰头嘶吼，这一刻，提乌神色狰狞可怖，如濒死野兽！
女皇神色不动，淡淡俯视着，目光怜悯戏谑：“觉得委屈？也好，荒野狼骑去剿灭萨瓦部落需要段时间……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俯身摸着提乌脸庞，拭去后者因激动而溢出的夺眶泪水，女皇语调转为轻柔。神情更是柔和。就像。就像个讲故事哄孩子入睡的伟大母亲。
“关于十几年前，我身上那个传闻你肯定是清楚的，对吧……不要辩驳，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你自布兰被俘回来后，因为身份成疑，暗中派人四处打听那个传闻。”
提乌没有狡辩，关于北荒女皇的那个传闻，其实一直在部落上层圈子里暗暗流传。他作为当事人。自然更是清楚。区别只是他之前从来不信，当做无稽之谈。后来自布兰被俘回来，得知紫伊在皇城门前事迹后，这才起了疑心，不断派人打听调查……
“相信你也打听到了，那传闻确实是真的。”女皇随意甩去手指泪迹，“十几年前我从布兰回来时，的确已有身孕，恋人也正是紫伊不假。”
身躯剧震，尽管调查结果早已心知。但听到作为当事人的女皇母亲亲口证实这传闻，提乌还是不由自主的一阵颤栗。哆嗦嘴唇，“我……我父亲……真的是那个紫伊……”
“听我说完。”优雅轻笑，女皇目光微闪，似是陷入回忆当中，“当年我回来时，父亲已在弥留之际。皇族内部潜流暗藏，动荡不安。外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