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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更加晴天霹雳的还在后头。
沉默了半晌,谢妍缓缓开口,声音听上去已经恢复了冷静,然而细微之处却仍能听出颤抖。
“亲妹妹?母亲这么说也不怕遭报应么?”
“………”
贺缈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隐约觉得好像不该继续听下去。可谢逐脚下却像灌了铅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迫切地想要听清后面的答案,却又不愿意揭开真正的答案。
还没等他们二人在是去是留中做出选择,谢妍的答案却已经避无可避地穿透门板,直冲进了他们耳里,宛如一颗巨石重重砸进了平静无波的深潭里。
“芮儿不知道,但十年前的事我还是记得的。大哥十年前的确是被劫匪重伤,却压根没有被救回来!现在的谢逐,不过是你们从外面捡回来的替代品!!他根本就不是我的亲哥哥!”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彻底打断了谢妍歇斯底里的发难。
与此同时,屋内传来谢妍忿然离开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已经到了门口,还是谢逐最先回过神,一把拉过贺缈迅速闪身从院墙上翻了出去。
屋门砰一声被推开,谢妍捂着半边脸,一边哭一边跑了出来,在院门口还撞上了刚送谢芮回来的崔大娘。
“二,二小姐?你没事吧?”
… …
从谢夫人的院子里出来,贺缈就魂不守舍地跟在谢逐后面亦步亦趋,脑子里飞快地消化着刚刚的信息量。
谢逐不是谢逐。
谢逐不是谢府的大公子。
真正的谢府大公子在十年前已经死于非命,而如今的谢逐不过是谢夫人路遇的幸运儿。
当时的情况很可能是,谢夫人尚未从丧子之痛中清醒,路遇一个受了重伤,与自己孩子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便心生慈悲,将人救了回去。可恰巧这少年还失了忆,谢夫人便动了让他替代自己孩子的心思……
还有一点,谢妍喜欢谢逐。
贺缈整理了好一会才将这些事厘清,可最后的落点却完全偏离轨道,落在了谢妍与谢逐的“不伦之恋”上。
这剧情……她原先只在话本里见过,还是那种在皆大欢喜的团圆结局前,一定要纠缠不清你退我进,引一堆女子为之落泪的话本。
按照话本,接下来的发展应当是这样的:谢妍与谢逐摊牌,可谢逐却坚持只当她是妹妹。谢妍心如死灰,决然离开,谢逐幡然醒悟,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就在贺缈一路跑偏已经脑补了数万字的小说时,谢逐在前面一步一步走着,步伐却缓慢而沉重。
关于身世,他早在梦境重复出现时便有所预料。但当答案毫无遮掩摆在面前时,他还是没有自己预想的那般坦然。
——现在的谢逐,不过是你们从外面捡回来的替代品。
——替代品。
谢妍那番话几乎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在今天之前,他还是谢逐,是谢家大公子。
他有相敬如宾的爹娘,有俏皮可爱的妹妹,他有家,有亲人,有根。虽然记忆有所缺失,但那些被遗忘的“故人”却很幸运的仍然在他身边……
可转眼间,一切都变了。
爹娘不是他的,妹妹不是他的,就连名字都不是他的。
谢妍说的没错,他就是另外一个人的替代品,是无根的浮萍。真正的他,一无所有。
只有……
只有那些似是而非的梦境。
谢逐突然在行廊拐角处顿住了步子,神色莫测地看向贺缈,眼神专注而幽邃,仿佛是在透过她端详些别的什么。
他的过去,他真正的过去,最后竟只与面前这一人有牵扯……
贺缈被他这一眼定在了原地,“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听到了不该听的,她总是有些心虚。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懊恼地抿了抿唇,又想要挽回点什么,只好抬手拍了拍谢逐的肩。
“就算身份是假的,这十多年的感情却是真的。你……想开点。”
谢逐定定地望着她,“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十年前的事一概都忘了。”
“过去也没有那么重要,既然忘记了……便算了吧?”
贺缈试探地出言劝慰。可话说到一半,却觉得颇为耳熟。
谢逐垂着眼看她,唇角紧抿,向来温和的面容竟有几分冷峻。他一字一句重复,眸底像是结了霜一般森寒,“如果记忆都不重要,那我从前活过的凭证还剩下什么?”
这世间,所有人都可以劝他放下劝他忘记,只有贺缈……不可以。
贺缈一愣。总算想起了为何会觉得自己的话耳熟。当初星曜也劝过自己,放下过去,过去没有那么重要。
可于她而言,那段时日的记忆却是至宝。她不仅要自己珍藏,还心心念念固执地要替星曜找回来……
那不是她的记忆,她尚且如此执念。此刻又有何资格在这里大言不惭地宽慰谢逐?
“你说得对,”想到星曜,贺缈有些丧气地低垂了眼,“只是有人曾与我说,他不在乎过去,更不在乎缺失的记忆。既然那些记忆已经被丢弃,必然是些不好的、不愿意回想的。我虽然做不到,却觉得他很是洒脱……”
看她这幅模样,谢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位慕名已久的国师。
从见到贺缈那一天起,他就只在她想起国师的时候,才会从她面上窥见挫败、失落、无奈等等等等不属于女帝的情绪。
又是一股莫名的酸涩涌了上来,内里夹杂着妒忌,在他心头燎起一整片火海……
第54章
见谢逐仍是一言不发; 贺缈沉吟片刻; 觉得自己身为女帝; 对待朝中臣子还是要人性一点。
她转头瞧了瞧; 见四下无人; 才压低声音道,“谢卿; 你突然知晓此事想必一时缓不过来……这样; 明日我启程回盛京; 你便留在玉沧多待几日; 等处理完家事再……”
“明日便回盛京?”
谢逐蹙眉打断了她; 口吻不似寻常那般温和。
贺缈一愣,“在玉沧住了不少时日,如今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自然要尽快回去。”
见谢逐眉心皱成了川字; 她连忙补充道,“朕允你几日假,朝中诸事还有陆珏和周青岸; 你不必随驾回京。”
陆珏和周青岸……
贺缈不提还好,提起这两人又惹得谢逐垂了眼,唇角的弧度依旧,笑意里却透着几分委屈; “看来在陛下心中,臣不过是可有可无而已。”
这怎么还在她面前委屈上了?
贺缈噎了噎。尽管她贵为女帝,已经习惯了众人的拥戴和追捧。但谢逐这样的人; 竟会在她面前示弱……
贺缈总觉得莫名不安,于是下意识的,随口挽救了几句,“怎么可能?谢卿是朕的左膀右臂,若是几日不见,朕必定十分不习惯。还望谢卿尽快解决家中之事,早日回朝,也免得朕在京中望眼欲穿。”
寻常她在宫里哄小宫女也是这种调调。
听清最后的“望眼欲穿”四个字,谢逐的喉头轻微颤了颤,幽暗的眸底闪动着莫名的光。
也不知是说者太会伪装,还是听者用情太深。就是这种花言巧语的敷衍,于谢逐而言,却已是情话。
“当真望眼欲穿?”
他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自然,”贺缈被此刻暧昧的氛围扰得浑身不自在,胡乱应道,“若谢卿也像旁人一样突然消失,朕要去哪里再寻一位首辅?”
“……”
谢逐眸底的光倏然黯了。
贺缈偏头避开了谢逐的视线,突然想起自己和谢逐进院之前,将玉歌和明岩留在了院外,如今那两人怕是还等在外面不知道他们已经出来了。
“糟了……”
这么想着,她脚下一转,想要离开行廊。
然而话音还未落,谢逐却突然拉住了她,声音沙哑低沉,“……那么陛下对’旁人’,也是望眼欲穿?”
“什么?”
贺缈不解地回头看他。
谢逐凝视她半晌,手上一用力,将她一把拉回来抵在行廊边的墙上,神色莫测地低眼看她,“陛下可也是日思夜想望穿秋水,盼着国师回京?”
贺缈蓦地变了脸色,抬眼对上谢逐的视线,嗓音中再没有半分温软,面上也绷紧了,“这与你无关。”
与他无关……
谢逐心头那把火烧得更旺,脸上却越发显得温和平静,只是攥着贺缈的手丝毫未松,“陛下可知道,方才臣在门外听了那么许多,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最在意的一句话是什么?”
贺缈抿唇,别开眼不欲回答,可谢逐也压根没有听她答案的意思,自顾自说道,“是那句——现在的谢逐,不过是你们从外面捡回来的替代品。”
闻言,贺缈心头一震,眼睫重重颤了颤。
替代品……
谢逐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缓缓道,“国师如今流落在外生死未卜,陛下敢说,从未在臣身上寻过半分国师的影子,从没有一刻将臣当做国师的替代品?”
“谢逐!”贺缈忍无可忍,厉声叱了一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谢逐沉默了片刻,才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方才那句话里,陛下最在意的,只怕还是生死未卜这四个字吧?”
贺缈皱眉,想要挣开他的手,却没想到他越攥越紧,那触在她腕上的指尖全然不似往常那般温凉,反倒火热得近乎炙烫。
生怕将其他人招来看见当下这一幕,贺缈只能压着嗓怒喝道,“谢逐!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方才可瞧见你家公子从院里出来了?”“没有啊,我们不是一直候在门外么?”
“那为何崔大娘说他们压根不在里面,也没见谢夫人?他们去哪儿了?”
隔着一堵墙,玉歌和明岩的交谈声隐约传来。
贺缈眉眼一动,张唇便要唤人,“玉……唔。”
谢逐欺身上来,一低头朝那两片半开半合的娇嫩唇瓣深深吻了下去,不由分说将贺缈嘴边的叫声堵了回去。
那浓郁悠长乌沉木香气迎面而来,贺缈始料未及,脚下往后踉跄了一步,后背又一次重重撞在了墙上。她吃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对上谢逐炽热专注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的目光,脑子里仿佛有什么炸开似的,混沌一片,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最初只是浅尝辄止的一个吻,却在触到那温暖柔软的唇瓣时,教他想起那一日从泰江上岸后的情景,瞬间勾起他掩藏太久的情绪,让他愈发不满这样若即若离的亲吻,还想要更多,还想要更深入……
心念一动,像是要将怀中人揉进骨血中一般,谢逐箍紧了那纤细的腰肢,将还未回过神的贺缈狠狠压向自己,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撬开她的唇齿,一点一点,强硬却缠绵地在她唇舌间攻城略地。
若换做其他人,只怕还没近身,贺缈袖中的暗器必然已经出手,胆敢对她生出此等贼心的人定是非死即伤。可这人偏偏是谢逐,是向来温润端方翩翩君子的谢逐!
是……同星曜太过相像的谢逐……
哪怕是已经意识到谢逐此刻在做什么,仅仅是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贺缈便生出一阵恍惚,就连原本想要挣脱他的手都骤然失了气力。
见她不再挣扎抗拒,谢逐最后甚至松开了扣在她腕上的手,转而捏着她的下巴重重吮吸了一下,随即稍稍撤开身子,微微一笑,气息难得有些不稳,“臣要做什么,陛下如今知道了?”
嗓音沙哑却暧昧,听得人脸红心跳,浮想联翩。
贺缈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耳畔嗡嗡的,虽将每个字都听进去了,却是半晌都没能连成整句话,只怔怔地望着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神情只会令人更加着迷疯魔。她的眼底失了清明之色,双颊带着淡淡的红晕,唇瓣已没了胭脂的颜色,只是因方才的□□添了一丝更动人的嫣红……
谢逐心头一热,却克制地在她眉间落下一吻,俯首与她前额相抵,缓缓开口,“臣心悦陛下,已久。”
贺缈突然清醒过来,猛地抬眼看向谢逐,只见他神色认真,那双幽邃的眸底此刻却只浅浅地映着一个怔忪的她。
谢逐是在说真的。
这一认知反而让贺缈慌乱起来。她几乎是狼狈地抬手推开了谢逐,不敢对上他的视线,不敢再去看他唇畔猝然消失的笑意,更不敢告诉他方才那一瞬自己心中的希冀……
许是察觉出了什么,谢逐没再拦住她也没再追上来,只任由她仓皇而逃,消失在了行廊尽头。
直到离开了行廊,贺缈才脱力地靠在了拐角处的梁柱上,捂着胸口咬紧了下唇,气息仍未恢复,脑子里仍是方才与谢逐唇舌缠绵的场面,拼命想忘记却偏偏越发的清晰。
然而她最无法原谅的,却是刚刚那一瞬自己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为什么谢逐不是星曜?
… …
莲花池。
玉歌和明岩就像是见了鬼似的,满园乱转,还是很不明白为何明明瞧见那两位主子进了谢夫人的院子,却突然就凭空消失了。而且方才崔大娘听了他俩的话,脸色也变得十分奇怪……
玉歌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却又说不上来。
“玉歌。”
突然有人唤了一声。
玉歌回头,见是陆珏,连忙行了个礼,“陆大人。”
陆珏颔首,扬了扬手中拿着的书信,“小姐呢?这是刚刚从盛京传回来的家书,我正要送予她过目。”
玉歌顿了顿,接过那封家书,苦恼地挑了挑眉,“奴婢也在寻她呢……”
思忖片刻,她转向明岩,“我再回梧桐院找找,你也回去看看。”
明岩应了一声,三人皆往梧桐院的方向走去。
玉歌想得果然没错,她与陆珏回到梧桐院时,院中的下人说贺缈早就回来了,此刻正在屋中不知做些什么。玉歌松了口气,领着陆珏走到门口,敲了几下才推门而入。
“小姐……”
贺缈正靠着榻,听见他们进来连忙背过了身,冷声道,“何事?”
嗓音中不自觉带了些威势。
玉歌一愣,还是陆珏最先反应过来,接话道,“小姐,盛京传了一封家书来,属下担心是什么要紧的事,特地送来给您过目。”
贺缈默,再开口时语调微微缓和了些,“呈上来吧。”
陆珏看了玉歌一眼,玉歌这才小心翼翼走了过去,眼观鼻鼻观心将书信交到了贺缈手上。
贺缈拆开书信随意看了一眼,目光却在触及家书末尾时瞬间凝住,“……”
“小姐?”
陆珏不放心地唤了一声。
贺缈攥紧了手中的书信,出口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颗糖 一个巴掌
dbq谢逐大儿砸 该给你的暴击妈妈还是要给你的
第55章
梧桐院外。
明岩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来; 不解地撇了撇嘴。他不过是向女帝多问了一句有没有见到他家公子; 怎么就惹得她心情不爽; 命人将他扫地出门了?
好在从梧桐院出来没几步; 他一抬眼就远远地瞧见了谢逐的身影; “公子!”
明岩唤了一声,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公子你……”
看清谢逐面上的表情时; 他的唤声戛然而止; 下意识将后半句话尽数咽了回去。
谢逐淡淡地斜眼看他; 虽看上去和平常无甚区别; 可眼底却是冷的。至于还有哪里不一样,明岩也说不上来,只知道这样的谢逐让他有些畏惧; 再开口时就连舌头都有些打结; “公,公子……”
明岩原本还想问方才他们究竟去哪儿了,如今也是一个字也不敢问了; 想起方才在梧桐院听到的话,转而向谢逐通报消息,“听玉歌姐姐说,那位要立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便启程回盛京。”
谢逐嗯了一声。
见他并未露出丝毫诧异之色; 显然是早已知道了一切,明岩恍然大悟,好像终于明白自家公子为何会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自作聪明地出言安抚,“公子,依我看那位也不单是因为知道了国师回京的消息,才要快马加鞭赶回去。也有可能是长公主在心中催促……”
谢逐脚步一顿,蓦地转身看向明岩,沉声道,“你说什么?”
明岩吓得一愣,“可能是长公主……”
“前一句。”
谢逐缓缓启唇,眼底却仿佛蕴了狂风暴雨。
明岩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也明白无法挽回,只能硬着头皮笑,“难道公子还不知道国,国师突然回了盛京的事吗?长公主送了家书来,说的就是这件事。”
… …
盛京,观星阁。
贺琳琅提着裙摆缓缓走上台阶,只见那身着玄色刺金道袍的男人遥遥地站在廊檐下,长发未簪未束,随着高台上骤起的瑟瑟之风,在身后飘洒开来,发梢飘摇在那袖口以金线密织的回字符上,越发显得飘飘欲仙,仿佛下一刻便能乘风而去。
“长公主到。”
男人闻声转回头,阳光扑撒在他那棱角分明、俊朗深邃的五官上,却没能将那隐在眉目间的清冷漠然柔化分毫。
与谢逐果真是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