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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霞观得了地,对她来说无所谓,功德肯定能继续做下去,不过她若再斤斤计较,不说冯真人,没准烟霞观的监院麒真人都会心里不高兴。
“这些红尘中人的算计,还真令人恶心,唉……永生,可以重新搭建阵法了吧?”
李永生当然没问题,不过,当知道他要动手的时候,不光是冯真人和李玉峰,烟霞观和三茅庙都来了好些人旁观。
搭建阵法,用了足足三个时辰,这还是他曾经搭建过一遍,而那些闻讯赶来的道友,就瞪大眼睛在旁边看,恨不得拿块留影石出来,将一切统统记录下来。
当张木子摸出赤色灵石,打算放到阵眼里,启动阵法的时候,烟霞观都讲冯文艳真人拿了一块灵石走上前,笑着发话,“好了,我们襄助张道友你一把,成就这番功德。”
烟霞观监院胖子麒也在场,这块灵石还是他拿出来的,算是烟霞观的庙产,他也笑着发话,“张道友做功德受阻,是我烟霞观的不是,这灵石算是我们的歉意了。”
经过前几日的观察,他们已经发现,灵石消耗得极少,那就不介意这点支出了,同时,张木子早晚是要离开的,与其到时候更换灵石,不如现在直接用了,没必要那么小家子气。
当阵法再次激活,冰洞里的寒气,在一个时辰之后,明显地加强,守在洞外的通义镇黎庶,齐齐地发出了欢呼声。
与此同时,天使奥斯卡在芙蓉城里摸着下巴盘算:这尼玛……该去哪儿视察呢?
他在巴蜀郡视察了已经三十余天,很多地方跑了都有三次了,跑得太多也不合适——不能按住一只羊,使劲薅毛啊。
所以他凌晨回到了芙蓉城,但是一觉醒来之后,意识到没地方收银子了,这让他感到相当失落。
正琢磨呢,有人来报,说通义镇发生了一些事情。
他细细了解一下之后,轻咳一声,“通知镇南公,洒家今天去他的封地视察!”
公爵封地,一般没人去视察的,这是对一个公爵起码的尊重,那里其实就是私人的地盘,不管丰收还是大灾,都是人家自己的事儿。
所以奥斯卡从来就没动过这些脑筋,内廷跟勋贵接触,是比较犯忌讳的事儿。
不过他真要视察,也没谁拦得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这么简单。
镇南公府接到这个消息,直接蒙圈了,内廷来我公爵封地查抗旱?
对于内廷的天使,他们是知道的,但是堂堂的公爵,真的不需要在意这样的人,公爵去了郡守府,郡守还得出来迎接呢。
镇南公着人了解一下,就知道了内廷天使的情况:非常贪财,假装为天家殚精竭虑,实则是借调查抗旱情形,大肆敛财。
但是慢着……这个御马监,是怎么回事?往常不是司礼监的吗?
哦,对了,此次大旱,有两个马场也受到了影响,御马监来人也正常。
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呢?
镇南公冥思苦想半天,终于想起来一件事,于是着人将世子喊了过来,“朝阳大修堂那个修生,是跟御马监关系不错?”
“是,”世子的双腿,抖得跟筛糠似的,他已经听说御马监要来视察,心里别提有多恐惧了。
镇南公狠狠地瞪他一眼,“你早产的时候,我怎么就让你活下来了?”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再说别的也没用了,先出大门迎接天使吧。
按说奥斯卡只是御马监的一个小官,能当得起知府的迎接,若是郡里的同知肯出面,那就是给御马监面子了。
往日里天使来镇南公府,不管是来自内廷还是三院六部,基本上也就是世子出外迎接。
镇南公不是不能出迎,他出迎,来的得是范含、宁致远这个级别,最起码得是十二监的都监之一——副职都不够格。
这次他居然破天荒地出来迎接一个小太监,可见他有多么惶恐了。
奥公公是非常懂礼数的,见到公爵的仪仗,立刻就主动下马,缓缓前行,而且还笑着发话,“惊扰镇南公了,本不欲如此失礼,怎奈身负天家事,实在是多有得罪。”
“天家如此关心老臣,实在是惶恐,”镇南公眼睛微红,异常地动情,“去岁进京,我曾向天家允诺,愿为巴蜀郡事务肝胆涂地,此番大旱,实在是我的罪过……”
你倒是敢吹牛,奥斯卡心里冷哼一声:你若是能让巴蜀郡大旱,因果殿直接就抹杀你了。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要笑眯眯地回答,“天灾而已,爵爷不必自责,洒家此来,也是看一看爵爷领地里,抗旱情况如何,顺便查一查,有没有违规接纳流民。”
握草,你要不要这么狠?镇南公的嘴角,抽动一下。
一般而言,在物质匮乏的社会里,大灾之下必有流民,而这些逃难的丁口,通常会被大户人家觊觎。
但是在本朝,因为有严格的户口制度,出行还要有路引,这个现象不太多见,当然,说杜绝也是杜绝不了——日子过不下去了,卖儿卖女不是正常吗?
卖到最后,自家也能卖。
不管怎么说,本朝比较注重民生,擅自接纳流民的现象很少,至于说公侯之家,就更少做这种事了,一旦被发现,扣个谋逆的帽子太容易了。
——谁知道这些人是收纳的流民呢,还是阴蓄的私兵?
镇南公对奥斯卡这么说,是相当地不满,不过还没办法计较,这是天家使者的特权:警钟长鸣是非常有必要的,反正又没说你就是收纳流民了。
事实上,镇南公的封地里有矿产,那里还真有点来历不太清白的苦力。
对于奥公公的话,镇南公一笑了之,然后趁两人并肩行走之际,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件物事来,悄悄递了过去,“奥公公久居京城,想必开销不小……一点小意思。”
奥斯卡接过来,随手打开看一眼,发现是一张顺天府的房契,一个带了十来亩院子的大宅子,他不动声色地将房契揣了起来,微微一笑,“多谢爵爷厚爱,不过真的抱歉,天家的事,我总不能走个形式。”
其实要说他不动声色,那才是扯淡,旁边不止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一幕。
但是那又怎样?堂堂的公爵,给人送礼竟然不是在密室中,本来就不成体统了。
事实上,这只是镇南公的见面礼,不等天使视察,就先送出去一份,这叫态度端正,也期望天使在找毛病的时候,稍微留点情,自己这边好有空间斡旋。
若是没有这个开门礼,奥公公寻出几个大问题直接翻脸,那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用讲了。
事实证明,奥斯卡今天还真是有备而来,一上午时间,就寻出三个大问题来。
其中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镇南公府引了一条小溪的水到老远,来解决自家的农田浇灌,但是同时,他将小溪下流的水道堵了。
用公爵府的话来说就是,天气大旱,顾不得考虑下游了。
但是奥公公狐疑地问一句,“你将水引出这么老远,我感觉九成都漏到地下了吧?”
没错,那片地本来就不是用小溪水浇的,用的是两口泉水,泉水几近干涸,才引来小溪水。
这样引水的法子,不符合中土国的道德认知。
第二百五十四章 义薄云天
对中土国人而言,上游比下游有更多的水资源分配权,这是没错的,但是通常来说,双方应该协商出个大致比例来。
不管上游还是下游,强势的一方能多占点份额,仅此而已。
吃独食就太过分了,天旱能吃独食,水灾就能放水淹下去,搁给谁是下游,也得跳脚。
尤其农司是三司之一,位置还在六房之上,中土国对农业极为重视,就有专门管这个的。
奥斯卡虽然只是简单地问一句,但已经不啻于质问了,只是语气比较和善。
镇南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流过我家的水,我想用就用了呗。
前文说过,其实他的封地里,还有个大湖,有五千余亩大小,现在水面已经缩小到两千亩了,水位降低了有七尺,湖里的水,他就舍不得用了——谁知道干旱到什么时候呢?
见他不以为然,奥斯卡也不多说,顺着小溪的河道,就走了下去,走出公爵封地之后,吩咐人扎起帐篷歇息。
公爵府有明白人,少不得将公爵扯到一边,低声解释一下——咱堵了小溪是不对的。
镇南公这才知道?——没错,年纪一大把了,他今天才刚刚知道,这么做事是要被处罚,甚至可以坐牢的。
奥公公现在这里歇息,摆明了是要等苦主上门——天使巡查,那是有仪仗的,连帐篷角上,都有长长的黄色挂穗,别人一眼就能看到。
于是他走到奥斯卡身边,干笑一声,“奥公公,天气炎热,回我庄园去歇息吧,那里有几幅桂一男的骏马图,还要请您这行家赏玩一下。”
桂一男是创出“九凤齐鸣”针法的针王,但是同时,他还是个大名鼎鼎的画家,尤其是他画的马,据说是以筋骨见长——搞针灸的,观察的就是筋肉。
不过他的本职是医生,画的画不多,流传下来的,就更少了。
他活着的时候,一幅画就起码价值百金——这可能是伤患将画炒上去的,但是毫无疑问,现在他的一幅画,千金之下,绝对买不到骏马图。
奥斯卡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笑眯眯地发话,“洒家走得乏了,就在这里欣赏好了,堵了的小溪……挖开吧。”
要不说这厮疯狂敛财,下面的黎庶还叫好呢?就是因为他不但收钱,还要处理问题。
谁要是说,他收钱不办事,尼玛……爷没有把问题捅上去,这叫不办事?
镇南公很是有点舍不得自家的庄稼,不过,他没胆子杀掉天使造反,那也只能认了。
奥斯卡收了三幅画,又看到溪水流了下来,才收起帐篷走人。
这期间,还真有人来告状了,奥公公一指潺潺流下来的溪水,笑眯眯地发话,“问题已经处理了。”
他在公爵领地里视察了两天,收了起码价值万金的好处。
总算快视察完了,镇南公才想叹口气,不成想奥斯卡公公告诉他,我还要在这里视察几遍,保证没有遗漏——对了,听说你还有矿场?
镇南公又捧出万金来,他快崩溃了,“奥公公,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您去视察啊,你说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改还不行吗?”
此时是在密室,奥斯卡倒也不怕说两句,他轻笑一声,“堂堂的公爵府,只值这区区的万金?你有点太不值钱了吧?”
难道真的要被自杀?镇南公的脸,瞬间变得雪白,“奥公公此话何意?”
“这万金我收下了,权当你买消息的,”奥斯卡斜睥他一眼,“可否?”
镇南公赔着笑脸回答,“公公喜欢,拿去便是,说什么买不买的?”
“我这人做事,讲究,从来不拿不该拿的,”奥斯卡淡淡地发话,“你家得罪了李永生,没错吧?”
“是,”镇南公哆里哆嗦地点点头,“真的是无心的,他很厉害?”
“何止是厉害啊,”奥斯卡叹口气,“朝安局的黄昊,你知道吗?魏公公的心腹。”
“这个……有所耳闻,”镇南公点点头,其实他不知道黄昊,不过朝安局的人,又是魏公公的心腹,此人的厉害可想而知——反正回头一打听,肯定能打听到。
“他死了,自杀,”奥斯卡淡淡地发话。
自……杀?镇南公下意识地想到了“被自杀”这三个字,脸越发地白了,“他是惹了李永生?”
“唉,”奥斯卡长叹一声,一脸的无奈,“若不是我帮忙,他早就冻饿而死了,就算这样,他家里也出了万两黄金,才打点了一些渠道。”
“咝,”镇南公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李永生有这么大的能量,你不是骗我吧?”
“他恶了李永生,”奥斯卡不动声色地回答,他当然不会告诉对方,卖高价饭菜的,就是他奥斯卡奥公公。
那我该怎么办?镇南公真的是吓坏了,一屈膝就跪在了地上,“奥公公救我。”
“难啊,”奥斯卡嘬着牙花子发话,“他可是宁翁的救命恩人,我这身子骨,救不来你,须知是宁翁赏我这口饭吃的。”
“宁御马的救命恩人?”镇南公的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我哄你作甚?”奥斯卡不屑地一笑,“不信的话,你自己去打听,我奥某人,人称义薄云天奥公公,做事一向讲究。”
镇南公的裤管湿了,他已经吓得尿了裤子,“还请奥公公转告,我真的无意冒犯他。”
“晚了,人家的折子,早去了顺天府,”奥斯卡面无表情地发话,“听说他报出御马监的名头了,你们觉得……很无所谓?”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镇南公蹭地就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打死那个逆子!”
“这样吧,你先把你那个湖放开,”奥斯卡淡淡地发话,“供灾民们取水,李永生此人,见不得黎庶受苦……这是他的弱点。”
“那个湖?”镇南公还真有点舍不得,整个益州府,也就是那里还有点水了——谁知道这旱情还能持续多久呢?
“那个湖能值万金吗?”奥斯卡不屑地笑一声,“万金都舍得,舍不得一个湖?须知公爵府若是没了,湖也不是你家的了。”
“好的,我马上就去安排,”镇南公点点头,想一想之后,他又问一句,“那已经发到顺天府的折子,奥公公能帮着拦一下吗?”
“你先求得他原谅吧,”奥斯卡不耐烦地一摆手,“这一关都过不了,你还想别的?”
“好的,我马上去安排,”镇南公点点头出去了,留下了湿漉漉的足迹——裤裆里的尿淌下来了。
必须指出的是,一个公爵,真不是那么好欺瞒的,虽然已经是亥正时分,夜里十点了,他出去之后,还是先了解一下黄昊的事情。
巴蜀郡知道黄昊的,还真没几个人,虽然此人是朝安局的,也是司修,搁在巴蜀郡,绝对是抢眼的人物,但是搁在京城,那真不算什么。
总算还好,镇南公在巴蜀势力不小,找到了一个朝安局外围的成员,那位一听说黄昊二字,就长叹一声,“别提了,死了,还是司修呢……谁让他不长眼?”
“得罪了谁呢?”
“还能是谁?宁御马呗,黄大人是魏翁心腹,除了宁致远,谁能奈何得了他?”
“他怎么就能得罪了宁致远呢?”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好像是黄大人招惹了朝阳大修堂的什么人。”
消息打探到这里,就可以打住了,可以确定的是,黄昊确实是魏岳的心腹,确实是因为得罪了朝阳大修堂某人死了。
镇南公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李永生搭建好阵法之后,坐在冰洞口旁发愁:啥时候才能前往玄女宫的地盘一行呢?
巴蜀郡的事儿,办到现在这样,实在是走不开啊,但是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该回去交任务了,然后……就该忙结业事宜了。
其实这么多年了,再等半年也是无妨,可是他现在离玄女宫已经很近了,这么近的距离,实在控制不住心中的思念之情。
其次,这半年之内,万一永馨结婚了,他可就哭荒天都没泪了。
他心里麻烦得不得了,但是偏偏地,还有人围着他请教阵法,不光有三茅庙的李玉峰等人,还有烟霞观的冯文艳——你说你好歹是十方丛林的都讲了,矜持点成不?
反正这些人,他也是得罪不起,他还指望着,能把冯真人拐到玄女宫的地盘上,帮他找永馨呢。
正烦躁着呢,远处跑过来了永玢,小短腿跑山路,还跑得飞快,“永生哥哥,有人要见你,很有礼貌的哦。”
你这是又收了见面礼吧?李永生狐疑地看她一眼,“让你姐接待,永生哥正忙着呢。”
永玢绷着脸,有板有眼地发话,“姐姐说,是很重要的客人呢。”
“你肯定这次赚大了,”李永生苦笑着摇摇头,“那你带他去找张上人。”
“好像不能找张上人,他要见的是你,”永玢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我问过了,客人姓郑,叫郑南公。”
镇南公?李永生愣住了,左右看一看,发现周围的道宫中人,也是一脸的茫然。
镇南公专程跑过来,见一个本修生?
第二百五十五章 转折
李永生跟镇南公的交流,还是很开诚布公的。
镇南公表示,我知道自己错了,那都是我一心修炼,没在意家里出了些不肖子孙。
反正这些上位者,找背锅的人,还是很方便的。
然后他又表示,我家把堵住的溪水放开了,还有家里的湖泊,愿意开放给灾民。
李永生真不清楚,一夜之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于是他表示说,行,我知道了,有误会,你说清楚就完了。
身为观风使,注重黎庶的生存才是重点,你放开了湖泊,冰洞的事儿,就到此为止吧。
然而,镇南公紧跟着就提出了要求——听说李小友对我有些误解,还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