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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木仓是每个军人的生命，万一你一摸到曾经用过的那种，突然恢复记忆了呢？”施烨一脸真诚。
“……”素意放下餐巾，朝他露了个客套的假笑。
第45章 共同的感受
这是试探吗？
素意一时间都看不出来。
但是被试探到了那倒是真的，因为她是真的不会玩木仓。要说全能； 她是真的有点佩服陆垚的； 这个女人以前是狙击手； 因伤退役后又回到学校； 读完化学系还能被伊甸园的实验室看上； 手里确实有两把刷子。
虽然专业技能好像也不是很强，平时也就给她递东西，连八卦都很少，但是至少够用。身体素质也摆在那里，关键时候充当充当保镖也绰绰有余。
可这样的身体素质确实不是一个宅女研究员随随便便能cos的； 不管施烨有没有怀疑，反正她自己都在奇怪为什么那些人不早让自己碰木仓。
一碰就该露馅儿了吧； 她那手上连茧子都没有，对木仓的后坐力更是一点数都没……
她朝施烨假笑着，施烨也回以礼貌的微笑，两人近乎是用对峙一样的气势对视了一会儿； 施烨先后退一步：“看来你没什么兴趣？”
“说不上来，心底里没感觉； 我觉得我应该是不喜欢的。”
“也对； 如果是因伤退役的话，那可能确实会阴影反而大一点； 那么，你有兴趣和希雅一起观摩吗？她很感兴趣，已经答应了。”
素意一点都不想和希雅多碰头； 给自己制造露馅的机会。可是拒绝和唯一的女同胞多相处反而更不正常，她只能点头：“如果不是很耽误时间的话。”
“你可以随时回来，我是邀请你们来玩，不是邀请你们来受罪。”
你邀请这个行为已经是在让我遭罪了……素意温婉的点头，起身：“你要再休息会儿吗，我去找希雅了。”
“一起。”施烨起身，退后一步。
两人出了门后，并排穿过公园去体育馆。欧亚有景观设计专业，学校的公园就由这群学生维护，说实在的设计得很好，学校给了他们足够的发挥空间，不同的区块都格外有意思。
这一次他们经过的一个儿童乐园场景，小径两边摆着各种q版的游乐设施，树木被修剪成了各种圆滚滚的动物的形状，精致的灌木间还有色调粉嫩可爱的旋转木马、原木秋千和彩虹桥滑滑梯若隐若现，再往前就是一些用来充数的，现在流行的幼儿娱乐设施，圆滚滚的可以钻进去小幅度飘到天上的各色透明泡泡，锻炼攀爬的树屋以及把人弹到滑索上可以滑到另一头的定向大弹弓……
素意以前路过的时候还挺感慨，这个全是男人的世界依然不乏童心，小玩具做得都精致有趣，而且大多都寓教于乐。这些玩起来大多挺费周折，不花点力气就得不到趣味，小男孩们也是从小被锻炼起来了。
施烨见她看着两边心情很好的样子，便偶尔介绍两句：“那个滑索，我小时候靠它治好了恐高。”
“可它不高啊。”
“我父亲把它安在悬崖上，悬崖一边是弹弓，另一边滑索……我飞到滑索上后，从滑索那儿滑回弹弓，又被弹回去……这样每天玩一上午，玩了两个月。”
“……英雄父亲。”
“是的，感谢他，我比所有人都更快适应绿星上的重力。”
素意笑了笑，指着那个飞天泡泡：“那个怎么控制？”
“用身体。”
“在里面滚？”
“对，一般会向着背部抵着的位置移动，所以落地的时候，就要做好背着地的准备。”
“克服后仰恐惧？”
“是的。”
素意眯眼目测了一下那些泡泡的大小，确定那绝对是三岁以下孩子玩的。
“很铁血的玩具。”她如实评价。
“没有异性，我们没有太多提升魅力的需求，所以似乎力量是唯一能追求的东西了。”施烨看着她。
素意上下端详他：“为什么我觉得你对付女人挺有一套？”
施烨摇摇头：“请相信我的紧张，对着你我一举一动都要考虑一下。”
“噗。”素意笑了一声。
“那也要感谢我的父亲，虽然不知道在你们看来我的行为是不是傻气。”
“你父亲还有什么不会的？”
“不不不，不要误会他，他只是有幸和艾兰妮共处过一段时间……虽然没有女性了，但是还是忍不住把我往，好的方向，要求。”
“好的方向？”
“不能因为没有女性就粗鲁无礼了，对吧。”
“现在是不是觉得没什么用？”
“……或许如果我们都粗鲁无礼了，你反而会高兴点？比如，一百年后男人果然还是这个样子……不如别救了全去死吧？”
“你误会我了。”素意摇摇手指，“首先，我不记得我冷冻前的感想。其次，不管之前还是之后，我也没有毁灭人类的打算。”
施烨挑眉，了解的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那么，除了基地外，还有没有兴趣去我们新联盟下属保育院参观一下？”
“参观考察这类政治行为就让希雅去吧，她不介意的。”
“这不是政治行为。”施烨皱了皱眉，“只是临时起意，你不想看看那些孩子玩这样的玩具吗？”
“不想。”
“那等你有兴趣再说吧……啊，他们在前面。”
素意冷下脸，跟在施烨后面，她认真回忆了一下之前和希雅在场面上说过的话，确定不会露馅后，对着施烨的背轻声道：“作为刚才聊得还愉快的回报，我建议你不要贸然邀请希雅去参观什么保育院。”
施烨顿了顿，回头：“为什么？”
“希雅是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素意垂着眼，冷淡道，“以她的年纪，孩子不会很大，你想让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看一整个保育院那些，可能和她孩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吗？”
施烨的微笑没了，他严肃的思考了一下，蓦然的有点沉重，郑重点头道：“谢谢，我会注意的。”
“……”素意绕过他要往前走。
“这是我考虑不周，但我想声明一点……虽然诞生的方式不一样，但是每一个父亲得到自己孩子方式可能比过去还要不容易，所以如果丧子，相信会和以前的母亲一样痛苦。”
他低头认真的看着素意：“我们能体会希雅的感受。”
素意停了一下脚步，她点了点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好的，谢谢。”
希雅那群人老远就看到素意和施烨了，特地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素意走上前，便自然的和希雅并排，因为身高差的原因，无法肩并肩……
……素意往旁边走了两步。
“汤好喝吗？”希雅问。
“还是那个味道。”素意朝她笑笑，“下次带点别的吧，我还是喜欢清爽点的。”
“那喝水吧。”希雅认真道，“性价比最高，又合你胃口。”
“……谢谢！”素意咧了咧嘴。
“陆教授，我们下一站是要去音乐学院，你应该还没去过吧？”在旁边介绍的是多明戈校长的一个助理，他此时有点忐忑，又激动的不行，看着两个女性并排走着，甚至都不敢走上来和她们并排。
“那去看看吧。”素意无所谓道，只是强调，“但我不希望事后有太多我的镜头，这影响我的心情。”
“好的好的！”助手赶紧跟旁边的人提醒去了。
希雅看了看她，眼神里分明就是：还是那个老样子。
素意朝她笑笑：影子医生嘛。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向音乐学院，大概是学校特别安排的缘故，他们走在室外的时候基本是学生上课的时间，校园里零散的学生很少，偶尔有一两个撞见的，也都会被工作人员和护卫拦开，只能远远的驻足观望。
希雅和素意之间基本没话，她们都知道多说多错，而本来又都不是话唠，结果就是干脆零交流。这直接导致场面有些尴尬，多明戈几个也不愿意上来碰灰，只能助手焦头烂额的不停找话题介绍建筑炒气氛。
而事实上，这样的参观考察团，表面上似乎参观内容一致，但其实团里的人基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施烨加入进来后就一直和麦坎低头交流着，泽洛这次没出现，杜克时不时的就一脸认真的操作微讯。
过了一会儿，杜克走到素意的侧后方，轻声道：“我让研究院的人把现在的潘多拉资料分了几个部分，每一个部分都是完整的研究区，方便纠错和改动，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看一下？”
“数据量很大？”
“……尽量不要用学校的设施。”
素意点点头，干脆利落：“行，到时候来接我。”
“化学考试后要给你准备化学研究课题练手吗？”
“好，但我不想学校和研究院两地跑。”
“……那等寒假再说吧。”
商量完这个，过了一会儿，杜克又来报告：“全世界寄给你的礼物都在研究院，已经经过安全检查，你要去挑选一下还是……”
“退回去。”
“……好。”
“退货所需的经费高吗？”
“……有点多。”
“影响我们病毒研究的经费吗？”
“那不至于。”
“退回去。”
这次，杜克是带着笑应的：“好的。”
素意说完都觉得自己多事，但是自从恢复记忆，她执掌伊甸园实验室时的那股子抠搜劲儿也卷土重来。伊甸园资金并不富裕，大部分都用于希雅这种吃钱的军费。她和管家婆一样守着实验室，时常有捉襟见肘的感觉，所以现在即使是生命研究院，她既然要在里面参与研究，就忍不住心疼除了研究外的所有额外支出。
音乐学院里面少不了躲在各处练习的各年级学生，这么一大群人走进来，专注点的都没注意，注意到的都忍不住变了调儿，双眼直愣愣的目送他们经过，直到事先安排好的一个教室前，他们走进去，入目就是个小型的演艺厅，舞台和观众席小巧而讲究，舞台上已经坐了一支特殊的乐队。
……一群小男孩。
这群小豆豆大多七八岁的样子，圆鼓鼓白嫩嫩极为可爱，五短身材把着比自己还高的西式乐器，礼服穿得全套，认认真真的看着来人，眼神天真无邪还有点小期待，果然和那些已经懂事的少年完全不一样的反应。
但即使如此，素意心中还是一声叹息。
怕什么来什么。
她刚感受到身边希雅的僵硬，身后施烨的冷气已经散发到了这里。
“这个谁安排的？”他冷声道。
其他人都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发脾气的，但都不敢怠慢，助手连忙道：“这个就在行程单里，很早就拟定了……我们觉得小孩子可能会让两位自在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施烨表情阴沉，眼神很担忧的望向希雅，希雅自然毫无所觉，她看着满舞台二十多个小男孩，表情冷硬，但眼神中有光在闪烁。
“先看下一个吧。”他道，话里有询问。
麦坎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立刻出来道：“我们时间比较紧张，不如先走下一个地方？”
“可以可以，没问题。”多明戈校长赶紧附和。
大家都在等最前面两个人的回应。
素意犹豫了一下，拉住了她的手，抬头柔声道：“看一看？”
希雅咬紧牙关，被素意握着的手有些微的颤抖，但还是握紧了她，点头，声音有些发硬：“看看吧。”
于是摸不着头脑的一众人还是跟着两个女性坐在了观众席上，忐忑的指挥老师得了信号，立刻朝小豆豆们做了起手式。
轻快又悦耳的交响乐响了起来。
素意无心看表演，她总是忍不住去看希雅的表情，看到这个冷硬的女将军眼中光芒越来越亮，闪烁出了水一样的光泽，自己都难过起来。
如果希雅的孩子还活着……
不，她的孩子死时，就是这个年纪吧。
第46章 英灵殿
素意是不喜欢打听别人事情的，但是作为伊甸园的五个扛把子之二； 她总归还是得知道希雅的事情。
加入伊甸园的女性并不是每一个都和男性有血海深仇； 在全球绝大多数文化或多或少的对女性的不公中； 其实有很多女性是习惯与此甚至甘于此的； 而也有很大一部分在尚能承受的不公中还想为自己和其他女性争取或奋斗些什么。。
很多人在各方压力和无数次失败后失去了方向； 或放弃或越来越悲观。也有很多人继续坚持着，逐渐的想法越来越坚定甚至变得激进和极端。
可以说，伊甸园，或者说天赋公平党的最初，是由一大批人权斗士组成的； 他们大多是志愿者，没有薪水甚至还要倒贴； 其中有男有女，被芳芳以目标明确的集结号聚拢起来，为同一个目标奋斗，并且最终获得成功； 天赋公平党成功建立了起来。
那时候希雅并不在里面。
她的前半生特别正常，甚至比很多女性脚步快的多。那时候的她年轻貌美； 性格温柔持重； 能力强悍，健康挺拔； 简直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女神。所以她很早就和一个情投意合的男人拥有了幸福美满的家庭，并且有了一个孩子。
当时在军中她是远近闻名的女教官，她公正严谨； 军事技能全能，在女兵中威望极高，也让众多男兵望而生畏。但即使这样，在和平年代，已婚，不擅交际的她，职业道路已经一望到底，基本难有出头的机会，她只能矜矜业业做好自己的工作，希望能够培养出更优秀的新人。
然而就是她倾尽心血培养的人，遭到了军中最有名却最丑恶的潜规则，性·侵。
那一天那个女孩正在和她通电话时遭到性··侵，从闯入到搏斗到最后不得不就犯，希雅都听在了耳里，并且强忍着愤怒将其录了下来。她当时远在千里之外，已经无力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而犯案者这么有恃无恐，必然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
就在所有周围耳闻甚至目睹的人都选择沉默的时候，那个女孩毅然将这个高官告上了军事法庭，希雅，是唯一的证人。
在丈夫的支持下，她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并且事先已经和丈夫考虑过一切可能的后果。
她知道自己肯定会遭到报复，可能降职减薪甚至逐出军队，却没想到，最终遭到报复的是她的家人。
一次对方“开玩笑”的想“吓他们一下”的人为车祸中，她失去了自己七岁的儿子。
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她的丈夫也离开了她。
而她自己，并没有被逐出军队，他们将她调职到文职工作区，每天负责收发件，成了一个动辄遭到调··戏的前台般的存在。
她没有倒下，她还没有告倒那个罪犯。
原本孤立无援的她最终决定向天赋公平党求助，顺利获得了芳芳的全力帮助，彼时天赋公平党还是一个正面的有强大影响力的组织，在公众的力量和媒体舆论的压力下，她帮助那个女孩告倒了那个罪犯，将他送入了监狱。
最终两人都离开了军队，希雅加入了天赋公平党，而那个女孩因为长期以来遭受更加恐怖的威胁，以及在对希雅的愧疚下，得了严重的精神疾病，最终在精神病院自杀身亡。
希雅说她的前夫在丧子之痛后一直没有走出阴影，后来也得了不治之症。但当时天赋公平党已经成为恐怖组织伊甸园，她因为身份曝光，已经没有任何途径去探望被严密监视的他，两人最终通过卫星电话互道了再见，那一次通话成了诀别。
她还爱她的丈夫，她更爱她的孩子。
可是他们都不在了。
“他知道我如果不站出来，永远都不会释然。他说他不愿意陪着我一起受到道德的谴责，所以既然遇到了，那就必须解决。”希雅知道素意听说了她的故事后，一次吃饭时忽然自己说了起来，“只是这个代价太惨痛……我宁愿死的是我。”
可结果你比他们多活了一百多年。
轻快的小乐曲中，想到这点的素意，冷不丁笑了出来，并且欢快的对希雅说：“真的很好听诶！”
一种莫名的悲伤在两人中萦绕，希雅转头看她，白瓷般的脸上有一道泪痕，她点点头：“是，很好听。”
后面的人经过施烨的暗中提示，都已经坐如针毡。由于施烨是唯一明确表达过反对的人，此时大家都祈求的眼神望向他，他冷着脸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凑上来：“二位，下一站？”
“不。”反对的居然是希雅，她有些迟疑的看着这些小孩，“我突然有一首曲子很想听，但不确定现在是不是还有，或者这些孩子……”
“他们都是音乐神童，只要不是太冷僻的世界名曲，他们都会的，就是可能不会很好。”指挥老师连忙道，而那些小豆豆也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希雅点点头，她很突然的笑了笑，对素意道：“芳芳曾经带我们一起听一个交响乐，当初只有苏伊和卡辛会欣赏这些，还是苏伊给我讲解的背后故事，我很喜欢。”
素意一想就知道是哪个了，她想笑，但还是不得不一脸疑惑：“是什么？”
“莱茵的黄金，瓦格纳的作品。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