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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胁不威胁，可不是你说了算的。”罗宾道。
素意看看哥羽：“到底谁是发言人？”
“啊，其实是我啦。”罗宾吐吐舌头，“只不过我不忍心上来就指责你，哥羽警官就自告奋勇了。”
哥羽一脸阴沉。
素意点点头，手指了指：“麻烦你们换个位置，我不喜欢斜着眼说话。”
所有人一顿，看向她的目光都有些诡异。
全球几十亿人看着，她这指挥人的姿态也是没谁了，她真的清楚她指挥的是对方辩友吗？！
“哦，好吧。”罗宾反而是全场最淡定的，他站了起来，看向哥羽，哥羽缓缓起身，他还是盯着素意，却一言不发，配合的换了座位。
“现在，我们四目相对了，陆教授。” 罗宾微笑，牙齿雪白，“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
“我知道公益组织如果获得议会的批准是可以申请相应经费的。”素意道，“作为前期准备，我要公开招聘符合要求的工作人员，相应要求已经放在我的个人集会站首页头条，同时，我也将申请我个人的日轨微博，与所有志同道合的人互动，并且实时转播活动信息。每一个应聘者我都会亲自面试，严格把控，所以……”她笑了笑。
……笑容竟然有点腼腆。
不少人擦了擦眼睛。
惯常不求人的素意是真的忍不住腼腆一下，她连在伊甸园的时候都没为经费费过那么大力气，如今却要在几十亿人面前要钱，这滋味怎么想怎么奇怪。
“所以……为了组织正常运行，为了这些工作人员的日常开支，我想申请议会相关经费，这就是我的诉求。”
对面三人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显然早就对素意提出的要求已经心里有底。
罗宾说话了：“按照正常情况讲，一个人如果有了这样的想法，只需要走正常流程就行了。但是陆教授，你却必须经过公开的谈判才有可能成功，你明白其中的意思吗？”
素意看看哥羽，问：“是因为我有可能是一个战犯？”
“不，是因为你有可能让历史重演。”
“那你们想怎么规避呢？你们不会相信我写保证书的吧。”
“良心。”罗宾竟然道，“我们来谈谈良心，陆教授，这个词谁听了都发笑，但我很乐意聊一聊。”
素意没有笑，她心里一紧。
“说实话，我并不了解你。我觉得目前还没有人了解你，可能你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但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答应，你真的会放弃研究潘多拉的解药吗？”
“……”素意冷着脸看着他。
“在不考虑希雅将军的情况下，你真的会放任潘多拉带着全人类下地狱吗？“
“……”
“在我们只愿意保持现状，让这些目前来讲你还愿意勉强相信的人继续保护你、照顾你的情况下。”罗宾问，“你真的会停止研究，并且确信如果你研究出来，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会背叛你的心血吗？”
“……”素意紧紧抿着嘴。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罗宾成了轻松的那一个，他笑起来：“我明白了，感谢你，陆垚教授，你是个伟大的人。“
“……”
“从一开始，我们之间最大的矛盾，就不是谁先屈服，而是历史会不会重演。我个人无法替近百亿人类作出保证，但我可以明确的表明我的态度，那就是，陆垚教授，您所要求的一切，都是对的，我支持权利平等，我也支持反歧视，我将会时刻关注反歧视法案的研究和推行，并且身先士卒为了权利平等奉献一切，如果有一天有任何人和组织违背了这个精神，我将坚定的站在你这一边。不论，你是谁，对方是谁。“
素意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心底里的疲惫不由自主的蔓延到了嘴角的笑意上，却依然什么都不说。
麦坎的脸色有些阴沉，他盯着罗宾，不知道在想什么。哥羽抬头看着素意，表情很平静，而艾登，他嘴角分明有得意的笑意。
罗宾的表演还在继续。
“我相信天赋公平党如果不是遭受一些不人道的变故，或许早就已经让地球上的男女关系达到史上未有的平等。我也相信由陆教授建立的新的天赋公平党，只要保持陆教授的理智和智慧，必然可以带领女性走向光明的未来，我衷心祝愿，并且强烈期待着那一天。”
他笑容扩大，一字一顿：“我，代表议会，同意陆教授的申请，并且将尽快根据详细方案，拟定拨款数额，和审查标准。”
掌声自隔音罩外嗡嗡嗡传来。
素意面容平静。
被将军了。
所谓打一棍给个甜枣，所谓架在火上烤，她是尝到滋味了。
做一个任性的科学家和一个理性的政客果然是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态，罗宾的问题她根本无法回答，她既不能在全世界面前表示“如果不满足她就大家一起死”，也不能顺杆爬就此表示“没错不管你们怎么对我我都会研究潘多拉”。
要扮演一个政客，她就不能得罪任何一个可能支持自己的人。
她只能沉默，谨防任何不可挽回的失误。
她已经害死了所有的同胞，她不能再按下一次潘多拉的按钮。罗宾拷问的不是她对这个世界的良心，而是她对所有离开这个世界的女性的良心。
希雅说得没错，只有女性活着才能继续战斗，同归于尽并不是胜利反而是最可耻的失败和逃避。不管遭遇什么样的艰难，她都会研究解药，她至少要给自己，给伊甸园和所有没有看到结局的同胞一个交代。
他说他不了解她，但他真的懂人性。
这一次交锋，看似皆大欢喜，但究竟胜负几何，在场的人心里都有数了。
第85章 妈妈来了
议会把人话鬼话全说完了，接下来的闲话； 素意就让麦坎去扯了。
有赛文主持； 麦坎和罗宾两个人精掠阵； 这样的场合； 全程仿佛其乐融融。
素意静静的坐在旁边看着； 眼神在每一个说话的人身上停滞，看起来认真又沉着，似乎随时准备着加入讨论，但是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这场磨人的谈话终于在一小时后按照预计时间结束了，直播信号一停； 满桌人都松了一口气。
隔音罩被填充上了颜色，不再让外界观众看到里面的情形； 素意正准备起身，罗宾竟然蹭的站起来，快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幸会，教授。”
素意抬头看了他一会儿； 缓缓起身，和他握手：“你好。”
“不幸会？”
“不。”
“啊……”罗宾遗憾的歪歪头； 他回头看了一眼； 艾登和哥羽都看着这边，连赛文都借着假装认真整理发言资料的档偷偷瞥着这儿； 他笑起来，又是那口大白牙，“说实话； 我很久前就想来拜访你了，但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你的监护人们对于所有有关你的申请都非常紧张。”
“现在看来这是很有必要的。”素意盯着他道。
“但我们还是见到了，这是不是说明，有些事情，是阻挡不了的？”
“……那你千方百计要见到我是为了什么呢？”
“肯定不是为了让你讨厌我。”
素意很心烦，她的“科学家任性癌”又上来了，一点话都不想和他多说，很懒散的点点头：“告辞。”
果然罗宾叹口气，想说什么却不强求，点点头退后一步：“再见。”
“走了？”等在一旁的麦坎。
“走了。”素意转身就走，麦坎紧跟上来，低声道：“抱歉。”
“什么？”
“我没想到他们会派出罗宾。”
“你知道他。”
“他站在近联体的顶端，可不是干我们这种活的人，看来泽洛在你的事情上的散漫态度让圆桌骑士会不满了，才派他过来重新建立一个联系，而且议会也默认了他们这个行为。”
“建立联系？和我？”
“……”
“我是万能胶吗，什么都能粘过来？”
“如果罗宾真的带着他的辖区，甚至整个近联体的力量支持你呢？陆垚，你心里有数的吧，你的这个计划的目标人群中除了向女会那些女人还有失育者，基本就是淘汰品和灰区的亡命徒，那些是近联体的主要人口……你是在挖近联体墙脚，你只能跟他们搞好关系，否则他们随便出台点拦截政策，你的路就要难走一百倍。”
“所以泽洛没用了？”
“不是说没用……近联体和议会一直不是很密切，因为议会靠扶持参谋长来牵制圆桌骑士会，所以原本他们甚至有点敌对关系……现在罗宾这么一来，泽洛夹在中间，日子可能会有点难过。”
“这就不是我能考虑的了。”素意冷着脸，“你们人多，死两个省粮食。”
“……”
“陆垚……”麦坎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到底是不是……”
“什么？”
“……算了，没什么。”麦坎笑了笑，“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太大差别不是吗。”
“就像生命研究院究竟是不是林格，对你们来说也没有太大差别。”素意道，“也只有在乎历史和荣誉的人会觉得丢脸，更多的甚至还沾沾自喜，看，最终人类还是靠男人改造的技术活了下来。”
“……”
“我现在有点负能量，如果不想被波及到，我建议你可以躲开点。”
“哦，我们习惯了。”麦坎耸耸肩，甚至笑起来，“希雅说过，你脾气不好。”
“……她可没跟我说过多少有关你们的事情。”
“因为她都和我们呆在一起啊，而你，你的眼睛都放在书上。”
这就是现充和网瘾少女的差别了吧。
“她还说了什么？”
“说你对我们其实已经很客气了，以前就只对樊素意比较尊重，对其他人都像后妈一样。”
“……”不知道该不该谢谢她。
“但其实我们不在意啦，毕竟我们连后妈都没有。”麦坎自嘲。
素意在前面走，竟然有点想笑。
“她还说了什么？”
“不太多，顶多告诉我们，要活下去就忍着你点……她对你很有信心，特别有，没原则的那种相信。”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在她面前说你坏话的。”
“额……”麦坎红着脸沉默下来。
这一段走廊属于电视台的内宾通道，有麦坎在旁边跟着，来来去去的工作人员暂时还不敢做什么，但是等出了内宾通道，进入号称谢绝外宾的vip厅，立刻就有一些形迹可疑的人摸着耳朵冲了过来。
那是些微讯配有采访设备的记者。
素意一眼望去已经看明白前方谁人谁狗，刚站直，麦坎已经一步跨前站在她面前，而下一秒，一群士兵忽然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两两架住那些跑向素意的人，二话不说往外叉。
记者毫不意外，冷静从容，声嘶力竭：“陆教授！陆教授！您对此次谈判有什么感想！”
“议会的做法您是否认同！您之前见过罗宾先生吗！您对他的发言有什么看法？！”
“陆垚教授！哥羽警官对您的质疑您是否认可！请问你会提请上诉吗！”
“陆垚教授！陆垚教授！”
“等下。”素意忽然道，指了指其中一个，“你说什么，上诉？我告他什么？”
“陆垚……”麦坎意识到她要说什么，不禁在她身后申银了一声，“别这样，忍一忍……”
那个记者却爆发了吃奶的力气，竟然硬是拼着士兵的拉扯站直了大声道：“有关他对你的可疑指控，认为你的身份不仅止于陆垚，可能是五大首领之一，请问你是否会对他的诽谤提起上诉。”
“这不是诽谤。”
“陆垚……”麦坎扶额，手指缝里不停向那些士兵使眼色。
素意知道他的小动作，但并不阻止，而是继续道：“我敬佩他的责任感，赞同他对历史的尊重，并且很高兴他对我个人能力的高度认可。如果他真的证明了我是五大首领之一，我对我接下来的事业将会更加有干劲，除非你们真的会将我和希雅送上战犯席，那……也是我作为一个天赋公平党成员的荣幸。没错，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研究潘多拉解药，我的精力有限，没空研究怎么用解药绑架你们，所以你们尽可以畅想未来如果女性回来了会怎么样。但有一个问题，我请诸位仔细想一想，究竟，是谁，才最害怕，历史重演？“
说完这些，她的嘴唇已经有些颤抖，心脏阵阵揪紧。
樊素意啊，这时候不能哭。
这个记者偷拍的资料肯定会被截下来，她不能让他用文字来记述她“流下了一行泪”，对这个直男的世界，眼泪只能代表示弱。这种劳心伤神的武器，她必须用在镜头前，用在她想被看到的人前，让他们知道，女人的哭，不止因为软弱。
她扬起了头，努力翘起嘴角。
士兵并没有松手，但是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呆呆的看着她。
那个陌生的记者眼睛里已经没有了获得回应时的狂喜，而是一片混乱和沉重，他傻乎乎的看着她，郑重的点了点头：“我……”
“带出去。”一个沉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施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边门进来了，冷着脸下令。
士兵们如梦初醒，赶紧加大力气把所有记者拖了出去。
厅里只剩下一干刚从直播室下来的人和一些己方的助理，其中有几个人一脸不安，就是他们把不该进来的人“放”了进来。
施烨看也不看他们，他抚着手上的皮手套快步走了过来，直接把素意揽向他来的方向，帮她打开门，推进去：“你先走，静一静。”
素意埋头进了长长的走廊，这儿已经被清空了，只有泽洛抱胸靠墙站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当素意看也不看他要路过时，他忽然极为快速道：“这儿的女厕所开了，你大概会想用一下。”
素意依旧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挑了挑眉，回头问泽洛：“厕所在哪，我能用的那个。”
泽洛眼中泛着笑意，朝前面抬抬下巴：“第一个过道往右，清空了，安全。”
素意点点头，快步走了过去，果然见到了熟悉的男女对称厕所，她打开女厕所的门，直接走了进去，刚进去迎面就是一股熟悉的香气，一个人一把关上门，直接抱住了她，头顶着她的下巴，手抚着她的后脑勺，手心的温暖自后脑传来，一瞬间仿佛融化了什么。
素意全身一紧，在意识到来人是谁后，又立刻松懈了下来，只觉得鼻子一酸，一股热流自吼间窜起，直奔双眼，又汹涌而出。
她一头埋进那最软的地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断断续续的吐了出来。
“哭吧，宝贝儿。”芳芳的声音磁性依旧，低沉如诉，“妈妈来了。”
第86章 芳芳和席琳和席琳
芳芳说哭，素意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上来就是一顿嚎啕大哭。
女人如果真的放开来哭； 那是一点都不好看； 也不好听的。素意觉得这时候如果有人在外面偷听； 那绝对会被吓到。
其实真正的痛哭在爆发的一瞬间就已经缓解了大部分的压力； 接下来断断续续缠绵不尽的基本就是抽噎，素意连这都觉得浪费精力，她爽了那么一瞬间后，立刻深呼吸冷静了下来，抬头正好看到芳芳悄摸悄歪头点烟。
注意到她在看她； 芳芳咬着烟道：“别动，烧你头发了。”后脑勺那手正在打火。
素意：“……”
等芳芳点燃了烟； 狠狠的吸了一口，递给素意：“来吗？”
摇头。
芳芳耸耸肩，自顾自吞云吐雾：“我觉得与其怕所谓的精神药物影响思考，还是一时的放松最实在。”
“我再变傻你们只能卖身了。”
“哈！”芳芳笑了一声； 张开怀抱，“来； 傻妈抱抱。”
素意早就退开三米远； 转头在镜子前观察自己的脱妆情况，摇摇头：“岁月不饶人。”
“我想念你做的化妆品。”芳芳眼神遥远； “那时候真是又美又省钱。”
“会有的。“素意把泪痕抹掉，吸了吸鼻子，“面包会有的； 牛奶也会有的，买我们化妆品的男人更会有的。”
“哈哈哈哈！我们的科学家居然还这么有商业头脑，请问你打算给我们的品牌起什么名字呢？“
“三民？共和？解放？”
“什么？”
假洋鬼子就是不懂我们中国人的梗，素意很没趣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她举起一只手：“请不要再问我任何和潘多拉无关的费脑的东西了好吗。”
“就叫潘多拉吧。”
“什么？”
芳芳抽完了烟，掏出个随身烟灰缸塞了烟蒂，又掏出一根，没点燃，把玩着，抬头笑看她：“你迟早会解决潘多拉的，但这玩意儿可不能只活在历史书里，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人类永远记住它。”
‘素意微微抬头，眼里闪着光：“挺有意思。”
“只是有意思吗，简直有意义，我都兴奋了，我要再来一根。”
素意看她那么言行无忌，终于忍不住抬抬头，果不其然没在天花板中看到任何类似监视器或者烟雾检测器那样的东西，想到这是在厕所，又不敢确定那些喜欢在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