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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娘子-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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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虹眼睛一亮。
  “若是输了么——”焦泰一字一字挤出牙缝,“滚出青坪,永,永,远,远!”
  寄虹脸色微变。
  好大的赌!前程、声名、理想,以及她所拥有的一切,顷刻间,都凝结在她的舌尖。
  赌上一切换霍记,值吗?
  她望着焦泰挑衅的目光,似乎在问自己:敢吗?
  寄虹没有开口,丘爷爷已经按捺不住怒火,“你这个后生心肠歹毒得很,凭什么断人生路?”
  焦泰斜睨着他,“我倒想问问,做出断人性命这种事,你不会梦到他们化成厉鬼索你魂魄吗?”
  “你、你、你……你说……”丘爷爷刹那面色青灰,胸口剧烈起伏,几乎倒不过气,瘫坐在小夏怀里。
  小夏和寄虹吓得不轻,忙忙劝抚,丘爷爷却听不见似的,直勾勾地盯着焦泰,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焦泰阴阳怪气地说:“我说,你烧出一个祸国的瓷,害死那么多人,却让严冰他爹替你去死,甩手来了青坪。换成是我,早无颜活在世上。老人家啊,你脸皮之厚,晚辈愧不能及……”
  曾经深埋心底的灾祸、血色、屈辱与苦难,都随着这尖刻的言语咆哮袭来,重重将年迈的老人击溃在地。
  小夏和寄虹再顾不上许多,将昏厥的丘爷爷抬到车上,飞驰而去。
  他们几乎是撞开医馆大门的。
  大夫立刻诊脉、施针、开方、命学徒熬药,情况稍见稳定后,大夫才解释,“这是急发风症,就算命能保住,恐怕——”他顿了一下,“下不了床了。”
  即是说,最好的情况是瘫痪。
  小夏愤然,大夫挥挥手,“你们先出去吧,我需要静心施针。”
  寄虹把小夏拉了出来。两人站在萧瑟的街边,感觉夏夜的风竟如此寒冷。
  小夏狠狠踢了一下石墙,“焦泰这个混蛋,害了霍老掌柜,又害了丘爷爷,老天怎么不劈死他?”
  寄虹脑子里轰地一声。她慢慢慢慢转过头来,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婚后小剧场
  小霁月请小南瓜参观她的蚕宝宝,小南瓜大胆热烈地毛遂自荐,“让我给它们当爹吧!”
  小霁月仔细端详了一会他的胖脸圆肚子,摇摇头,“你不行,我孩子的爹得是个狗,你不像。”
  小南瓜:(⊙o⊙)╮(╯▽╰)╭
  小霁月:“不是小白白那样的,是我爹那样的。我听我娘跟我爹说,他在外像狼狗,在家像懒狗,白天像忠狗,夜里像饿狗。”

  ☆、隐藏的真相

  
  小夏一愣,陡然反应过来,糟糕!闯大祸了!
  他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却被寄虹扣住手腕,动弹不得。
  “你说我爹什么?你说什么?!”她厉声问。
  他张大了嘴无声片刻后,慢慢垂下了头,“少爷不让我说。”
  扣在他手腕的手抖了一下。
  他嗫嚅着说:“二小姐,你别……“
  寄虹猛地推开他,狂奔入暗夜之中。
  他想去追,但被大夫唤住。他看看刚刚睁开眼的丘爷爷,再看看已经不见踪影的寄虹,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寄虹冲进学堂,差点被倒在地上的门闩绊倒在房门前。她趔趄一下,站稳身形后,却发觉自己像被钉在了原地。
  门内依旧有着熟悉的授课声,而这道门却成了地狱的界碑,一旦入内,恐万劫不复。
  屋内的严冰无意间抬头,正瞥见呆若木鸡的她,鬓发凌乱,魂游天外。一句话讲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今日就到这里吧。”
  听课的人陆续出门,都看到钉在院中的寄虹,暗笑英雄难过美人关,识趣地速速散了。
  偌大的学堂里,严冰的声音听起来莫名的空洞,“怎么了?进来慢慢说。”
  她一动不动,像锈在土里的钉。
  他察觉她的异样,微微俯身,更加放柔了语气,“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
  她翕动着嘴唇,说:“严冰……”却发不出声音。
  问出那句话,太难太难了。可她别无选择。
  艰难地挤出一句支离破碎的话,“……我爹的……是不是,另有内情?”
  严冰的表情凝固了。
  他只沉默了很短的时间,她却觉漫长得像牢狱中难捱的年月。
  然后,她听见他喑哑的声音,“霍老掌柜,亡于重伤不治。”
  “我……我知……”
  他继续说:“焦泰勾结耗子精下的黑手,我曾托人照应,但焦泰铁了心置人于死地。”
  世界模糊起来,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你、你有证据?”
  “我有证人。”与其在惴惴猜疑中粉饰太平,不如打碎幻象重塑新生。至少,她或痛或愤或恨时,还有他陪在身边。
  不知是哭泣还是仇恨,她的眸子是红的,像绝境里的孤狼。
  他抬手去按她的肩膀,触到她的那刻,她仿佛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弹出几步,捞起地上的门闩,疯也似的往外冲。
  “不行!”严冰一把攥住她。
  她拼命挣扎,力气大得惊人,他居然差点脱手,又不敢太过用力怕弄伤她,只得双臂环腰将她摁在怀里,任她喊骂捶打,他只是紧紧地抱着,不撒手。
  “如果杀了他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这一棍我替你!”他在她耳边近乎大喊:“但,不能为了那个畜生毁了你自己!你爹也不愿看到你这样!你想报仇,我帮你!我说过我会帮你,就会帮你到底!你信我!你信我,你信我寄虹……”
  她茫然无措地望着他,泪水冲刷掉眸中的血色。
  他单手捧起她的脸,“寄虹,想想你爹、你姐姐,他们都希望你好好活着,好好的。”
  门闩掉在地上,她像被顷刻间抽干了力气,在严冰怀里慢慢下滑,若不是他牢牢托住,便会瘫在地上。
  颤抖的双手抓着他的衣襟,眼泪汹涌,却无声无息。最脆弱的时候,这是出自本能的依赖。
  他仰头望向天边黯淡的星辰,伴着她压抑的低泣,心中泛滥成灾。
  也许就是从这一刻起,他不想放手了。想抱着她,用尽所有力气,直到天荒地老。
  夜风卷走呜咽,寄虹听到头上温柔的低语,“送你去姐姐家好么?城门肯定关了,没法回窑厂了。”
  这话突然点醒了她,丘爷爷还病在医馆呢!
  寄虹仍旧悲伤难抑,但她懂得孰轻孰重。当下把自己的事放在一边,抹干眼泪,三言两语把方才的事对严冰讲了,带他匆匆赶到医馆,丘爷爷却已经离开了。大夫说他服药后病情稳定,小夏恐丘成担心,便赶在城门落锁前回窑厂了。
  严冰细问丘爷爷状况,大夫说:“我已尽人事,到了这把年纪,唯有听天命而已。”
  寄虹凝固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感觉这半夜天地翻转,颠倒日月。
  严冰问:“回赵家么?”
  寄虹木然摇头。
  “那跟我走好么?”
  她挪动脚步,沉默地跟上他,没问去向何方,没问要做何事。
  严冰特意绕了一条远路,避开陶瓷街,不愿再令她触景伤情。以前她伤心时会哭会骂会耍脾气,可这一路她沉默得叫他心痛。
  等严冰打开院门,寄虹才发觉到了他的家。在外人眼中这必然是不妥的,可他坦然,她也不忸怩,脚下没有犹豫,抬步进了房中。
  他点起灯,将她按坐在桌边,像寻常待客那样问她:“想吃什么?”她肯定没吃晚饭。
  寄虹又是摇头。
  “我也没吃呢,就当陪我好不好?”他像哄小孩似的,“你喜欢什么?凉面?甜粥?”
  一连问了好几种,寄虹无精打采地说:“我没胃口,随你吧。”
  严冰就去了厨房。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下厨,当真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可他跳得甘之如饴。
  但结果是不因人的美好情操而转移的。
  寄虹等了很久很久都不见他出来,不由担心起来,懒宝少爷不会栽进米缸里出不来了吧?
  连忙走进厨房,还好,严冰全须全尾地在灶台旁站着,沮丧地看着热气腾腾的锅,满头是汗,形容狼狈。
  “做好了?”寄虹探头去看。
  严冰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转身挡住她的视线,遮遮掩掩道:“没……那个,你回屋吧……快回去……”
  把锅底烧穿了吗?她拨开他,偏头往锅里望了一眼,顿时愣住。
  一锅粘稠的浆糊,稀烂的面皮和形状各异的肉块彼此嫌弃,不甘心被人轻易认出它们原本的面目。
  但,她一下便看出那是馄饨。
  说是“看出”,也许心有灵犀更恰当。他不懂下厨,她是知道的,本以为他只是热个剩饭之类,竟然如此有心。
  案板上凌乱地堆着稀泥似的面团、或厚如锅盖或烂如蜂窝的面皮、好几碗太黑或太白的巨大的肉……馅,以及奇形怪状的面皮裹肉——大概是馄饨的前世。
  他做过很多尝试,这一锅应该是“最好”的一批。她怎会看不出,他费尽心思,只为她展颜而已。
  热气蒸腾,熏得她眼眸也热起来。尚未下肚,心肺俱都滚烫,被这锅“浆糊”暖得一塌糊涂。
  严冰非常挫败,垂头丧气地说:“我还是去找找有没有食肆仍未关门。”
  “不,我就吃这个。”寄虹盛了满满一大碗,端到堂屋。
  严冰愣了下,也盛了一碗跟过来,惴惴地说:“没有辣椒……”
  这样的小事他都记得。她目光明澈,“不打紧。”
  严冰俨然紧张等候检阅的士兵,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直到看她大口大口吃得满足,才松了口气,虽然卖相差,好在味道不差。放心尝了一口,立时差点呕出来,懊恼地夺过她的汤匙,“别吃了,残害口舌。”
  寄虹直视着他,“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馄饨。”她眸中水光幽微,笑容如雪莲般安静地舒展开来,既轻且淡,但终于融雪破冰。
  顷刻间,整个世界都柔软下来。严冰木偶般任由她拿回汤匙,忽觉这一场丢人现眼分外值得。
  她的胃口忽然好起来,狼吞虎咽吃下两碗,出了一身汗,又被徐徐夜风带走。一切突然清明起来。
  “说给我听。”无论多惨烈,她必须一字不漏地知晓真相。
  他却不愿再细说那些残酷的字眼,斟酌着言语道:“这件事交给我好吗?”
  “我要听。”她寸步不让。
  严冰凝视着她坚毅的面容,忽然了悟,她是搏击长空的鹰,而非豢养在他檐下的家雀。“那好。但你要答应我,绝不可轻举妄动。”
  在她应诺后,他开始一桩一件讲述探得的内情。她沉默地聆听,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但掩不住眸中风起云涌。
  严冰全部讲完后,她沉声问:“不报官,是因证据不足,还是官府也牵扯在内?”他并未透露曹县令对霍家一案的态度,但她敏锐地嗅出背后的隐情。
  这确实是一部分缘由,但严冰不愿寄虹涉足复杂官场,便转移视线道:“他的事摊到明面上,只不过贿赂官吏、欺行霸市两项,按大梁律例轻则罚钱,重则劳役,无济于事。”这也是事实,故而严冰一直在等,等一个一击必杀的时机。
  “难道就没有办法治他?”都说天网恢恢,可恶人似乎总有隙可乘,令人郁忿难平。
  “你相信我吗?”严冰凝视着她。
  她不解。
  “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平素也很冷淡,但从不像这一刻如此严肃,让他整个人透出一种强大的移山倒海的力量。
  “好,”她目光如炬,“他交给你,瓷交给我。”
  她要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叫他一败涂地。
  第二天城门一开,严冰便送寄虹回窑厂,并看望了丘爷爷。丘爷爷已经苏醒,果如大夫所言,半边身体不能动弹。丘成内疚难过,彻夜未眠,小夏陪了他一整夜。
  看见少爷和寄虹,小夏愧疚地道歉,严冰佯作嗔怒道:“罚你帮小成照顾丘爷爷吧。”
  小夏爽快地“嗳”了一声。
  严冰在窑厂盘桓大半日,向晚离开,未去县衙,独自转往码头。如今战火绵延南下,不仅陆运不通,船运也萧条起来,夕阳下的青河上船只稀少,只有三艘高大的沙船人来货往,忙着装船起航。
  他尚未走到近前,便听到船舷边的小和尚冲舱里喊:“老大!有客到!”
  等他走到河边,沙坤已经跳上岸来,掀起背心扇着风,玩笑道:“今天没空去喝你的茶,我得跟我女人好好道个别。”
  严冰没有笑,“不耽误你道别,只要你留个人给我。”
  沙坤停下了扇风的动作,一贯痞气的脸难得严肃起来,“准备好对付他了?”
  严冰没有多做解释,只简单点了下头。
  “既然要动手,就多留几个人给你,耗子精那块压船碇得看死喽。”
  两人商量了半晌,沙坤始终觉得有不妥之处,摇头叹气,“明天我就出海了,你要是不这么着急,等我回来就能安排得更稳当。”
  严冰坚定地摇头,“寄虹已然知晓,所以我绝不能再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打赏,鞠躬~~
约约约约约约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05 21:48:28
今天终于在基友的帮助下找到了营养液的仓库,jj设计得那叫一个深哪……
这里一并感谢,鞠躬~~
iamyongrui灌溉营养液+12017…06…03 18:04:39
这是本文收到的第一个地雷和我收到的第一瓶营养液(咳),值得铭记O(∩_∩)O
小剧场
  小夏回家,一进厨房,傻眼了。“少爷,为什么锅碗擀杖都没了?”
  “我怎么知道?”严冰心虚地往屋后的河沟里瞟了一眼。

  ☆、拟将一生付

  
  伍薇到码头时,正看到严冰离去的身影,他低着头匆匆而行,心事重重的样子,竟未留意到她。
  沙坤揽她入怀,戏谑道:“你男人在这呢,盯着别人家的肉做什么,嫌我没喂你?”
  伍薇“呸”了一声,拍开他不安分的手,正色道:“你和严冰背地里搞什么勾当?”
  “我要搞勾当也和你搞啊!”沙坤凑过脸作势要亲她。
  伍薇笑骂躲开,“兄弟们都看着呢!”往船上望去,甲板上已收拾利索,看样子货都装进底舱了。她斜一眼沙坤,“有没有胆子让我上你的船?”
  沙坤若是再耍滑,那就明摆着承认货里有鬼,因此他大大方方领伍薇登船。
  在异口同声响亮的“嫂子好”里,他向歪脖和小和尚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跟前跟后,溜须拍马,带着伍薇上上下下,钻进钻出。伍薇是头一次进入庞大的海船底舱,只觉迷宫一般,不多久就晕头转向了。三艘船走了个遍,确实只看到瓷器土产等物。
  沙坤一点都不担心,他藏的货连关卡的官兵都查不出,外行人更看不出了。坐在船舷上懒洋洋看着钻出舱外的伍薇,“夫人检阅完了吗?”
  他的那点心思伍薇怎会不知,她也没指望自己能看出什么来,摆这个样子只不过为了提醒他多加小心罢了,“别为了几个子儿糟践脑袋,你不稀罕我还稀罕呢。”
  他哈哈大笑,“既然大船检查完了,咱们该上小船了。”话里带着挑逗的意味,搂一搂她的柳腰,忽地向后一仰,倒翻出船外。
  伍薇吓了一跳,探身却见他在半空中利落地翻个跟头,跳上旁边的一艘乌篷小船。
  “下来!”他朝她招手。
  虽没有沙坤的身手,她却毫无惧色,妩媚一笑,“你敢接不住,我可不饶你。”话音未落就跳了出去,倒是一点都不怕他接不住。
  沙坤也没掉链子,轻轻松松揽住她,就地旋了半个圈顺势搂入怀中。这一手委实潇洒,伍薇娇笑,感觉做一回小女人也不错,便小鸟依人地偎进他胸膛。
  沙坤砍断缆绳,单手摇撸,小船欢快地摆了摆尾,倏忽入河。沙船上一溜儿探出几十个脑袋,嬉笑叫好:“老大威武!”
  伍薇听他们似乎话里有话,却不明白兜个风有什么值得叫好的。
  沙坤背着身,潇洒地扬扬手,小船顺流而下,眨眼间便望不见码头了。
  伍薇无数次来往青河,夜半游河却是头一回。夜色朦胧,流水淙淙,两岸偶有三两渔火流星般划过,与船头随波摇曳的风灯隔河唱和。
  倒不知他还有浪漫的一面。
  他只着一件敞怀的背心,她的脸庞便紧贴在他结实的胸肌上,每一寸紧绷的线条都透出男人的力量。分明是个漂泊江湖的浪子,此刻这个怀抱却给予她无比强大的安全感。
  就像倦鸟归林,疲舟入港。
  “阿坤,”她嗓音少有地温柔,“这次回来别再出海了,世道那么乱,我不缺钱,不要大房子,只要你全全乎乎的,在青坪过几天安生日子。”
  软软的声音飘出他的怀抱,怀抱里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守着他们的家。他胸腔的地方忽然柔软下来,平生第一次生出对“家”的眷恋。“嗯,再走一趟,就回来尝尝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滋味。”
  这话听得伍薇心里热乎。两人说了会亲热的话,她叮嘱说:“听说很多州府揭竿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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