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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红,却忍不住要下第二筷子。
她被辣的实在受不住才喝了口抄手的汤,汤是用鸡汤做的,上面浅浅地搁了勺麻油,汤上还飘了青翠的青菜和葱花,里面的抄手皮薄馅大,莹白的皮儿里隐约透着粉红,咬一口那汤汁便渗了出来,整个舌头都是鲜的。
这一顿饭众人都吃的十分满意,吃完之后食间儿的师傅更端了枣糕上来,笑着宣布:“首辅送来陕安那边的特产枣子,特意叮嘱咱们做成枣糕给你们吃,现在我来分发,大家都尝一尝首辅的一片心意。”
沈晚照隐约记得自己跟温重光说过,自己最爱的点心就是枣糕……不过这么一想又有些自作多情,拍了拍脑门不去想了。
厨下的人很快把每人桌上分了一盘,她们俩这号桌上比其他桌上多出几块在最底下压着,不过倒也不明显,两人一言不发地低头吃了起来,枣糕甜美松软,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枣香,就连沈晚照都忍不住多吃了一块,更别说韩梅梅了。
坐在两人旁边的少女时不时探头过来瞧一眼,见两人吃的香甜,忽的掩唇笑道:“梅梅,枣糕好吃吗?可别噎着了。”
韩梅梅因为身形的原因,在书院里总被人有意无意地排挤,不过她心大,有沈晚照这几个朋友就足以,这少女装似关心,但眼里的嘲弄和讥诮怎么也掩饰不住。
韩梅梅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但心情明显受了影响,吃饭的速度都下降许多。
沈晚照也抬头瞧了她一眼,记得这少女姓邹,叫什么倒是一时想不起来了,反正也不是走得近的。
邹少女毫不示弱地回看过来,脸带挑衅,嘴上还是问道:“晚照,你觉得好吃吗?怎么一直吃个不停啊。”
这话明显是笑话她吃相难看,几个和沈晚照素不对付的,都幸灾乐祸地看了过来。
沈晚照优哉游哉地吃完最后半块,淡定反击:“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你不知道?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一直说个不停呢,就不怕舌头越说越长?”
邹少女下意识地把嘴一捂,又怒哼一声:“人家是好心关系你,你说谁呢?”
沈晚照:“你猜。”她弹了弹指甲:“我吃的又不是你家饭,你关的哪门子的心?下回说话小心点,别把别人当傻子了。”
邹少女脸色发黑:“还不是你们俩一副桑眼的样子丢人!”
“吃你们家大米了?”沈晚照毫不客气地道:“你再在吃饭的时候这么横冲直撞阴阳怪气,就有人得怀疑邹家的家教了,再说书院里贵人多,你不小心冲撞了得罪不起的可就是给家里招灾了,我是脾气好才不跟你计较,可长点心吧。”
邹少女还欲讽刺,沈晚照捏起一根竹筷子,‘咔擦’一声用力一掰,就立时断成了两截,她把筷子扔到邹少女面前,头也不回地出了食间。
邹少女把要说的话吓得咽了回去……
其实沈晚照倒不意外有人来挑事儿,近来朝上暗涌不断,就是沈家这种中立派也难免受到了攻讦,大人们定然不会明着撕逼,于是梁子就转移到晚辈身上了,她就是意外挑事儿的法子这么低级,如果她没记错,邹大人和她爹一向很不对付。
她倒是不恼邹少女挑衅她,朝里朝外的事儿就这样,如果有一天家里有需要,邹少女也会转了话头向她示好,这些日子虽跟她不对付得多,但跟她来示好的也不少。
她和韩梅梅走着走着就遇到一位,带着一副亲热的笑脸走了过来,挨在她身边:“晚照你怎么了?”
沈晚照记得她和那位邹少女是舍友,但不明来意,只是和气地笑笑:“没怎么啊?”
那人见她不接话,主动道:“邹白性子就那样,说话老是这么绵里藏针的,谁都瞧不上眼,别往心里去。”
沈晚照心里纳闷,嘴上还是随意道:“没往心里去。”
她眼珠子转了转,瞪大了眼睛努力把眼里的崇拜传达出来:“晚照你不知道,其实我可崇拜你了,你能考甲班第一,四个甲等,你得多聪明啊,所以我也不求别的,只要你能教教我,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带带我,我也就知足了!”
沈晚照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上门主动要当小弟的,难道是她的王霸之气让人虎躯一震主动投效?
沈晚照囧了会儿,干巴巴地道:“谢谢。”
她急的想挠头,干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其实我爹和令尊是知交好友,咱们在书院里更应该互相帮助才是。”
沈晚照差不多明白她的意思了,但她真的对拉帮结伙没有兴趣啊!难道在书院里输了赢了还能影响到朝堂不成?她无语地摇了摇头,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终于把人打发走了。
回到学舍里韩梅梅立刻奋笔疾书地赶作业,她把自己扔到床上想了会儿却没甚头绪,然后转头看着韩梅梅:“看吧,我说了要你早点写了,你就是不听,一直拖拖拖,现在急了,看你晚上得写到什么时候。”
有的作业活生生拖了六七天,简直是拖延症晚期无药可救。
韩梅梅又用毛笔蘸了墨汁,郁闷地道:“我也想啊,就是管不住自己,老想出去吃吃玩玩。”
她郁闷完又嘿嘿笑道:“不过我这还算好的了,怀月写的比我还少,孔茹更惨,一个字没动。”
沈晚照无语道:“你也就能从她们俩身上找点成就感了。”
韩梅梅一边写一边擦了擦汗:“首辅这题……到底什么意思嘛?‘
沈晚照脸色不大好看,冷哼一声:“直接答个无解。”
韩梅梅道:“你可别害我。”
沈晚照没搭理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养着养着就睡着了。
韩梅梅就比较惨了,奋斗了大半宿才算睡着,老师们布置的作业虽然不算多,但攒到一起写也差不多要人命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眼圈下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殷怀月熬了一晚上才勉强赶完,孔茹最惨,熬了一晚上也没赶完,把舍友同学都得罪光了,也没人愿意给她讲题,第二天早上又被拉去关禁闭了。
想想她被关禁闭的频率,沈晚照都想为她点蜡。
第二天一大早就是沈明喜的骑射课,而且倒霉地又要练习骑马,沈晚照本来在‘尚昭’的帮助下已经敢稍微靠近马了,但这几日没练习,这点进步又退了回去。
沈晚照坚持和沈朝一组,反正在他跟前丢人无所谓,坚决不能在别人面前丢人了,她哆哆嗦嗦地板着马鞍准备上马,但被踩过的那条腿怎么都抬不起来,站在马身边始终不得向前。
沈朝在一边给她打气:“这有什么可怕的,赶紧上去就对了,一闭眼什么事儿都没有,就算有什么事儿还有我在呢!”
沈晚照听话都选着听,颤声道:“什么?居然还会有事儿!”
沈朝:“……”
殷怀俭目光一直关注着这边,见沈晚照不敢上马,撂下一句‘我去看看表妹。’,立时就要走过去,被殷怀兰一把拉住袖子:“你什么毛病啊?过去找骂呢!”
殷怀俭眉头微皱:“你这么说做什么,我看表妹有麻烦,想过去帮帮她,她骂我做什么?”
殷怀兰痛苦的扯着头发,在他背上用力拍了一巴掌:“你简直是个猪脑子。”
殷怀俭面色一沉:“我是你兄长,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秩序,竟然这么说我。”
殷怀兰对他的性子十分了解,半点都不憷,下巴微微一抬:“你过去?你凭什么过去帮忙?人家亲兄长还在呢,你过去算什么?”
殷怀俭嫣红的唇瓣微微抿起,她摇了摇头,无语道:“我跟你说,你还别不服气,表妹最是个好面子的不服输了,你过去就是知道她出丑了,纵然她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
殷怀俭道:“我也是为了她好。”
殷怀兰决定一次把道理跟他说清楚了,撇撇嘴道:“我知道你喜欢表妹,但你要总是这样,只会让她越来越烦见你。”
殷怀俭先是一怔,脸上难得泛起红晕,仍旧冷硬着一张脸,竭力漠然道:“你胡说什么,我只是拿她当亲妹妹一般,再说娘也嘱咐我要照顾表妹的。”
亲妹妹殷怀兰:“……”
她翻了个白眼:“你对你亲妹妹什么样自己心里清楚,娘说让你照顾,也没说让人招人嫌啊。”
殷怀俭面带不愉:“我怎么招人嫌了?”
殷怀兰看着自己的傻哥哥,低声道:“就比如上回香包那个事儿,她不想戴你就顺着她的话说,不让她戴不就完了。”
殷怀俭蹙眉道:“我是为了她好。”
殷怀兰把手一摊:“就是对人好也得讲究个说法,等她自己觉得好了,或者被蚊子咬的难受了,自然会戴上,到时候不就念着你的好了。”
殷怀俭想了想道:“可爹不是这么说的。”
殷怀兰没好气地道:“咱们娘也不是表妹啊,脾气性子压根是南辕北辙。”
其实豫王骨子里还是个很强势的人,只不过他把强势很好的掩藏起来,终于抱得美人归,但殷怀俭就不一样了,强势的不加遮掩,遇到性子温软的姑娘还好说,遇到脾性不好的就等着挨揍吧。
殷怀俭略带不解,殷怀兰继续道:“表妹是千娇万宠的大家闺秀,强硬一些也在所难免,这时候你就要顺着她来,可别再跟她拧着了,她说什么是什么,就算你觉得不对也得好生跟她说,别老是‘你听我的,你必须的这么干’,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娶的人了。”
殷怀俭面上的不解瞬间变成了钦佩:“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殷怀兰面带得意:“知道我厉害了吧?等会儿下课,不留痕迹地帮她就行了。”
那边沈晚照确实很郁闷,到了沈明喜下课还进展甚微,她想到自己倒数的成绩就心里烦闷,趁着晚上没人,又问她借了马在射场上悄悄练习。
没想到射场一侧的柳树下站着一人,长身玉立,见她过来便道:“阿晚,你来了。”
第45章
沈晚照先是愕然;随即皱起了眉;浅浅行礼:“首辅。”
温重光今日穿了身天青色的直缀,上面描绘了浅浅柳叶纹;显出几分清雅来,从容颔首:“阿晚。”
所以说人长得好了,穿什么都好看;穿浅了是风雅,穿深了是庄重;穿红色是冶丽,穿青色是秀逸,沈晚照暗骂一句穿这么好勾引谁呢;面上却十分随和从容:“首辅好兴致啊,竟然晚上来射场散步,学生就不打扰了。”
温重光道:“我不是来散步;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沈晚照疑道:“首辅找学生有何事?”
他声音忽然低了几分:“我答应了要帮你练习骑射;这几日晚上一直在射场等你……”
沈晚照有几分动容,更有几分不信;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干笑道:“辛苦首辅了。”
她不禁头疼起来;两人之前牵绊太多;现在想一根根斩断也是件麻烦事儿。
她想了想道:“多谢首辅厚爱;学生还是自己练习吧。”
厚爱这个词不错,用的也极佳。温重光淡笑:“沈师最近虽然没有催促,但下个月的月考总是要进行的;你若是自己练有成效,何至于这么晚了还来独个儿练呢?”
沈晚照被堵住了,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温重光两手优雅地拢在袖子里:“你也说过,学生以学习为己任,你又何必为了争一时意气耽误自己呢?”
她倒不是为了争一时意气,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跟他有太多勾缠,她这边正犹豫的当口,他已经走了过来,主动帮她牵起了马缰。
往前走了几步又道:“你先上马试试。”
这时候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而且沈晚照离近马极吓得够呛,也没功夫想别的,抖着胳膊抓着马鞍,就是不敢上去。
他不知道何时凑在她耳边,轻笑一声:“要我抱你上去吗?”
温热的气息有意无意地扑了过来,沈晚照从耳朵到膝盖,麻了半边身子,她皱眉颇是不悦地看了一眼他,不过给这么一激,倒是生出些勇气来,忍着腿软,脚下打滑了好几次,终于爬上了马背。
她又强忍着跳下去的冲动,尽量摆正身子,却听一边温重光的声音有些不对,难得带了犹豫:“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沈晚照茫然地看着他,又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瞧,就见自己脚上套着白纱袜踩在马镫上,一直绣花软鞋被甩了几米远,应该是刚才脚下打滑的时候甩出去的。
古代女子的脚还真不能给人随便看,就算如今风气开放,被看见了一双玉足也会尴尬,但她上辈子也是穿着凉鞋过来的,倒不至于有什么心理负担,况且还穿着袜子,怔了会儿,才靠了一声,立时就要下去拿鞋。
温重光却已经先她一步弯下腰捡了起来,半跪在她身侧,捧住了她一只脚。
沈晚照惊得头皮都要炸起来了,慌得差点从马上摔下去,惊声道:“你干什么?!”她的脚也是不能碰的敏感带之一,一碰就……
而且温重光半跪在地上的姿势好像求婚……虽然古代求婚不是这样的,但古代人讲究个气节,要跪也是跪天地父母,她是真想不到他居然会对着自己跪下。
温重光拿捏着她一只莲足,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又有种莫名的开怀,通身的富贵从脚起,她的脚掌嫩呼呼的,捧在手里像是得了天大的宝贝,他压下心里的异样,帮她把软鞋套好。
她甩了甩头,正要发火,他就已经站起身,轻声道:“唐突了。”
沈晚照彻底进入暴走模式,眼睛瞪大了,眼神跟狂暴模式的沈明喜一模一样,抬手一巴掌就拍了过去,到他脸的时候颜狗本色发作,顿了一顿,改拍为抽,用力抽在他胳膊上,有衣料垫着都能听见沉闷的响声。
“唐突你妹啊!”
温重光:“……”
他本来想躲开,但硬是忍住了,一言不发地生受了这一巴掌,脸上竟还带笑:“我家中仅有我一个独子,并无兄弟姐妹。”
沈晚照压抑住火气,暗暗地说了十遍‘我是淑女,我不能骂人’,又劝自己‘这人是首辅,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假假地歉然道:“学生不是有意的。”
他道:“我知道。”
他说完不留神抬手,一截广袖滑下,露出那一巴掌的红肿来,最中间的地方已经堆了淤血,成了可怖的青紫色。
沈晚照知道自己下手重了,开始有点后悔,又暗道幸好没打他脸上,想了想又理直气壮起来,先下手为强,让他没法子找事儿:“首辅你虽是朝中重臣,更要知道礼数,男女有别,怎可对学生做如此轻悖之事?”
他又垂手,让袖子把伤口遮住,偏头笑了笑:“阿晚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让我对你负责吗?”
他笑意渐深:“我乐意之至。”
这到底是怎么拐回去的,沈晚照满肚子大道理被他堵了回去,绷着脸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首辅有伤在身,那学生也不敢厚颜求您继续教导,这就回去了。”
她说完才惊觉自己在马背上呆了这么久,居然不似以前似的稍微坐一会儿就一心想下去,已经算是极大的进步了。
他听她说完倒也没想拦她,只是道:“软鞋虽然轻便舒适,但太轻了些,不适合骑马的时候穿,下回换上鹿皮或者羊皮小靴吧,免得脚疼。”
沈晚照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点完头才察觉不对,谁跟他有下回了?
她下了马,准备把马儿送回马厩,他竟也跟了过来:“天黑路险,我送送你。”
沈晚照没言声,先去了马厩,等回来的时候见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盏琉璃风灯,黄色光晕慢慢地荡出一圈。
他亲自帮她提灯,见她来了主动走在前面照路:“走吧。”
烛火慢慢地漾开,在黑暗的夹道里点亮了光圈,周遭静谧无声,似乎就剩下了这一团光和被光簇拥着的两个人。
沈晚照思绪又开始复杂起来,盯着琉璃风灯静静出神。
他先开了口:“我后天可能要去陪都,还有周遭的几个州府转一转,得有一阵才回来。”
沈晚照微微一愣,在‘与我何干’和‘一路顺风中选了后者,默然道:“一路顺风。”
他便满足地笑了:“有你这句话,足矣。”
沈晚照也没再接话,送到灯火通明的学舍门口,他主动走了,她刚踏进去就被笑骂包围了,院子当中围了一圈人,殷怀月一把把她拉到中间,愤愤地指着孔茹:“你看这人恶心不恶心,明明被狼咬死了还开口说话,害得我们都没法玩了。”
孔茹把腰一叉:“要不是你仇杀我,我干嘛要说话?”
沈晚照才知道她们又在玩狼人杀,淡定地道:”玩场外的,禁游戏三天,这三天大家都不要和她玩了。“
孔茹当即要吵,殷怀月立刻接过话头,两人互怼了起来。
沈晚照累的够呛,没搭理两人,回屋跟洗漱之后倒头就睡了,第二天早上没课,她便想着拉上沈朝去山上逛逛,兄妹俩刚还没走出书院外,就见几个男生边走边说笑。
她隐约听到什么‘世子……娘气……跟个女人似的,是个走旱道的’,表情立刻难看起来,虽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