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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言下之意,并不赞成给萧钧驰援。
程志瞥过一眼,心知此人乃是皇后安王一党,心间顿时一嗤,忙反驳道,“党项去年年初才战败,休养生息至少还需三五年,此时作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现如今宁王殿下已经亲自上阵,河西一带的战火才是迫在眉睫。更何况殿下在外,只要手中有病,只能灵活安排调度,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河西防线一旦被冲破,那秦地迟早危险,大学士不懂战场危急,还是莫要妄言的好。”
这话一出,夏侯青登时一噎,原想反唇呛回去,但悄悄瞥见宣和帝投来目光,似有责怪之意,登时不敢再出声了。
说实话,程志话糙理不糙,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对于战事分析,自然是强过这个书生出身的夏侯青了,宣和帝虽未开口,但心里其实明白。
而待将夏侯青反驳完毕,程志又继续向宣和帝参奏道,“陛下,现如今匈戎与北狄这两个蛮族进犯,不仅宁王在前方形式严峻,要知道一旦前方出现破口,秦陇,晋豫,乃至整个中原都会遭殃,国门不可破,微臣恳请陛下立即增兵驰援。”
朝中毕竟不是全部都是皇后的爪牙,将程志的话听见耳中,渐渐地,终于有人陆续响应,一同复议了起来。
宣和帝也终于颔首,道,“立即从秦陇两地大营调三万兵马驰援凉州,任宁王差遣。”
君王金口玉言落地,众人立刻应是。
程志心里松了口气,再驰援三万兵马,萧钧应该可以缓口气了。
听闻自打战事爆发,他近一月间都在战场上,常常几天几夜才能合眼,辛苦自不必说,但安危才是最要紧的。
原本程志还在心间捏了把汗,担忧宣和帝会因先前的余怒不给他增援,但现在看来,毕竟父子血浓于水,这三万兵马,足以证明,自己王爷,在他亲爹心间还是很有分量的。
然而与程志不同,其他人可就并不这么想了。
自打萧钧被宣和帝遣去凉州,这半年来,安王萧瑀在朝中的势力迅速扩张起来。
有些从前还持观望态度的,眼见萧钧受罚,自以为他已经没了继任大统的希望,终于纷纷投向了萧瑀。
譬如此时才一退朝,便立时有人上前同萧瑀道,“殿下,宁王此番戍边,手中原有四万兵马,可现如今再加上陛下新调拨的,已经有七万了,这样的规模,绝不亚于藩王,以臣看来,此事决不可小觑啊……”
萧瑀闻言,心间暗暗一顿。
这话,何尝不是他所担忧?
原本萧钧被罚去西北,他是最大的受益者,可现如今对方一下手握重兵,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而正在此时,却又有凤仪宫的传召到来,道是皇后拨了些补品,要他去走一趟,正好带给正在养胎的安王妃。
这当然只是皇后的借口而已,但萧瑀会意,立时与身边人告辞,转道去了凤仪宫。
皇后自然已经知晓前朝大事,此时母子一见面,立刻提出了与先前向他谏言的那个官员一样的想法,着急道,“原以为他惹恼了你父皇,已经不足为患,可现如今他手中一下多了近一倍的兵马,这可如何是好?”
萧瑀也是眉间紧皱,道,“儿臣也不想,今日早朝 ,夏侯青还反驳过此提议来着可父皇似乎对他颇为不满,一下令无人敢附和……无论如何,此事毕竟关乎国土安危,他有正当理由,我们不好明着阻拦。”
这话一出,皇后也是重叹了口气,一副心焦却无奈的样子。
然而须臾,她却又冷笑了一声,道,“说来说去,你父皇终归是放不下老大,本宫就知道,当年那贱人使出狠招,终是牢牢把他给掌控了!”
萧瑀一怔,并不是太懂母后所言何意,正打算问一问,然而还未开口,却见母后又换了神色,压低声音,同他道,“不过本宫听说他此次亲自上阵,倒是一次绝佳的机会,那战场上可是刀剑无眼,没准老天爷一开眼,把他给收了,正好出去你我的大患。”
萧瑀闻言却摇了摇头,“他毕竟是主帅,那些手下拼死也会先保住他的,依儿臣看,此事可能性并不大。”
却见皇后笑了一下,道,“有道是事在人为,不去试一试,怎么能知道呢?”
~~
相较于战火骤起的边关,以及人心惶惶的京城,与世隔绝的九云山,却安静的不像话。
抄了好一阵的经书过后,拂清似乎比先前好了许多。
至少,关于内心的愧疚,师父未再听她说起过。
师徒二人在山顶研经制药,又或是教习剑法,日子看来如过去一样平静。
眼看着山中树木由绿转黄,察觉到风中凉意一日甚于一日,拂清这才知道,秋天已至。
掐指一算,她竟已离开京城半年多了。
其实梦中的那个人还是会出现,不过她渐渐适应,不再大惊小怪了。
她在心间自欺欺人般的告诉自己,萧钧或许就是一位最为熟悉的友人,偶尔梦见,并不算什么,时间一长,她便没什么了。
反正只要她不说,别人也不会知道,至此天各一方,他更不会知道的。
……
日子还是一如从前,眼看秋意渐浓,为提早筹谋,她挑了一日下山,赶了山下镇子上的大集,采买了好些过冬物资,以备那日大雪封山,她与师父的不时之需。
临到中午,她采办完毕,准备在山下吃个面,回到山上去。
因着今日是大集,面馆里的人也较平时多些,众人各自谈论着什么,环境有些嘈杂。
她无心理会,只专心等着自己的素面。
很快,店家就把热气腾腾的素面送了上来,她拿起筷子,正要来吃,却无意听见了,邻桌上谈论的话题——
“听说西北战事愈发吃紧,不止北狄,连匈戎也掺和了进来,这般蛮子来势汹汹,连宁王都亲自上阵杀敌了……”
被这话中的“宁王”二字一下戳中了耳朵,拂清一时顾不得吃面,不由自主的凝神听了起来。
却听另一人附和道,“谁说不是!这些蛮人也太可恨了,两面夹击,便是再神勇的人也不好应对,今早我还听见说,宁王帅军深入腹地,却不幸中了圈套,已经十余天没有音讯,也不知此番是吉是凶……”
宁王……中圈套……十余天没有音讯,不知吉凶……
将这些话听到耳中,拂清彻底怔住了。
第七十五章
从听到萧钧封号的那一刻起; 拂清心间忽然大乱。
怎么会这样?
原以为别过之后各自安好; 怎么仿佛只是转眼的功夫; 他就面临险境了?
可叹山上实在寂静,如果不是她今日下山,竟然还要对此一无所知……
她顿了顿; 还想知道更多的消息; 便忙问那两人; “这消息可确切吗?好端端的,宁王怎么会中圈套呢?”
那两人原本也都是道听来的消息,知道的并没多详细; 但此时见她面容清丽; 不由得卖弄之心顿起,面色严谨的点头道,“京中传来的消息,自然确切; 听闻宫中陛下还因此连召大臣议事; 事态十分严重。”
“要知道那宁王再神勇; 蛮族两面夹击,也是没有办法的; 陛下虽有增兵驰援; 但赶到还需时日; 况且那匈戎人向来狡猾善战; 便是当年卫大将军还在时; 也没能把他们怎么样; 加之现在宁王毕竟还年轻,今次能不能凯旋,恐怕要看运气了。”
“不错不错,话说陛下也是难得,竟舍得将长子送去战场,若是此次凶多吉少,可怎么办?”
……
原本心里就急,眼下再将这些话听进耳中,拂清彻底没了吃面的心思。
她取了两个铜钱搁在桌上,而后,便起身出了面馆。
一路满怀心事,她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山上的。
毕竟上山还需花费时间,她午后离开市集,待走回山顶院中,已是下午。
头顶那秋天的日头,已经开始西斜。
师父在房中闭门读经,她不敢打扰,将采买回的东西搁好,又去洗漱一番,没过多久,就要煮晚饭了。
虽然中午也没吃,但她此时并没什么胃口,简单煮了些粥,准备了些小菜,先送去师父房中,再自己随意吃了两口,而后,也回了房。
时间还早,可心里装着事,经书也读不下,她只好又从房中出来,鬼使神差的,去书房找了一张破旧的舆图,拿回房中查看。
这舆图是师父早年收藏的,因着年代久远,上头的字迹都已经不怎么清晰,昏黄的油灯底下,她仔细辨认着,终于找到了凉州所在。
原来那里竟是那么远。
而且凉州之外,戈壁大漠又连着雪山,而雪山之外,便是那匈戎蛮族的领地了。
此时单看舆图,她也能知晓,那里地势复杂且荒凉,加之此时已经深秋,边关冷的又早,没准早已是大雪茫茫了。
如此一来,他……他果真可以平安突出重围吗?
虽然宣和帝派了援兵,可战场之上,分秒必争,稍有耽误,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思及这些,拂清心间顿时又沉了下来。
此前曾困扰她许久的那些内疚感,一下重又堆了上来。
油灯渐渐暗了,她放下已经看不清的舆图,凝眉躺在床上。
她又忍不住想要埋怨他。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如若他当初接下他父皇的安排,哪里会如今日这般身处险境的情景?
为了她这样一个无情的人,值得吗?
她心间又怒又气,恨不得立刻当面去质问他。
然而漆黑的夜色中,唯有山间萧瑟的秋风发出呼呼声响,并无人可以回答她。
……
如此沉重思想了半夜,拂清才终于勉强睡着。
却哪知却不料梦中竟也是惨烈的一片。
——她似乎正置身边关,天色暗沉,烈风呼啸,飞沙走石,叫人睁不开眼。她迷茫又心焦的寻觅着什么,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光亮,于是急忙飞奔了过去,待走近才发现,那是一片才打过仗的战场,遍地火光与死尸。
她心间一紧,更加焦急起来,然而没走几步,却一下见到了想找的那个人。
萧钧满身是血,身中数箭,仰躺在地上,一双眸子直直望着天,双唇煽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心间骤痛,随后轰然一下,就这般醒了过来。
心在胸膛里急跳,甚至跳到她连呼吸都发痛起来。
她一下坐起,擦去额头冷汗,半晌,才明白自己是在做梦。
而窗外,夜色还未褪去。
时间应该还早,她却再也无法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终于渐渐浮上了晨色,而她也在心间打好了主意。
不远处师父房中,已经隐约传来起床的动静,她在心间最后想了一遍说辞,起身走了过去。
这个时辰,师父忘尘已经洗漱完毕,穿好了衣裳,此时正要去山前练剑,忽听见敲门声,便允了声进,而后,就见她迈入房中。
然而她未曾开口,先跪了下来。
师父稍显意外,不由得问道,“这是怎么了?”
拂清垂首道,“师父,弟子昨日下山,听见乡民议论,说而今匈戎进犯边关,而我曾与师父提及的那个人亲自帅兵出征,却不慎被困,情况十分凶险……”
话才到此,却见师父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惊讶,须臾,方开口问道,“如此说来,你这是打算要去找他?”
拂清点了点头,道,“请师父原谅,这么长时间以来,弟子始终拗不过心间负疚,而今,只能恳请师父给弟子一次机会。”
师父闻言,只是叹道,“你可曾想过,你与他根本不是同路之人?”
拂清依然点头道,“想过,也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弟子当初才会执意离开京城。可弟子从未料到,心间歉疚却会愈发沉重,事到如今,或许唯有前去助他一臂之力,才能抚平心结,以求日后平和。”
师父不露喜怒,道,“既然如此,你又何须来问为师?所谓机会其实在于你自己,你扪心自问,难道我不同意,你就不去了吗?”
这令拂清一噎。
却又听师父稍显严肃的道,“你已经这么大了,此去意味着什么,心里应该有数。”
她又点了点头,道,“弟子明白,也想好了,今次助他脱困,便算是偿清心间愧疚,到时,弟子一定再回来。”
师父却摇了摇头,道,“只怕到时你心不由己。”
拂清眉间一紧,“师父……”
师父却径直踱步到门前,眼望苍茫山色,道,“当初你娘把你交与我手中,我既然应下,便只想尽好责任,今次也是怕你竹篮打水,最终落得一身伤。”
须知,这世上无论何种兵器,都不敌情最伤人。
拂清沉默了。
她岂会不知师父的用意?
她自幼跟在阿娘身边,亲眼目睹了阿娘这一生的悲剧。
诚然,如阿娘那样的弱女子,不得不服从于命运,然而她明白,阿娘最后离世时,心间最痛的,却还是情伤。
而她自是比娘幸运,有师父的教导,自然不会再如阿娘一样任人欺凌,可她也明白,她与萧钧之间,隔着天堑鸿沟,尤其经历萧怡容一事,愈发不可逾越了。
然而沉默过后,她却依然对师父道,“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弟子今次只是去解开心结,待助他脱困,一定回来。”
而将她眸中的坚定之意看在眼中,师父竟也沉默了。
半晌,终于叹道,“不去一次,只怕你今生意难平,既如此,那就去吧。”
拂清一顿,立刻要道谢,却听师父又补充道,“边关苦寒,战场危险,你一定要小心。”
她忙点头,目中忽然有些热辣。
然而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再与师父诉离别了,她只得赶忙应是,又立刻回房收拾东西。
待一切准备好,她再度来到师父房中,朝师父郑重磕了一个头,而后,便下山去了。
而身后,眼望见她的背影渐渐不见,师父忘尘的思绪却渐渐飘远了。
日头高升,给山顶院落铺上清晨的阳光。
已经远走的拂清并未瞧见,此时,正迎着阳光而立的师父,那双原本黑色的眼眸,渐渐泛起了金色的光晕。
~~
京城。
夜色已深,启明殿中灯火依然未熄。
自打西北战事爆发,宣和帝连日来一直心事重重,几乎每日都是半夜才睡。
今夜也是如此。
只是好不容易躺下,人还未睡得深沉,迷糊之间又听见了寝殿外传来了动静,他遂又睁开了眼,向帐外问道,“何事?”
司寝的小太监忙回道,“启禀殿下,有军报至。”
宣和帝立时来了精神,道,“宣。”
小太监应是,急忙出去宣人,很快,便见来递军报的兵部官员跪到了床前。
“凉州战报才至,臣赶来奏禀陛下。”
宣和帝半坐在龙床上,径直问道,“又有什么新消息?”
只听来人道,“北线已胜,北狄撤回贺兰山外,蔡培留下值守,梁钟帅兵赶至北线支援宁王,从秦陇两地调动的人马,也即将赶至凉州。”
这些还算是好消息,但眼下令宣和帝心焦的只是一件,他问道,“宁王呢,现在还没信吗?”
来人一顿,头垂得更低了,答说,“是。”
眼下天山脚下早已下了雪,自打萧钧带兵出战,入了霍琅峰附近,便再没了消息,算来已有半个月了。
宣和帝虽未亲至,但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自然知晓那处地势险要,极易发生雪崩。
如若真的有什么万一,可怎么好……
但现在干着急也是无用,宣和帝只沉声道,“叫人盯紧,有什么消息,即刻来报。”
来人应是,见他再无吩咐,便退下了。
而此时,时间仍尚早,离天亮大约还有一个时辰。
宣和帝却再无了睡意。
长子是她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如若此次真的出了什么事,那百年之后,她可还能原谅他?
在心间重叹了一声,双鬓已经初现花白的君王索性起身,去了御书房。
~~
天山山脉处于大梁国境的西端,京城日出近一个时辰之后,才有阳光洒进这里。
胡天八月即飞雪,这个时节,此处早已是白雪茫茫。
所幸得益于卫离的指点,大军寻到了山中一处避风之处,在此安营扎寨,并未怎么受到风雪侵袭。
前方探子传来新的消息,副将们立时来到他面前禀报。
“殿下,据探子估算,匈戎这一支已剩不过五千人马,但十日之后,会入暴雪之季,到时大雪封山,咱们恐怕会出不去。”
萧钧一时没有表态,只是问道,“粮草还能支撑几日?”
令一副将赶忙答,“至多五日,如若我们现在下山,应该能撑到凉州。”
然他闻言却摇头,“此次追击的重头就在匈戎剩余的这五千人,现在下山,实在太可惜。还有五日,足够了,北狄应当已破,梁钟他们现下应当正在赶来,现在雪还不大,加紧行路,三五日足够可以到此。”
他抬眼看向众人,发话道,“传令下去,叫将士们一鼓作气,击溃那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