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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面车夫慢慢走回九王身边,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事没发生。
但白面车夫总是要好过红腰的,红腰不管已经表现的多老成,她始终只在九王身侧伴了半年,不比车夫寒暑数载,早就知道事事装死的真谛。
九王看着白面车夫,神色中说不上是单纯的微笑还是一种满意。他从院中树下起身,想要进屋。
“王爷。”白面车夫忽然凛凛开口,“还有半个月就是晋王生辰日了,在当日,王爷是否还会把红腰当做礼物献出去?”
九王慢慢转身,看着他轻轻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面车夫的声音听不出喜悲,面庞更是不会出现一丝表情:“属下想知道。”
九王片刻没有作声,白面车夫的双眸盯在九王脸上,很多人看到他那一张没有表情的面皮,就会下意识不想再去看。但其实车夫是有情绪的,只是他的表情都在眼睛里。
“会。”九王轻轻说。
白面车夫也开口:“她是代表大魏献出的礼物,她只有成了晋王的人,才算达成了她的使命。”
正文 083章 你做不来
晋王御天行在午门城楼上处置燕国的战俘,战俘烈日炎炎下被捆绑跪在地上,面对高处华服的御天行。
红腰早上呕吐了一遍,被大晋王宫的宦官用刀尖逼迫着,来到广场上看战俘。
御天行是昔年御家的长公子,御家和南家一样,是武帝手下的权殷,可是御天行不喜欢古老守旧的南家,也对武帝陈词,他一定会压在南家一头。
如今他果然压了一头,南家被大燕贬低到土里,御天行却坐在午门的城楼,俯视大燕的战俘。
御天行在旁边给九王留了一个位置,可是九王没有坐,他走下了城楼,来到战俘聚集的广场上。
“今天死多少人,就有多少亡灵在地下恨你。”九王耳边有人这样说。
九王低头打开了他的扇子,银白的牙骨,扇面的素白好像在昭示一切难堪的过去。
他笑着叹了口气:“要是都让我背负这些恨意,我恐怕也背不过来。”
他跟大晋里应外合,引大晋官兵入燕京,让燕国一败涂地不说,还要被吞城灭国的命运。
“其实奴家才佩服九王呢。”一个面面堆笑的宦官,拿着拂尘挨近九王,身上有难闻的胭脂气,“奴家这些年一直案前伺候晋王陛下笔墨,晋王陛下说这天下有一人,可以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九王一个人就省了大晋十万雄兵。”
九王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你看我那位心软善良的小婢女了吗?”
宦官慌忙指了个方向,红腰更竭力想钻出人群,离开战俘面前。
九王走过去,抓住了红腰要走的胳膊:“别逃了,我们观看战俘也是圣旨,你走了就是抗旨,在把你献给晋王之前,你要是惹了晋王不快,本王也保不了你。”
红腰这才放弃挣扎,回过神讷讷看着九王:“不是说降了不会杀吗。”
九王曾阵前对罗将军劝降,只要降了,燕军几万都可活命。特别是罗将军自刎牺牲,用一人之命保全兄弟。
九王目光看着战俘:“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燕王的亲信,特别目睹罗将军身死,早就存心跟大晋鱼死网破。今天直接处死了他们,他们也能死的痛快点,大晋也省了事。”
红腰还是想吐:“为什么让我们来看。”
九王微微眯眼笑:“因为这是一件光荣的事情,我们带领大晋攻破燕国有功,特别让我们观看战俘行刑。”
红腰扶住一棵柱子,蜡黄蜡黄的面色精神不济,“我不想留在这里,请王爷恩准。”
九王拍了一下她肩膀:“来不及了,快看。”
刚才蹭着九王的那个宦官,现在已经走到了广场最显眼的地方,用着细长的嗓音喊道:“逆贼罪恶滔天,我大晋国君宽宏仁慈,赐车裂一死,让这些人的罪孽在我大晋土地得到伸张。”
仁慈还赐予车裂,红腰脸色蜡黄,眼前一阵阵被太阳的光影晃开。
九王伸手在她唇上做了嘘的手势:“你不能叫出来。”
车裂是酷刑之最,听说比凌迟还没人性,因为车裂是尸骨都找不到,而且行刑的不是人,死在畜生的手里总归是人的耻辱。
而观看车裂的,听说总会被刺激的叫出来。
宦官温柔地垂下手里的圣旨,对着御天行的方向说道:“陛下,能行刑了吗?”
御天行坐的实在是太高了,今天的风又那么强烈,他说没说话,真是无法被下面的人听到。
可是,有传令官在啊,传令官从御天行的身边,一直排列到广场的刑台上,通过几十个人的口,传来了御天行的御令:“准予行刑。”
宦官好像得了什么赏赐一样,眯着眉眼再次看着那群战俘,战俘被麻袋套着头脸,只有两只眼睛露出来,红腰忽然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两只眼睛没有神采,可是不妨碍被人认出来。
红腰一下子呆了,之前她总想着逃离战俘,都没细看,此时才赫然发觉等候发落的战俘里面,有她熟悉的人。
九王都没来得及阻拦红腰往前的冲势:“红儿!”
每个战俘背后都站着一个监视的人,这些人根本没防着有人会突然冲上来,而且直接被红腰上来踹开了。
红腰一把拿开那人脸上的麻袋,一见之下果然是那张脸,她的手都开始抖。麻袋下面罗红柔的脸呆呆的,面无表情,就算被红腰突然出现拿开麻袋,她也没什么反应。
“罗小姐?你怎么在这!”红腰失声。
罗红柔清秀的脸孔一暴露在众目睽睽下,周围那些人都震惊了,他们当然想不到战俘里面还有一个女子。
而且看女子娇柔的面庞,根本也不像军旅之人,完全长得一副娇小姐模样。这是怎么变成战俘的?
一个传令官好像接收到了高台上面御天行的命令,上前来厉声呵斥:“这是在干什么?!”
红腰上前抱住罗红柔身子,一叠声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跟着官兵逃了嘛?”
当初罗将军最后的命令和罗红柔有关,他身边最亲信的兵好像是护着罗红柔往尽可能安全的方向撤退。
罗红柔口中喃喃:“我姓罗,所以他姓罗。我姓罗,所以他姓罗。”
红腰看向走过来的宦官,脸色苍白:“她不是战俘,你们误会了。”
罗红柔不会是战俘的,她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姐,连战场都没上过,哪里是战俘。红腰手指颤抖着抱住她瘦弱身子,一个弱女子,不能被当做战俘去同等对待。
罗红柔不再说话了,她呆呆看着面前,其实只是没焦距的随便盯着。
宦官上前,捏着嗓子想让红腰放手:“这位女俘虏,也许是燕王丧心病狂,连女人也不放过,看到城池被攻破,为了保命自然让女人也上阵对敌。”
红腰声音艰涩:“你们进城的时候燕王已经死了,燕兵中也没有女人,是你们弄错了。”
大晋现在是一路凯歌,哪能被人质疑弄错,宦官一瞪眼,就要说话,就算弄错了那也错到底,人都在这了怎么可能再放走。他们大晋威严何在。
罗红柔这时忽然对红腰说:“你救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燕王无道,可是三皇子是个明君,你们没给他还天下公道的机会,让大晋这群恶狼弄死了他,我会做的就是跟着他去。”
红腰愣愣看着罗红柔,她的表情是视死如常的静谧,也许她不会被抓来当战俘,是她自己混进了战俘里等死。
红腰吸了口凉气,松开了罗红柔:“你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而且你的家人都死了,你不想找陈王姬无双报仇雪恨吗?”
一个罗将军死了,就这么让罗红柔生无可恋,不管罗将军在罗红柔心里多深地位,总不过她的亲人吧?
罗红柔看着红腰,周围的大晋官兵已经开始不淡定了,好好的天子行刑,竟然变成了两个女人的私房话现场,简直是对晋王权威的亵渎。
红腰用力说着话:“而且,罗将军怎么会变成三皇子,这里面肯定有文章,你不弄清楚就去死,能死的安心吗?”
用言语定人生死这种事,红腰还是皮毛,她其实是在搜刮所有能留住罗红柔的句子,她觉得罗红柔真的很在乎罗将军,也许会在意罗将军的身世之谜。这是尚且没有解开的有关罗将军的事。
罗红柔直勾勾盯着红腰瞧:“人都死了,你还谈这些有什么用,我只知道他就是三皇子哥哥,是九年前跟我告别的人,他死的没有价值,也可以说是你们逼死了他。”
红腰垂眸低头,耳边传来一阵轻叹:“红儿,这种事你做不来。”
九王捏着素白的扇子,轻轻来到红腰跟前,他用一只手把红腰拎了起来。
红腰踉跄站直身体,九王敲着手心,凝视罗红柔。
罗红柔按理说最恨的该是九王,因为九王对罗将军战场上说了那番话,罗将军选择了牺牲自己保证其他燕军的性命,罗红柔此刻也看着九王,神情里看不出恨还是不恨。
九王半蹲了下去,手中扇子轻轻垂到地面,他端详罗红柔的样子:“其实我觉得罗将军没有死,你认为呢。”
罗红柔硬硬的道:“那我也无从知道了。”
九王低头想了想,又对她说道:“罗将军用长矛贯穿自己胸膛,绝无可能会活,旁人也不敢靠近他去确认,因为死者为大总还是有敬意的。但晋军随后就撤退了,留下罗将军躺在昔日的燕京大街,也许他戎马的战功能被眷顾,一条命因此换来。”
红腰转头看了看他,罗将军可能没有死透?九王给罗红柔画大饼,让她坚信罗将军还活着,这可能吗?
罗红柔的目光和九王交融在一起,九王的目光其实和他这个人的存在一样也没有实际意义,但就能让你看进去走不出他的周身、罗红柔哑然开口了:“对他来说活着还不如死,一个将军失了国家,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九王目光温和:“你一个女子竟然懂得这么多,可是他不是将军,他是燕国皇子,皇室血脉要是没断,很难说是燕国灭了。”
正文 084章 多此一举
高台上,御天行已经不耐烦了。
很多人都抬起头看他们晋王陛下的反应,九王也看了看,忽然和罗红柔说:“你知道这些战俘会被怎么处理吗,被骨刺穿喉,铁链从肩胛骨穿进去,那样对像你这样一个女孩子来说,死的太不体面,也太狼狈了。”
一个求死的人大抵是不会在乎怎么死的,但是九王的话语就有这种力量,他能够把别人已经知道的酷刑,说的轻慢温和,却能把那股透骨子的凉渗透进人心。
好像让你觉得,听见他说话才是酷刑。
罗红柔颤抖着脸看着他,九王也和她相视:“你还想死吗。”
一个那么美丽的少女,死的难堪的画面着实让人唏嘘又反感,罗红柔看着自己柔白的四肢,想象自己死后的样子,她便骤然握紧了手心。
“我不想死了,我想有一天把你杀了,和害死了三皇子哥哥的人,让他们至少拿自己的命给哥哥抵命。”罗红柔在有些阴郁的阳光下,一字一顿说着。
九王点着头:“有志气。”
他站了起来,回身对红腰一笑:“红儿你看,这世上也有许多的人,因为他们恨着我,这种恨也支撑他们多活很多年。”
因为恨一个人入了骨髓,便拼了命都要活着比他命长,这何尝不是一种偏执。
红腰上前扶起了罗红柔,高台上,晋王御天行却冷笑起来,底下的人看不见坐在阳光下的他,但是他看着阴暗的广场地面,人的一举一动面部神情却都被他收入眼底。
他对身边传令官说了一句话,传令官立刻唱着嗓子一个传一个,传到了广场上最后一个传令宦官的耳朵。宦官立刻收敛表情,狰狞地竖着眼:“把这些扰乱行刑秩序的人,全部都拖下去,午时三刻,所有战俘都要人头落地!”
这是晋王的圣旨,所有战俘都要人头落地,罗红柔就算是因为误会跪在这里,她也要死了。因为晋王没有要赦免她的想法。
这在大晋官兵看来也合情合理,因为谁管罗红柔身份是什么,她是燕国的人,只要是燕国,不管是燕国闺阁中大小姐还是燕国士兵,都是大晋的俘虏,这有什么不对吗?
红腰不由自主看向了旁边的九王,他站在广场上,是周身唯一能接触到阳光的人,因为他的白衣正是阳光最爱眷顾的颜色。
她下意识拉住了身边这个男人:“王爷,你能不能救救罗红柔。”
九王慢慢俯首看向了红腰,看到她握着自己的衣袖,嘴角有一抹淡淡温和:“红儿,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事我都能做到的。”
红腰眼睛刺痛,发现自己竟流了眼泪,她看向地上的罗红柔,深刻知道国破家亡的道理,大小姐和路边之奴,也只是瞬息的光景。
“罗小姐……我对不起你……”一时间纷至沓来的是那句古语,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罗小姐的灭亡是五国纷争大势所趋,可是红腰心里的罪孽不会因此减轻。
她是跟九王在一起的,九王背负的天下谩骂哪怕只有一分落到她身上,都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红腰在烈日睽睽之下再次昏厥。
醒来之后是在大晋王宫的一间宫室中,旁边九王依靠藤椅,有一搭没一搭晃动着扇子。红腰睁眼看着床顶好几刻,才慢慢地问:“罗小姐怎么样了?”
九王看向她:“她没有别的结果。”
红腰翻身向床里侧,呜呜地哭泣着。
九王从藤椅上站起来对院子外道:“车夫,你进来。”
轻轻的脚步声音,白面车夫跨进门内走了进来。九王示意他一下,就走了出去。
白面车夫慢慢独自在屋里桌子边坐下。
这个世界就是心软被屠戮,善良成为扎进你心里的刀,持刀人正是你自己。
红腰这般用刀子凌割自己,别人因为看不见摸不到她心里的刀,所以连救都不能救,无能为力看着她刀入肺腑。
九王来到院中,四处观望着,这大晋王宫比其他四国都繁华的多,到底是五大诸侯国中实力最强的。
这时旁边有人恬笑着接近:“九王殿下,魏国派遣的使臣到了。”
晋王的生辰四海同庆,其他四国的使臣这几天都陆续到了晋京带着贺礼朝拜。
宦官风情地笑着:“这次魏王派来的人身份特殊,指名要见九王殿下您。”
屋子里。
红腰看着始终沉默着的白面车夫:“你已经听到了我问王爷的话,王爷说的你跟南小姐本没有关系的话。”
白面车夫最大的优势是他的神情永远不被人所知,此时他拎起酒壶给自己斟酒,声音还是平平缓缓的:“听见了。”
红腰有时候能从白面车夫的眼神里看到一些东西,但是车夫好像故意地借着喝酒,偏移了目光,让红腰无法看见。
“你是不是因此觉得生气?”红腰怔怔问了出来。
酒觞放在桌上发出轻微响动,白面车夫冷冷地:“没有。”
红腰只是越茫然了,“你保护了南小姐,可是王爷看着你保护一个无关的人,却没有阻止,为什么。”
“你的话太多了。”白面车夫冷冷看了她一眼,“你跟王爷的契约关系已经要到头了,你是晋王生辰的寿礼,被献出之后,你跟王爷就不再有主从关系。我们的事情,你也没有权力再进行干涉。”
红腰是个冷清的人,但不代表她没有心,这番话就扎进了她心中,让她看白面车夫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样。
可白面车夫直接把酒觞举起来喝,根本不在乎红腰怎么看他。
红腰慢慢抓紧了身上的被子,闭上了眼睛。
九王在大晋王宫走动不像他在其他地方受到限制,反而处处受到了礼遇,晋王比其他几个诸侯王敞亮,不是一边假意敷衍九王,一边又防范九王,晋王直接将宫内所有一切对九王敞开来,任由九王长驱直入。
来大晋朝贺的各国使臣住在不同的方向,这些诸侯国之间面和心不合,有一年使臣之中,自相残杀只剩下一个人,那年就爆发了五国之间的战争,死伤无数。
自那以后,别的诸侯国不说,来大晋的各国使臣,每个人住的院子都相隔十万八千里,离开大晋以前,全部像犯人一样禁足,却无人敢反抗大晋的国君。
实力压倒一切。
是以九王跟着那位宦官来到魏国使臣专居住的院子,一进院子安安静静的都没有人喧哗,可见其他诸侯国的人来到大晋,真是屏着呼吸在住。
一道柔糜的声音就刺耳地割破了这片宁静:“想不到咱家还能见到九王殿下。”
那位带领九王来的大晋宦官已经撤退出了院子,这点脸面还是要给的,反正鸟儿也飞不出大晋王宫。
院子内,一个穿着紫衣的纤瘦身影,躺着像女子,侧过来,却是一张皱纹满布,阴柔阴森的脸孔,这次魏国派来的使臣,是已经在魏国国内,让人闻风丧胆的阎王宦官——魏大监。
魏大监看到九王似乎很开心:“殿下,听说这次大晋吞并大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