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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仇必报,大哥知道。”殷崇旭按了按额头,“自打跟了少主,你那脾气已经算是收敛许多,也难为你一直憋忍着李重元和吴佑。”
“也不知道徽城现在如何。”殷崇诀搓着手腕道,“到现在还没有半分消息传来。。。大哥,你觉得少主这次。。。能否成事!”
殷崇旭眉眼微动,温声道:“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吧。成败与否各占半数,怎么也不会有十足的把握,殷家堡追随柴家,不也是赌一把运数么?一切都看天意。”
殷崇诀环顾四周,“阿蘅去了哪里?”
殷崇旭泛起暖意笑道:“她哪里憋得住这里的闲闷,该是出去溜达散心了吧。”
殷崇诀忽的压低声音,凑近兄长道:“大哥,崇诀下头的话只是胡乱瞎说,你听过就忘了,可好?”
殷崇旭抬眼注视着煞有其事的弟弟,点头道:“你说。”
“若是。。。”殷崇诀邪气一笑道,“若是少主徽城失利不能回来。。。你我该如何打算?”
“怎么会?”殷崇旭摇着头不满道,“少主怎么会不能回来。。。”
“大哥方才刚说道凡事成败都各占半数,既然如此,少主定然也有可能功败垂成。”殷崇诀坚持着道,“都说了是胡乱瞎猜,大哥又何必这么当真。”
殷崇旭想了想道:“要真是如此,你我就带着殷家堡的人回绥城去。还有。。。阿蘅。。。”
“大哥真的只是这么想?”殷崇诀皱眉不悦道,“殷家堡出人出力,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未免太可惜,爹何时做过这么亏的买卖?”
“还能如何?”殷崇旭不解道,“绥城偏安一隅,咱们和从前一样又有什么不好。何况要少主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阿蘅又该怎么办?南宫家是绝不会留她在世上,我们也一定要把她带走。”
殷崇诀忽的有些沮丧,指节敲着案桌道:“少主有事,柴家军就是群龙无首,这十万大军什么事成不了。。。大哥?”
殷崇旭顿时明白弟弟所指,阴沉着道:“收起你那些荒谬的念头!何来群龙无首之说?且不说还有郡马爷在,岳蘅怀着少主的骨肉,柴家还有的是希望。”
“他们?”殷崇诀撇了撇嘴,见大哥脸上露出罕见的不满之色,挤出笑道,“大哥就当我是胡言乱语,忘了,忘了就是。”
云修与岳蘅一前一后走着,岳蘅瞧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时不时低笑几声。
“少夫人。”云修恼恼的转过身道,“就知道不该告诉你,这怎么都笑上了?”
“不笑不笑。”岳蘅捂住嘴道,“回头我去和柴昭说,让他替你寻个将门虎女,巾帼不让须眉那种,你准钟意的不得了。”
“别!”云修慌忙道,“求你可千万别替我惹出什么桃花债来。此生我就留在柴家了,能看见郡主我已经心满意足,难得李重元待她也算真心。。。我替她高兴,真的。”
岳蘅怒其不争的故意叹气道:“罢了,也懒得管你,这一辈子,你就这样好了。”
云修挠了挠后脑勺,缓下步子落在了岳蘅身后,任凭她嘀嘀咕咕的抱怨,也是不吭一声。
大周,徽城。
泽天大殿
南宫燕端坐在龙椅边,凤眼扫过殿上的诸多臣子,红唇微动默默点着人数——“九,十,十一。。。”南宫燕唇边荡起盈盈笑意,挥了挥水袖道,“诸位叔伯都从各处到齐,本宫和皇上都是觉得欣慰。”
苏瑞荃见这南宫家一众皆是酒囊饭袋的无用模样,也是低低的叹气,与太傅洛辛对视着摇了摇头。
边上站着的柴逸这几日愈发病弱,可屹立的身躯却是一动不动,高声道:“长公主,既然诸位王爷都已经从四处赶来,老夫也在宫中留了多日,眼下大家都在,也该让皇上与大家一见吧。”
“啧啧啧。”南宫燕摇头道,“柴王爷还是太心急了。”
“不是本王心急。”柴逸老辣的扫视着南宫诸王,“皇上病体到底如何,长公主若还是一再回避,可就不要怪本王多想。。。”
见苏瑞荃自迈进宫门就一直有些神色不定,不复往日的淡定沉着,太傅洛辛凑近他身边低声道:“苏太尉这是怎么了?今儿就一副失神的模样,柴王爷咄咄逼人,怎么还不替长公主搪塞几句?”
苏瑞荃咳了声道:“你我也多日不见皇上,洛太傅您就毫不生疑?”
“前几日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洛辛不解道。
“谜团也到了该示人的时候了。”苏瑞荃像是说给旁人听,又像是喃喃自语一般。
洛辛侧耳也是听不大清楚,摇了摇头走开几步,见柴逸仍与南宫燕毫不示弱的对峙着,心里也是有些莫名的七上八下。
南宫燕见柴逸言语愈发激烈,不悦道:“待你侄儿柴昭撤军回宫再议皇上的事吧。也就是后头几日的事,柴昭若真心惦念你这个叔父,自会马不停蹄速速赶来。”
“若柴昭不愿回徽城。。。”柴逸凹目露出莫测的骇人精光,“长公主就永不打算让皇上见我们诸臣么?”
“柴昭不愿回徽城!?”南宫燕咯咯笑出了声,“皇命已下,他不愿回来便是抗旨重罪!他以为手持重兵本宫和皇上就奈他不得?柴昭可别忘了,徽城宫里还有他最尊敬的叔父在。他犯下死罪,就算是远在天边,罪责刑罚也有人替他担着,只要柴昭不怕被天下人指着脊梁骨痛骂忘恩负义,就让他在外头尽管逍遥!”
这一句句话刺耳尖利,闻者面面相觑都是心惊胆战,洛辛搓了搓手,又退后了几步。
“哈哈哈哈哈!”柴逸面无惧色竟是痛快大笑了出来,“好一个智谋多计的长公主,挟本王以令柴家!好!实在不能再好!”
南宫燕见柴逸神色自若轻松,满是对自己的嘲讽不屑之意,凤眼怒睁道:“本宫一字一句都不与你说笑,你众目睽睽之下笑什么?可是现在就不想活了!”
——“柴王爷是笑长公主你实在太蠢,蠢到丢尽南宫家的脸面!”
“谁!”南宫燕大惊失色道,“谁敢这样和本宫说话!”
泽天大殿外,一个身穿大内侍卫服饰的男子缓缓走近,南宫燕映着耀目的日色看不清他头盔下的面容,可那一双眼睛闪出的灰色光芒世间唯有一人——也只有他!
——“柴。。。昭!?”南宫燕急促的喘着气,拉过身旁宫人指着那来人道,“是不是,是不是柴昭!”
——“柴昭!?”“柴少主来了?”
柴逸合上疲惫的双目,呼吸均匀平静,全无风浪来袭前的慌乱动荡。
苏瑞荃长叹了一声,吞咽着苦涩干燥的喉咙。
“大胆柴昭!”洛辛瞪大眼道,“无人传召你怎么入得泽天大殿?还打扮成如此不堪的模样,荒谬,实在是荒谬!”
柴昭没有回应任何人,镇定的踱近身姿不动的柴逸,单膝跪地埋下头道:“侄儿不孝,让叔父困在宫中多日受尽委屈,今日侄儿迈进皇宫,就一定会带叔父平安离开。”
“离开?”南宫燕冷笑道,“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柴昭,看来你脚力也是够快,比本宫料想的,快了不少日子。。。”
柴昭轻轻扬起嘴角,对视着南宫燕道:“回长公主的话,柴昭在这徽城。。。已有三日,在云都也逗留了一日。。。这算算日子。。。长公主没有料到的实在太多。”
南宫燕心里是有些怕的,可见柴昭孤身一身进来泽天大殿,虽是神色自若口气嚣张,可似乎也没有其他可以畏惧,低低的哼了声伸出酥手来,故作镇定道:“本宫也不屑与你做这些口舌之争,快些把虎符交出,还有那十万大军,如今已经撤回到了何处?”
“虎符?”柴昭站起身别着手道,“长公主问我要虎符么?虎符是皇上钦赐予我,问我要回去的也该是皇上才是。怎么长公主如今说话,竟和皇上一样的分量?”
此话一出,朝堂上窃窃之语不息,南宫家几位也露出些许不满怀疑之色。
南宫燕窘怒道:“本宫是皇上嫡亲的长姐,先帝嫡亲的骨血,自然是大周帝位最尊贵的女人,本宫与你要虎符,有何不妥!”
不等柴昭开口,南宫燕的远方堂叔南宫诀上前一步道:“长公主,柴少主的话也不无道理,您替皇上收回虎符,确实有些说不过去。虎符乃皇上钦赐,您口说无凭就说要了去。。。怕是不大好吧。当然,本王也绝非其他意思,不过是。。。许久未见皇上,甚是挂念,不如长公主去代为通传,就说本王这位堂叔。。。”
“放肆!”南宫燕怒的打断道,“你们一个个都是要反了不成,待皇上病体大好,定是要将你们一个个重重治罪,一个都不放过!”
“倘若皇上此时就在大殿之上,治我柴昭何罪我都是一一认下。”柴昭褪去盔甲掉落在地,黑衣裹身英武逼人,一步步走向早已经哆嗦不止的南宫燕,“长公主别忘了,还要记得治两个人的罪。。。”柴昭幽幽笑道。
——“谁。。。”南宫燕颤着唇齿不敢直视柴昭愈来愈近的眼眸。
“苏家。。。”柴昭泛起叵测暗笑压低了声音,“苏太尉,还有。。。苏星竹!”
南宫燕僵在了座椅上,指尖一松,手里攥着的锦帕无力的滑落坠下。。。
第71章 一步之遥
“长公主别忘了,还要记得治两个人的罪。。。”柴昭幽幽笑道。
——“谁。。。”南宫燕颤着唇齿不敢直视柴昭愈来愈近的眼眸。
“苏家。。。”柴昭泛起叵测暗笑压低了声音,“苏太尉,还有。。。苏星竹!”
南宫燕僵在了座椅上,指尖一松,手里攥着的锦帕无力的滑落坠下。。。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南宫燕强撑着道,“苏太尉对我南宫家忠心耿耿,本宫为何要治他们父女的罪,柴昭你少些苟延残喘,勿要溅旁人污水。”
“长公主真这么想?”柴昭哈哈大笑道,“你可知道柴昭是如何踏进这泽天大殿?”柴昭瞥向埋着头不敢抬眼的苏瑞荃,“一切,便是由苏太尉筹谋,我这身大内服侍,也要多亏了太尉府那位喜好变装的苏小姐所赠。。。”
南宫燕容不得柴昭再绪绪的说下去,尖声打断道:“来人,将胡言乱语的柴昭速速拿下!”
金甲护卫才上前一步,柴昭面无惧色看向南宫家诸王道:“皇上早已驾崩多日,这个女人私自隐瞒皇上噩耗,秘不发丧,只待夺取虎符,便会将你我一并除之,以达成她与楚王纪冥的肮脏勾当,此等歹毒的心肠,让人发指!”
南宫诀惊得退后了好几步,指着南宫燕道:“这。。。长公主!皇上当真已经驾崩了?”
“一派胡言!”南宫燕抚着心口强撑着道,“拿下!速速拿下柴昭,拖出去即刻处死,快!快啊!”
“慢着!”太傅洛辛眨巴着眼道,“老臣也有许多事情不明,柴少主所言确实大胆,既然是胡乱言语,不如听他说完,再处死也不迟。。。”
南宫燕绝望的看向呆立不动的苏瑞荃,可苏瑞荃将头埋的死死,已是压根无言了。
南宫诀看向柴昭急道:“你刚刚说皇上早已驾崩,可有真凭实据?驾崩多日,如何秘不发丧,天气日益温暖,尸首又是藏于何处?柴少主。。。”
柴昭对峙着大殿上已经坐立不安的南宫燕,颔首笑道:“本来这些话也该长公主回答你的叔伯们,可既然长公主什么也不会说,那便由我来替你说。。。”
“柴。。。昭。。。”南宫燕凄厉的将下唇几近咬出血来,“柴昭!”
——“皇上深夜病发驾崩,轮值的太医医童早已被暗地赐死,内侍们惧于长公主自然不会透露半个字。春深日暖,皇上的尸首一日日放着也不是办法。。。”柴昭桀骜的瞥了眼诸臣,继续道,“这阵子诸位是不曾见过皇上,但诸位一定听说。。。长公主从澈寒苍山调了许多冰块寒石运往徽城宫中。。。”
——“确是如此啊!”有人点头窃窃道。
——“运送冰石的大车还途径老夫宅邸,老夫还只当夏日即来,长公主这才。。。”
柴昭低笑一声道:“而下皇上的龙体就安置在深宫冰窖之中,各位若是不信,大可以让长公主带你们去冰窖瞧瞧,便可真相大白。长公主,可否现在就移步而去?”
南宫燕早已经说不出话来,怒睁的凤眼溢出大片的绝望不甘。
南宫诀皱紧眉头道:“就算皇上真的驾崩,柴少主刚刚所言,长公主与楚王纪冥勾结,要取了我南宫王族十一位王爷的性命,这又从何说之?”
洛辛叹着气低声嘟囔道:“都什么时候了,王爷们想的还是自己的性命安危。。。大周无望,南宫也是气数将近了吧。。。”
柴昭并未立即开口,见柴逸站立许久已经面色发暗,竭力抑制着咳疾不想打断自己的话语,柴昭几步上前扶住叔父的臂膀,冲守在大殿边的内侍大声令道:“柴王爷身子有恙,你们还不去给我叔父搬把椅子来!”
内侍们哆嗦了下,见长公主跟失了魂魄一样面无血色,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想动可又是不敢迈出半步。
苏瑞荃赶忙抬起头,使了个眼色急急道:“还傻愣着做什么,瞎了狗眼不是?还不赶紧照柴少主的话去做!”
内侍宫人连忙搬起张楠木椅,抬到柴逸身后,柴昭谦恭道:“叔父,您先坐下,再听侄儿与大家细细说。”
柴逸剧烈的咳了几声,点了点头,按住侄子的手腕艰难的屈膝坐下,“阿昭说下去,叔父也很想听。”
柴昭直起身子昂首又朝南宫燕身边的龙椅走近了几步,高声道:“长公主早已经与纪冥做下交易,以我叔父为要挟,逼我柴家军退兵交出虎符,以解梁国雍城之围。自此划沧州为界,各享半壁天下。长公主,我一字一句,可有说错!”
“沧州为界,各享半壁天下!?”南宫诸王面面相觑惊惶不已,又一人站出急道,“长公主,皇上若是真的殁了,你该不会是。。。把本王这些个叔伯也诱至徽城;伺机也将我们一并除之,以绝后患!?”
“不是的。。。不是的!”南宫燕哀嚎道,“本宫。。。燕儿怎么会敢谋害诸位叔伯!不是的。。。不是的。。。王叔千万不要听信柴昭的鬼话,他。。。柴家要谋朝篡位,要害咱们!!”
“孰真孰假其实也不难辨别。”南宫诀抚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若真在冰窖见到了皇上。。。”
话音未落,泽天大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未等殿上众人转身去看,一个身影已经小跑进来,脆生生道:“大哥,皇上的尸首果然在冰窖里藏着,苏家父女没有骗我们!”
——“柴郡主!?”
——“是柴郡主!”
——“婧儿。。。”
柴婧也未先回应父亲,不卑不亢的冲殿上的人抱拳颔首微微示意,杏眼朝着南宫诸王一一看去道:“诸位王爷,柴婧此刻便可传人把皇上带来,只是外头热了些,来回折腾只怕损了皇上的身子,实在大为不敬。不如诸位王爷脚力辛苦些,与柴婧往冰窖去。。。”
南宫燕指尖怒指柴婧,颤声道:“大胆柴婧,你当皇宫是你云都的王府么!来去自如犹如无人之境。。。”
柴婧咯咯笑出了声,掸了掸手心道:“长公主应该问问苏太尉才是。苏家弃暗投明,早已安排我柴家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入得皇宫。。。不然你以为我和大哥是如何进来这泽天大殿?难不成真是插着翅膀飞进来不成?”
南宫燕瘫软在椅子上,一旁宫人也是不敢去搀扶,个个面如死灰连气息都微弱了许多。
“你们一个个都要谋害本宫这个女人。。。你们都不想本宫活。。。”南宫燕喃喃道,凤眼早已经失了光泽。
“诸位。。。请。”柴婧正要迈开步子引诸王往冰窖去,见身后无人跟着,诧异道,“怎么,王爷们不信我?”
“不是不是。”南宫诀忙不迭摆着手道,“柴郡主言之凿凿,本王第一个信!是不是!”说着回头瞪了瞪身后的人。
其余王爷也都附和道:“本王也信柴郡主,无须去看,无须去看!”
“这样。。。”柴婧装作大悟的顿住步子,退到父亲身后道,“父王,既然南宫王爷们都信咱们,那婧儿就留下陪着父王您,可好?”
柴逸宽慰的点着头,边咳着边道:“。。。好。。。陪着父王,还有。。。阿昭。”
柴昭从怀里摸出几封有着纪氏印鉴的信函,伸手递给南宫诀道:“口说无凭,王爷们拿去看看便知。”
南宫诀战战兢兢的接过,与其他亲贵传递翻阅着,见者都是频频摇头,叹息不止。
“长公主。。。”南宫诸王摇着头哀声道,“你怎么可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梁国纪氏当年犯我大周,兵临云都城下,徽城也是岌岌可危。。。此等深仇怎可忘记,又怎么可以再拿柴家的性命与那小人交易!长公主是忘了么?当年大周危在旦夕,是柴家挺身而出,浴血数载逼退梁军。。。此情此意堪比天高,怎可卸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