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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刘备终于开口了,说的却是,“仲山青年才俊,于鹃儿来说也算得上良配。鹃儿将及笄,总是要嫁人的。”
我“嗯”了一声,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书凤说过,你的朝代没有帝王将相,”刘备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又是缓缓说道,“而备终究是为将相的人,只怕还是叫书凤失望了,可是?”
我顿觉周围连气压都低了两分;一种陌生的恐惧突然从心底冒了出来。我忙跪了下来,说道,“主公,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我说话从来都是这样。。。”
刘备笑了笑,伸手将我拉了起来,温和地说道,“书凤啊,备知道你的来历,自然不会为了这些个为难你。你若是不想嫁人,备答应,定不会迫你嫁人;你若是想嫁人,除非你想嫁到江东或是曹公治下,亦或是孟起这样叫备头疼的人,备也不会拦你。私底下你也无需担心说错话惹备生气,备不是这般听不得坏话的人。备会尽量护着你,却也得请你让着备些;至少在外人面前说话时却要小心,也莫要心存怨念,可好?”我不说话,只能默默点头。刘备又是拍了拍我的头,说,“好了,天色已晚,书凤去歇着吧;还有几日才入成都,就麻烦书凤开解鹃儿了。”
我又是点头,然后默然行礼告辞。刚想走,我突然又忍不住转回身来,对刘备说道,“主公,对不起,我不该这般胡言乱语的。就算主公做的有些事情我不认同,但我知道主公也有自己的难处;我,我当真没有别的心思。我是一心一意想要辅佐主公,只是我。。。”
话说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有点想哭。我在三国呆了五年多了,只是闷头做事,却完全忘了基本的为人处世之道。我凭着自己是女儿身,是后世之人,凭着有刘备宠有同僚关照,常常把人臣守则丢到脑后。我老是要说不该说的话,做不该做的事,插手不该插手的麻烦!有些东西,就算我再看不惯,也总得去适应的,不是么?就是为了我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我也不能接着任性下去。刘备是明君,是好人,但是他也不是能跨越时代的人;他也不会永远无条件容忍我的乱七八糟大逆不道。
也不知怎的,我居然开口道,“主公,如果我嫁给你,你是不是会放心一些?”这句话出口,我自己都彻底震呆了。
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刘备,也被我这句话吓了一大跳;他瞪了我半分钟,然后猛地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脑子里想些什么东西!”他掐了掐我的脸,大笑着说道,“书凤好歹是个聪明人,怎么会有此等笨主意?看来当真是被备吓着了!快歇着去,别在这杞人忧天!”
2。 贺氏统计局
入了成都后,还没歇上两天,刘备就把我叫去了,指着房间里几大箱子的账本对我说,“这是益州这三年的户籍、地税、盐铁、州府食货等等,”刘备说,“季玉手下的人记账倒是勤快,只是所录繁琐混乱,不成章法,不成体系,也无甚大用。幼宰说,当请人录出一份总目,删夷繁乱;一来便于查阅,二来对于斧正《蜀科》定有帮助,三来金曹,仓曹那边也有个数。这事交给书凤如何?”
我看着那几大箱子,顿觉一个头有两个大。不错,我大概是刘备手下最管用的会计,可让我统计整个益州的经济资料和财政收支?先别说这话有多累人,就光此事得重要性已经足以让我血压上升了。我犹豫了片刻,然后说,“主公,这件事这么重要,交给我妥当么?为何不把此事交给刘子初先生?我可以给他打下手。”
刘备叹了口气道,“若是子初在,备定能省了很多头疼,只是汉中却又要交与何人?汉中五斗米教横行,义舍习俗已久,如今吾等欲去义舍,重置赋税,却不是什么易事。元直驻扎江陵,孔明又要守淮河,必得子初坐守汉中。前些日子书凤也不再,本想既然是幼宰提的建议,不如请他忙着,只是他坦言此事非其所长;再者,他统管将军府文书,平日里也是忙碌,备只好等书凤到了。书凤长于精算,这点账目当难不倒书凤。”
“这点账目?!”我几分幽怨地看着他,小声说,“主公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指望我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之内,我可以完工。”这可是三年益州所有的经济资料;他把我一个人当一个统计局用啊。
刘备笑了笑,说道,“这些账目备可不太明白;既然将事情交给了书凤,就自然由书凤自己决策。还有,先前给书凤的《蜀科》和孔明所书,你可都读完了?”
我尴尬地干笑一声,小声答道,“看是看完了,不过我很诚实地说,大半都没看懂。主公你知道我的;这个年代的文书对我来说真得很困难。”虽说当挂牌书吏已经五年多了,但我的文言文还是够呛。平日里和别人说话写信我还勉强能凑合,账本大多是数字资料,也没什么问题,了真要看正儿八经的政府文书,我顿时就头大了。《蜀科》不愧是大才们搞出来的东西,我看得简直要吐血。
“再看,”刘备蹬了我一眼,说道,“《蜀科》试用不足半年,孝直嫌其严苛,欲下月再议其中诸事;下次再议,书凤且随备同往。其中有几条关系商务税利,备想听听书凤的。”
我忙应下了,心下却忍不住哀嚎。诸葛亮一个工作狂还不够么?为什么如今连主公也成了奴隶主!
待我回到我的房间时,府中的亲兵已经将十二箱乱七八糟的资料送到我屋子里了。不错,整整十二箱!我的房间里根本没地方放十二个大箱子;于是好几个箱子都只能放在我隔壁的鹃儿还有糜夫人房间里。一开始我只是用最快的速度扫资料。这些资料本已经按照各个司曹分类了,可是我只略微扫了两箱就知道我完全得重新分类整理。虽然我早知道这个年代的人们没有系统的统计学,但是刘璋的手下连逻辑都没有!户籍的资料和人头税的混在一起也说得过去,可逃户的追查统计全部和旧年的刑事档案混在一处却是什么道理?就算原始数据归刑事部门管,难道管户籍的都不知道追录一份备案?难道说为了找逃户数据我还得翻遍各郡县偷鸡摸狗的报告?同是三世纪,荆州的资料数据连我这个学过现代统计学的都几乎无法挑剔。难怪刘璋坐不住西川;他缺一个诸葛亮!或者说,他就算有可比诸葛亮的人才,却也不会用。
扫了两箱子书之后,我有点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的感觉。我在将军府里晃了半天,然后找了一间偏院里空置的大屋子当工作室。我把所有文书全部拖了出来,在房间排开一圈。我一卷卷地读过去,一一分类,并用木片标上关键字,插入书卷中做标签;同时我还得理出清单,写明白各种资料。这活实在太让人头疼了,又想到将来还要清算录出这么多数据,我几乎想开电脑用MSOffice了。可是转念一想,我的电脑到底已经五年老了,现在虽还能用,但说不准哪一天就要整个报销;于是如今我只能回归原始方法了。只是就算没有Encoder也没有Excel,要是能有几本像样的书,粘纸,彩笔也行啊!这一堆堆的竹简、绢帛,还有装订得摇摇欲坠的本子,当真让本就头疼无比的工作更加头疼。
之后我就差不多整天泡在工作间里了。后来我干脆搬了两床被子毛毯到工作间里;若是忙得晚了,便干脆睡在工作间里。这架势,几乎可比当年我突击本科荣誉论文的时候。于是那天荀谌带人来找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文书纸张的战场。我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荀谌先是一愣,然后忙抬手以袖掩面,省得笑得太明显。我乍见荀谌,也是又惊又喜。我已经整整一年半没见到他了,难免想念;若不是边上还有人,我几乎就要忍不住冲上去给他一个拥抱。
“荀先生!”我激动地喊了一声,然后忍不住打趣道,“你这幅巾当真漂亮啊,谢天谢地。”看他纶巾鹤髦的潇洒样子,大概也只有我会揣测他的头发还没够长度,束不出样子来,所以才得用纶巾掩饰。
他斜了我一眼,仍是微笑着说道,“彼此,彼此。”
我白了他一眼,哼道,“你就笑我吧。话说,我都快几天没出过门了。若不是你们几个推脱,我也不会这么惨,一个人揽下这么大一份账本活!”
荀谌微笑道,“书凤当知若论数术,吾不及书凤矣;此事交于书凤,当使才得其用。”
“说我好话一点都不管用,真的,”我嘀咕着,“不过你不会就来看我的狼狈样这么简单吧?你想要什么资料,说。”
荀谌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指了指他身边的那人,问道,“书凤可曾见过幼宰?”
“是董先生?”我奇道
荀谌身边那人大约三十五六岁,面目清秀,一声墨绿色衣服,显得温文尔雅。他一揖礼道,“贺小姐,在下董和,字幼宰,掌军中郎将署左将军府事。”
果然是董和!这也是蜀汉内政人才的佼佼者,更养了一个好儿子董允,将来能与诸葛亮、蒋琬、费祎共称蜀汉四英相的一个人物。我好奇地打量着他,差点忘了还礼。“不知董先生所需何事?”我又问。
“伯苗与和商量,欲修缮都江堰,便想查阅旧年郡志,以便估算所需,”董和答道,“只是和翻遍水文地理志,却无甚所获,伯苗兄也道汶山郡志中只有寥寥数笔。和想烦小姐告知可有其余文书内中言及都江堰。”【奇书网﹕】
“伯苗?你是说邓芝邓先生?”
“正是;如今他任汶山郡守。”
哈,又一个蜀中俊杰!不过都江堰可是个至关重要的地方,就算有牛人在也不能马虎。“你们稍等片刻,”我到里面拿了自己编的目录出来,看了几眼最后说道,“我有汶山郡前两年的几笔收支报告,还有一些关于修路造桥开渠的文书,应该有些数据。只是这些我还未曾看过。你若是需要,我今晚便整理这些数据,最多后天便可以把东西给你送到。”
董和忙谢过,又说,“贺小姐,有一事…”说了几个字他有停下了,显得两分犹豫。
“董先生有什么事尽管讲。”
“和见小姐一人统算这许多账目,为何不见小姐请一两书吏相助?”董和问我道。
“这我倒还真没想过,”我想了片刻,笑着说,“我自己不过挂个书吏的名分,以前总是给诸葛军师或是荀先生打打下手;如今若请书吏,也不知他们可否能听我管?再说,这些账务很是繁琐,必得是数术极好的人才帮得上忙。”
董和点头道,“小姐所言有理;不过和倒是知晓一人,或许能助小姐。”
“哦?什么人?”
“他姓费名祎,江夏人,两年前随叔父入蜀。他年方十七,但博学多才,尤擅数术。他曾与犬子同在许老先生处求学,因此与犬子友善;和见过他几次,确实是难得的年轻人。”
“费祎?”我顿时惊了。把这种人拿来给我当下手?
董和却会错了意,忙道,“费祎虽年幼,但确实学识渊博,当能助小姐。”
“我当然知道他博学多才,我只是觉得,让他来给我打下手算账,却是有点屈才了…”我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战场,想了想还是加道,“当然,他如果真得愿意,我欢迎之至!一个人忙真得累死我了。我只是怕耽误了他正经读书。”
董和笑道,“和定将所言带到,请他亲自来向小姐请教。”
讨论完正事,董和随便寒暄了两句,便告辞离去,唯独留下荀谌。他对我说,“可否请书凤同去品茶?”
“品茶?”我奇怪地看着他,“你这么想起来请我喝茶?我们又要到哪里喝茶去?”
荀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轻声说道,“淮南之事,吾还未向书凤道谢。”我突然觉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荀谌接着说道,“书凤可还记得番禹的那出影戏?当年书凤言道,总可以做些什么。吾虽觉安慰,却并没抱什么念想。不想书凤当真未成食言。”
我听了这话只觉心下难过极了,小声道,“若是我能,能早点想起来这件事,请先生给令君写信,说不定他就不用在寿春等我们的大军到临了。”我哪里还记得当初一时热血对荀谌说的话?一直到了兵临寿春,我才终于想到荀彧。如果,如果我能及时想起来,早早地让荀谌给邺城的家人写信,或许能拉下荀彧,也不至于让他一如史书中被逐至寿春,困于战乱,直到如今的生不如死。
荀谌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又说,“客套话吾也不多说了,不过书凤可否与吾同去看望四哥?他说了,想亲自向书凤说声谢。”
3。 再会荀彧
虽然穿了厚厚的好几层,但是当我走出屋子的时候,还是冷得直打哆嗦。虽然才过晌午,但天空灰暗仿佛傍晚,估计又要下雪了。荀谌带着我一路找到城西几乎贴着城墙的一处小院落。很平常的砖墙,陈旧斑驳的门,周围几家也都是邻里早混熟的商贾匠人;这倒是个大隐隐于市的极好地方。推开院门,就看见一个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小院,院子后面是一幢三开式小瓦房。院中摆着几盆花草,只可惜隆冬时节,就只剩下枯枝腐叶了。
“至少得种两株竹子什么的,或者一株小小的柏树也行,要不然看上去当真颓废,”我忍不住喃喃道。四下看了一圈,我又问荀谌道,“对街坊邻里,你们却是怎么说的?”
荀谌随口答道,“便说四哥姓孙,颍川人,只因家中遭劫,不得不来蜀中避难;又称他为庞军师之师司马德操先生的旧友,所以吾等若要来访,却也不至于叫人起疑。”
他这话说得轻松,但我还是察觉了他语音中深埋的沉重。我呆了片刻,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说,“难为你了,荀先生。”
荀谌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我的手臂,这才上前敲门。片刻,门晃开了,荀彧站在门口,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屋里才刚刚坐下,荀谌便笑道,“四哥,吾知昨日有人送来了上好的交州茗茶,于是四哥切莫要拿你那橘子香的树叶水来搪塞人。”
荀彧看了弟弟一眼,“便知你要讨茶,已然烧了水。两位稍待片刻。”
过了几分钟,荀彧便转回,手里端着的木盘上放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茶壶和几个陶碗。他将手中事物放下,复又坐下,然后不紧不慢斟满一碗茶,然后双手举着送到我面前。“小姐于淮河洪水中救吾一命,一直未曾言谢,吾心下不安,”他说,“今以茶代酒,敬小姐一杯。”
我从他手中接过茶碗,几分茫然地看着他。荀彧的表情平静如水,声音里却也没有丝毫的波澜。可是他越是平静,我却越是难过,忙举起茶碗像灌烈酒一般一口喝干,好掩饰自己的慌乱和心酸。
荀彧从我手中拿过干了的茶杯,再次倒满送到我面前,又是说道,“小姐救吾一命,使吾终得见失散多年的小弟,无以言谢。”
我接过茶杯,心下难受的仿佛刀割一般。见荀谌一面,大约是他最后的一点慰藉了。可这一点点的安慰,相较远离家人,远离大业,远离他生命中的一切,隐性埋名在这里虚度余日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是我,是我为了自己心下的一点安慰,将他从河里捞了上来,尽管其实这一江淮水对他来说或许真是更好的结局。诸葛亮这般爱戴他,但也能逼着自己放手,而我却只能脑子发热地往下跳!我再一次一口喝干了茶水,眼泪却仍是涌了出来,在眼眶中打转。
“荀先生,我…对不起…”我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能像军师那样…”
“贺小姐,”荀彧打断我的话,诚恳地说道,“吾乃诚心致谢,并无他意。”
我点了点头,却还是觉得心下酸涩。荀谌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我的手,笑道,“四哥,书凤方才言道你那院子看上去荒芜了,至少需种两株青竹。你看可好?”
荀彧居然也微微一笑,说,“左右无事,待开春便种上。”一边说着,他一边给荀谌和自己倒上了茶。
荀彧都能强颜微笑,我要是接着再哭那也太不给面子了。我忙尽量笑着说道,“嗯,至少要种些竹子,还可以种株松柏,或是橘子树——先生可喜欢橘子?”
“自然是爱的,”荀谌接口道,“四哥,此处的橘子倒是上佳。”
“还有荷花!”我又说,“成都号称蓉城,这里的荷花当真是好。主公方定成都的那年冬天,他巴巴地让人送了一包莲子到公安给诸葛军师和徐军师。后来他们两个还真把那些莲子给种下了。我们走得早,没赶上看荷花。不过回来的时候,月瑛姐已经收了莲藕,做了藕干,总算是让我们大吃了一顿。别说,月瑛姐做的藕干真好吃!”
荀谌只是微笑,荀彧却是微微一愣,片刻叹了一口气,神情颇是落寞。我又是吓了一跳,唯恐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正想开口道歉,荀谌却已抢在我前面笑道,“四哥不喜荷花?”
“吾只是记起,”荀彧轻声说道,“当年在许都左将军也曾养过荷花,还曾请吾饮酒赏花。不想阿亮也爱荷花,想来这便是缘分。”说着,他端起茶碗,用陶碗遮住了大半个脸。
我又在愣神了,荀谌却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