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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姜小友能否和老夫说说过程？”
玄微子沉吟道，思虑着姜轩所说之话的真假。
姜轩点了点头，把当初在水蜗城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这其中，除了自己的来历，全部都是真。
姜轩很清楚，玄微子的能量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要大，水蜗城的事情当时很多人都知道，若对方有心查探，一定能查探出来，因此在此事上造假只会对他不利。
倘若对方是名异族，说出曾经那段经历，他或许要顾虑。但这是他人族的大能，没有理由会为在异族城池的事情苛责他。
玄微子听着姜轩娓娓道来，起初神色平静，但听着，脸色渐渐动容起来。
姜轩阐述四平八稳，没有特意的夸张，有些事情甚至一笔带过。但活了那么久岁月的他，仅从只言片语，就能意识到当初水蜗城的凶险。
他也曾在异族统治区域云游过，深知姜轩所做之事，需要多大的勇气。
“姜小友真是好胆识，此事老夫佩服之极。不过姜小友所说的灰驴，却是与老夫印象中的龙老不同，能否进一步说说它？”
玄微子信了姜轩的话，凭他大半辈子的经验，自认能够分辨出谎言。
最重要的，若在此事上说谎，他回头就能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不过相赠黑玉茶壶的竟然是头灰驴，这就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了，他印象中的龙老，可和驴子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难道说，龙老将此物转赠给他人了？
他回忆着这些年来听闻过的关于龙老的传说，猛然神色一震，想到了一个可能。
“我把那位前辈说过的话都和前辈你复述一遍吧。”
姜轩与灰驴压根不是很熟，相处都不超过两天，只能把当时它的一些言行举止说出来，供玄微子参考。
玄微子静静听完，脸上流露出复杂之色。
“依照姜小友所说，那灰驴与龙老性格确实如出一辙。想不到传言是真的，龙老它竟沦落到了这步田地……”
玄微子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搜集昔日恩人的线索，但只听闻了一些传言，不知真假。
而如今，姜轩的到来，让传言的真实性大大提升了不少。
“那位龙老发生了什么事吗？”
姜轩意外的道，看来灰驴身上颇有一段故事。
他想起了灰驴曾经说过自己是巨龙，玄微子又称它为龙老，难道说它本体并非驴子，而是一头真龙？
“龙老的事情牵扯太大，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既然龙老把这黑玉茶壶给了你，足以说明他对你的另眼相待。”
“龙老虽然不复往昔，但他的恩情老夫没齿难忘。姜小友先前拿着信物要找老夫，可是有何事情需要老夫帮忙？”
玄微子正言道，龙老的遭遇令他心戚戚然，但他却无力改变什么，毕竟让龙老陷入眼下境遇的人，来头太大了。
他只能尽力帮龙老做力所能及的事，此时孔问丘的提醒被他暂时抛到了脑后。
“实不相瞒，晚辈所求之事，前辈你已经看到了。”
姜轩露出苦笑，心里则涌现期待。
眼前之人是一名高境界的神侯，或许有办法替他扭转鸿蒙归真火。
“你说的是你走火入魔的事？”
玄微子神色沉凝起来。
“不错，晚辈斗胆请求前辈帮忙，帮我解决这后顾之忧！”
姜轩深深行了一礼，玄微子，或许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第958章诘难
听完姜轩的阐述，玄微子久久不语。
而姜轩，心中多少忐忑起来。他知道他一旦提出这个请求，就有可能需要把鸿蒙归真火的秘密说出来。
但事情已经到了他无法收拾的地步，他尝试着解决问题，却反而使情况更加糟糕。在这等情况下，除了选择信任眼前之人，他别无选择。
“姜小友的走火入魔，情况不一般吧？能否详细和我说说。”
玄微子许久才道，这会功夫，因为姜轩的请求，他心中闪过诸多念头，包括好友所说的话又重新萦绕在耳。
“晚辈先前的失控，并非一般的走火入魔，而是一部魔功所致。这部魔功异常霸道，但却威力强大，当初情况危急，晚辈迫不得已修炼此功。不曾想此功不可逆，眼下不断的影响着晚辈的心神。”
姜轩如实说来。
玄微子听闻微微点头，姜轩所说，与他和孔问丘的猜测有一部分重叠了，可信性大增不少。
因为眼前的小子毕竟素昧平生，所以哪怕有龙老的信物在，他也要再三谨慎，确定清楚对方的真正意图。
倘若眼前之人日后真会成为一个大魔，他不能助纣为虐。
“你想让我帮你完善这部魔功，解决弊端？”
玄微子半试探的道，他要验证对方的人品。
“这部魔功异常霸道，想要完善恐怕极其艰难。前辈只要能帮我摆脱心神失守的危机，就是放弃此功也没问题。”
姜轩认真道，在得知鸿蒙归真火的弊端后他就不想修炼了，只是鸿火的反噬逼得他不得不这么做。
“你说真的？不后悔？这魔功在我看来似乎很了得，能够让你实力突飞猛进啊。”
玄微子说道，那魔功同时让他和孔问丘产生忌惮感，已经足以说明它的厉害。
但凡大魔之辈，无不是为了提升实力不惜牺牲一切。
过去，无论在人族还是其他异族，都有魔头为修魔功，血洗千万生灵的事情出现，更严重点，引起大范围的战争也不奇怪。
对实力的野心是种原罪，许多魔头都是为此沉沦修罗道，玄微子眼下的话句句都是试探。
“实力提升再快，若是丧失了我之本性，那又岂是我？”
姜轩无奈摇头。
玄微子见状，眼里略微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他的神识早已散开覆盖此人，感受着他每一丝的情绪波动，确定他此刻说的话并非违心。
不过有些大魔之辈，往往说是这样，但意志根本不坚定，最终还是沦入修罗道，他还得最后试探一番。
“事实上先前你昏迷之际，我们已经帮你大致检查过了。你所修的这魔功，想要解决弊端是不可能了，只能选择放弃。”
玄微子一本正经的胡诌道。
“如何放弃？前辈可能不知此功……”
姜轩欲说起鸿火反噬的问题，却是被玄微子打断了。
“实话说吧，我能够帮你解决这魔功隐患，但一旦那么做，你有极大的可能会修为废掉，甚至陨落。”
玄微子语出惊人。
姜轩听闻内心一凛，语气沉凝了些。
“不知若按照前辈的办法，修为废掉的可能性有几成？是否还有机会重头修炼？”
“这几率恐怕达到九成，若废掉了，你也就成为了凡人，再不可能修炼。”
玄微子不咸不淡的道，说完，观察起姜轩的反应。
他要确定，对方解决这魔功弊端的决心有多坚定。
“九成……”
姜轩神色一时动容无比，这几乎是说，若解决了这问题，他也就成为一个废人了。
姜轩志在修道，更有心愿还未完成，倘若成了一个凡人，如何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这等若是要他的命。
姜轩一时沉默不语，他的犹豫和彷徨都落入了玄微子眼中。
玄微子暗自叹了口气。“果然，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大彻大悟。”
姜轩的表现有些令他失望，但却也在情理之中。
“前辈，难道没有折衷之法吗？”
姜轩咬了咬牙道。
“并没有。”
玄微子脸色变得冷漠了些。
“晚辈有心愿未了，若是成为了凡人，则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但若让魔念就这么将晚辈吞噬，同样非我所愿。倘若无折衷法，晚辈只能向前辈提最后一个请求了。”
姜轩深吸口气。
“什么请求？”
“晚辈有心愿未了，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一旦完成，无论何时，都会第一时间找到前辈，让前辈帮我根除此弊，即便修为全废也不要紧。但倘若在这个过程中晚辈意志不坚，不幸迷失自我，还望前辈看在信物情分，在我铸成大祸前将我斩杀！”
姜轩语气笃定，掷地有声。
“你说的是真的？”
本来有些失望的玄微子，听着神色一凛。
“自然是真的，前辈修为高深，想来若我失控，定然能在减少伤亡者的前提下制住我。就是要麻烦前辈，必须留意我的动向。”
“若前辈肯，日后无论晚辈到哪做些什么，都会禀告给前辈，若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复，就说明晚辈已经迷失，还请前辈前往诛杀。”
“前辈还可以在我身上留下一些追踪手段，麻烦你了！”
姜轩说着，郑重的又要朝玄微子行一礼。
这是最好的防止他为恶的方式，不过对玄微子而言十分麻烦，就好像多了个包袱，他不知对方是否肯答应。
姜轩刚要行礼，就被玄微子阻止住了。
玄微子看着他，嘴角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前辈不愿意吗？”
姜轩神色不由得一变，倘若这也行不通，他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是不愿意，我可不想当你的护卫，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帮你收拾残局。”
玄微子戏谑笑道，同时补充了一句。“何况老夫刚刚都是随便说的，当不得真。”
“前辈刚刚说谎？”
姜轩不由得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前辈是在考验我？”
“不错，你所修魔功万分棘手，我只是想确定你与它抗衡的决心。”
玄微子点了点头，刚刚姜轩的一席话让他很满意。
他虽没有彻底失去修为的大勇气，但却分明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玄微子本以为姜轩不敢冒失去修为的风险是缺乏勇气，但听闻他的一席话才明白，他只是有着更重要的东西要守护。
此子心中有特殊的目标，这目标会令他拥有强大的信念。想要抗衡魔念，这样的信念正是最重要的，他选择了相信他。
“那前辈现在是否肯帮我了？”
姜轩弄明白了内心一松，如此说来，岂不是不用放弃修为，也有可能解决魔功隐患？
“老夫愿意帮你，现在让我检查一下你的体内吧。”
玄微子说道，他所说的体内，最重要的就是识海。
“好。”
姜轩答应了，与此同时，提醒了识海中的天损蛛，让它带走一切属于它的痕迹，暂时遁入神眸空间。
姜轩的识海很特殊，被摘星阁改造过，眼下又因为鸿蒙归真火而变得古怪，但这一切古怪，都还不如天损蛛的身份敏感。
想要获得帮助，姜轩知道自己必须坦诚相待，他已准备道出鸿蒙归真火的相关秘密，这样才能获得实质性的帮助。
不过天损蛛，却是万万不能曝露的，他无法确定玄微子一旦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小家伙很快按照姜轩嘱咐，不情不愿的离开老巢，钻入神眸空间内。
姜轩偌大的星空识海，一下剩下他的元神还有诸多星辰。
玄微子雄浑的神识很快进入姜轩体内，感应着他体内诸多情况。
姜轩并无防备，任由对方检查。他并不担心被偷袭，以玄微子的实力，想杀他根本不用偷偷摸摸。
玄微子查探着姜轩的体内，随着感应过四肢百骸，神色一阵动容。
“何等强健的体魄，何等夯实的根基，何等可怕的潜力！”
他深吸一口气，情不自禁的道出了三个“何等”的评价。
姜轩的身体素质，绝对是他见过的神灵境中极为罕见的！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般根骨有可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这是一个天才，若不夭折，他日绝对是我人族的中流砥柱！”
玄微子看向姜轩的眼神整个变了，他先前愿意帮他只是看在龙老的份上，但眼下，却是有了更多的帮忙理由。
姜轩一路走来，身体多次脱胎换骨，藏门大量开发。而鸿蒙归真火，掠夺大量高手的生命精华，将其转化为了姜轩的潜能贮藏。
因此，他的根骨，他的修炼资质，早已经是一等一，而原本就不差的悟性，更令他成了极少见的天才。
下界之际他就已经是一代天骄，而在神之大陆，他的资质同样是弱势的人族极需的。
玄微子收敛住震惊，神识从姜轩四肢百骸抽出，转而延伸进了识海。
当他的神识踏入星空识海，不由得又轻咦一声。
“这识海颇不一般，看来此子有传承在身。”
玄微子喃喃道，姜轩的识海也挺特殊，不过没有他的根骨来得令他吃惊。
神之大陆传承无数，有的种族能在识海中开辟仙宫，有的则根本不存在识海这一说，千奇百怪，见多了也就没什么。
第959章养气十年
神识化形为白发老翁，玄微子来到星空中的紫微星前，一眼看到姜轩的元神，脸色不由得大变。
姜轩的元神，曾经是纯粹的金色，但如今内部却参杂着淡淡的灰色。
“魔念已深入元神，糟糕……”
玄微子脸色难看，睁开天眼，洞穿虚空，审视着姜轩元神体内，也审视着识海之内。
姜轩心情忐忑，任由对方检查。
片刻之后，玄微子元神突然遁出自己身体，几息之间降临在了姜轩识海。
“我要试试这魔火的抵抗力有多强，你抱守心神便行。”
玄微子提醒一句，随后元神朝着姜轩识海一抓。
一时，姜轩的星空识海中风起云涌，动静连连。
玄微子元神近在眼前，姜轩可以清晰感受到那股元神之强大。
“神侯级别的强者，连元神都到了这等地步吗？”
姜轩暗暗吃惊，同时按照吩咐，抱守心神，任由玄微子施为。
玄微子虚空一摄，鸿蒙归真火很快从识海深处被逼了出来，一缕一缕朝着他游荡过去。
玄微子元神绽放华光，把鸿火阻挡在外，细细观察，甚至尝试抹灭。
不过他很快发现，鸿火坚挺异常，就是神侯级的力量，想要抹杀也十分困难。
最可怕的，它好像生生不息，能够源源不绝的从姜轩这个宿体身上索取力量。
如此一来，哪怕他百般扑杀，它也能够再次汹汹燃烧而起。若他硬要毁灭到底，最后承受灾难的，就是姜轩本尊。
鸿火的生命力，还有那灵性，让他束手无策。
半个时辰之后，玄微子放弃了，元神遁离姜轩识海，鸿火于是偃旗息鼓，重新回归识海深处。
现实中，玄微子睁开眼，一脸沉重。
“前辈，情况如何？”
看着玄微子的神色，姜轩心中生起不妙的预感。
“那魔火比老夫想象的要棘手太多了，我本想仰仗修为强行替你斩断，但看情况，只会令你丧命。”
玄微子摇了摇头，“最关键的，魔念已扎根你的识海，渗透你的元神，外人想要帮你太难了。”
识海是精神本源的摇篮，元神是修士灵魂根本。
而姜轩这两样，通通受到鸿火侵蚀，想靠外力摆脱很困难。
姜轩听闻心不由得坠到谷底。“难道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玄微子一时沉默，目光闪烁起来。
“有一人，或许能够帮你。不过这其中关键，还是自救。”
玄微子许久才道。
“是何人？”
姜轩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
“这人你见过，正是洞府外的孔道友。他儒家一脉的浩然正气，在压制慑服魔念上独树一帜，效果卓绝。倘若你能习得浩然正气，再有他相助，从自身出发压制排出这股魔火，或许有些可能。”
玄微子思量起来。
“浩然正气？”
姜轩一愣，随即露出苦笑。“我与那位前辈并无交情，他会愿意传授给我吗？”
“此事包在老夫身上，你在这待着。”
玄微子下了决心，当即离开洞府，寻那孔问丘而去。
片刻后。
“不行！你疯了吗？”
孔问丘听闻玄微子的要求，不由得皱起眉头道。
他的本意是让玄微子杀了姜轩，但他非但没有这么做，竟然还让他传授一个隐性的魔头浩然正气，这令向来宠辱不惊的他情绪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为何不行？浩然正气你旗下门生个个修炼，又不是什么绝学，全凭个人的潜力。”
玄微子眼露不满，在他看来那浩然正气让他学他都不要，修习此气，必须修身养性，而且想要有所成，往往需要经年累月的努力。
最重要的，纯儒家一脉的道统根本无神通术法，就算把浩然正气练得再高深，也没有杀伤力。
除非达到像孔问丘这样的大儒级别，才有可能仅凭浩然正气做到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
而就是孔问丘，杀伤力仍然不足。
“这不是帮不帮他的问题，玄微子道友，我先前说的你忘了吗？为了黎民百姓着想，将他就地格杀才是最好的选择。”
孔问丘说着闭上眼。
“孔道友，若你是担心此子以后会带来灾难可以放心，我信任他。”
玄微子正言道，把自己在洞府内对姜轩的一番考验说了出来。
“此子的心性老夫相信，反正怎样老夫都不可能杀他。孔道友，你不是说过有教无类，为何不肯给他一个机会？”
“就算我教了他浩然正气又如何？你也知道，唯有修身养性，熟读我儒家经典，浩然正气才能有所成。”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大部分修士一旦修炼过功法秘术，就会觉得我儒家枯燥，无法用心钻研，难以有成。所以我收门生，向来收的都是未接触过修炼之道的凡人。”
“而且你让他修炼浩然正气，本意是让他靠自己去除魔念，但他能成功吗